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倾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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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一次被师傅发现了他不在,小青脱不了干系,被扔到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两天,伤了心肺,内功废了,后来即使是七八月份的天气也必须穿得冬服。
小蓝回来抱着他哭了一场,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着一张火云床,并着满身的伤痕鲜血。
小蓝长大些便不在总是住在寒洞里了,但是已经养成了习惯,身体已经寒惯了反而不适应外面正常的天气,有时候他就在冰湖里泡着,小青在岸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跟他说话。
那时候有个婢女长得极美,对小蓝很是周到,奈何小蓝并不与旁人亲近,便使她起了心思,她开始和小青交好,后来有一日趁着小蓝不在,差另一个丫鬟给小青送一枚药丸,说是小蓝拿回来专治寒毒的,小青不疑有他,原本体内的寒毒便是他的拖累,当时便吃下药丸,随口问了一句小蓝的去向,那丫鬟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的样子,小青以为有什么事,专程跑到小蓝的住所,还没进门却只从门上看见两个纠缠的身影和暧昧的声音。
也许他推门进去了,也许他觉得自己没有难过和质问的立场,不知道,因为那晚之后他就不见了,这么多年,消失了。
几天后小蓝回到山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送药丸的丫鬟尸体在湖里漂着,谁都不知道小青的去向,小蓝疯了似的找他,消沉了许久。
青岚不知道林尘早已听过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早已清楚那隐约的化名都是谁。
她承认这番话是存着私心的愤怒,纵然知道不该迁怒眼前人,但哥哥当年付出一腔感情没有回报,又那什么去算。
他踉跄站起来,把盒子推到青岚面前,强笑道:“礼物,跟云饰坊的老师傅亲自订的呢!”
青岚定定看他:“我并不喜欢女子家的首饰。”
“知道,不是~不是首饰。”
青岚犹疑着打开盒子,纯黑的绒布上一排银针,依着长短,粗细大小排着,泛着融融的冷光。”
她心头一惊,记得只是曾经随口一说,抬头再看,林尘已经踉跄着脚步出去了。
☆、第 25 章
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有些人,即使纯良的面具几乎已经嵌进了肉里,眼神却是没法儿掩饰内心的,所以他一早就知道玉千楼的心思不简单,但是终了也只是以为她是因爱生妒罢了。
要是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玉千楼那套半真半假的说辞,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得锥心。
夜微澜放不下仇恨,注定他俩不能一世相伴,那些人在里面谋划着怎么杀掉他的父亲,毁掉他父亲辛苦守着的东西,他就在外面假装悠闲的晒太阳。
是了,这样冷清冷心连别人想要杀自己父亲的时候都无动于衷的人偏就放不下那个人,自欺欺人的想着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他也爱我不是么!
可是现在想想多可笑,如果是真的爱他,又怎会无动于衷看着他内心愧疚煎熬,怎会在一边商量着怎么让他家破人亡一边笑着说爱,是了,他并没有说爱,他只是稍稍地招了招手,然后自己就颠颠地呆在他的身边了。
多可笑,原来这样一直拿着两情相悦的借口偷来的美好时光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爱的人,从来不是自己,那个曾经看着寒毒侵体穿得笨笨像头熊的自己的温柔目光,从来不是给他的,那些微笑那些温柔,从来是穿过他看向另一个人,甚至连那张床,如今都是羞耻笑话的见证。
记得那一次夜微澜在夭夭桃林中寻到他:“别哭,我会和你在一起。”
他怎么能,这样欺骗。
两次从这里,都是狼狈逃开,每一次,都溃不成军!
当日回到家中气氛凝重,他拉住行色匆匆的福伯,却见他神色忧虑:“近日澜月教重现武林,几大门派均有人死亡,且都是首领人物,武林中人心惶惶,所以联名请求老爷召集武林人士再次讨伐魔教呢。”
澜月教,从成立到没落不过十年,却另上一辈武林人士谈之色变,但是林尘出生的时候听说此教刚被父亲召集人马剿灭,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父亲正因如此才年纪轻轻被推选上盟主之位。
照例回家之后先到书房问安,林至城神色凝重坐在书桌后听着属下汇报:“上个月是嵩山派的元老杨青山,在自己院子里被人一鞭穿了脾胃,伤口呈虹之色,同时丐帮帮主任重和二长老许前被人一招毙命,两人伤口位置形状一致,且都是深而长似刀非剑的武器。”
林至城的眉头越来越紧,“伤口呈虹之色,似琉璃,便是离英堂堂主唐英的琉璃鞭;似刀非剑,应是依凡堂堂主的金羽刀,任重和许前可是江湖的老前辈啊,他竟然能一刀同时杀了两人,看来武林大祸又起啊!”
林尘一直垂首站在一边,此时看见父亲愁容,忍不住开口相劝:“父亲不必忧心,该来的总也愁不走。”
林至城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倒是笑了:“你倒是会安慰人”,“罢了,讨伐一事容我再想想,你们先去跟个掌门回个信。对了,你去丐帮走一趟,就说我说的;既然任老前辈去了,那么三袋长老陈延来暂代丐帮帮主一位最好不过,这个时期,不能先内乱了。”
“是”
“你也先下去吧!”他看着林尘,声音很是疲惫。
“哦,父亲也莫要太累了。”看着林至城这几天似乎苍老许多,林尘心里也有些难受。他从小体弱,林至城也很宠他,并且有心让他脱离武林,长时间都在长安陆家和陆家兄妹一起读书,连亲事,都是和陆家,与武林没半点关系,所以如今他除了安慰也并不能帮着分担一些。
“对了尘儿~~~”
“嗯?”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子走得很近?”
林至城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林尘沉默着。
“爹爹知道你早慧,很多事情也都清楚,所以我要说什么你该都知道吧?”
“是的,请爹爹放心。”他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你的性子看似淡然实则倔强,一但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林至城道。
“父亲,过去的已经斩断了,从今往后,一生陌路。”他说着这四个字,蓦地抬起头来,仿佛是要让人看清他的决心再无退路。
林至城叹了一口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 26 章
林尘整日就是画画,笔耕不辍,不画静物,整日拖着家中的丫鬟小厮给他们画人像,一副一副,几乎将整个林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画遍了,可是有一天他却惊恐地扔掉画笔,把笔墨画稿全都封了。
丫鬟们觉得最近少爷有些奇怪,说他高兴吧,眼睛里却总是有一抹掩盖不了的悲伤,说他不高兴吧,却比从前都要活泼爱笑得多。
他坐在池塘边钓鱼,小厮们都调侃:“少爷每次钓一桶鱼然后又放回去,不等于白做工吗,浪费时间,还忒摧残人了,我们站一天连口鱼汤都喝不着!”
林尘笑着踢他:“你小子就会耍嘴卖乖,我林家什么时候缺你一口鱼汤喝了~~罢了,今天这鱼就拿到厨房蒸了罢!”
“少爷今天不发慈悲了?”小厮惊呼着,要知道他家少爷平时可不干这种杀生的事。
“慈悲了这许多年也够了,反正或许这鱼也不定领我的情。”说着笑道:“恐怕怪我嫌弃他们所以不吃呢!”
陆真的心上人扬州,自然不想回京城去,巴巴地在林尘这里厮混。用她的话说:林小尘最近总算不那么迂了。
陆飞扬不在,他们两个也把青楼当成了一个找乐子的好地方,温香软玉,美酒淫词,总是能麻木一个人心底最深的念想。
一次林尘朦胧着醉眼正和飞燕姐姐拿西厢记中的词行着酒令,却见一人在旁,冰冷着眉眼鬓角,林尘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好哥们儿搂住那人脖子,喷着酒气:“晋樊啊~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嗝~来,我们一起~嗝~一起玩。”
傲风一把拉开他:“你看清楚我是谁。”
林尘凑上去几乎贴到他脸上,恍然大悟:“哦,死冰块~嘿嘿~死冰块~”他退着回到座位上,一边指着傲风跟飞燕说:“这人长得好看吧~嗝~就是忒冷了些~嗝~总对我冷鼻子冷眼的~嘿嘿。”
傲风一把攥住他往外拖,却见一人立在门口,愣了一下,径直走过去。
夜微澜一把抓过林尘抱住免得他醉了酒往地上滑,谁知道林尘一闻到他的味道身子一僵就开始挣扎:“你走~~你走,我恨你,你不是人~你把我当猴耍着看我怎么心甘情愿的当个替身帮你解相思苦,看我怎么愧疚着呆在你身边~”
听到“替身”两个字是,夜微澜脸色刷的白了,他想扳过林尘的脸看他是不是在装醉,说话全然不像是脑子不清醒的人,却见他满脸的泪水,哭得一塌糊涂。
出门后冷风一吹,酒劲便更加上来了,林尘靠着墙边吐得昏天暗地,一边吐一边哭,傲风背着昏睡的他听他一路胡话,
“我爱你~第一次就爱你了。。。。你不要杀我爹。。。我恨你 ,。。你喜欢青离。。我不许你喜欢别人。。。。一生陌路。。一生陌路。。。”
他念叨着这四个字,哭哭笑笑。
傲风一贯冷面,看不出他的情绪,林尘不知道,他今日是有多残忍,一句一句像是钝刀,划在被他那人的心上,于是那人的报复,便是要他永生永世都再忘不了他,只是彼时,林尘一无所觉。
☆、第 27 章
林尘睡醒之后头痛的难受,丝毫记不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最近总是这样,明明记得是在第一楼里的,醒来就在自家床上了,小厮们都说是他自己喝醉了爬回来的,林尘揉着脑袋想应该是陆真那丫头还没醉叫了马车送回来的。
小厮正整理着他的书桌,一边抱怨少爷最近真是变了个人似的,肯定是被陆大少带坏了,整日眠花宿柳。
林尘拍他的肩膀:“不错,还懂得用成语。”
小厮翻个白眼,抽出一大叠画稿:“咦,这不是少爷给我们做的画么~不对啊,这衣裳是我的,可这不是我啊~这人可真好看~怎么全是他啊少爷真是的害我们站了那么久却都是骗人的。。。”小厮翻着厚厚的画稿喋喋不休地抱怨。
林尘一把抢过画稿,脸色铁青,叫丫头点了火盆直接扔进去烧了。
火光耀目,照着林尘的双眼,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流泪,总是提笔的时候,明明费心的勾勒着这些人的线条,可是最后,总是那个人的脸。
他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的笑容,表情甚至动作,似乎在自己脑海中临摹了千万遍,一提笔就变成了他。
“少爷,少爷,你快上山去~。”福伯一头撞开他的书房,连门也没有敲,面容苍老。
或许是预感到什么,手就那么僵在那里,火舌上卷烫了手指都毫无所觉。
大殿里回荡着念经文的庄严声音,沈音,哦不,是了清师太就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蒲团上,垂首,似再正常不过的静坐一样。
林至城坐在一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想着她的神情该是愉悦的吧,毕竟期待了那么多年的解脱。
林尘扶着殿门,静静看着里面的一切。一些原本忘记的,又一下下回拢。
“呀~娘娘~娘~”小小的林尘正在学走路,脚步蹒跚,短短小小的身子颤颤的,颠着小脚挪到花园。
娘亲咯咯笑着,把他抱起来放在膝头,坐在秋千上摇着拿出一根冰糖葫芦逗他:“尘儿乖,这个果果好不好看?”
红艳艳亮晶晶的自然是诱人的,林尘伸手去拿却被娘亲躲开:“说,果果,好看。”
胖胖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不情不愿地:“朵朵~好叹~”奶声奶气。
娘亲扑棱他的头,真乖。
糖葫芦拿到手,一下下舔的口水流满了衣襟,娘亲笑弯了眼:“小鼻涕虫,真脏。”
在林尘的眼里,母亲一直是爱笑的,即使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嘴角都噙着笑,爹爹说她是正做着高兴的梦。所以听得别人讲夫人真是可怜,整天哭,把身子哭得这样坏,心里很奇怪,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哭啊。
小时候林尘问福伯为什么爹爹和娘亲不在一个房间睡,明明胖妞的爹娘就是一起睡的,福伯刮着他的小鼻梁笑:“爹娘一起睡就会给少爷生个小弟弟然后大家都不疼你去疼小弟弟去了。”
“骗人,娘亲才不会不疼我。”歪头想了想:“不过我不想要小弟弟。”胖妞的娘亲给她生了小弟弟就不能出去玩了,整天在家带小弟弟。
后来长大一些懂事了,知道爹娘的相敬如宾并不如外头传的那样,他们相敬的确如宾,不如夫妻。他在娘亲的房间外头听到娘亲压抑哭声:“。。。。我知道你感激我,只是你不必这样一番,你待我母子是极好的。。。我忘不了,日日夜夜都梦到他喝下那碗茶时对我说的话。。。我看见那个孩子,那么像他。。。”不久之后,他一向爱对他笑的母亲剃去了长发,变成了冰冰冷冷的另一个人。
他上前整理遗体,看见母亲面容是安详的,像从前一样带着笑容,不似她这许多年冷冰的样子,或许,这死亡,是她无比期盼的吧。
衣襟里揣着一个黄色的信封,林尘暗异,悄悄揣到自己衣袖里,合着几位师傅将遗体火化了。
庵外桃花比那日情形还要盛,山上却冷清至极,想来,大家上山也不一定是为了看花,只是图个热闹罢。
山下事物耽误不得,林至城当日便要下山去,单独嘱咐了林尘许久,林尘只呆呆地点头,看着父亲已不再年轻的面容,额角的皱纹也不过如寻常父亲般,并没有那么顶天立地。
庵中师傅怜惜他,在外头给他打了个简便的竹屋,一榻一椅一书桌,山中岁日闲漫,等到林尘想起要下山的时候,早已桃花落尽,连果子都青涩了。
他将从母亲身上揣来的信封点着火烧了,离开绯山。
纸张泛黄,字迹娟秀: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第 28 章
这几个月来,或许是父亲留在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们很是尽责,连一丝山下的消息都没有传来,可是他终究是要面对的,终究逃不开。
绯山上虽只有小小天水庵,却是曾接纳过朝廷皇后的地方,行走江湖最忌讳和朝廷打交道,是以那些人即使再想要他的命也只能在山脚下守着。
这头他带着五个父亲留下的随从刚走到山腰,领头的便“嘘”了声停下来,在林尘身边形成包围圈。
偌大的林子静的出奇,连一丝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不曾听见,凝神屏气许久,领头脸色一变,冷光一闪,一只箭插在面前的空地上,尾羽还在颤动。
几十个黑衣人从林中翻出,大都蒙着面,倒像是专门的杀手组织。
五个护卫都是呆在林至城身边多年的高手,即使在数量这样悬殊的情况下依然沉着冷静,仗着在马上的优势,手起刀落,一个个将上前的黑衣人砍翻。
林尘在中间,虽然没要,但不知是谁还是递给他一把刀。
这群杀手显然武功不弱,加上实在是悬殊,不多时,林尘他们便显出弱势,只要一个缺口打开包围圈便不再坚固,黑衣人势如破竹,将几人的马腿斩断,包围圈被打散,都是受了伤的,很快便牺牲了三个。
林尘索性也下了马来加入战斗,他武功不高但也能将就着自保一下。
这时,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突然拿出一条长长的铁链,两人牵头拦腰将林尘三人往后逼,身后是密林,早有其他的黑衣人拦截在后,领头的护卫看前后路都被截断,提起一口气,包着林尘腾空而起,谁知正在此时一张细铁丝网迎头而下将几人牢牢地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