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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折桂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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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却见下家那人又赔了五十两,擦擦脑门上的汗,站起身来,道:“今天晚了,明儿再来试试手气罢。”说着收拾了面前余钱,匆匆离去。
  
  那人停手洗牌,道:“还有谁要来玩儿的?”他声音沉涩,听来十分地不舒服。陆通快步上前,大剌剌往那空出来的座位上一坐,笑道:“小爷来陪你玩。”向来银使了个眼色,从怀中摸了一叠纸钞,往桌上一拍,道:“叫宝官下去,这一轮便是咱们两个对赌。”来银见到是他,先吃了一惊,随即会意,站起身来。
  
  那人目光向陆通投来,在他面上略一停留,点了一点头,便接着洗牌。
  
  下一轮便是陆通做庄,将骨牌四枚一排,分了八排,向那人笑道:“一千两,玩不玩?”那人更不打话,在面前的那堆金银里点了一点,推了一方出来。陆通凝目向桌上瞧了一瞧,手指一转,掷了个七点出来,庄家拿第三副,翻出来是一副长三对子。
  
  陆通笑道:“我赢了。”伸手将那人面前的牌翻开,却是一副‘板凳’,刚好比长三对子小了一级。
  
  那人不动声色,道:“赔你一千两。”将那方金银锭子向陆通面前一推,伸手便要洗牌,陆通道:“且慢。玩儿了这半天牌,人手摸来摸去,都腻臢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巾来,将骨牌一枚枚拿了起来,细细擦拭。
  
  原来那人指甲里暗藏了一小片脂油,在每块骨牌背后都作了暗记,脂油原本无色,记号又极细微,室内烛火跳动,更是难见。陆通先时退开了几步,才看见牌背面的油彩。这法子他在京城时曾见人使过,这才在片刻间便看出了端倪。
  
  这时他手上加力,将牌背面的暗记都擦了去,将手巾一丢,笑嘻嘻地看着那人。心想那人既是个会家子,便知道所做手脚已被识破,自己不当场揭穿,大家存了面子,便该就此收手。赌场规矩,捉到老千,非但要将赢得的钱尽数吐出,还要砍去一个手指惩戒。然而陆通见那人眸中光华灼灼有神,显是内功颇有成就,当真逼到他恼羞成怒,己方也讨不了好去,故而留有余地,只将赌场的钱翻一翻倍赢了回来。
  
  那人与他目光相对,却是镇定自若,道:“这一把,我做庄。赌面前所有的银子,你赌不赌?”陆通一愣,随即道:“赌便赌!”看看那人面前剩下的金银不下三四千两,按数数出钞子,放在桌上,一面将牌揉乱。
  
  那人将牌分成八段,随手掷了个十一出来。这时候牌背印记全消,既不知大牌在何处,掷骰子作弊也毫无用处。陆通取了第二副,拿起来一看,不觉叫一声苦,手上一张板凳,一张四六,加在一处不过四点。这一把已经输了八成,那人做庄,便也掷出来四点,也赢得了他。
  
  陆通定一定神,心道:“光棍输阵不输人,这一把既然不作弊,大家凭运气说话,也没甚好说。”向后一仰,将两张牌丢在桌上,笑道:“翻你的牌罢!”
  
  那人慢慢打开面前骨牌,第一张赫然是张天牌,陆通心中凉了一大半,心想三十二张骨牌统共二十一道花色,倒有十九道好同天牌配出四点以上的牌。正打算推银子认输,那人将剩下的一张牌翻过来,竟然便是个“铜锤”。
  
  周围观局的人一见之下,忍不住都叫了出来:“三点!三点!”
  
  陆通又惊又喜,“呀”地一声,从椅上跳了起来,叫道:“天牌配铜锤,四点吃三点,你输了!”只见那人将那张“铜锤”向桌子上一抛,缓缓站了起来。
  
  陆通心道:“这人看样子武功甚高,不知道肯不肯就此认输?”两眼紧盯着他举动。来银见此情形,向左右使个眼色,几个赌场的伙计便走上两步,暗自戒备。
  
  却听那人哈哈大笑,说道:“陆公子果然赌运亨通,佩服!佩服!”他不再压低嗓子说话,这一声“陆公子”进了耳朵,陆通登时惊得呆了。说时迟,那时快,便见那人手一扬,一团白烟轰地炸将开来。陆通眼前一黑,便如被人当头一块黑布罩了下来,头脑一昏,人事不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飞机回国,要停更一天,所以今天上整章~~
请大家踊跃留言,积极表扬,以便作者鸡血沸腾……鞠躬~




22

22、第十七章 。。。 
 
 
  陆通苏醒过来时,周围黑洞洞地,不知在甚么地方。只觉身下柔软,似是睡在一张床上。微微一挣,身上绑了几条牛筋绳索,捆得结结实实。他脑中兀自糊里糊涂,只记得刚刚做了个美梦,情景历历在目,身体深处,似乎犹自能感受到那快乐的震颤。
  
  又过得片刻,头脑渐清,心道:“我之前明明在自家赌坊里跟人对赌,怎么便来到了这里?”刚刚转了这一个念头,便听“嗒”地一声轻响,近在咫尺,似是火刀、火石相撞,跟着黄光闪动,一人点起了桌上的蜡烛。
  
  便听一个声音含笑说道:“陆公子这一觉,睡得可安生么?”
  
  陆通听了这个声音,脑中如电光一闪,将先时的情形都想了起来,微微一笑,道:“华堂主掷得一手好骰子,却做甚么遮起了本来面目,鬼鬼祟祟,怕人认出来么?”
  
  那人道:“岂敢。不过陆公子乖觉得很,若见了是在下,未必便肯下场一赌。” 他仍是身着那领淡黄锦衫,面上的人皮面具却已经除去,正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华菁。
  
  陆通打量周围,只见所在是一处厢房,看来似乎也有几分眼熟,随即想起:“这不是宜乐坊的东厢房么?”笑道:“是啊,堂堂金乌堡的堂主,名门大派的子弟,竟会到池州赌坊里来出老千,骗人几两银子的盘缠。我若见了,只怕光顾着纳闷,顾不上来同你对赌了。”
  
  心下寻思:“华菁跑到宜乐坊来赌钱,自然不能是为了混那几百两银子,只怕是存心布了套要引小爷出来,就地拿捉。落霞谷里虽没照面,小郡主看见了我,他多半也看见了。——他为甚么要跟我过不去?嗯,想是他在宿州输了一场,咽不下这口气,要找回场子。所以出老千被揭破了,还不肯歇手,要跟我赌上一把运气。谁想小爷吉星高照,四点都能吃了三点。”不禁颇为得意,随即想到:“他妈的,老子在赌桌上运气好,有个屁用?还不是被捉了起来,粽子似地捆在这里?”
  
  华菁似看出他心意,笑道:“陆公子赌钱的本事是很好的,别的地方,只怕就差着那么一点两点。你可知道为甚么池州城里这许多赌场,我单单挑上了宜乐坊么?”
  
  陆通心中早在纳闷:“我老爹在池州开赌场,这事儿知道的人只怕没几个。” 见他自动挑起这个话头,便道:“为甚么?”
  
  华菁悠然道:“宿州城里一见,公子行事气度不凡,在下便留上了意。回头着人一查,居然便查出不少事来。在下心中,不免十分懊恼,悔不该轻易让陆公子走了,于是一路追了下来。总算十分有幸,在这里重见公子尊范。”
  
  陆通点头道:“老子见了你,也是十分有幸,十一分有幸。”心道:“原来这兔崽子早盯上了老子。不过他居然能查出来我身世,也算他本事。”笑道:“华堂主,你消息这般灵通,那‘利口烁金’姜道全的饭碗可要被你抢过来了。你不如也去弄把胡琴,打板说书,不强胜在赌场里出千?”
  
  华菁眼中光芒微闪,道:“陆公子也灵通得很。”陆通提起姜道全,原是随口一说,见了他这般反应,心中一动,想起姜道全在宿州故意不点破华菁身份的事来,笑道:“姜道全在宿州茶坊说书,小爷便也留上了意。华堂主,几时有空,还要请你给我引见引见这一位老先生。”
  
  华菁一怔,随即道:“好说。”陆通心道:“这两个果然是一伙儿的。”
  
  华菁又道:“陆公子既是明白人,也不必远兜近转。公子不久前得来的那枚玄石令,便请赐还在下罢。”
  
  陆通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凛,脱口叫了出来:“你……你也是……也是那圣教的弟子!”
  
  华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宁定,凝视他道:“陆公子果然甚么都知道。”
  
  陆通干笑了两声,道:“只许你们神通广大,便不许小爷未卜先知么?”心中却飞快地转着念头:“我为甚么知道?我从那圣教掌旗使身上取走令牌,只有他们教里的人知道。旁人纵使翻检过尸身,也不能知道少了甚么。俞敏死在盘西镇上,身上却添了金乌派的剑伤,分明有人借此要挑起金乌堡和集闲庄的仇怨,更是要遮掩俞敏同那鬼教派的关系。这个人会使金乌派剑法,却肯替鬼教办事,不是华菁是谁?”
  
  想到此处,不禁暗骂自己太笨:“我早该想到的。俞敏一死,姜道全立即便知道了消息,自然因为他就是教里的人。他到宿州说书,赚钱是假,刺探众人反应、要查知是谁拿去了掌旗使身上的玄石令是真。我和小非儿去听书,只怕当时就落在他们眼里,留上了意。”回想宿州情形,心中更是雪亮:“是了,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老子的来历,华菁出头来找我赌钱,旨在作进一步的试探。那些过后拿了渔网来捉我的人,自然也是他埋伏下的。因为他明面上的身份是金乌派驻宿州的堂主,地方上牵涉甚多,要故意撇清干系,才先放了我出门。”
  
  华菁道:“玄石令贵重,公子想必是收藏在妥当之处,如今还请不吝赐告。”
  
  陆通心道:“听你这口气,早搜过了我身。幸好我一早把两块令牌都给了小非儿,不然就便宜了你这兔崽子。——小爷果然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笑道:“老子一家一当,从来都是随身带着。你见到我荷包里那颗夜明珠了么?老实跟你说,那便是我卖这令牌得来的。钱货两迄,那买主拿了令牌去做甚么,到哪里去,我可全不知道。”
  
  华菁叹了口气,道:“公子言语,总是不尽不实,实在教人心冷。如今只好请公子取用我圣教灵药‘附骨丹’一粒,再来说话。”说着从怀中掣出一个小瓶。陆通道:“附骨丹是甚么玩艺?听这名目,便不像是甚么好东西。”
  
  华菁微笑道:“‘附骨丹’制炼不易,向来只有教中器重人物,才得赐此药。陆公子人才难得,正般配得这般灵丹妙药。”陆通心道:“我般配得你奶奶!”却见华菁开启瓶口,倒了一丸丹药出来,色作粉红,在他掌心滴溜溜地转动。这药一滚将出来,便有一股甜香四散逸出,沁人心脾,闻着十分受用。
  
  陆通道:“既然是制炼不易,华堂主就该留着自家享受,又何必这般客气!”华菁笑道:“你也见过我教里的俞敏,你可知他为甚么肯舍了集闲庄子侄的身份不顾,却入我教来,忠心不贰么?”
  
  陆通道:“你不也舍了金乌堡弟子的身份,入了这鬼教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们就爱这一口子装神弄鬼,唱曲作戏,关我屁事!” 心道:“我早纳闷俞敏怎么好好地犯贱,原是受了这甚么附骨丹的挟制。”
  
  华菁道:“我跟俞敏,怎好相提并论?”顿了一顿,又道:“‘附骨丹’滋味妙绝天下,一经尝用,终身不忘。陆公子先时在梦中,可不是也快活得很么?”
  
  陆通“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你……你……”突然之间,满脸涨得通红。
  
  华菁笑道:“我先时制住你后,便给你服了小半粒‘附骨丹’,你头一次吃这药,只怕量多了经受不住。只是这小半粒药,也能教人蚀骨销魂,欲生欲死,你却猜猜,这一整颗药服下去,却是个甚么光景?”
  
  陆通闻着那药丸香气,想到先前梦里的旖旎情景,不禁心动,随即想到:“这是极厉害的药物,决不单只教人快活而已。”眼见华菁拿药的那只手越移越近,不自禁地便向后一让。华菁悠然道:“你这会儿推却,将来只怕哭着喊着,在地下打滚磕头,也要求我给你一粒。”说着欺身过来,左掌按上了陆通后脑,右手拈着药丸,距他口唇相去不过数寸光景。
  
  陆通忽地一笑,道:“华堂主,有话好好说,男……那个男男授受不亲,你挨着我这么近算是怎么回事?”华菁笑道:“在下不过要请陆公子销魂一番而已。”
  
  陆通摇头道:“小爷我才作过了春梦,这会儿不忙销魂。这玄石令的下落么,唔,我好像刚刚想了起来。”
  
  忽听门外一人冷冷地道:“华菁,你放了他,我给你玄石令便是。”
  
  陆通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喜,及待听了他说的这两句话,几乎没气得破口大骂:“妈的,有你这么讨价还价的么?他既然想要玄石令,奇货可居,便该拿住了好好讲价,谁要你一口答允给他的?”
  
  华菁笑道:“非业公子,原来你就是那个多金的买主。听说你最爱同人交易,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也同你来作一桩交易?”口中说话,左掌仍是牢牢贴住了陆通后颈,只消劲力一吐,便要了他性命。
  
  非业道:“你不是要玄石令么?我有。你给陆通解了他身上毒药,我便给你。”
  
  华菁道:“‘附骨丹’可不是甚么毒药,那是令凡人领略仙境滋味的至宝妙药,陆公子先时服了一回,十分受用,是也不是?既然不是毒药,那也就是没有解药的了。”
  
  陆通嘻嘻一笑,道:“没有解药,那也不要紧,横竖这药吃也吃过了,滋味也着实不坏。若是再发作起来,带小爷再去一回仙境,就更妙了。”
  
  华菁笑道:“你想再去那仙境游历,那容易得紧,吃了这粒药丸,便得去了。” 
  
  陆通看了看那粒药丸,只觉得那甜甜的香气一阵阵袭入心胸,说不出的诱惑,不觉吞了口口水,道:“无功受禄,还是不要了罢。华公子既然没有解药,那也不必换玄石令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华菁笑道:“陆公子,你明明清醒得很,怎地说起胡话来?在下好不容易请了你过来,哪里便能两手空空地走了?”陆通笑道:“华菁,你武功也算得不错,可却还不是咱们的对手。”其实他被牛筋捆缚个结实,要动一个小指头也十分为难,所谓“咱们”,自然只是非业一个人而言。
  
  果然华菁便道:“在下自然不是非业公子的对手。”顿了一顿,续道:“不过要对付陆公子,却是很有把握的……”
  
  一语未了,忽地劲风扑面,一道掌力已然袭到胸前。这分掌力乍起突来,势道却大得惊人,掌风中一时隐隐竟有风雷之声。华菁一惊之下,便知凭着自己一只右掌无论如何也挡不住这一击,情急之下,顾不得再去伤陆通,左腕回撤,双掌一齐迎出。瞬息之间,只觉对方内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迫得他气也透不过来,腾腾腾腾,一连退出了四步,喉头一甜,一口血涌入口中。
  
  便听“嗒”地一声轻响,却是那颗‘附骨丹’落在了地下。
  
  非业昂然而立,挡在陆通身前,反手在他身上一拍,那绳索如被利刃所剖,从中断绝,蛇一般滑了下来。陆通自他身后探出头来,向华菁做了个鬼脸,笑道:“我就在这里,瞧你有甚么法子对付我?”
  
  华菁勉力咬住口唇,将那口血咽落了下去,低声道:“陆公子既然服过了我教的圣药,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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