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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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我?”
华菁勉力咬住口唇,将那口血咽落了下去,低声道:“陆公子既然服过了我教的圣药,这条性命便不再属自身所有,是生是死,只在我一念之中。”他面色惨白如纸,嘴角却犹带笑容,淡淡烛火下,说不出地诡异。陆通心道:“你自身难保,还只想着杀人。”正要开口驳斥两句,忽听得“呜呜”两声轻响,似是竹哨声音,自窗外发出,约在十余丈开外。两声响过,远处又是 “呜呜”地两声哨响,这声音来得更远,总在二三十丈外。
陆通不觉变色。华菁微笑道:“非业,你武功了得,我是很佩服的。不过现下窗外这两人,乃是我圣教中的大司命和少司命,你未必便能一下子杀得了罢?”向陆通一指,道:“这人身中‘附骨丹’,命门在‘大椎穴’,我圣教司命以‘逐影追魂’的内力度入哨音,攻其命门,方圆一里之内,一声便能要了他性命。”
非业在盘西镇上曾见那掌旗使以哨音杀死俞敏,知他所言非虚,又听得那哨声以内力催发,已知窗外两人内功甚高。当下踏前两步,手臂倏出,抵住了华菁胸口。
华菁知他心意,笑道:“你想以我的性命相胁,要他们住手么?你不妨试试看。圣教弟子以身殉教,理所应当,你纵是将我乱刀分尸,大司命、少司命他们也决不会有一瞬的迟疑。”
陆通叹道:“华公子,你杀了我,自家可也就立即活不成了。要我说,这等鸡飞蛋打,损人折己的买卖,不做也罢。”
华菁笑道:“能够大家不死,自然是最好不过。”向地下那颗药丸一指,道:“我也并无他求,你吃了这颗丸药,便算是我教中兄弟,从此和衷共济,共图大业,岂不是好?”这一句话却是向非业所说。
一时室内寂静无声,只听得“毕剥”轻响,桌上蜡烛的烛芯爆了开来。
非业向地下那颗附骨丹端详片刻,说道:“我若服了这药丸,性命便也垂于你手。”华菁笑道:“以这等无形内力透过哨声杀人,须内力高出对方数倍才成。公子武功之强,世所罕有,这普天之下,又有谁的内力能高了你一倍去?且公子人才难得,入我教来,教主只有眷顾重用,岂有妄加杀害的道理?”
非业点了点头,放开了手。华菁弯腰自地下捡起了那颗附骨丹,略一拂拭,便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到非业面前,道:“请公子笑纳……”
忽地头颈上一凉,一把短刀搁了上来。华菁愕然住口,眼角余光中,已见短刀的刀柄握在陆通手中。
陆通冷冷地道:“你去叫他们吹哨子杀了我啊,为甚么不叫了?”刀锋一挥,将他一片头皮连着头发割了下来。他这柄短刀得自俞敏手中,乃是吹毛断发,破金断玉的利器。
华菁血流满面,一声不吭,也不抬手擦拭。其时烛火通明,外面那两人隔窗分明见到这情形
22、第十七章 。。。
,居然也是毫无动静。
非业见顷刻间奇变突生,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看向陆通。陆通道:“你叫那两个人滚蛋,滚得越远越好。否则,我一片片削了你。”说着将刀又是一扬。华菁缓缓站起,面向窗外,双手平端胸前,做了个手势。
便听“突”,“突”两声,两枚通体乌黑的竹哨抛入屋来。窗外啸声响起,一者高昂,一者低沉,渐行渐远,片刻间已到了数里之外,继而不闻。
陆通吁了口气,只觉背后冷汗微湿,将短刀刀柄在华菁头上敲了敲,道:“拿来。”
华菁道:“甚么?”
陆通道:“附骨丹的解药。”不待华菁答言,哼了一声,又道:“你这人十句话有十一句是撒谎,你说没有解药,肯定是有的。”
华菁道:“在下给出了解药,陆公子是否便肯高抬贵手,放在下离去?”他头上受伤着实不轻,鲜血一滴滴不住落在地下,勉力提起真气,才将这几句话说得四平八稳。
陆通心道:“这人在他们教里地位非同小可,今天若杀了他,只怕那些龟孙子们阴魂不散。” 摸一摸自己怀中,荷包物事一应俱在,并没给华菁拿去,便点头道:“你留下解药,今儿就放你一马,又有甚么了不起?”华菁向非业看去,见他也点了点头,向怀中掏摸了一会儿,取出一只绸制小袋,向陆通手中一抛,道:“一次整枚吞服,不可咬破。”
陆通打开袋子,见里面一颗圆圆的丸药,与那附骨丹大小相若,只是色泽莹白,也没那股奇异的香气。提起脚来,向华菁身上虚踢了一下,道:“滚你的罢!”
华菁以手掩住头上伤口,慢慢走出。陆通隔窗望去,只见他方出大门,黑暗中便有一部马车悄无声息地驰出。车门打开,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华菁扶上车去。这马车连马带舆,都是漆黑一片,在夜色中几难辨认,更奇在并不闻马蹄声响。车马起动,几乎立即便又溶入了黑暗之中,再无影踪。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
23
23、第十八章 。。。
陆通转过身来,正对上非业的目光,一口气登时泄了,“当啷”一声,短刀落在一旁,脱口骂道:“你个小笨蛋!那姓华的是个滑头,你怎地便听他的话,要去吃那粒药?他妈的,可吓死老子了。”
非业道:“你怎知华菁不会来杀你?”
陆通道:“废话,他杀我做甚么?他拿住了我,不过是想要挟你交出玄石令,再者你武功了得,可以为他所用。当真把我宰了,他一来没了跟你讲价的筹码,二来自己也难以脱身,只怕还要赔上一条性命。像华菁这等精明的人物,怎会做此无益之事?”
非业道:“那你怎知道窗外的那两个人会听华菁的话?”
陆通笑道:“到这地步,只好豁出去赌上一赌。总胜过咱们两个一齐受人所制,甚么翻盘的机会都没了。好在老子赌运亨通,总压过姓华的一头。来,给我抱一个。”说着张开双臂,便向非业抱来。
非业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轻轻躲过了陆通手臂。陆通骂道:“妈的,你都肯为我去死了,抱上一抱,又有甚么关系?”
非业道:“谁说我要为你去死了?”陆通心道:“小鬼就是脸薄嘴硬。”笑嘻嘻地道:“小非儿,你肯为了我去吃华菁那药丸,不是把性命交在人手上么?”
非业摇头道:“我修炼‘冥灵春秋’,百毒不侵,世间药物于我早无效验。吃他一枚药丸,有甚么大不得的?”
陆通一怔,随即怒道:“原来你明明不怕他的附骨丹,他妈的,怎么不早说?还害得老子拿性命开赌,三魂七魄都吓跑了一半!”
非业道:“当着华菁的面,怎么能早说?”说话时看向陆通的目光异常和气,仿佛便在看一个白痴。陆通想了一想,自己也觉无理,干笑了两声,道:“总算你还肯拿玄石令来换老子,算你小子讲义气。”
非业看他的目光更和气了,道:“玄石令转一转手,也不会损坏。我给了华菁以后,等他放了你,不会再去抢回来么?”
陆通抱住了头,情不自禁地哀号了一声,道:“非业,你到底有甚么毛病?平常人只怕人不知道,恨不能三分的义气夸张成十分,怎么你反而好像怕人家记住了你的好处一样?老子本来感动得要命,给你这么一说,甚么情分都没有了!”
非业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甚么,却到底没有出口。
陆通将华菁给的那枚解药拿在手里,又看了一看,揣入怀中。非业道:“你不服下么?”陆通道:“我才信不过华菁这么容易就肯给我解药。这药得拿回去,给你那个甚么简神医瞧瞧。”说到“简神医”三个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不对,你才刚说世间药物于你都无效验,那个姓简的也不过是寻常用药的大夫,怎么你从前却被他救了活转?”
非业道:“简淇那一门的内功自成一路,他以内力透入金针刺穴,辅以清艾灸遍全身,将我自身的意识唤醒,并不须借重药物。”
陆通听到“清艾灸遍全身”,心想:“针刺周身穴道也罢了,用艾条灸经,总不能隔着衣服。岂不是你全身上下,都被他看了去?他妈的,姓简的不是好人!”
想到自己一路相随,挨揍无数,迄今连非业锁骨以下的部位是何模样也没见着,不禁大为不忿,喃喃道:“早知道学医有这等好处,老子也该早拜个大夫作师父。”
忽听得轻轻两声哨响,似乎发自极远,听来却又十分真切。哨音并不尖厉,陆通乍一听闻,却仿佛如被一枚小针当心刺了两下,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道:“糟糕,糟糕!”非业道:“怎么了?”伸过手来,握住了他手。
但听得两声哨响过后,又起了一声。这一回拉长了声音,清越柔和,细细密密地竟不断绝。陆通勉强笑道:“华菁这小子气不过这一回铩羽而归,虽不杀我,却要我吃上些苦头。” 一边说,一边身上簌簌发抖,难以自抑。他抬起手来用力堵住双耳,然而哨音却能穿透手掌,入得耳中,立时化成了有形有质的千针万刺,在周身乱攒乱扎,说不出的痛痒难当。
非业道:“这是以内力传音,堵不住的。这人内力高明之极,不是华菁。”说了这两句话,握住了陆通双手,将一道内力自他掌心送入。陆通只觉一股暖流度入经脉,行到之处,那些针刺便有如冰雪融消,痛痒立止,不禁松了口气,笑道:“凭他怎么高明,总不及你。”非业潜心用功,并不开口,心中却道:“他隔空以哨音度力,打了个折扣,自身功力却未必在我之下。”
那哨声又响得一刻,渐渐低了下去,悄然不闻。陆通笑道:“好啦!那人只怕在几里地外,这般吹哨子也费力得很。”却听哨声一停,旋即又响了起来。这一回却换了一番声调,低徊宛转,竟似有说不出的缠绵难言之意。陆通一听之下,立刻便觉得心旌摇曳,脸上不知不觉地热了起来。
非业道:“你觉得怎样?”陆通苦笑道:“这一回……这一回实在有些古怪。”但听哨音曲曲折折,连转了几个花腔,陆通只觉心中似乎有一根羽毛,不住地轻轻撩拨挑逗。手上非业传递过来的内力丝毫不减,于此却无济于事。片刻之间,只觉通身滚热,难以自抑,似乎是饥渴难耐,又不知究竟缺了甚么。
非业觉察他体内情形变化,皱了皱眉,正要试着将内力导向他任脉一线,陆通忽地呻吟了一声,道:“那药丸!” 用力挣脱了他手,往地下一扑,便去摸华菁扔下的那枚附骨丹。尚未触到,非业眼疾手快,一把抄起。陆通眼也红了,道:“给我!”欺身过来就抢。非业身子一转,转到了他身后,随即把药丸揣入怀中。
陆通抢不到那药丸,当即伸手在怀里一气乱掏,摸出了那枚白色的解药,往嘴里便送。非业劈手夺过,道:“不行!”陆通大怒,叫道:“为甚么不行?”非业道:“这解药多半是假的。那人既知你有解药,又何必大费内力来引动你身上药力?”
这道理陆通原本自己也想得到,这时候却呆了半天,才明白非业的意思。耳听得哨声细细流转,只觉心中那一根羽毛变作了千千万万根,在全身上下抓挠,煎熬难耐,恨不能一头在墙上撞死。突然之间,明白了华菁先时的那句话:“你这会儿推却,将来只怕哭着喊着,在地下打滚磕头,也要求我给你一粒。”
陆通呻吟一声,两膝发软,身不由己地跪了下来,抱住了非业两脚,叫道:“小非儿,非大哥,非爷爷……你行行好,把那药丸给我……我,我实在受不住了。”非业道:“你再忍耐一会儿。”将他负在背上,越窗跳了出去。
非业出了宜乐坊,辨明哨声来向,便大步向相反方向奔去。他心知那人以内力操纵哨声,只消脱离了他所控范畴,此后方位既失,那人内力再高,终也是鞭长莫及。当即提起一口真气,自一排屋檐上飞跃过去。
陆通伏在他背上,感觉他越奔越快,到得后来,两边景物都变成了一团灰蒙蒙的影子,瞧着头晕目眩,胸中烦恶。呼呼风声中,耳边那一缕尖细哨音渐渐若有若无,身内却是如火焚焙,不能稍息,只想满地打滚,大叫大闹一番,又想将身上筋肉都一片片扯了下来。忽然间张大了口,嗬嗬有声,一口往非业后颈咬去。非业反应极其敏捷,微一吃痛,反手便扼住了他下颌。陆通呼吸一窒,登时松口,紧跟着手足一阵痉挛,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觉一道内力在体内缓缓流动,注入周身百穴。这内力浑厚绵密,却无半分霸气,运转之际,极具安抚。陆通身上虽犹觉焦躁难安,却不是先一时欲生欲死的光景。又过了一会儿,头脑渐渐清明,忽然想起:“咦,那哨声怎地没有了?”
勉力睁开眼来,只见非业端坐身前,两手分别握住了他手,掌心相对,那一道内力便是由此而来。周围却是静悄悄地一无声息。陆通抬眼打量,只见四下里浓荫蔽天,两人坐在一座树林之中。远处树梢间隐隐透出青白天际,不知甚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陆通松了口气,这一番劫后余生,直觉是在地狱里转了一圈回来,望着对面那人,心中便感到一阵平安喜慰。见非业双目紧闭,脸色白得有如透明一般,心道:“不知他给我输了多久的内力?”正想说:“我好多了,你歇歇罢。” 忽见非业睫毛微微一动,张开了眼睛。
两人目光甫一相对,便见那双明澄若水的眸子里露出了喜悦之意。陆通不由得心中一暖,想道:“他……他原来对我关心得很啊。”
非业道:“你好些了么?”一面松开了双手。陆通身上乏力,一失了支持,合扑向前便倒,非业双臂伸出,在他胁下一托。陆通就势抓住了他肩膀,站了起来,只觉骨节间寸寸酸软,好像给人拆碎了又拼装起来一般,心道:“这附骨丹果然厉害得紧。幸好老子先前下跪求饶的丑态,只他一个看见,丢人也丢得有限。”抬起头来,见非业正凝视着自己,目中满是关切,忽然之间,心中便是一阵迷迷糊糊。
非业道:“我扶着你慢慢走两步,活一活血脉。”
陆通瞧着他精致的嘴唇一开一合,只知道他在向自己说话,全不知道他在说些甚么。这一刻两人手臂交缠,脸庞相去不过数寸,似乎便能感到对方的呼吸轻轻拂在脸上。陆通全身发烫,心中只涌起来前一夜服下附骨丹后的种种迷梦,再想不到其余,双臂紧了一紧,便向非业唇上吻了下去。
四唇相接的刹那,陆通头脑中轰地一声,便似炸开了一朵烟花,光华绚烂,五色糜丽,隔绝了一切受想行识,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火星,纷纷扬扬,散入了四肢百骸。
跟着便觉一股大力在前胸一撞,身子向后飞起,直飞出数丈之外,才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下。这一下直摔得背心剧痛,通身发麻,似乎五脏六腑都挪了个位置。
陆通眼前阵阵发黑,依稀望见非业走近前来,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心道:“他这是要一掌打死我了么?”想要起身逃走,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只觉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