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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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佳抿了抿嘴,“是我救了那只雁。”
“不过是只禽兽,救它做什么?”
竹佳抬眼看孟陵一眼,又慌乱的垂下头。眼中蒙蒙升起一层雾气。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因为它想活。”
这次不待孟陵答话,刘宏已嗤笑出声,“竹佳公子真是天真,禽兽而已,它的生死岂是自己所能掌控?朕现在就要叫人拿它炖了来吃,你能奈何?”
“我……”竹佳慌乱的抬起头,生怕刘宏戏言做真。
刘宏瞪竹佳一眼,坐直了身子。他嘴角斜斜勾起,眼中殊无笑意,“莫说是那只禽鸟,就算是你,朕一句话也能要了你的命!”
“皇上!”孟陵脸色一变,握住刘宏的手。看到刘宏眼中的狐疑,脸上紧张之色一扫而尽,疑心是所有帝王的通病,他怕一个不小心便害竹佳万劫不复。他笑看竹佳一眼,“皇上的玩笑开大了,竹佳公子身子痊愈未久,你若再将他吓上一吓,往后还到哪去找这样好的琴师呢?”
刘宏总觉孟陵话中似乎有回护的意思,他紧紧盯着孟陵。突然道:“来人!”
门外进来两个羽林卫恭恭敬敬朝刘宏行了个礼。刘宏指着竹佳道:“此人以下犯上,将他拖下去狠狠鞭笞!”
“诺!”那二人领命后就去拖竹佳。孟陵轻喝一句“住手”,强忍着颤抖,看刘宏的神色如常,“皇上何必为了一只禽鸟而大动肝火?竹佳公子来了之后,皇上似乎还未尽地主之谊,不如将那只禽鸟赏给他,莫教人说了闲话。”
刘宏沉默的盯着孟陵。明明是炎炎夏日,可殿内的气氛却冷得让人发颤。不知过了多久,竹佳和许永的膝盖都要跪的麻木了,刘宏才缓缓开了口。他伸手捏住孟陵的下颌,鼻尖几乎碰到了孟陵的脸,“你是担心朕被人说闲话,还是担心朕要了他的命?”
“自然是担心皇上。”孟陵直视着刘宏,眼睛没有丝毫闪躲。刘宏放开孟陵“哈哈”一笑,指着竹佳道:“不如这样。你当着朕的面赏他三鞭,朕便信你。”
“好。”孟陵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他怕稍有迟疑,刘宏就会改了主意。
“还不放开竹佳公子?”刘宏瞪视着那两个羽林卫,那两个羽林卫应声立刻放开竹佳。竹佳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他手指费力的蜷起,雾气模糊了视线。刚刚孟陵答应了刘宏的要求,没有一点迟疑。
“去取鞭子来,记住要拿浸在水中的牛筋鞭。”刘宏笑看着竹佳。其实他对竹佳并没有多大的恨意,甚至原本是带了几分迷信的感激。他始终觉得与孟陵发展至今竹佳在中间有不小的作用,可若他敢与孟陵纠缠不清,那自然另当别论。
鞭子已经放在孟陵手心。孟陵握着鞭子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
竹佳跪坐在大殿中心,上身的衣衫已经除去。他低垂着头,心底冰凉。他甚至觉得自己为了孟陵一句话而拼了命的保重身子也变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第一鞭落下,竹佳的后背立刻皮开肉绽。竹佳紧咬着下唇,血都咬了出来,却硬是没有吭一声。
第二遍落下,血水顺着竹佳的后背淌下,竹佳忍不住轻哼一声。不待休息,第三鞭已经落了下来。
刘宏欣赏的看着竹佳在他面前皮开肉绽,唇边笑意越发浓烈。孟陵能下这样的手,至少证明他心中是没有竹佳的吧?刘宏深深看着孟陵,这一刻终于认定孟陵对竹佳未存半分私心。可刘宏若多了解孟陵一点,他便会发觉。若非救人心切,孟陵怎会下这样的狠手?
刘宏从榻上走下,亲自扶起竹佳。看着竹佳苍白的脸色,他没有丝毫愧疚,反倒带了几分热切的感激,“刚刚真是委屈你了,朕既已确定孟陵的心意,自然不会再与你为难。那只雁你既然喜欢便留着,回去好好休养吧!”
竹佳朝刘宏欠身,声音干哑,“谢皇上。”
刘宏将竹佳交给许永,“送竹佳公子回去吧。”
“诺。”许永领旨后,携着竹佳出了华光殿。刚刚踏出殿门,竹佳立刻脱力的向下栽去。
身上的伤于竹佳来说似乎已痛成习惯,可心底的伤竹佳却难以承受。孟陵的鞭子落下,每一下都狠狠抽在了竹佳的心坎。那是比失去至亲还要难以承受的痛,痛得他几乎窒息。
☆、置气
竹佳被送回听竹轩没多久,刘宏又拨了数十人过来照料,都被竹佳婉拒,甚至连太医都被谢绝门外。
卧房内,庆春跪坐在榻前。边上药边不时的吹着鞭伤。他看着竹佳身上的伤,眼圈红着却不敢掉泪。竹佳趴在榻上,紧紧攥着被单,额上冷汗簌簌的落,却隐忍着不肯出声。
庆春看得心疼,低声劝着,“公子,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不疼了。”
竹佳偏头,脸色煞白却依旧强颜欢笑,“没事,不疼。”
庆春扁扁嘴,“早知道就不该相信那个人,不该让公子和他去的。”
竹佳听庆春这样说,眸色一暗,喃喃道:“不怪他,他是好意的。”
“好意都把公子害成这样,若是歹意,岂不是要了公子的命?”庆春愤愤说着,手上不觉加重了力道。
竹佳“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庆春忙不迭的抬起手道歉,“公子还好吗?都是奴婢的错!”
“没事。”竹佳长长出了口气,看了眼庆春手中的药,“敷好了吗?”
庆春看了眼竹佳背后浸血的白色药末,点点头,“好了。”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竹佳将身子向里,眼睛轻轻合起。听着庆春离开,竹佳将身子一蜷,泪簌簌的掉,擦也擦不尽。不知哭了多久,倦意铺天盖地袭来,竹佳不一会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日暮,门外有细微的说话声,似是庆春在拦着谁不许进来。
“庆春!”竹佳唤了庆春一声,门外的人立刻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小气?竹佳公子明明醒着,你还不许我进去!”说罢便推门闯了进来。
阿香一身翠绿的衣衫,进来时带了一股风,硬生生把夏天的燥热逼退了去。她跑到榻前止住步子,急切的关心,“公子你怎么样?伤处还好吗?”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略大的白瓷瓶,“陵公子知道你受了伤,让我送些伤药来。”
竹佳半支着身子冷眼看着阿香手中的药,淡淡道:“我这里有药,不劳他费心。”说罢又躺回被中。
阿香尴尬的举着手中的药回头去看庆春,庆春也是一脸茫然。阿香轻咳一声,将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公子,药就放在旁边,奴婢告退了。”
阿香说罢,匆匆忙忙的从听竹轩跑了出去。庆春看着阿香有些慌张的背影,不及反应,忽闻室内传来一声脆响,待跑进去一看,竟是竹佳将阿香送来的药摔了个粉碎。
“公……公子……”庆春傻傻看着竹佳,只能弱弱的发出一声低语。
竹佳向来是个内敛的人,即便不快也是隐忍的发作,这样明显的愤怒,莫说是庆春第一次见,连竹佳亦是第一次发作。他坐在榻上喘着粗气,背上的伤口扯得狠狠的疼。他紧紧抱着自己,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更是难以自制。
过去可以那样轻易控制的情绪,因为是他,竟彻底的崩溃。
“公子,你怎么了?”庆春慌张的跑到竹佳身边,却如何也安慰不下。他焦躁的挠着头,“公子,你别哭了,伤口是不是很痛?我这就去找陵公子来。”庆春说着就往外跑。
“站住!”竹佳抬起头,盯着庆春,“不许去找孟陵。”
“可是公子你……”
“我的事与他无关!”竹佳合眸深吸了口气,“你下去吧。”
庆春看着竹佳不似说笑,透心的凉。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竹佳公子会突然这样?
离了听竹轩,庆春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兰陵阁,却扑了个空。
阿香看庆春急切的样子,知道与竹佳有关,可无奈孟陵这段时间常常伴在皇上身边,夜里也宿在华光殿。回兰陵阁的日子,屈指可数。刚刚也只是遣人来说了一声,让阿香送药过去,自己却连面都没有露。
庆春大张着嘴看着阿香,“你……你是说公子他宿在华光殿?那公子他……”
阿香狐疑的看着庆春,“你到底想说什么?”
庆春摇摇头,心中有一丝高兴,一丝难过。高兴是因为他认定竹佳的不悦是因为孟陵与刘宏之间的事情,那证明竹佳是在意孟陵的。难过的是,孟陵那样一块绝好的璞玉,竟是被刘宏那样的人去雕琢。
“喂!”阿香看着庆春脸色瞬息万变,用手指戳了庆春一下,“想什么呢?”
“没、没有,既然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便先回去了。”庆春说着便急匆匆出了兰陵阁,生怕阿香深问似的。
阿香看着庆春近乎逃走的背影,愤愤跺了下脚,“死小孩!装什么神秘!”当下便想要去找何进问问发生了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贵人们最讨厌多事的奴婢,便忍了下来。不过阿香当时虽不知道,没过几天,私下里,皇宫已将此事传遍。阿香看着再次来兰陵阁探消息的庆春,嘿嘿直笑。庆春被阿香笑得直发怵。他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道:“你、你笑什么?”
阿香撇撇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庆春喉咙一紧,心脏扑通扑通都快从嘴里跳出来。阿香听庆春这么一说,眉头一蹙,惑道:“竹佳公子身上的伤是公子亲手打的啊。”
“什么?”庆春惊诧的看着阿香,“竹佳公子的伤是公子打的?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阿香盯着庆春的眼,探寻道:“那你遮掩什么?”
“我……我……”庆春想不出怎么解释,立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哪里有遮掩?我遮掩什么?”
“我哪里知道?”阿香斜眼看着庆春,“庆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这就开始糊弄我了?”
“我哪有?”庆春委屈的凑到阿香身边。这几日他忙着照顾竹佳,竟不知竹佳身上的伤竟是这样来的,难怪他会那样生气。庆春想到这,扯了扯阿香的衣袖,“阿香姐姐,那公子为什么要打陵公子呢?”
阿香见庆春不再玩笑,自己也恢复了正形。她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相信公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竹佳公子被打那天,公子夜里回来了。身上发着热,烫的骇人!去请太医的空当,公子挣扎着要去听竹轩,怎么都拦不住?”
“可是公子没去啊!”庆春差异。那晚竹佳也发了热,他在榻边守了一夜,哪里有见孟陵的影子?
阿香瞪庆春一眼,“公子病的那样厉害,哪里去的了?刚刚出了兰陵阁的门就晕了过去,睡了两天才稍好了点。这不刚好,步子都是虚乏着就被皇上请了去。”阿香说后面几句时近乎咬牙切齿,可无奈皇命难违。
“原来如此。”庆春听阿香这样一说,不禁又气恼起竹佳小气来。他歪头看着阿香,“那陵公子今日什么时候回来?”
阿香撇撇嘴,“今日估计不会回来了,明日应该也不回来,这个夏天应该都不回来了。还有就是……”阿香眨巴着眼睛看着庆春,“我也不在兰陵阁。”
“啊?”庆春圆张着嘴,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要去西苑了吗?”
阿香点点头,“嗯,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公子肯定是跟着去的,就是不知道竹佳公子如何安排。”
“若竹佳公子不能去,岂不是近几个月都见不上公子了?”庆春紧张的扯了阿香一把。
阿香吃痛推开庆春的手,揉了半天才稍稍好些。她气恼的瞪着庆春,“还要回来,又不是再也不能见了,瞧你这摸样。好像公子和竹佳公子是恋人,一日不见便如相隔三秋那般难耐!”
“哪、哪有。”庆春知道自己失态,把手背到后面,心里不断为竹佳和孟陵惋惜。可一想来日方长,便也释然。
如阿香所说,第二日刘宏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西苑去。孟陵随行在侧是自然的,可竹佳却被留在了皇宫。他本就是以琴师的身份带来的。刘宏不听琴自然便没有他的事。
庆春虽早有准备,可当真想着孟陵近几月见不上竹佳的面,心中便诸多的不快。竹佳却恰恰相反,整个人相较几天前的阴郁,看来心情好了不少,没事时便跑去竹林弹琴,好不惬意。庆春每次都郁郁看着竹佳,他总觉得竹佳相较之前,似乎对孟陵更加的不在意了。或者说,此时的竹佳仿佛已经超脱,淡然的不似凡人。
☆、积怨
竹佳是在半个月后去的西苑。那日下了极大的雨,来传旨的是张让,说是皇上急召,连行李都来不及装点便带竹佳离开了听竹轩。
刘宏自到了西苑,整日整夜的呆在裸泳馆,那里便是他的天堂,置身其中,根本不知人间日月。竹佳去时他躺在池边,靠着身后女子,看着池中小船上那些芳龄女子曼妙身姿,不住的笑。侧目见竹佳过来,又见他满身泥泞,不禁诧异,“何故弄得这样狼狈?”
竹佳颔首,“回禀皇上,外面下了雨。”
“这样……”刘宏上下把竹佳打量了一遍,眼睛微微眯起。之前刘宏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孟陵身上,此时孟陵表现的已对他服服帖帖,他的心思便立刻转向了别处。细看之下,竹佳亦是个清俊的人。与孟陵不同,竹佳整个人透着一种清净如莲的气息。就像裸泳馆内的望舒荷,在月色下散着清辉。刘宏嘴角勾起,对张让道:“先带竹佳公子去沐浴更衣。”言罢又勾勾手指,待张让靠近后,低声嘱托,“记住,不许人去打扰。”
“诺。”张让会意的应下后便带着竹佳去了汤浴的地方。
此时大多宫人都陪刘宏在裸泳馆内喧闹,这里显得尤为安静。张让知道刘宏的心思后,对竹佳态度有礼不少。他朝竹佳行了个小礼,“公子请进,里面会有人服侍公子沐浴,奴婢去为公子准备衣裳。”说罢便离开汤浴。
竹佳掀起帘子进去。立刻就有四五个宫女迎了上来。她们清一色的只穿了小衣。身上大部分的皮肤都□在外。她们笑看着竹佳,没有丝毫的羞赧。甚至皮肤有意无意的蹭着竹佳的身子。
竹佳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那几个宫女相视看了一眼,正不知所措,忽闻汤浴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立刻会意的朝竹佳欠了□,齐齐退了出去。
竹佳待他们离开后才褪去外衣进了内室。
内室升腾着袅袅的雾气。宽阔的汤池似是玉砌,赤脚踩在周边,淋过雨后冰凉的脚心立刻感到丝丝缕缕的温热向上窜起。汤池的下边两个龙头伸出,口中不间断的吐着水,始终保持着适宜的水温。
竹佳踩着台阶迈入,温热的水立刻将竹佳包围。他走到下首,挨着龙头坐下。龙口里吐出的水顺着他的肩膀滑下,柔和的将他连日来硬挺起的坚强击散。他疲累的靠在池边,脸色苍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刘宏从竹佳离开后,心思便不在这里。等了一会,张让回来附在刘宏耳畔低语几句,刘宏立刻从身后女子的怀中离开。他起身四顾后,对张让道:“待会陵公子来了,就说朕乏了,去休息,待会就过来。”
“诺。”张让欠身领命。却不知裸泳馆外的走廊,孟陵早已站在了那里。他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眉头微蹙。他知道刘宏遣人去带竹佳来,按理来说,此时竹佳应该已在里面弹琴,可看了一圈不见竹佳的影子,却见刘宏起身离席。
此时馆内淫声靡靡,宫女们几近赤身的在水间嬉戏,这样的活色生香刘宏怎会轻易离开?孟陵想着已经抬脚跟上刘宏,哪知刚到汤浴那里,却见门外守着四五个羽林卫。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