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陨-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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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若漓的话勾出想象的画面,内心柔软起来。那小小的孩子长的极快,若漓前一个月替他缝制的小衣小鞋如今穿上都有些小了,我想再过不久他就可以蹒跚著走路,奶声奶气的说话。叫著若漓母後,叫著慕枫父皇。可我能?他到底该叫我什麽?
“又在想什麽?眉头都皱做一团了?”若漓伸指揉开我眉心的皱褶,“你很久都没有笑过了,至少没有开心的笑过了。无念,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何不放下过往,专心的走你未来的路?”
在若漓面前我无法隐瞒任何事情,她早就把我看透彻了。我叹了一声:“如果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可惜过往太痛,痛的已经镌刻在灵魂里。但是,”我勉强扬起嘴角,“我没有後悔留下来陪著慕枫,这辈子他伤我最深,却也是给我最多,我亏欠最多的人。”
“那不就两清了?你这个模样我看著很难过。”若漓拉住我的手,语重心长,“既然你与慕枫注定了今生纠缠,你不如就认命了。难道你还没看清你如今的处境?慕枫的独宠已经将你推到了後宫的风口浪尖上。所说昨晚皇上他临幸过一名妃子了,但一早就让御医送了避孕汤药去了。看来也没打算留子嗣。也就是说最多再几个月,辰儿满周岁的时候那些妃子就该起歹心了。”
浑身一震,我反握住若漓的手道:“起歹心?什麽意思?”
“还不懂吗?若是皇上真的不打算再生育子嗣,那麽那些妃子就只能用非常手段让皇上留下龙种。也就是说要除去辰儿这个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孩子!”若漓摇摇头,面上是一片惨淡,“谁说皇宫之中的人享尽荣华富贵?这里根本与战场无异。无念,你若想保护辰儿,那麽你就不能继续这麽下去!”
“我……我做不到……”苦笑,我背身脱力的坐下,“我已经怕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懂,也不想学。我也根本不想让辰儿继承皇位,因为若是哪日有人将他的底细翻了出来,知道他其实是个男子所生下的孩子,而那个男子还是前朝废帝,他不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吗?我……即使辰儿日後不认我这个爹,我也不想他恨我……”
若漓可怜的看著我:“罢了罢了,我知道一时半会你下不了决定。我也就不逼你了,但是你答应我,至少让自己开心一些。”
来不及回应若漓的好意,眼角掠过一枚匕首顿时划破面皮!
“唔!有刺客!”我反应极快,拉著若漓就往屋内跑。但若漓身著繁复的宫装跑不快,脚下一绊竟让摔倒在地。两枚暗器明晃晃直射而来!
头脑一片空白,什麽都来不及想身子却率先反应过来──我一把抱住若漓在地上滚了个圈。
虽然致命的一击是躲过了,但我毕竟不会武,还是有枚暗器没完全避过狠狠的扎进我肩膀。我眼前发黑,身子渐渐发麻,连动动手指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血!黑血!这暗器有毒!”若漓按住我的伤口,黑血从伤口浸出染了她满手,“无念!无念你撑住!你不能有事啊!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
随著若漓的吼声,一大群的侍卫鱼贯而入。那没露脸的刺客也知道自己失败了,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知道自己於若漓已经安全,我舒了口气放心的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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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宫内很安静,若漓和吕慕枫并排坐著,我靠在床榻上望著窗外的蓝天。因为太安静,所以我连若漓给我削水果,那刀嵌入果皮缓慢滚动的声音都听的见,更何况是慕枫带著怒意,下笔极重的写字声。
“这是刚上贡来的苹果,爽脆清甜十分可口无念你试试。”若漓强装的笑脸有些刺人,“若是不喜欢我给你换其他果品。”
我淡淡一笑捻了一片放在嘴里:“的确不错,不过最近你们不是让我喝汤药就是喂我吃补品,再大的胃口也喂饱了,哪里还有空闲容这苹果。”想撑起来换个姿势,可是双腿是不上力,倾斜了一下我放弃的维持了原样,“你们也别当我是陶瓷做的,又不是解不了这毒何必日日面对我强撑笑脸,背後唉声叹气?”
自我中毒昏迷整个皇宫的御医就个个惶惶不可终日,每个人都是将头捧在手心上准备随时奉上。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毒性如此凶猛的毒药,几乎都袖手无策。但好在我产後血虚,这种毒药又是种血毒,这才让这种本该见血封喉的毒减了效果。
但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御医施针将我身上的毒逼至双腿封住。我的腿便因此失去知觉变成了个废人,但好在一些基本的感觉没有失去,不然我就真的会一蹶不振寻死觅活的。毕竟当个大小便都失禁的废人还不如做一个全然没有知觉的死人好。
至於行刺下毒的人我与慕枫还有若漓心中都有数─一种没有见过的毒药,一个不与外人接触却格外受宠的男皇後,一个名义上有了皇帝血脉的西宫,还有一番狠话。这一切加起来让幕後之人如隔薄纱,只用伸伸手指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就算我们都知道行凶的是谁,也碍於那人背景雄厚动她不得,也因为如此我与若漓才装聋作哑不戳破那层窗户纸,慕枫才会愤怒到握笔都在颤抖。
“你还笑的出来我便放心了。”若漓卸下那层笑脸,浓浓的疲惫让她看起来分外憔悴,“见你这几日都不言不语的,我生怕你会……”
“若漓!”吕慕枫沈声打断若漓的话,“你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无念许多天了,也未曾休息过。既然无念想通了你就回你行宫好生休息。今夜朕会来与你商量些事。”
若漓看了看脸色沈郁的吕慕枫又看了看我,轻声叹息:“那麽臣妾就告辞了。无念我明日再来看你,顺便做些你爱吃的小菜。”
点头道谢,我目送若漓离开。这才道:“慕枫你这样对若漓是否太过分了?”
“朕只想好好与你聊聊罢了。”慕枫撇开话题,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抱起来搁置在他腿上,“方才看你的表情是想换换姿势吧,这样可舒服些?”
微微一点头,我揉著慕枫眉间的皱褶:“我又没事,不用这幅苦愁深大的模样。御医不是说了吗,慢慢的调养总有一日会将毒全部排出,我的腿就能恢复知觉了。”靠在慕枫胸前,我放松的嗅著他身上的龙涎香味。
我知道自己这几日的沈默吓坏了他。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都无法那麽快的接受自己在不知道多久的日子里都是个不能行走的废人这一事实的。
“……朕後悔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我疑惑的抬头,吕慕枫也低头俯视我。他修长的手指按抚著我的双腿,“朕应该在你回宫的那一刻就将所有妃子都送出宫去,这样你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无念……你可知道朕有多害怕。两次了,你已经在朕面前两次命悬一线,只差一点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又在任性了,想吕慕枫他常说我意气用事,其实他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的意气用事只是在针对我的事情上,其他都处理的相当完美。有时候我在想吕慕枫此生必然会有污点,不是他弑父夺位,而是他为一个男人做尽荒唐事。
“我不会这样死去的。”在娘的预知梦里,我是被穿心而死,所以我也就没想太多,“不过话说回来,慕枫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慕枫凤目一沈,杀意立现:“斩!”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微微摇头,正色道:“你先冷静些慕枫,别忘了我们虽然知道行凶的人是谁。但是我们没有证据,也就无法治她罪。且她无论如何也是个公主,要办她也不能由我们动手。”这件事让我飘摇不定的心定了下来。
杨曦那个女人太过骄纵跋扈,不将所有人放眼中。今日她可在皇宫之中明目张胆的派刺客行凶,那明日就可能在辰儿的膳食中下毒。这是个大患,若是不除我与辰儿甚至是日後受到慕枫临幸的嫔妃都有可能遭她毒手。
我并不希望辰儿卷入後宫争权夺位的权力之争中,但是那毕竟是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的孩子,我不更不希望他就这麽惨死夭折。所以为了辰儿我也必须振作了,这也是我这个不能露白的父亲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吕慕枫一脸的恍然大悟,“无念朕想朕以前都小看你了,有些时候你比朕更精明。”
搂住慕枫的脖子给了他一个亲吻,我轻笑道:“那你是太过紧张我,若今日遇刺的是你我一样会慌了神。”我用手指描绘著慕枫龙袍上的五爪金龙,“我也曾是皇上,自然知道遇见这种涉及外交的事情怎麽处理更恰当。慕枫,杨贵妃不是说她皇兄很疼爱她吗?还说要让她皇兄将我碎尸万段,不如我们给她这个机会。就看看杨贵妃她皇兄在面对我中的这种毒会有什麽反应,你说可好?”
慕枫也笑了,凤目中全是晶亮的算计:“当然好,顺便让他带上御医来治好无念你的双腿。朕开始期待日後与你同治天下的日子了,我的无念……”最後的尾音消失在胶著的唇瓣间。
有种陌生而熟悉的兴奋在身体中流窜。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这样运筹帷幄的感觉,也许就此一点我还应该谢谢杨曦。是她为我找到了日後的乐趣,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帝陨94(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唔……又卡住了……”无奈的叹息,我转头对不远处的武飞招招手,“武飞帮帮忙,轮子似乎又卡入石缝了。”
在皇宫之中多的是能工巧匠,在吕慕枫的命令下他们为我设计了这木轮椅。这也的确比双拐好用,不会再让我腋下红肿疼痛,但有个缺陷便是我的力气太小,一遇见障碍就推不动轮子。这皇宫之中又到处是门槛,庭院之中也全是泥土。进出屋子都要人协助,而下过雨後要出门更是困难。
至於武飞,他是我遇刺後便安排在我身边护卫我的安全,一直要从慕枫上朝处理完政事後回来他才能离开。我曾对武飞玩笑道,说他如今这个大将军已经变成我的贴身护卫了。武飞有些无奈,却也说反正如今边疆安定,他在京内也只是帮忙练练新兵,没有什麽其他要紧事,陪陪老朋友也不错。
“你需要多锻炼锻炼了。”武飞大笑,眉飞色舞的看著我出丑,“才走了多远的路,你就卡住了三次。若我不在你身边,我看无念你就要等到天黑皇上出来寻你,你才能回行宫了。”
对武飞翻了个白眼,我不忿道:“这是你一个大将军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中了毒的人该说的话吗?更何况每日我照顾花草,搬弄盆栽的不就算锻炼了吗?可惜我天生孱弱,连轮子都推不动。”
武飞知道我动了怒,他这才乖乖走近助我将轮椅推出石缝:“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无念你的气量变小了。”
面对武飞的调侃,我真是哭笑不得,甩出个眼刀:“抱歉啊,这麽小肚鸡肠。”
“是啊。”武飞耸耸肩膀,丝毫不看我眼色,“不过看你精神日渐更好,我也算放了心。你比起那段时日真是好太多了,让我觉得我看见了曾经的曲无念。”
但笑不语,我将轮椅推入凉亭中:“今日天气真是热的人发慌,祛暑的冰块怎麽还没有运上宁安宫?”已经是九伏天了,知了趴在树上扯著喉咙死命的叫唤让听的人也心里焦躁起来。所以今日我才让武飞陪我到御花园来乘凉。可是即使到了这凉亭也是一丝风都没有,我的汗水已经将後背的绸衫浸透。
“这个……据说杨贵妃一人就用了太多的冰块。她原在北方国家,更是受不了南方盛夏的酷热。如今就只有正阳殿和少数几个重要的宫殿才有祛暑的冰块降温。”武飞面露难色,“皇上对此事很不满,据说已经下令削减杨贵妃能使用的冰块了。”
又是那个杨曦!果然是娇宠过头的公主,难道她不知道皇宫冰窖虽然大,但是也只能存一定的冰块。她如此肆意的使用,分明是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我原本以为她行刺我失败会乖一段时间,让我与慕枫消了对她的怀疑。可是她依旧高调的在後宫之中穿梭,变本加厉的拉帮结派预备对付我与若漓。
因为我与慕枫已经修书传往邻国,於是我们也就装作没发觉她的小动作,只是加强了我与若漓行宫的守备。
“是吗?这个杨贵妃已经让我与慕枫很头疼了。没想到她还是不知道收敛,还是说真以为我与慕枫动她不得?”折下根柳枝,我将柳叶片片撕下,“对她客气,她却当做我们忌惮她。武飞,待会儿回行宫後你帮我传话给小金子,让他吩咐下去,从今日後每日不在提供冰块给杨贵妃。一直到新的冰块从北方运回。”
运冰南下是一件困难的事。通常凿冰的工人会将冰块凿的极大,然後用密封与隔离的办法来保温。但毕竟是盛夏运送,大块的冰送回皇宫冰窖以後也只能留下原本三分之一的大小。既费时又费力,但今年气温特别炎热,冰块也用的快慕枫无奈之下只能命人从北方再运送冰块回宫。
“你果然变小气了。”武飞在我身旁坐下,“小心今晚杨贵妃就杀上门来找你问罪。”
我讽刺一笑,顺手将柳枝插入泥土:“她若是敢来我便敢见,有些消息我也想当面告诉她。”转动木轮,我觉得有些疲累,“武飞推我回宁安宫,我困了。且这个时辰我又该服药了,错过了今夜少不得慕枫的一顿罗嗦。”
武飞摇头,好笑道:“皇上真是可怜,如此明君却被你说成一个婆妈的男人。不过我倒是相信,如今你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掌中宝。”
面上有些发烫,我偏头不看武飞:“也许我这辈子就注定了是吕慕枫的孽障,他也是我的孽障。”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我记得武飞你比慕枫小上一岁,今年二十有四了,怎麽还不成家立室?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家,不如我为你做主?”
武飞突然顿住,我回头迎上的却是武飞幽远的目光。他道:“相好的姑娘没有,不过有个一见倾心的人。”
能让武飞露出那麽温柔的表情,想必是个很好的女子。我微微的笑:“是谁?我让慕枫为你赐婚如何?”
武飞苦笑一声继续推行我的轮椅:“不可能了,他已经成婚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很快乐,很幸福才是……”
“成婚了?”我吃了一惊,由衷的惋惜,“没挑你这样的好男人,真是可惜。不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待杨贵妃的事情处理完,我便为你寻一名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媒人礼可不能少哦。”
“罢了,无念你还是别操心我的婚配之事吧。”武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即使你为我寻一名绝色佳人,我心中始终只有他一人。何必委屈了佳人,若是有缘,我自然会遇见能替代他之人。”
武飞的心情我想我明白,於是我不再言语。毕竟如若漓所说情感之事都是你情我愿,我若是勉强只会让武飞为难。但不可否认的,我对武飞的心上人有了兴趣,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