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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此生惟君-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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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潜入?
  容何先是一惊,而后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否定摇头:不可能。那东西除了暮迟历任君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魂渊更别想从那儿突袭。
  强自镇定下心神,容何伸手从衣里掏出一块虎符,扔给跪在面前的人,开口下了第一道指令:“孤命你领虎符而去,率我国二十五万大军至边关迎敌,定要死守住东北双城,绝不许琉幻踏过第一防线一步!”
  “属下领命!”禁卫军首领应道,行过礼后朝殿外跑去。
  待人走后,容何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准备往议事殿走去,将暮迟大臣全都召集起来共同商议这事。
  但还未迈出殿门,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就抵在了容何的脖颈处,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拉出一条血痕。
  容何虽面色如常,但心里却是惊疑不定。
  自己的武功师出名家,平日里自己也勤修武艺未曾荒废,武功造诣也可称得上是天下前五,但身后之人却如此容易地就制住了自己,且自己之前没有任何感觉。就像这人,这刀都是凭空出现一般,让人丝毫都抓不到痕迹。
  “来者何人?且报上名来与孤正大光明地比试一场。”容何道。
  闻言,那人却是低笑了一声,语气熟络:“多日不见,太子殿下还是一样的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啊。”
  话音刚落,容何就是面色一变——这嗓音他曾听过一次,虽然低沉却带有一种特殊的慵懒之意,是他在琉幻王朝的宴席上听过的,且记忆犹深的,属于琉幻王朝七王子,琉夜瞳浠。
  容何挣脱不能,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只能说:“琉幻七王子大驾光临,孤真是有失远迎。”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不请自来反倒是给太子殿下添了不少麻烦。”没有否认的话语证实了容何的揣测。不过,他此刻又有了新的疑问:瞳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七王子不把这刀拿开,孤可要怠慢了。”
  “太子殿下客气。难道太子殿下不好奇我来做什么的么?”瞳浠问道。
  容何也不客气:“还请七王子赐教。”
  “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瞳浠微微一笑,靠近容何的耳旁,轻声道,“暮迟必亡。”
  说完,松开了手,容何急忙转身,却见瞳浠早已退出了几丈远。不过,令他吃惊的是,瞳浠的银发和琉璃蓝的眼眸都变成了乌色,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什么意思?”容何此时的脸色绝对说不上好。
  瞳浠毫无畏惧,目光像是透过了容何,看向了遥远的地方,淡淡道:“玄影三十六骑已经攻占了暮迟王宫,不出两个时辰整个王都都会落入琉幻手中。暮迟,亡了。”
  “荒谬!”容何大声呵斥,“我暮迟王宫固若金汤,岂是尔等宵小可以轻易攻占的!你此举无非是扰乱军心,孤自是不会上当。”
  瞳浠不语,从袖中掏出一卷牛皮纸,隔空扔给容何。
  容何一拂袖,卷轴散开,铺在地上。上面画着整个暮迟王宫的构造,每一条明道暗道都标记得清清楚楚,更与容何脑海中的完全一样。
  纵使容何平日如何冷静,此时也不由得失了方寸。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是容祎?”
  只有容祎才知道这东西在哪,也只有容祎可以无声无息地盗走它。除了容祎,再无别人能够从他这里得知暮迟的王宫密道地图,这暮迟王室世世代代最为珍贵的秘密。只是他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容祎会为了逃离这里甚至不惜背叛暮迟,背叛这个他应当豁出命去守护的国家!
  伸手覆上双眼,容何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自嘲又似是苦涩的笑容。
  终是千算万算,却始终算不过人心。
  对于容何的疑问,瞳浠没有否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地看着容何,眼中不起一丝波澜。
  待容何平复了心情,看向瞳浠的目光中也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坦然:“容祎他,还好么?”
  “嗯,此战一过,他便是功臣,日后太平盛世时加官进爵,可享受百年荣华富贵。”瞳浠道。
  容何听后竟是淡笑:“如此便好。”
  “你不怨他?”瞳浠问。
  怨?容何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本就是孤欠他良多,他不过是让孤付出了代价罢了。”
  要怨就怨我自己吧,不顾你的意愿,将你锁在我的身边,日日夜夜,你定是早就厌恶了吧。其实,祎儿,我真的希望你能再对我笑一次,像十多年前那样,对我笑一次,如同春日里的阳光,驱散所有的罪恶和阴暗。
  
  骐亚大陆星历四百二十一年六月,琉幻攻入暮迟,长驱直下,里应外合,直取暮迟王都。六月二十三,暮迟太子容何遣散王宫王族内侍,于朝觐殿焚殿而亡,享年二十五。至此,暮迟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就没注意没发成功什么的,抱歉。话说最近要回家了来着,所以可能不会按时更了,大家多多见谅~不过一定会在除夕前完结的~

☆、反击

  暮迟的灭亡像是一颗惊雷,让周围国家的掌权者坐立不安。原本应是最强的暮迟,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此覆灭。这不但昭示了琉幻军队之强,且表露了琉幻欲要一统天下的意图。虽然其他几国不愿就此拱手江山,但他们也同样知道,若琉幻真要统一天下,那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只是螳臂挡车,徒劳罢了。毕竟,就连青晖暮迟两国联军都不能鲸吞琉幻,更别说他们了。
  何况,与其两军交战,尸横遍野,不如在战争开始前就俯首称臣,这样至少能够保得了一国百姓。
  掌权者想通了这个道理,接下来的事便好办得多。只要派使臣到琉幻与琉幻王商议一番,表明本国意愿,再谈谈些许条件,便可保住本国,甚至还可享受与之前无异的待遇。
  一时间,暮迟周遭的几个小国纷纷派遣使臣呈上本国的玺印和诏书,表示愿臣服于琉幻。
  与此同时,作为三大国之一的青晖及其周边各国皆保持沉默,只是暗自加强了本国边境的军队防守。既不表明与琉幻为敌,也不说要与琉幻交好。
  不过无论青晖是怎样的打算,魂渊都不会放过它。不为别的,只因青晖宰相段天彦对瞳浠的所作所为。
  虽说段天彦并未直接害过瞳浠,但瞳浠所受的伤害却皆是与他脱不了干系。因为他的邀约,瞳浠动用灵力昏倒,被封络带走受了皮肉之苦;因为他的召唤,瞳浠为封印大蛇耗尽了自己的灵力,从而乌发乌眸,双眼失明。
  每每看见瞳浠无神的双眼,魂渊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地往上划,每划一下,他就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这烽火不歇的乱世,连带着,也痛恨起挑起战争的青晖与暮迟。而作为青晖掌权者的段天彦自然也被魂渊厌恶着。
  但段天彦却不知道魂渊对他的厌恨,使得青晖避免不了与琉幻一战。此刻的他正皱眉看着坐在对过的人,语气不善:“不知顾庄主有何事要与我商议?”
  伸手放下茶盏,顾世筠那张与顾世琛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段大人,在下知晓青晖危在旦夕,特地前来为大人分忧。”
  “哦?”段天彦微一抬眉,“你倒说说怎么个分忧法?”
  顾世筠道:“段大人应当知道,如今琉幻实力强劲,势不可挡,而青晖经星辉山一战已是元气大伤,若与琉幻正面对上,毫无胜算可言。且琉幻志在一统天下,现今的青晖和其他几国都不是对手。但,过了几年可就未必了。”
  “此话何解?”段天彦来了几分兴趣。
  “众所周知,继位不久的琉幻王琉夜魂渊乃世间罕见的重情重义之人,若他的兄弟友人陷入危难之中,他必然不会置之不理,”顾世筠道,“而据我所知,魂渊与陆家家主陆莫私交甚深,想来若是陆莫受困于青晖,魂渊顾及到此,短时间内不会进军。趁着这段时间,青晖和其余国家联合,这场战争谁胜谁负便是个不定的结果了。”
  语毕,一旁听着的段天彦眼前一亮,随后又是一暗。这个办法好是好,一来可以拖住魂渊,给青晖一些准备的时间,二来可以牵制魂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日后落个不顾道义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但……段天彦开口道:“如何能抓到陆莫呢?”
  顾世筠微微一笑:“这个不用段大人担心了,在下自有妙计。”
  
  陆莫刚从主帐内回到自己的帐中,就见一只信鸽落在帐外的木架上,信鸽腿上还绑着一张字条。
  这信鸽陆莫见过,被白色羽翼覆盖的背上有一滴红点,是顾世琛专用的信鸽。
  刹那间,陆莫屏住了呼吸。强压着心中的震撼,伸手将信鸽抱起来,摘下那张字条,把信鸽放到桌上,吸了几口气,缓缓打开了字条。
  过了半晌,陆莫才回过神来,转身就往帐外跑去。在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抢了一匹马,驾马狂奔而去。
  在陆莫走后,瞳浠才撩开帐帘,从外面慢慢踱步进来,走到窗边,俯身捡起被陆莫扔在地上的字条。只见字条上写着一句话:
  想知道害死顾世琛的是谁的话,日落时于月陇山一谈。
  
  月陇山是青晖与暮迟的交界,与星辉山并称骐亚大陆两大仙山,亦是上古大神星祭的入世之地。不同于星辉山的树木丛生、生机盎然,月陇山最为突出的是它的高耸入云,自古而来没人能知道月陇山的最高处在哪儿,也不知道月陇山的最高处有些什么。
  原本魂渊就将军队驻扎在暮迟边境,距月陇山没多远,陆莫一路快马加鞭,愣是提前了许久便赶到了月陇山山脚。
  月陇山山脚只有一个茶棚,此刻人少至极,只有一个老板一个伙计和一个客人。想着时辰还早,陆莫便下马朝着茶棚走去。
  进了茶棚,刚想叫一壶清茶的陆莫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茶棚里的角落里只坐着一个人,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一直在祈望能在午夜梦回时再见他一面的人。
  这是梦么?
  陆莫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一阵疼痛,但心中却是欣喜交加。
  不是梦。那就是真的?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真的是顾世琛?
  陆莫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直到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逆光的身影在他眼前汇聚成阴影,原本坐在桌旁品茶的人才像是感觉到了似的,抬头看陆莫。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轮廓……
  陆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大脑动作了起来——他弯腰,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紧紧的,像是一放手那人就会不见了般,紧紧的抱着。
  过了一会儿,陆莫感觉也有一双手回抱着自己,回应着自己,自己心中一直想念着的那人抱着他,轻声唤道:“莫儿。”
  陆莫不答,心里却是一阵波涛翻涌。
  世琛……世琛……
  陆莫闭着眼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到了最后,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浓烈至极的冷厉之色。
  而扮演着顾世琛的顾世筠则没有发现陆莫的变化。他一边抚慰着陆莫,一边却是在焦急地张望着。
  不是说好了此时动手么?那些伏兵呢?怎么过了那么久都还没有动静?难道撤退了?不会的,不会的。
  正在担忧的顾世筠突然身体一震,原本抱着陆莫的手无力地松开,自己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陆莫。
  陆莫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已没入顾世筠的胸膛,鲜血潺潺流出,很快染红了顾世筠的衣襟。
  “莫儿,你……”顾世筠瘫倒在地,抬头望着之前还一脸悲楚的陆莫,眼中满是顾世琛该有的痛心和不敢相信。
  见此,陆莫只是淡淡道:“世琛,看见了么?我已经给你报仇了。顾世筠,我先把他送下去给你赔罪了。”
  说完,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顾世筠一眼,抬步出了茶棚。周围的那些他从魂渊那里借来的士兵也收队归位,跟着陆莫一同返回。
  想着顾世筠那张与顾世琛无异的脸,陆莫低低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出顾世琛的眉眼,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光——
  “别老‘莫莫’、‘莫莫’地喊我,像女子一样。”
  “哈哈,你不喜欢?”
  “嗯。”
  “但我喜欢。莫莫,只有我会这样叫你。”
  “只是这样?”
  “其实还有,”顾世琛顿了顿,“陆莫莫要离我而去,便是莫莫。”
                       

☆、真相

  没了顾世筠的阻挠,琉幻攻下青晖已是不可改变的趋势。
  骐亚大陆星历四百二十一年七月,琉幻王魂渊率琉幻三十万大军进攻青晖,青晖宰相段天彦领旨同率三十万大军与琉幻月陇山一战,战败。八月初七,琉幻大军攻入青晖王都,俘虏青晖王。同日,青晖宰相段天彦于宰相府服毒自尽。九月初三,青晖各处势力皆弃械投降。至此,青晖覆灭。
  
  月陇山山顶
  瞳浠一袭白衣端坐在木屋前的石桌旁,伸手捻一枚黑子,放入棋盘中,霎时,盘中白子皆已被黑子吞噬已尽,只剩下几颗散落四处的还在负隅顽抗。
  “这是如今天下的局势么?”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瞳浠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淡淡一笑道:“如何?”
  女子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露出个笑容,原本倾国的容颜更显得耀眼了几分:“不错。果然,本尊和星祭都不是此方高手,唯有你才能操纵这些。”
  瞳浠对此般褒奖毫不在意,只是问道:“那你我的赌约就是我赢了?你莫要反悔。”
  “怎会。”女子在石桌另一边坐下,笑意盈盈,“本尊倒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灵魂为赌注。”
  瞳浠不语,只是侧首看着不远处的竹林,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结局如此,本尊也就安心了。时辰不早,你好好和那个小友解释一番,本尊就不多留了。待四海安定,本尊自会兑现诺言。”说完,女子别有深意地往木屋那边看了看,随后笑着离去。
  待女子走后,木屋的门才被人从内缓缓打开,魂渊的身影出现在瞳浠身后。
  “她是祭月?”虽是疑问,但魂渊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嗯。”瞳浠点头。
  魂渊迟疑了下:“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瞳浠沉默。
  过了许久,久到魂渊险些以为瞳浠已经睡着了,瞳浠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我和祭月的一场赌局。”
  “赌局?”魂渊皱眉,“这个天下就是你们的赌局?”
  “嗯,”瞳浠伸手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手中把玩,“其实,上古大战中,祭月和星祭并没有分出胜负。星祭因为她和祭月之间的争斗而使得世间生灵涂炭,从而自囚于浮生堂,永不出世。祭月为了逼她离开浮生堂,与她定了一个赌局,若祭月能不靠任何灵力而统一天下,那她便自己离开浮生堂。祭月为了赢了这个赌局,与我共谋了一个计划。让穆子协和玄影三十六骑长生不老,让我在百年后的世界重生。为此,祭月在莲清儿时就教给她密咒,让她在两个儿子中选择一个承载重生后的灵魂。于是,就有了瞳浠。
  “如今,瞳浠和莲露已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了。你若是要恨就恨罢,莲清的牺牲不在我的考量之中,但却已是事实。”
  言罢,瞳浠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有些秘密藏得太久了,就连说出来时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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