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8时半,申洁勇走进了法院大门,领到了法院头一天作出的裁定书。
申洁勇急速地扫视了一眼裁定书,发现两位律师请求先行支付的5万元变成了现在裁决的先行支付3万元。
怒火开始在他胸中蔓延。
他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欲燃的情绪。
他要法院更改裁定书所裁定先行支付的金额,法院未能同意。
申洁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不顾一切地大声争辩、吵闹,法官前来制止。他索性不顾后果地举起椅子,砸了法院的办公室。
要是其他人,法警早已出面强行制止了,可是眼前大闹法院的是一名受害者,是一名AIDS患者呀!
吴县市人民法院充分给予了申洁勇以人道主义对待,没有动用警力,始终坚持劝说、解释,以平息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最后,法院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和考虑,作出了最终裁定,先予执行5万元。
开始,申洁勇以为裁定书到手了,“先予支付”的5万元随后也跟着到手。
然而他错了。
他不知道“执行难”在今天中国司法实践过程中已是顽症一块,他也不知道被执行人南漳县第二人民医院仅是一家“乡镇规模的小医院”,医院账上根本无钱,筹措被执行款需要一定时间。
申洁勇一只眼紧紧盯着被执行款何时到手,一只眼紧紧盯着女儿申呈的病。救命钱一时半会到不了手,可女儿申呈的病却是一天也耽搁不得的事!
女儿申呈的病一天天恶化,正是用钱的时候,申洁勇却没有一分钱。父女俩的日常生活费用全由姐姐资助。姐姐申庆节也是一个打工者,又有多少钱来资助弟弟?特别是面对侄女儿的病,每天的药费不是十块八块钱能资助得了的。断了药又怎么办?毕竟是一条活泼可爱的小生命呀!
6月7日,正当申洁勇为女儿的病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两位长期研究治疗艾滋病的生物工作者风尘仆仆地从江西来到吴县市,提出免费为申洁勇、申呈父女俩治病。他们的到来,对于正苦于无钱买药治病的申洁勇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两位专家在吴县住了下来,为申洁勇父女俩免费治疗了一个礼拜左右,申洁勇、申呈的病情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好转。就在申洁勇父女俩看到了希望的时候,两位专家离他们而去。原本说好十天左右又来吴县为申洁勇父女继续治病,谁知道他们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申洁勇苦等苦盼,既等不来救命钱,又等不来救命人,心里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人家是不是嫌咱太穷了,没有钱给药费?不是说免费吗?怎么办……”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一个钱字上。
于是,申洁勇又三天两头地跑法院催钱。
法院考虑到申洁勇的实际情况,便于7月2日,委托湖北南漳县法院“先予执行”。
“先予执行”5万元,对于南漳县第二医院来说,也相当困难。本来是穷家当破产业,如今又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全院职工怨声载道,人心不安。
南漳县法院通知来了,要第二医院“先予支付”5万元。不付不行,拖也不是办法,他们只好卖掉两间房屋,先予支付了原告5万元。
申洁勇面对到手的5万元“先予支付”款既喜又忧,喜的是日思夜盼的钱终于到手了,忧的是区区5万元钱,怎么够得上他带领女儿去北京治病的巨大开销!谁都知道艾滋病的治疗费用极为昂贵。手中没有足够的钱,来回跑北京、吴县也是够麻烦的事。
不到一个月时间,申洁勇又去法院催法院赶快判决女儿和他治病需要的钱。
法官问申洁勇:“这么快5万元钱就花完了?”
“先予执行”款当然没有花完,申洁勇想到若去北京需要花更多的钱:“差不多了,我要带女儿去北京治病,几万块钱哪里够啊!”
“那你把你给女儿申呈治病的发票拿来我们看看——”
申洁勇一听到这儿就火了:“难道我们得了病是假的?难道陈修梅死了也是假的?”
法官耐心解释说:“谁也没有说是假的,被告南漳县第二医院也有一定困难——”
“那吴县第一医院呢?他们就不负责任了吗?陈修梅第一次输血就是在他们医院输的,难道他们输的血就没有问题吗?南漳有困难,你们可以让吴县先予执行呀!”
法官见申洁勇怒火烧心,便又和风细雨地作了一番解释,申洁勇只好悻悻离去。
以后几天,申洁勇几乎天天跑法院,催法院让吴县第一医院也“先予执行”。
8月9日这天,是吴庭长接待申洁勇的。两人面对面交谈了一会儿,恰逢吴庭长有事去了隔壁,申洁勇以为吴庭长在故意回避他,热血一下子直冲脑门,他在法院里大吵起来,后又把法院花盆扔在临街马路中间,导致交通受阻。吴庭长出来劝阻,申洁勇还把吴庭长手臂弄伤了:“你们不解决,我还要天天来!”
第二天,申洁勇果然来到法院,要求法院“先予执行”。
法院是国家庄严神圣的执法机关,在这里绝不允许任何人滋事生非,尽管申洁勇一家人的遭遇值得全社会同情,但他个人的过激行为却于法不容。
经研究决定,吴县市吴中区法院对已经两次大闹法庭的申洁勇予以司法拘留。
第十章 怎一个“冤”字了得并非最后的判决
被司法拘留,申洁勇想不通。
在拘留所里,他对吴中区人民法院对他的过激行为进行司法拘留提出复议。
因为事实和法规同在,复议的结果可想而知。
申洁勇被拘,女儿不吃不喝,吵着要爸爸,60多岁的老母亲急,30多岁的姐姐更急。
她抱着申呈来到吴中区法院,恳请法院从轻处理弟弟的“过激行为”:“我弟弟几时才能出来?教育教育他也是应该的,可是他女儿不吃,不喝,又发低烧,我们又不知道她要服什么药,只有我弟弟知道,是不是让他出来?他保证以后再不冲动了,再也不会出现过激行为了。”
第二天,申庆节又将申洁勇写的保证书送到了法院,法院的答复是:复议期间,等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下文后才能决定几时放人。
由于申洁勇对自己的过激行为有了新的认识,更由于申洁勇家里的特殊情况和他本人是一名AIDS患者,仅隔了一周时间,申洁勇便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走出拘留所,申洁勇感慨万千:“教训是深刻的,现在有些后悔。天大的事,也不能顾此失彼呀!往后我得知法知理,不再卤莽行事了。”
9月2日上午10时,苏州市吴中区人民法院对“艾滋病一号家庭”一案进行公开宣判。
申洁勇和他的律师张滨到庭听候宣判;南漳县第二医院等五名被告及其代理人也到庭听候宣判。
据记者柳述报道,“庭长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宣读了长达20页的判决书”。吴中区法院认为:
陈修梅感染艾滋病病毒与吴县第一人民医院、苏州市血站、靖江市血站的医疗、采供血行为之间没有因果关系;陈修梅感染艾滋病病毒与湖北襄樊同和大药房出售人血白蛋白的行为之间没有因果关系;陈修梅感染艾滋病病毒与湖北省南漳县第二医院的医疗、采供血行为之间,具有因果关系。南漳县第二医院在未取得国家卫生行政部门批准的《采供血执业许可证》或《采供血许可证》的情况下,即擅自开展采供血业务,且其所采供的血液,未经抗HIV项目检测,即输入陈修梅体内,违反了国家卫生部门的有关规定。——故南漳县第二人民医院应承担本案的民事责任,赔偿申洁勇、申呈、陈修梅精神损失费、死亡费25万元;南漳县第二医院每年偿付申洁勇、申呈父女俩每人9万元的医疗、检验、生活补偿、营养等费用。
宣判结束之后,被告之一南漳县第二医院不服判决,依法提起上诉。
原告申洁勇认为:吴县第一人民医院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襄樊同和大药房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同时还对精神赔偿过低表示不满,依法提出上诉。
宣判之后,申洁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女儿又天天面临死亡的威胁,这种精神折磨岂是10万元精神损失费就能补偿得了的?”
受过挫折,吃过教训之后,申洁勇聪明多了。虽然不服,虽然气愤,现在的申洁勇却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气而不恼,愤而不怒:“有理有法,走遍天下不怕。我申洁勇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冲动卤莽了。为了女儿,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死去的妻子修梅,我要努力地活下去,打赢这场官司,争取到自己应该争取到的一切,尽量让女儿多在世界上活几年、几十年,那时候即便是我死了,我也瞑目了。”
2001年10月11日,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此案召开了听证会,原、被告双方都出席了听证会。会上各抒己见,有关法律专家、医学专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后,决定择日宣判。
会后,原告代理人、上海康正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律师张滨发表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话:
“‘艾滋病一号家庭’的悲剧无疑是令人痛心的!但此案基本结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希望全国医疗单位引起重视,在供血时,一定要严格把关。为你和你们家人的健康生存,也得严格把关!”
愿张滨律师的话,是一声长鸣的警钟,永远在我们心中回响。
第十一章 魔爪下的花蕾艾滋病小斗士之死
2000年7月9日至14日,第13届国际艾滋病大会在南非东部港口城市德班隆重举行。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打破沉默”。会议要达到的目的是,希望国际社会更加重视并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遏制艾滋病的蔓延;希望全世界、全社会的配偶之间、伙伴之间、父母之间以及孩子之间,都应该正视并公开讨论艾滋病的危害。
会上,有一名11岁的艾滋病患者小恩科西,站在主席台上,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向台下数千名与会代表讲述了自己的母亲赫兰拉·卡马洛被艾滋病夺去生命,自己出生时就感染上HIV的悲惨遭遇。小恩科西在发言中对南非政府进行了成人口吻的猛烈抨击,他指责政府没有能够向携带艾滋病病毒的孕妇提供药品和采取相应的防治措施,他本人就是政府的严重失职而导致出生时就感染上艾滋病的。
对于小恩科西的无情指责,南非政府无法回避。在南非,每天都有约200名携带HIV的婴儿出生,这些孩子中有四分之一活不到自己的第二个生日。恩科西·约翰逊是个顽强者与幸运者,在母亲去世之后,他顽强而幸运地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今天,走上了国际艾滋病大会的主席台。
小恩科西在发言中说:“我在此希望政府向携带艾滋病病毒的孕妇提供艾滋病药物,使她们不再把病毒传染给她们的孩子。孩子们对病毒的抵抗力太弱了,他们很快就会死去!”
在闪光灯的照射之下,小恩科西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我认识一个被抛弃的小男孩,他后来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他的名字叫迈基。他到我们那里后,呼吸已经喘不过气来,不能吃东西,他是那么虚弱。后来我母亲基尔(养母——笔者注)不得不把电话打到福利机构,把他送进了医院,而他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小迈基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我认为,政府必须做一些事情,因为我不希望其他孩子像迈基那样死去。”
小恩科西的发言像沉重的木锤敲击着人们的心弦,它发出了轰然的共鸣,足以使全世界从总统到平民所有的人的灵魂发生剧烈震撼。
恩科西·约翰逊两岁时,生母被艾滋病夺去了生命,基尔·约翰逊收养了恩科西。医生对养母说,恩科西最多能活6个星期,但恩科西却以惊人的生命力创造了奇迹——他顽强地活了下来。
恩科西在国际讲坛上公开指责自己国家的总统,他的行为震动了整个南非。人们把他当作南非反对歧视艾滋病患者的一个有力的象征,称他是同艾滋病进行抗争的小英雄。
自第13届国际艾滋病大会结束以后,恩科西的生存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约翰内斯堡的民间慈善机构建立了以恩科西名字命名的艾滋病之家——“恩科西天堂”。后来,“恩科西天堂”成了艾滋病儿童的乐园。
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知道了恩科西的事迹后很受感动,亲自到医院里去看望他,称他是“为生命而战的偶像”。
曼德拉说:“像恩科西·约翰逊这样的孩子,应该过着充满欢声笑语的幸福生活,然而,可恶的艾滋病病毒剥夺了他的欢笑与幸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恩科西渴望欢笑与幸福,恐惧病魔与死亡,11岁的小孩懂得很多很多。他知道的,他感觉到的,与他的幼小年龄很不相称。
夜里的黑暗与寒冷使他有些害怕。每当这时候,他总要悄悄地对母亲说:
“一想到我自己未来某一天的葬礼,我就打心里感到害怕。我现在想得比较多的是我还有最后活下去的机会吗?今天会是我的最后一天,今年会是我的最后一年吗?”
小恩科西的“最后一年”终于来了,这一年是2001年。
小恩科西的“最后一天”也终于来了,这一天是6月2日——一个全世界儿童的节日的第二天。
正是这一年的这一天早晨5时40分,小恩科西在家中平静地走完了自己最后的路。
络绎不绝的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前来看他,他的床前摆满了鲜花。人们失声痛哭,争相前来送小恩科西一程。
在恩科西的遗容前,曼德拉垂下了他那颗高贵的头:
“又一个年轻的生命离我们去了,这太可怜了。一个人究竟该如何面对天灾,恩科西就是榜样。”
恩科西的养母非常感谢前来送行的成千上万认识的与不认识的人。她说
“恩科西睡着了,他睡得很香很甜很安静。”
第十一章 魔爪下的花蕾“妈妈,啥叫艾滋病?”
灵灵今年7岁了,7岁是该背着书包天真烂漫进学校读书的年龄。
灵灵依着门框,看门前孩子们三三两两上学的高兴劲儿,心里就有些痒。
灵灵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她去学校报名读书:“爸爸,我为什么不去上学?”
“学校不让你进去。”爸爸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泪水就扑扑地往外涌出来了。
“爸爸,学校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灵灵摇着两根牛角辫继续问爸爸。
爸爸泪流满面,哽咽着无法回答。
灵灵把牛角辫摇向妈妈:“妈妈,你说学校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妈妈艰涩地苦笑着说:“因为你生病了。”
“隔壁王阿姨她们小惠不也生病了么她为什么能进学校?我为什么不能?”
“小惠得的是感冒。”
“我咳嗽、发烧,不也得的感冒吗?”
“不,你不是感冒,是艾滋病。”妈妈的眼泪不听使唤地直往外涌。
“妈妈,你别哭呀!啥叫艾滋病?”
“灵灵,你有完没完?”妈妈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