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网(君臣虐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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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只能不甘地收回手,怨愤地瞪著这个违抗自己的属下,一时间竟是忘了那个自己该狠狠地教训的儿子。
“王上……”被钱鏐眼里的怨愤刺得心中一痛,左御低下头郑重地恳求道,“王上,求您消消气!父子何必闹得如此地步?”
“哈!是啊!父子何必闹得如此地步?”钱鏐这才反应过来,大笑一声,侧身面向半拥著钱元瓘的喜儿,将满腔的怒气发泄於他的身上,“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狐媚媚乱朝纲!害得我们父子反目!寡人最该打死的人是你!”
这麽怒骂著的时候,他的拐杖便要打向喜儿的天灵盖,真是要下了狠手置他於死地。
“父王──”钱元瓘扑到喜儿面前,欲要为喜儿挡下。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有左御有心地护著,钱鏐犹豫著该不该打下去。
喜儿本欲推开钱元瓘,却在瞥见到钱鏐脸上的松动时,猛地将钱元瓘往前一推,瑟瑟地退回到自己的那一侧,面露惊惶之色。
“求王上!求王上饶过微臣!是监国王他自己招惹微臣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微臣是被逼的!”喜儿拿额头磕著地面,不断哀求著。
第三十一折 回头下望人寰处
厌恶地瞪了一眼这个唯唯诺诺、贪生怕死的狐媚,钱鏐收回自己的拐杖,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退後几步,好整以待地观察著自己儿子的反应。
如他预料的一般,他的儿子果然因这狐媚的这番背叛举动面如死灰,悲痛地侧身呆呆看过去。
“喜儿……”那一声呼唤中缱绻著深情,又纠缠了悲伤哀愁。
喜儿将头一撇,避开钱元瓘那满是深情悲伤的目光,僵硬地道:“对不起,王上。您的厚爱微臣真的无法消受,您的深情微臣更是无法承受。微臣无法与您共同面对天下人的垢责,亦无法为了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微臣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俗人。若微臣不是这般人,早在您害死了微臣的挚爱的时候,便拼得一死也将您手刃了!”
喜儿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将如此完美的说辞说得这般通畅,他只知道原来说出这与曾经相似的话语的时候,自己的心也会痛。
早在您害死了微臣的挚爱的时候,便拼得一死也将您手刃了……
您害死了微臣的挚爱……
微臣的挚爱……
……
这一番话语如一道恶毒的符咒在钱元瓘心中激起道道涟漪,层层漾开变成一张密实的网,将他的心紧紧裹住。
钱元瓘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已失去了跳动的感觉,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沈沈地倒了下去。
“王上──”
“王上──”
那一声声的惊呼,他已无法听到。
“左御,将监国王抱进寝宫,速速为他解毒!”钱鏐冷眼看著自己的儿子昏倒,沈著地对左御下命令。
“臣领命!”
左御抱过倒在喜儿怀中的钱元瓘,匆匆奔向寝宫。
“来人!将方才伤了监国王的杀手拉出去砍了!”
“是。”
顷刻间,便有一人於暗处被拖著离开喜儿的院子。
最後,只剩下喜儿面对钱鏐。
拄著拐杖在喜儿面前绕了一圈,钱鏐迟疑著开口:“你也算是助传瓘登上如今的储君之位的功臣。我们吴越的丞相大人,你说说寡人该如何处置你呢?”
一改方才那般唯诺模样,喜儿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冷漠地回道:“罪臣贱命一条,随王上处置。只是还是劝王上稍安勿躁,待得监国王真正的死心了再对罪臣动手也不迟。”
钱鏐别有深意地望著喜儿,玩味道:“呵呵~~~不愧是传瓘看上的人,倒是胆识不凡。不过,若是你对他无意,寡人还真当是不相信呢。按理说他害死了你的心上人,将你囚於他的身边,你该是恨死了他,可是你却处处为著他著想,倒教寡人诧然。”
“如果罪臣与监国王是两情相悦,王上您能容许我们在一起吗?”喜儿坦然对上钱鏐的目光,正色地问道。
“你们绝不能在一起!”钱鏐脸色一沈,厉声道。
“呵~~~”喜儿轻笑一声,语中涩然,“若我能早些明白我自己真实的想法或许还能与您争一争,现在只望王上能放过监国王。他虽然行事有些狠毒,但却会是我们吴越不可多得的贤明君主。我父亲毕生的心愿便是能够辅佐在这样一名君主身边,在我死前我希望能够完成父亲的遗愿。”
“哦?这倒是让寡人想起来了,你的父亲是万中丞?”
“正是。大王子因我父亲不愿与他同流合污而将父亲打入天牢,父亲在狱中含冤而死。是监国王为我父亲洗的冤屈。”
“也是你的监国王让寡人失去了一个儿子!”
“大王子搜刮民脂民膏、陷害忠良,死得一点都不可惜!监国王做得对!”喜儿忿忿地辩解,复又低下头恳求道:“若王上要怪罪,便怪罪於罪臣身上吧!”
“呵~” 钱鏐轻笑一声,朗声道,“来人!将万丞相押入天牢!”
“是!”
喜儿平静地跟随著押解自己的侍卫向院外走去。
望著消失在夜幕中的喜儿,钱鏐皱眉凝思。
这麽一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如果是女子,倒不失为母仪天下的国母。
可惜却是名男子,那麽,我只能……
思及此,钱鏐眼中杀意顿现。
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储君寝宫中,太监宫女忙成一团,左御挥汗为床上的钱元瓘解毒救治。
昏迷中的钱元瓘却是噩梦连连,梦呓不断。
这一声声的梦呓中,不过是那麽几句。
“喜儿!不要走啊!”
“喜儿!我错了!原谅我吧!”
左御心中轻叹,情这一字最是伤人,竟是把堂堂的监国王折磨成这般地步。如此,王上是更不可能放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了吧?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伊人见尘雾(风凌竹出品),这便是处在权力顶峰的帝王悲哀哪。
第三十二折 无可奈何花落去
醒来後的钱元瓘闭口不问喜儿的生死,只郑重地问向立在床边的钱鏐:“父王,您如今是否打算收回儿臣手中权力?”
明明梦中一直叫著那个人的名字,醒来时却全没有昏迷中的那般凄楚模样,钱鏐看不透这个儿子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太好。
於是,他道:“那便要看你今後的表现了。”
“那麽,请父王拭目以待!”
言罢,他也不待身体有没有调适好,掀被欲起。
“怎麽?不问问寡人他怎麽样了?”钱鏐故意问道。
钱元瓘手下一滞,复冷漠地道:“那个人,我想父王应该知道如何处置。而儿臣现下是要让父王看看,您所选的这个储君是否配得起登上这帝位!”说到後面那一句时,语气中明显有著坚定与炽热。
“呵呵~~~这才是寡人的儿子该有的样子!”钱鏐面露赞赏之意。
钱元瓘不予回应,只问道:“父王,儿臣现下要穿戴。您是否能回避一下?”
“好。”
“十四弟现下暂住在京中驿站,父王可以去看看他。儿臣恭送父王!”
目送著自己的父亲离去,钱元瓘心中冷冷地道,父王,你若真的对喜儿动手,便怪不得儿子我心狠手辣了!
喜儿弗一被押入天牢,钱传!便已是得到了消息,但是为防令人起疑,他徒然等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早上才匆匆赶往天牢。
买通了狱卒,钱传!轻松入得天牢,见到了喜儿。
只是,如今的喜儿不复湖州时的那副病弱模样,也不再是先前的纯真模样,而像是一只慵懒的老虎,悠闲的姿态中有著浓重的肃杀之意。
“万喜儿戴罪之身,竟是劳得新安侯前来看望,实在是荣幸之至。”喜儿端坐於那一床的杂草上,扯开面皮似笑非笑。
“你恢复记忆了?”钱传!一惊,诧然问道。
昨天他只来得及查问情势,倒是没有细细问喜儿的状况。
喜儿挑挑眉,应道:“嗯。”
“呵呵~~~恭喜了。”
当喜儿的心智还只是八岁稚童时,钱传!还能与他轻松逗趣玩耍,现下这恢复了记忆的喜儿,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此般尴尬地笑著道喜。
“侯爷不必拘束。”瞧出钱传!的尴尬,喜儿卸下身上的肃杀之意,柔声道,“不知侯爷来此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说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心生厌恶。”钱传!犹豫著问道。
“侯爷请讲!喜儿不会对您心有厌恶之意。”
“如果,我说我想向父王求情,将你救出来,但是你暂时却只能呆在我的身边。你愿意让我如此帮忙吗?当然,等风波平息後,你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钱传!小心著问出口。
“这……侯爷,您应该知道我是怎麽入的狱吧?您如此做,不怕连累您自己?”
“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即使连累又如何?何况,我这个一早被父王丢到湖州的儿子,在他心中能有多少分量?只要我的行为不危害到江山社稷,父王自是不会劳心管我。”
“我……万喜儿在此谢过侯爷了!”喜儿起身躬下身子,道谢道。
“啊呀~~~这做的什麽?快快起来!以後也不要什麽侯爷不侯爷叫我,你原本就年长於我,如果你看得起我,唤我一声传琇弟,我唤你一声万兄即可。”
“万喜儿恭敬不如从命了,传琇弟。”
“呵呵~~~这里我也不便久留,先告辞了!下次见面,我们必定是在这牢外!”
“静候传琇弟佳音!”
待得钱传!远去,喜儿收回了脸上的神色,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寒光。
哼!这一身臭皮囊竟也惹得这人垂涎!若他真把我弄出去,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是要做什麽勾当!
这时的朝堂已是风云大变,探听到自己女儿的噩耗,郑太师当著文武百官的面大骂钱元瓘昏庸无道、沈迷於男色,钱元瓘倒也沈得住气,任著他骂个痛快。
待郑太师激愤之下欲要上前与他拼斗时,他这才叫来侍卫将人架走,并称他因悲伤过度,以致行为有失常态,当场便叫来宫中的太医命他去太师府医治郑太师的疯症。
这麽一来,朝堂之下噤若寒蝉,人人自危,就连太师党派的几位官员也不敢上前为郑太师求情。
朝臣心中皆是叹道,这王上手段端的可怕,面上怀柔,底下却狠戾。
而有些心思敏锐的大臣心中已有些端倪,王上这做的该是杀鸡给猴看。
这朝堂,马上便要风云变色了吧?
钱鏐听得左御向他的汇报,心中大为赞叹,传瓘比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哪。这帝位给他,我倒是能够放心。只是……
一个帝王是不该有弱点存留於世!
他的心中更是坚定了除去喜儿的决心。
第三十三折 无端与天争娉婷
一个男人,究竟是哪里来的本事,教我的两个儿子都如此著迷?
瞧著这个庸庸无为的儿子不断游说自己将人放出来,钱鏐心中一顿好笑。
不过,他说的那一点理由倒是真教他有点心动。
“你说你能保证那人被放出去後,你的王兄会断了再与那人纠缠的念头?”待钱传!说完後,钱鏐懒懒地问出口。
“自然。父王,您若是现在就将那人给处死,以王兄目前对他的痴迷,定会恨您,届时您势必会失去一名优秀的储君。而培养下一代储君,您更是要花费更多时间。还是您认为除了王兄,我们这些兄弟中有人能够胜任储君之位?”钱传!以退为进,循循诱导钱鏐。
“呵~瞧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也挺不错的嘛。”钱鏐并未回话,而是似真似假地道。
钱传!心中一动,瞧一眼钱鏐面上的神情,暗道,呵~我若是被你瞧上了,怎会做了这第一个被你弃卒的棋子呢,我的父王?
“父王谬赞了,儿臣不过是想为父王分忧。”钱传!诚惶诚恐地应了句後,真挚地道,“何况儿臣私心的,也是想要那个人陪伴儿臣剩余的岁月。”
“你倒是痴情哪,连自己兄长的人也敢碰。”钱鏐讥讽地叹了句後,严厉地注视著钱传!,“但是,你有想过寡人会否容许你跟一个男人厮混?”
“那个人的好是儿臣不多的快乐中仅剩的阳光,儿臣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将它牢牢把握住。”说到此,钱传!的眼中闪现出甜蜜而柔和的光亮。
“哼!”钱鏐嗤笑一声。
钱传!为他的反应心中一痛。
明明早就晓得这个人的眼里从没有过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再次被他如此轻贱,心还是会痛啊!
“父王,您若许诺将那人放出来,儿臣自会许诺,永远与他呆在那边陲之地,永世不回京。”钱传!深呼一口气,坚定而真挚地望向钱鏐。
这个从来只会莽撞做事的儿子居然也会有如此强势的时候,钱鏐心中不由地赞叹了一声。
“那个人死了倒也是有点可惜,让他去边陲之地助你也算是不错的利用。希望你能记得与寡人说过的这番话,尽早助寡人将你王兄的念头给断了。”
“儿臣谢过父王!儿臣告退!”钱传!喜笑颜开,磕头谢恩。
“下去吧。”
得到钱鏐的应允,钱传!匆匆赶去天牢接喜儿。
被告知自己已被释放,喜儿倒真是有些惊讶,心中却是讥笑,不晓得那新安侯与王上做了什麽龌龊的交易才会如此顺当地救我出狱。
天牢之外。
远远地便见到了那个倚著马车车厢、向自己挥手的钱传!,喜儿笑著上前抱拳道谢:“喜儿谢过传琇弟!”
“呵呵~~~如果你知道了我与父王做下的约定,便不会如此谢我了。”钱传!苦笑一声。
“哦?”喜儿大为诧异,这个钱传!倒是有意思,竟会如此坦率地袒露自己的龌龊行径。
“呵!我与父王的约定,便是要助他断了五哥对你的念头,然後领著你回湖州,永世不得踏入西府。”钱传!更是把自己与钱鏐的约定向喜儿言明。
“啊?”喜儿双目大睁,难以置信,这人真就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了!
钱传!却是将之理解成了喜儿无法接受他与钱鏐的约定,语带歉意地道:“哎!就知道你会如此。放心,我不会阻止你与王兄私下里交往。但是,如今父王将你当作了眼中钉,你莫要光明正大地与王兄见面才好!而领著你回湖州那番话,自然也做不得数,等一切风波平息,你不必顾念这些,只是望你以後想得起我这个朋友的时候去湖州看看我,我也便心满意足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他说得可谓是真挚无比。
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