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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墙外西塘月by你倾覆了我的红尘 (霸道渣攻x清寡倔强受 民国旧影 怅然若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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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初下意识想要避开,却不知为何眼角扫到景灏天深邃得如同沉寂了万籁的眼神,心里猛然一震,竟忘了闪躲。
  



☆、(二十三)

  受法租界董事会决议影响,霞飞路上的民居建筑多以欧式花园洋房为主。天色渐暗,福特轿车车头别进洋房的铁门,停在欧式廊檐下。车门打开,金嘉爻躬身下车,顺了顺粉色貂毛洋裙的裙摆,小皮鞋噔噔噔踏上大理石台阶,不带停顿直奔楼上。
  门上象征性敲了两下,门把旋动,金坚坐在书房看到女儿面无表情推门进来。
  “爸爸,这个,您可看过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隔着桌子递到金坚手上,底版朝上。明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仿佛是在等他的回答。
  金坚接过报纸,是不入流的小报,底版版头大字印着“嘉善首富景家少爷沉恋男色”,次行则是“荒郊野外密会同□人”。余下小字不及细看,一眼就能看到边上一帧配图,是两个男人拥抱的情形。因为距离远,照片拍得并不清晰,一个打扮考究的男人从背后抱着另一个身穿短褂的,只依稀从他们的动作看来,是在亲吻。金坚不由皱了眉头看着女儿:“这是什么意思?”
  金嘉爻把皮包放在父亲书桌上,双手抱胸与他对视。“爸爸,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您知道,这个景灏天他不太适合当您的女婿。您别这样看我,这个报纸可不是我叫人去拍的。况且我知道这个情况,也觉得非常恶心。”
  仿佛是料定女儿的脾性,金坚只是淡淡一笑撂开了报纸。“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嘉爻,不是爸爸非要选景灏天做女婿。但是你也知道我马上要和灏天他爸爸联手做买卖,如果你把这个事情挑在枪头上,对我们金家影响不小。”
  “没问题。爸爸,反正码头走货的事情,也将是我跟景家合作。只要我保证生意顺利做,您可不可以不提我跟景灏天的事?”
  “呵呵。”虎父无犬女,这个女儿向来性子比男人还要高傲几分,金坚身在政局不便明着入海,利益上的事还是交给女儿最放心。权衡之下,自然应允。“我也没问题。只要你明着能跟景家好好合作,我不会管你私底下跟灏天的关系。行不行?”
  金嘉爻哼了一声,抓起包和报纸也不多留。“当然行。请您拭目以待。”
  人生在世,无非是权财名利。只要不涉及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手到擒来。金嘉爻嘴角冷冷笑着,旋身上楼径直到自己房里关了门。走到桌边,拎起话筒拨通电话。
  “你好,陶公馆。”
  “陶然,金嘉爻。报纸的报道不错,很精彩。”
  “呵呵呵,谢金小姐抬爱,但愿能帮上你的忙。”
  “哼。确实帮了我的忙。你放心,你的忙我也一定帮。下周日本领事馆的外交官会陪军司令官东藤介野中将到嘉善来巡视,我会陪同。到时候你负责接待,做得好,再由我父亲举荐。”
  “那么,谢谢金小姐给我机会。”
  “咱们做交易的,一笔算一笔。不必谢。”
  似乎是没料到机会来得这样快。陶然搁下电话,沉默了一阵,抓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似乎带着冷笑的脸隐在烟雾中,白烟散去,陶然嘴角讥嘲地挂起。
  光是贬低名誉,还远远不够。
  
  碧仙馆内仍旧一派乌烟瘴气景象,不同的是,素来都是景灏天调笑别人,今日却沦为被调笑的对象。
  左鹏飞手里抓着一叠报纸左右躲避季荣江城几个人,朝景灏天笑道:“灏天,一百块很合算,不然我就把报纸给他们看了!”无意间在街上听报童喊着“景家大少泡上男人了”的简讯,左鹏飞下巴差点没掉地上。然后抢过来一看那照片隐隐约约的可不是景灏天么,就把报童手里的和附近几个报摊的这个小报全买下来,拿到这里现宝一样地要景灏天花一百块买回去。
  哪知那人挑眉喝酒,哪里理他:“你们爱看看个够,老子泡了就泡了,难道还怕人看吗!”反正老爷子今早已经差点掀桌子骂过一通了,有什么打紧。不过景灏天心思一沉,景牧生当时话里有话,夹带着几分威胁要他慎重考虑回国后到上海经营货仓生意的事,否则不能把自己儿子怎么样,外人可就管不了那么多。景灏天面上无所谓地笑着,暗地却寻思要是老爷子真耍起手段,可别倒霉了徐云初。于是大咧咧笑说不过是玩玩的,这种事么哪个富家子不玩个两把,有什么稀奇。
  左鹏飞左闪右躲不过,手里的报纸被几个人一抢而空。季荣江城几个扯着底版猛瞧,边瞧便拿他来取笑。
  “看不出来啊灏天,你也有这么正经像个人的时候啊!”
  “这小哥不会就是那次来找你那个吧?那次连碰也没让华翎碰,原来是自个儿藏起来消遣了。灏天,啧啧,你不太厚道!”
  “可惜呀!白长了这么英俊居然去搞个男人,灏天,这里的花娘们都要活不下去了。”
  “呐,你说明白点,没对我们兄弟几个有什么想法吧?”
  ……
  当真可比一群鸦雀。景灏天站起身来一人一记爆栗,从他们手中抽回报纸全团作一团,扔在左鹏飞脸上。“你们几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能让我有兴趣来搞你们,这会儿趁早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下辈子投胎做个骚妞再说吧!喝酒!”
  “切!说得中听,那照片上可不是什么骚妞啊喂!难不成在英吉利妞玩多了,回来换换口味啊!”
  华翎在人多场合向来不多话,由得他们满口下流话乱说。想起上回景灏天在他工厂那里讨要的东西,眉尖却是暗暗一蹙:“灏天,你不是一向很反感这种穷酸破落户的吗?这回是动了真心了?”
  这一句问出来,惹得季荣江城他们笑得差点断气。
  景灏天眉峰略略一拧,不知怎么他们盯着这个话题问,还真有点来气了。但到底都是自家兄弟,也不便为了几句话翻脸,便讥嘲地冷笑着一人一杯酒递过去。“都给我闭嘴吧!老子不过一时兴头上玩儿个把男人要不要这么烦啊?改天老子玩回女人了难道还要跟你们报备不成!妈的,都给我喝!”
  “诶!灏天,你这话不对。”华翎却不肯放过他,拦下他手中酒杯跟他翻出来算账。“如果是上次那个小家伙,你明明送给了我的,却又临时收回去,害我连味道都没嗅着。你若是来真的,兄弟无话可说。但若是玩儿的,可别怪我也想分一杯羹了!大家兄弟要玩一起玩嘛!”
  景灏天酒杯被华翎一把拦下,整杯酒一晃泼出一半在桌上。干脆扔在菜碟里甩了甩手,接过旁边小娘姨递来的手帕擦着。“那你们要怎么玩?”
  “简单!不过今晚的酒不能省。我们五个对你一个,你若是喝赢了,我们自然放过那孩子。要是你输了,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把他叫过来我今晚就在这儿把他上了。以后你跟他约几次会,我也跟他约几次,大家公平竞争,看看谁先把他的小心肝儿骗过来。怎么样?”
  酒楼喝酒寻个因由来闹气氛,景灏天自然也没当真。推了把左鹏飞冷笑:“我怕你们?来!再拿十坛酒来!”
  即刻有小娘姨扭着腰去门口唤酒。门外冷风一吹,吹散了屋内几许袅袅烟雾,隔着门都能听见里头那几位爷酒劲上来直着嗓子喊话的闹腾。
  
  景灏天的洋行已到了开工的日子,但因过年请假的人也有,所以开工第一天到洋行上班的不过三四个人。国外的单子没来,几个人也没有具体工作,便都搁一起打扫整理。景灏天上午没来,云初便也跟着小言他们一起做些清洁的工作。打扫完了几个人看看没事做,就约了到旁边的西餐厅喝咖啡。
  云初没跟着一起,拿了小言帮他借来的课本在自己办公桌上学洋文。之前学习使用打字机的时候有留心过一些单词,后来单子打得多了,慢慢也学了些重复使用比较多的字词。小言跟他好,空了就教他一些,学起来倒也蛮有意思的。
  大概十一点钟样子景灏天来了,看样子有急事赶着做,脱了大衣甩在椅子上,打字机敲得噼啪响。连招呼也没赶上跟云初打。云初默然帮他挂起了外套,倒了一杯水,看他忙碌便也没打扰他,仍旧回到桌边看自己的书。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样子,身后敲打的声音停了,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景灏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已只剩了余温。
  抬头看去,云初正低头专心看书,一边看一边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连打字机声音停了都没发觉。景灏天这一眼过去正好看到他四十五角度的侧面,无声地合上打字机,嘴角挑着一缕浅笑细细打量他。
  这个人是真的好看。尤其是这样半合着睫羽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静初若水。干净淳甜的那种水。让人忍不住就想去用手撩拨一下,看一看会撩动起怎样的痕纹。
  景灏天无声站起身,悄然踱到他身后。他弯下腰伏低身子凑到他耳边,一手轻轻抚在他前额将额发向上捋开。云初惊觉他在身边不禁转过头来望,额头微微一侧正好擦在景灏天唇上。那人便极其自然地轻轻落了一吻,而后眼里兜着笑看那人急急转回去耳根开始发红。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景灏天知道他脸皮薄,顺手揉乱他的发转身穿衣服。
  不料那人收拾着书本淡淡一笑。“我以为你看我看饱了。”
  倒让景灏天单眉一挑。“你知道我在看你?那你还装!”
  “我要是不装,你还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
  “是吗?分明你是喜欢我看你吧!”
  两人吃过饭,下午上班还早,景灏天手头也没什么可忙的,便跟云初出去走走。四双出去给他买船票,过了元宵他要回去一趟英国,对云初的安排,他还是有必要跟他说清楚。景灏天不在的期间洋行都是华翎在帮忙看着,当然具体事务则是外聘的一位经理老麦在管理,其他雇员的职务和职责都不变。云初是他的私人秘书,实际也只要跟其他雇员一样对待就可以,但不知为什么,景灏天就想跟他交待清楚,好像这样他会安心一些。
  两人沿着街慢慢往人少的地方走,穿过一条空旷的巷子。
  “云初,我下周要去一趟上海。可能三四天左右。”景灏天两手兜在裤袋里,看那人淡淡瞟他一眼,“嗯”了一声。他忽然觉得接下来要讲的话有些该死的婆妈,忽然觉得自己竟在意他的想法。“然后元宵以后大概正月十八,我要回趟英国。”
  这回云初倒像是微微愣了一下。但仅仅是几不可察的一下。随即便又淡淡一笑,说了声“好。”景灏天一把拉住他,皱眉:“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一年,慢的话,一年半。如果你要找我,可以用我办公室的电话,或者给我写信,也可以给我发电报。”说着,那人仍是那样波澜不惊地点头说好,景灏天突然有些烦躁,伸手抚在他后颈低头望住他。“云初,反正现在你妈也不在了,干脆你把那边房子退了,就住我那里。这样我放心。”
  “不用。我养父还会回来呢,总不能让他睡路边。再说我干嘛住在你家,很奇怪的。”
  “哪里奇怪?就当是我不在家你帮我看着房子不成吗?”
  “说了不要。”
  “你——”
  两人站在巷子中间对峙,全然没有在意巷外突然出现了十来个手里握着砍刀的壮汉,大冷天都一个个穿着薄布短打,阴沉着脸从景灏天身后逼近。
  云初站在景灏天面前,一眼看到他身后的那些人,突然一把抓住了景灏天手腕,拉着他就往另一头跑。“快走!”
  景灏天回头一看,壮汉手中砍刀一凛,卯足劲蓦然追了上来。
  “他妈谁暗算老子!”一把护住云初后背,景灏天搂着他拔腿就跑。
  



☆、(二十四)

  然而才一个转身,巷子的另外一头却被五个同样拎着砍刀的壮汉堵住。巷子原本就不深,一条直道通底,别说死胡同,连个可以转弯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两头出口被这些人堵住,要出去也只有从乱刀下硬闯了。虽一时想不到是谁下的手,但他们既然敢大白天出来砍人,想必来头不会小。
  景灏天拉着云初停住脚步,嘴里骂了一句把云初推到自己身后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目测两边人马靠近的距离:“跟紧我,明白?”
  云初从没遭遇过这种情况也不免紧张,身体跟景灏天紧密贴着,隔着衣裳都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肌肉贲张有力,已全身进入戒备状态。然而赤手空拳对着十几把半米长明晃晃的钢刀,景灏天的情况更叫他担心。另一手不由扯住了他衣袖:“小心!”
  没有任何前奏,围堵上来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喊叫,两边人马同时扬刀冲了过来。景灏天拉着云初当即迎面跑向人少的一边,一个侧身闪过刀锋,右手握拳直接当面一拳挥出!那一拳不带任何花哨功夫,直接轰上来人面门,打得那人哇啊一声惨叫撞在墙面,白墙上当即印了一滩血。景灏天随即补上一脚踢在那人□,将他踹得整个人往后仰翻,撞到后面两人,五个人已倒了三个。
  另外两人见状,大喝一声劈头砍来,一人一刀往两人身上招呼。景灏天拽着云初将他往后一扯,避开迎面的刀锋。而他自己腰部往后一折躲过横削,脚下跟住一拧一旋人已到了袭击者的侧面。一记勾拳自下而上砸在那人下巴,揍得他下颌一颤,冲口喷出一股血柱。血柱撞到墙面,即又弹开两颗黄牙。那人往斜刺里跌开,景灏天跟住又一脚补上,将他踢开撞飞另外一人。
  这一头围堵已破,然而另一头那十来人动作也不慢,从后头追上来冲着景灏天身后的人就砍。云初被那刀光白影晃得眼睛都花了,只能下意识躲开迎面而来的白刃光影,却哪里能预感到身后的袭击?景灏天解决了挡路的五人,身子侧转来猛地一把将他扯进怀里,长腿侧踢正踢在一人手腕。砍刀从那人手里脱开,横飞着划过他右手边的几人,哧一声插入墙体的砖缝里。
  一击得手,景灏天脚下急转,侧踢飞踢后踢看准了后面那群人一阵猛踢,最后一拳迎面砸在一人鼻梁,打得那人鼻梁瞬间塌陷捧着脸杀猪般嚎叫不止。方才被飞出的刀阻住的那几人却又紧跟不休,避开景灏天的侧旋踢和铁拳从两侧夹击,刀刃凌乱交错对着两人砍下。分明要破了景灏天的防守。
  “妈的!”景灏天狠狠咬牙,这样下去等体力耗光非被他们砍死。一把脱下呢绒大衣当成盾牌,唰地冲着一边的几把刀两个飞旋,将刀刃团团卷裹住。跟住一脚飞踢踢中最边上一人,由得他撞向侧面的两个滚作一团。与此同时,另一边几柄刀已砍到云初鼻尖,景灏天两手一张抱住他就地滚倒,在刀锋划过手臂后背时一记倒钩横踢踢在最前面一人□,重重一记闷声伴随着那人直着嗓子嚎叫,捧住□满地打滚。
  抱着云初在地上滚过几圈,景灏天扶着他站起身来。到此时仍然站着的打手只剩了五六人,景灏天一把握紧云初想捂住他伤口的手,喘着气冷声道:“我叫你走你就走,明白?”
  云初担心他伤势,但听他此时语气,料定他为了护住自己分神不少,只怕是拖累了他。那人缓缓放开握住的手,在壮汉又举刀砍来时猛然推开了他:“快走!”
  被他这一把推开,云初重重撞在墙壁上,也顾不得肩膀麻痛,踩过地上两人就往出口跑去,心里兜出喊人帮忙的念头。哪知才跑出十来步,脚踝突然被人狠狠一把抓住,还没看清是什么绊住他,人已往地上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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