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网(君臣虐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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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留喜儿一人睁著无神的眼,默默地垂泪。
王宫内。
“王上,这麽晚了,您这是要去丞相府吗?”手上提著御寒的披风,随侍在钱元瓘身侧的太监总管躬身相询。
“嗯,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在侧门为我备好一匹快马。”拿过太监总管手中的披风为自己披上,钱元瓘拿过书案上摆放著的檀木盒子揣入怀中。
“是,王上!”
待太监总管领命离去後,钱元瓘隔著外衣抚著揣在怀中的檀木盒子,一脸情深。
“今晚给他个惊喜,希望他能介怀我昨晚对他的伤害。”
半个时辰後,一匹快马从王宫侧门飞快离去。
寒冷刺骨的秋夜里,阵阵鼓动的声响清晰而明亮,那是奔驰在秋风的宝马上的一席风衣飞舞。
喜儿却在这时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这是怎麽回事?”捂住心口,喜儿深锁眉头,眼无意识地撇向大开著的窗户外。
窗外那棵随风飘摇的枯树向他挥舞出狰狞的枝桠。
即将迎接他的便是一番地狱般的煎熬和一场突如其来的沈重打击。
第四折 鸳鸯瓦冷霜华重
通向丞相府的僻静道路上,钱元瓘与一架快速离去的马车擦肩而过。
好奇之下,钱元瓘勒住缰绳,回转身望著那绝尘而去的马车,暗自沈思,那马车里面的人就是莫家堡堡主的男宠落华吧?素闻他用自己的身体为那个莫堡主莫彦办了不少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才这麽一想,钱元瓘忽地大骇,那个落华会不会对喜儿他……
如此一番计较,钱元瓘勒紧缰绳,掉转马头,快马加鞭朝丞相府奔去。
此时的喜儿著好一身月白淡雅的衣衫,拿一根淡绿的带子挽起一肩柔软飞散著的秀发,端坐於琴桌前,焚香抚琴,怡然自得。
今夜不用对付那个男人,喜儿的心中著实轻松了不少。
前几晚为了不在那个男人面前露出马脚,每夜都只能克制著自己,尽量缩短与落华欢爱的时间,尽可能快地在事後销毁证据,然後才摆出一副自然的表情进宫会那个男人。
因著愧疚於昨夜对自己的残酷折磨,那人终於发下善心,许诺今夜不招自己侍寝,这才好好地利用了这一次机会,与落华欢爱得昏天暗地,只恨不得将人留下来直到天明。
因此,喜儿也任由著那一床留有红白交加浊液的鸳鸯被凌乱地摊在象牙床上。
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满心以为喜儿睡下,亦是没有听出自琴阁传来的淡淡琴音的钱元瓘翻身进入喜儿的卧房,在跳动著明昧不定的烛火下瞧见的便是这番情景。
在那一刻,钱元瓘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来自於左胸口的跳动声了,而他的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
待他终於找回自己的心跳声时,胸中一腔怒火喷薄而出:“万喜儿──你竟敢负我!”
琴阁中。
“!──”
一道刺耳响亮的崩裂声将喜儿未完的琴曲打破,喜儿被一阵尖锐的刺痛从翩跹的回忆中拉回神思,轻抬起葱白的手,只见指尖那一道醒目的血痕。
那一道血痕在摇曳著的烛火之下显得尤为可怖。
喜儿望著这道血痕轻叹,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将那把价格不菲、却在他的手下断了弦的瑶琴推至一边,喜儿静等著钱元瓘前来向他对峙。
他已经忍受够了钱元瓘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态度!
今夜,就算会遭受更为残酷的对待,就算因此而魂归黄泉,他也要同那个男人摊牌,大声地告诉那个男人,要他放自己离去!
没有用情投意合的爱意来维系,两个人怎能走向长久?
答应怜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不过是遵守对怜的承诺。
人早在三年前死去,这个承诺也早就做不得数。
直到今夜,同落华抵死缠绵了一番後被这个男人撞破,他才想明白。
方才钱元瓘的那一声怒吼,喜儿清楚地听入耳中。
“万喜儿!你做的好事呀!”不甚牢固的房门被大力撞破,怒气匆匆飞奔进来的钱元瓘手中提了喜儿方才与落华欢爱过的鸳鸯锦被。
喜儿轻抬眉角,端著优雅的步子迎向钱元瓘,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王上这做的是什麽呀?贱臣的被子怎的到了王上的手里?”喜儿偏偏拿钱元瓘最为介意的东西来挑开话头。
钱元瓘因他的这番态度怒火更甚。
“你倒是快活啊!寡人一夜没宠幸你,你便勾搭起别人来了!早知如此,昨夜寡人就该把你往死里做,今夜也决计不放过你!”将手中的那床鸳鸯被狠狠掷向喜儿的面门,钱元瓘握拳靠近喜儿,脸上的神情如同索魂的恶魔,“反正今夜还很长,不如让寡人补上先前没有对你做过的?”
喜儿无惧於钱元瓘这满身的煞气,推开迎面而来的锦被,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我要离开你。”
我~要~离~开~你~
这不轻不重的五个字在钱元瓘耳边不断回响放大,让他的动作一滞。
狠狠地掐住喜儿的肩膀,钱元瓘不断地摇晃著他,拼命追问:“你说什麽?!你那是什麽意思?!”眼中涌现出深深的恐惧。
“王上,守著我这个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人,你真的觉得幸福吗?”喜儿坦然面对钱元瓘的质问,不答反问,眼中的目光诚挚而热切。
钱元瓘有一瞬的迟疑,随即他的眼中渲染上血红的色彩。
怒极,已成狂。
钱元瓘从灵魂中发出一声嘶吼,尖声质问:“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落华吗?你已经移情别恋地迷恋上了那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了吗?”
“啪──”
“我对莫怜的爱此生都不会变!请你不要侮辱这份爱!”
三年来,无论是讨好他、还是折磨他,他都只是逆来顺受,乖巧得像只精致的布偶。
这是他第一次反抗了他,却是为了维护自己对另一人的感情。
钱元瓘捂著隐隐作痛的面颊,怔怔地望著喜儿,眼里的哀伤和悲痛将寒冷的秋夜点缀成极寒的深冬。
第五折 魂魄不曾来入梦
如果不曾遇上这个人,就不会只为他一人牵肠挂肚了。
如果只是迷恋这个人,不曾爱上他,心就不会三年如一日地这般痛楚了。
如果爱著这个人,这个人也能接受我的爱,就不会每时每刻如同置身炼狱了。
钱元瓘鞭打在喜儿身上道道痕迹深刻而绵长。
没有人瞧见这执鞭之人的手明明是抖得厉害,偏偏还是用一副凶残的面孔狠狠地抽打著吊在房梁上的喜儿。
而喜儿身上虽是痛极,心中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呵~说清楚了就好,说清楚了即使到了黄泉遇上怜也能安心了,说清楚了也便不会觉得自己亏欠他了。
喜儿心里如此对自己说。
看著他明明已经痛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嘴角却犹自挂著笑,钱元瓘一阵心悸。
那笑是出尘的释然,仿若他的心中已没了对人世的牵挂。
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打算活下去了吗?
这个人,这个人是想要去黄泉寻他心中的那个人了吗?
钱元瓘慌忙丢下鞭子,扑向喜儿,手抚著他的面颊,颤声著出口:“喜、喜儿,你、你真的舍得抛下我吗?”
喜儿微微地抬起低垂的头,迷茫的眼神对上钱元瓘那双惊恐哀恸的眸中,漾起淡淡的、歉意的、幸福的笑:“咳咳~~~对不起,王上。那个人,从我遇到他时,我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黄泉之下,他定是寂寞,我这就陪他去了。您的深情厚爱,万喜儿此生难以回报,就让我来世先遇上您吧。”化开眼眸中重重迷雾,他的目光绚烂得如同初升的朝阳。
“不!我决不允许!”急切而慌乱地解开捆绑在喜儿双手上的链条,钱元瓘将他狠狠地抱在怀里,只想把他揉成粉化在自己的骨血里,从此後不离不弃。
现实中,他却只能眼看著喜儿瘫倒在他的怀中,陷入昏迷中。
“喜儿──”
如同痛失伴侣的孤狼般的悲痛哀嚎从钱元瓘口中爆发出来。
他的这一声哀嚎恰将昏暗的夜幕打破,东边一道曙光为这冰寒的大地带来一丝光明与温暖。
不久之後,原本人丁单薄的丞相府变得忙碌而热闹,一拨一拨的人在喜儿的房内进进出出。
“他怎样啊?会不会有事?”瞧著这资深的老御医为喜儿把好脉後,一脸的凝重,钱元瓘拦住他即将收回的手臂,担忧地问。
“王上,万丞相这身子再这麽被折腾下去,恕草民无能为力了。草民这把老骨头可是早已告老还乡了,要是再多看几眼这惨不忍睹的景象,草民就能陪著万丞相一起下去咯。”老御医捋著自己那一把雪白的胡子摇头叹息,这一句句话中都在劝诫著他的王上。
这个王上,是他一直照看著长大,不论是年幼时被其他的王子欺凌、被其他宫的娘娘谋害,还是长大後用著血腥而残酷的手段一步步登上这帝位,老御医都陪在他的身边。
对於这个王上,老御医比对待自己的子女更为上心,只盼著他能够幸福。
他人都极力反感王上对这人的宠爱,老御医却将王上对这人至深的用情看在眼里,他不希望王上以後会後悔如此对待这他深爱的人。
“呵呵~~~槐老教训的是。我……”松开手,钱元瓘苦涩一笑,想要向这个他敬重的人做下不去伤害喜儿保证,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早已对喜儿作了无数次的保证,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背离自己的初衷,狠狠地伤害著喜儿。
一诺千金、一言九鼎的帝王却是难以对自己的爱人遵守承诺,这可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啊!
“哈~”无法宣泄出来自心中的无力感,钱元瓘扶住胸口,趔趔趄趄奔至门外,“请槐老好好医治他吧,我去上朝了。”
只有借著这样的借口离去,他才不至於在老御医面前失态。
“年轻人啊……”望了眼离去的王上,老御医叹息著低头为喜儿医治。
昏迷著的喜儿深锁著眉,口中喃喃地叫著:“不要离开我啊──”
在他的梦中,有白衣男子渐渐离他远去,他极力地伸手想要挽留,却只沾染上一手的虚空。
那一颦一笑的温柔中有著极致的残酷。
“喜儿,不要过来了。我早已有所爱的人了,你下来,也不过是为我徒添烦恼。”
“哈~~~原来、原来,我不过是你的累赘啊!”
喜儿闭眼,长笑一声,再次睁开眼来,眼前却已经没了那即将淡去的白色身影,而是头顶那一帘淡青色的帷帐。
啊~~~真的没死啊!原来真的是被怜嫌弃著呢,三年前如此,这回又是如此。
喜儿自嘲地想著,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那挥之不去的失落和悲伤。
“终於醒了啊!”耳畔传来老御医如释重负的叹息声,喜儿侧过头怔怔地望去。
“是槐老啊!又麻烦您了。”喜儿抱歉地报以一笑。
“哎!老朽只盼著你和王上不要再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我就烧香拜佛了。”老御医摇摇头,转身吩咐随侍著的丫鬟,“哝,这个是单子,按著我上面的熬药去吧。”
“是。”
待那丫鬟接过老御医手中的药单,领命离去後,老御医锤锤泛酸的背脊,道一声:“老朽回去了,有什麽问题央人来寻我。”便推脱掉丫鬟上前的服侍,独自迈著迟缓的步伐慢慢向门外踱步离去。
第六折 此恨绵绵无绝期
今日里没见那佞臣来上朝,这王上的神气也变得不对劲。
原本端坐於龙椅上,一股威严尊贵之气浑然天成将众朝臣镇服,今日里眉宇间笼罩了一股阴煞之气只把朝臣们震得浑身胆颤。
有些被钱元瓘身上的阴霾之气震得全身发虚的人已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快些下朝,再不下朝保不定自己就要当场软倒在大殿里,为人笑话了去。
更有甚者,平日里处处与喜儿作对、今日里却是巴巴地盼著他来上朝,这王上一见著他,可是什麽阴沈脸色,早就统统的没了。
当太监总管高亢的一声“退~朝~”响起,众人已是迫不及待地山呼万岁,比往里日更为勤勉地齐齐逃出殿外。
将满身的阴郁向这些唯唯诺诺的臣子们撒掉了些後,钱元瓘收拾起心情急急赶往丞相府去见那个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伤势如何。
喜儿却在这时强撑著身子来到後院中只余一池破败残叶的芙蕖池边,静静地欣赏著朝日缓缓东升,将寂寞萧条的池面蕴育出一片温暖祥和。
风吹散喜儿一肩长发。
钱元瓘寻到後院见到的正是喜儿伫立风中,舒眉远眺的模样。
那一身飘然欲仙的风姿与他初见喜儿时的情景重叠,钱元瓘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倒是喜儿早就察觉到来自於钱元瓘身上那万分熟悉的气息,缓缓地开口:“王上,您这是要在那里站多久呢?”身子微微地转了过来。
“啊~~~寡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钱元瓘一时口拙。
不曾见过他这番滑稽的模样,喜儿不觉间已是掩嘴轻轻地笑开来。
那如水莲花般的娇笑直教钱元瓘身形一滞,微启的唇便那麽开著,忘了出口,亦忘了阖上。
从相识到如今,他可曾见过喜儿这番开怀的笑意?
“喜~儿~”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满腔的情意,钱元瓘将喜儿紧紧地拥在怀里。
喜儿如此心无芥蒂地同我笑,他这是已经接受了我吗?
虽然觉得太过突然,但是钱元瓘却是盼望已久,一旦得到便是死也不撒手。
“咳咳~~~王上……”
喜儿的咳嗽声将钱元瓘惊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无形中又做出了伤害到喜儿的事情。
“对、对不起。”钱元瓘惶惶地松开手。
喜儿一边为自己顺著气,一边惊疑地望著他,小心地开口:“王上,您这是怎麽了?”
“我、我只是太开心了。”钱元瓘的反应像是少年郎初次向自己心仪的女子表露心迹,娇羞而踌躇。
“开心?”喜儿眉头一皱,心有不悦,却不清楚这不悦从何而来,“王上,既然您已经想通了,那麽现在是否能放我离去呢?”
才沈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不可自拔,入耳的竟是这一番将他从云端摔下谷底的话语,钱元瓘眼中的喜色刹那化作惊恐,上前一步,摇著喜儿不甚宽厚的肩膀,急切追问:“你、你说什麽?什麽放你离去?你不是已经接受了我吗?”
“接受你?”喜儿蹙眉,“怎麽可能?”
那简单的七个字将钱元瓘满心的欢愉打碎,一并将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激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