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层新智囊 作者:章晓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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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进山割草,饿了啃干粮,渴了就用手掬着喝洼地上积存的雨水;傍晚,两人用独轮车把割的草运出山, 晚上就在附近一个同学家的土炕上和衣而睡。一个假期下来,割草卖了30多元钱,解决了上高中后的学习费用。
回顾童年的艰苦生活,解思忠在《素质与命运》一书中曾这样写道:“我深深感到,贫困是人生宝贵的精神资源,从中可以学习到许多书本里学习不到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儿童成长不可缺少的精神钙质。正是由于童年的磨难,使得我此后无论是在何种艰苦的环境之中,都没有因物质生活贫困而退却过。”
解思忠从小学习成绩优秀,小学毕业后本来可以保送上中学,却由于当时家人对有关政策规定不了解,而想当然地按继祖母的成分将家庭出身填报为“地主”(一直到1984年在建设部工作期间入党时,组织上才明确可暂填写为“未划”),故与保送无缘。从此,他便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从小受母亲的教诲,后来又受一位中学老师的影响,他一直保持着强烈的进取心。
上初中时,解思忠曾把白居易一首咏凌霄诗不仅背了下来,还用毛笔题写在家中的墙壁上。这首诗的大意是:凌霄这种植物,本身不能自立,往往攀援于其它植物而“凌霄”,但当遇到大风时,却往往避免不了“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的可悲命运。他之所以如此喜欢这首诗,就是有感于自己“低人一等”,又没有可以攀附的社会关系,只有依靠自强、自立。
解思忠上学的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从小学四年级初小毕业升高小就开始淘汰了,高小毕业后升初中又是一次淘汰;而最严酷的一次淘汰是1961年初中毕业升高中——由于国家正值困难时期,压缩招生比例,当地的录取率仅为百分之十几。这样层层淘汰的结果,使得小学毕业时一个班的同学中,最后只有他一人上了大学。
升入高中后,面对更为激烈的竞争,解思忠学习也更为刻苦。他的俄语成绩在几门功课中较为落后,为了赶上去,平时几乎一直把俄语课本卷着塞在裤口袋里,只要有片刻空闲,就拿出来看看;书页被翻得又软又薄,毛茸茸的,几乎要粘在一起,只好把蜡烛熔化后滴在侧面镶一道硬边,才能勉强揭开;第一册书学完后,便如同一摞布片,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毫不费力地卷起来。高二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他的俄语成绩以100分在全班独占鳌头。此后,他一直把这个分数保持到毕业;每次考试交卷后,老师当堂看过就张贴在教室后面,作为标准答案。
1964年高中毕业后,解思忠尽管由报考文科改为报考理工科,却还是考取了第一志愿——同济大学,走出了哺育他长大成人、又给他留下太多难忘记忆的黄土高原,远赴东海之滨的上海,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
解思忠在大学学的是城市建设工程专业。通过前两年的基础课学习,完成了理工科的基本训练,具备了一定的科学素养;尤其是高等数学这门课,使他获益非浅。在两个学年的学习中,他的高等数学成绩一直保持着5分;参加工作后时过多年,还把《高等数学习题集》有选择地做了一遍。他在《素质与命运》一书中曾这样写道:
数学以其严密的推理和高度的准确,培养了我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穷追深究的思维习惯,使我每每为纷乱如麻的世事所困扰时,最终都能理出个头绪来。数学是一种训练思维的体操,是一门人生的智慧之学。我从数学的受益不仅在于人生,而且还在于文学。在许多人眼里,文学与数学几乎是绝缘甚至相悖的——文学寓思维于形象,数学寓思维于抽象。我的体验却不完全是这样。大多数的文学作品诚然以状物写神为主,但高超的立意、透骨的剖析、合理的布局和准确的描绘,莫不需要一定的抽象思维能力。
1966年夏天,解思忠即将升入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爆发了。他的家庭出身问题当时虽已向有关方面提出,却尚未做出结论;所以,仍然被视为“黑五类子女”,拒之于“红卫兵”组织的大门之外。由于压抑、苦闷,他尽量远离学校和人群以逃避运动,当了一名“逍遥派”。当时,所能采取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大串联”外出;所以,可以免费乘车时,他独自一人云游四方;后来停止免费乘车,他又与一位同学背起行囊,结伴而行,从上海出发,途经嘉兴、杭州、绍兴、诸暨等地,徒步走过了浙江、江西两省,一直到停止“大串联”。
在外出“大串联”期间,解思忠虽然日行百里,却兴致勃勃,并触景生情,写了许多诗词。例如:他1966年11月在大连海滨写了一首《观海》:“波平万顷碧,涛生千堆雪;吾欲投其里,欣然化鱼鳖”;1966年12月在黄河茅津渡口写了一首《望黄河》:“黄水浑然去,勾我野人情:岸边结草庐,披发卧夕阳”。
结束“大串联”返校后,解思忠在一位从事美术工作的朋友指导下,从临摹《芥子园画传》入手,潜心学习国画,主攻写意花鸟与山水;在此期间,还欣赏了许多绘画、书法作品,阅读了一些艺术方面的图书。后来,由于“战备”要求,他不得不中断学习,和其他同学一起被“疏散”到上海市郊的农村。尽管此后他再也没有练习过国画,却一直保持着对中国书画的浓厚兴趣。
1970年夏天,按照“面向农村,面向厂矿,面向边境,面向基层”的分配方针,最后两届大学毕业生绝大多数被分配到边远地区的基层单位。解思忠被分配到地处宝鸡市的陕西省第七建筑公司,在施工队“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与从农村招来的农民工一起做小工,干些挖土、搬砖、拌灰浆之类的力气活。
1971年秋天,工地由于暂时没有技术人员,把一座45米高的烟囱砌得弯弯曲曲,构成重大工程质量事故;公司召开了现场会,决定拆除重砌,并指定解思忠在继续做小工的同时,负责该项工程的施工技术。对既没有施工经验、又得做小工的解思忠来说,这的确是个考验。由于他的敬业与严谨,竣工后经仪器测量,垂直误差居然为零,在公司一时传为佳话;他自己也因此而很快被任命为施工技术员,在同一批分配来的40多名大学生中最早结束“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
1972年初,解思忠接受任命后离开宝鸡市和刚组建的小家庭,来到地处秦岭腹地的略阳钢铁厂工地。建筑工地的生活本来就艰苦,由于地处山区,在艰苦之外还增加了单调,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工地食堂的早餐和晚餐从来不变,都是馒头、玉米面粥和同一种廉价的咸菜;中餐很少有荤菜,大约每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肉。在矿区施工时,他一度住在山坡上用席子和油毡搭建的简易工棚里;床前荒草丛生,窗外青苔壁立,每天只有五六个小时能见到太阳。
尽管生活艰苦,解思忠和周围的工人却相处得很融洽。他对工人很尊重,经常教他们看图纸,给他们讲授建筑施工知识;工人对他也很尊重,不仅在工作上支持,而且在生活上也给予关照。他在《素质与命运》一书中曾这样写道:
从懂事起,我就长期生活在农村,无论是家庭的社会地位,还是家庭的经济状况,都处于社会的底层,因此,从小就是仰面看着世界的一切……考上大学后,用一句世俗的话来说,就是成了‘社会的骄子’——在当时的同龄人中,能上大学的还是极少数;然而,这种在底层社会生活中形成的平民意识却已刻骨铭心。大学毕业后,在建筑施工队伍中生活的10年时间里,与工人朝夕相处;这段经历固然充满了酸甜苦辣,却更加强化了我的平民意识,使我此后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都能和周围的人群融为一体,无论身居何等地位也不为职务所累,始终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角色自由自在地生活。
解思忠在秦岭大山里一呆就是三年多。1975年夏天,由于修建首都国际机场候机楼,需要从公司借调施工人员,他被选任该项工程的技术监督——相当于现在的工程监理。当时,要求担任这一职务的施工技术人员必须从未出现过工程质量事故;他从开始担任施工技术员,到后来担任施工队技术负责人的三年多时间里,负责施工过20多项工业与民用建筑工程,从未出现过工程质量事故。
在首都国际机场候机楼工程长达四年多时间的施工过程中,每一道工序的交接和每一项隐蔽工程的覆盖,都要求通知技术监督到场进行检查,经验收合格、签字同意后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由于解思忠的敬业与严谨,在整个施工期间,凡经他签字验收过的项目,从未出现过工程质量事故;候机楼工程竣工后质量被评为“优良”,他自己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1976年唐山地震后,解思忠曾到现场对建筑物受灾情况做过考察,感触很深,便在紧张的施工之余,独立进行了关于工程抗震的科学研究;所撰写的科技论文《关于提高砖砌体抗震性能的探讨》,发表在国家级学术刊物《建筑技术》上。鉴于他的施工技术水平与科学研究成果,由工程师晋升为高级工程师。
候机楼工程1979年秋竣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并得到各方面好评。当时的国家城市建设总局(后改组为建设部)从担任候机楼工程施工的管理人员中选调机关干部;经公司领导推荐,总局派人考察,解思忠于1980年初被借调试用,6月正式调入。
这次工作调动,意味着解思忠走出了秦岭大山,离开了大西北,同时也结束了风雨10年、给他留下太多难忘记忆的建筑工地生活。这次工作调动,标志着解思忠人生道路上的一大转折;从此,便由基层施工单位进入中央国家机关,走上了从政之路——尽管这是他此前从未想过的,也并非是他所刻意追求的。
第二辑解思忠 (3)
艰难曲折文学路
早在初中时期,解思忠就开始做起了“作家梦”。
到县城上初中后,解思忠第一次在阅览室里看到那么多的文学刊物;于是,每天课余时间都要去阅览室;而且,自己还订阅了阅览室里没有的《文学知识》等杂志。他还经常到离学校不远的新华书店去看书,遇到特别喜欢的便狠狠心买下。这些订杂志和买书的钱,都是假期和课余勤工俭学挣来的;而他当时为了省钱,却吃着开水泡馒头,连咸菜也舍不得买。
文学书刊看得多了,写作的水平也就相应提高了。从初中到高中,解思忠的作文在全班、乃至于全校都一直是佼佼者,经常被老师批上“贴堂”二字,重抄后张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给其他同学看;有的还被抄写在黑板上,作为范文讲解。随着对文学的兴趣日渐浓厚,他立志将来要成为一名作家。当时,社会上正流行着《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等长篇小说;每当他拿起这些厚厚的书时,总忍不住用手反复摩挲,久久地凝望着封面上的作者署名,心想:我要是什么时候也能写出这样一部长篇小说就好了!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解思忠曾暗自下定决心,将来要考取北京大学中文系。平时他努力学好各门功课,假期则集中时间专攻文学。他曾利用一个寒假,摘录了数百首唐宋诗词,装订成册,取名为《绝妙诗词》,供自己欣赏背诵。他还曾利用一个暑假留在学校里,白天勤工俭学,晚上挑灯夜战,钻研古典文学。为了避免干扰,独自住在一间堆满课桌椅的教室里——由于进出都得低头弯腰,从课桌椅的缝隙中间小心翼翼地钻过去,别人也就不进来了;一个暑假下来,他把从先秦到明清的散文名篇摘抄了几大本,并将其中部分篇章翻译成白话文。
然而,就在高中毕业之前,解思忠却突然改考理工科,原因是担心家庭出身会影响录取。在当时那个“极左”年代里,家庭出身不好的考生往往会由于“政审不合格”而被剥夺录取资格;即便能合格,在录取时也不会一视同仁,尤其是全国重点大学和文科类专业。他想,自己虽然一直准备报考文科,但数理化成绩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如改考理工科,反而更有把握考取全国重点大学;而且,学理工科并不妨碍自己将来实现当作家的理想——他曾在一本介绍俄罗斯作家的书中看到,有位作家同时也是工程师。
进入大学后,解思忠在紧张的学习之余,仍然保持着对文学的爱好与追求,课余时间经常到图书馆去看书、借书。“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尽管绝大多数文学作品被视为“封资修”而遭禁,学校和社会上的图书馆都被关闭,书店里也几乎买不到什么书,但他还是想方设法地借阅了大量的人文著作。1967年9月,正当“文化大革命”处于高潮的时候,他在北京的大姐家住了一个月,每天闭门读书,把《鲁迅全集》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并摘抄了一本语录;从那时起,他不仅对鲁迅先生深刻的思想佩服之至,还开始对国民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参加工作后,在秦岭山区的艰苦环境中,解思忠又把文学当作自己的精神寄托。1973年春节放假后,解思忠留在工地值班;期间在他的生活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儿子出生了;二是他自己立下了创作一部反映建筑工地生活长篇小说的宏愿,并以诗言志,题为《读〈孟子·告子下〉》:“舜本农夫,躬耕畎亩;傅说为相,举于版筑。考其根由,俗子凡夫;何以玉成?艰难困苦。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自强不息,大行不偏。君子酬志,十年未晚;不鸣则已,一鸣冲天。”——10年之后,他创作的另外一部长篇小说终于被出版社采用!
当时,虽然还处在“文化大革命”中,文学园地依然荒芜凋零,却不再是前几年那种只有几个“革命样板戏”的状况,已有几部长篇小说问世,有些省级文学刊物也陆续恢复。解思忠为了赡养老人、抚育孩子,自己每月只留用十几元钱的生活费,却还是咬咬牙,把当时的文学刊物几乎都订了,以致于邮局还以为他是在为单位阅览室订杂志。在矿区施工期间,工地上只有一份《陕西日报》;他经常吃过晚饭后,骑自行车颠簸十几里山路,到厂区的阅览室里去看报纸,然后披星戴月地摸黑回来。
时过不久,解思忠调到厂区施工,住宿条件比矿区改善了许多;但为了业余时间少受外界干扰,他主动要求住进一间别人都不愿意住的宿舍——孤零零的四面都是外墙,可谓“夏暖冬凉”,而且只有五六平方米。他在里面支了张床后,连张普通的桌子也放不下,只好用木板钉了个简易的小桌子;写作时,就坐着小板凳,佝偻着腰趴在上面;写得累了,便直起腰来,捶打捶打后背,看看桌上儿子的照片。
经过两年笔耕,解思忠终于完成了一部约30万字的长篇小说;投寄到北京一家出版社后,便如同泥牛入海。他借调到京参加首都国际机场建设后,就去出版社打听书稿的消息;这才知道当时每出版一部长篇小说,都要经过中央主管意识形态的某位领导人审读批准,而且全国只有这家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每年也就是一两部。他看出版无望,便把书稿带回来,锁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
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