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醉山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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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里的风太大,不如回殿里歇着。”
尚君相握住了天子的手,他心里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颤抖,因为觉得,天子的手,太过冰冷。
是不是,非得等到彼此白发苍苍,才愿同他说起自己的心事?或者,就这样,沉默着,把那点心意,带入尘土里,一辈子,都不愿说出来,一辈子,也不想他知晓?
尚君相感到茫然,明明,担心身边的人,但是,又想到自己不能这样做。
断袖之情,并非天理不容,只是,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毁了风千鹤,他风千鹤,不是属于他尚君相一个人,他不必须为了谁人而转圜。
一个人一点心事,一座江山一个人一段孤独和寂寞,若是他愿意这样选,那么在意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去搅乱他平静的心湖。
“是啊,外边的风,确实大得很。”
风千鹤收回了手,他手中的叶片,在他拿回自己的手后,孤零零的落下。
尚君相拿不住那片叶子,就像他抓不住天子的手,因为他没有抓住的理由。
“皇上?”
“走吧,回紫翔宫。”
他说着,便转身而去,尚君相跟在后头。
听说,风千鹤在登基时,纳过一位妃子。
她乃卢寺卿的女儿,生性温柔可人,会跳舞,其舞曼妙,后来,不知为何,她突然在一夜之间陨殁,所有人都不知,这位得到天子多看一眼的妃子,她怎么就死了?
尚君相跟随天子到了紫翔殿,那紫翔殿冷冷清清,似乎比外边的还要冷,尚君相心里感觉不好,至于哪里不好,他也说不清楚。
风千鹤道,“君相可知,这殿里,曾经住着谁人?”
尚君相环顾了一眼,殿里没有什么饰物,空荡荡的好像空出了很久,他道,“君相不知。”
风千鹤道,“飞妃,曾经住在这里。”
她死,也是死在这里。
☆、第十三章 君且醉,山河间
尚君相身心一沉,他沉默。
有时候,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有时候,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对方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愿,走下去。
人总是矛盾的追求着,然后被牵绊,然后,纠缠无休无止。
尚君相不知天子是不是对那位飞妃有独厚的情深,他转头看往别处,紫翔殿外,一阵大风忽然刮过,风把虚掩的门吹开,尚君相看着外面猛烈摇摆的树枝,他道,“皇上,此地太过冷清,还是离开吧。”
风千鹤却道,“君相,你知不知,飞妃,其实是因为朕而牺牲。”
尚君相心里一紧,他本不想听,不想知道,偏偏,故事还是有了开头。
风千鹤道,“她本来,是想毒害朕。”
这,才是最真正的原因,但结果,她却是死了。
柔弱的女人,她企图完成别人要求她做的事,她没想到,会害死自己。
尚君相静默听着,他不说话。
风千鹤说了开头,他没再把话说下去。
他忽然记起,飞妃临死前,说过的一番话。
她道,“皇上,臣妾,不后悔,臣妾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臣妾终于明白,皇上可以成为这天下最好的天子,可却不是,一个值得别人去爱的人。”比如她自己,想来,不该爱上当今天子!
风千鹤记得她说这番话,或许,她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不值得别人来爱,不管是他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喜欢他的人,他们都不会善终。
飞妃身后的人是谁?风千鹤也许知道,他也许不知,她临终前,只道,“皇上,臣妾本以为,臣妾可以做到,本来,那杯毒酒是给你,可臣妾不想你死,所以,我把它喝了。”
她认为,他既然死不了,那么,只能是她来死。这是一场游戏开始后的结局,她在这个游戏里,只知道了开始,却不知道结局。
喜欢一个人,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她飞蛾扑火般的去追寻,可是他们则在背后操控一切,最后,她没什么好怨。
“皇上,喜欢上你,是臣妾的错,嫁给你,也是臣妾自己的错,既然,都是我的错,那么,皇上,臣妾只求你,不要,追究我爹的罪责,这所有事,都与他无关,只我一个人,为情所困,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风千鹤看着臂弯中的女子,她很难受,但不久之后,她就可以解脱。
她喝的毒,是鹤顶红,她不知道,此药除了要人死,还会让人这么难受。
她道,“有时候,臣妾也想着,他日能成为皇后;可,有时候,臣妾又想,只追求自己爱的人,只希望,他属于自己,可惜,我最后,还是在犹豫不决里,失去了自己,然后,失去所有。”
她有气无力的说着最后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他道,“飞妃,朕以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俊容上,从一开始,就是那么平静,那是看惯了风云的神色,面对背叛自己的女人,她选择的结束,是这样,他不知道该追究其罪,还是,就此让它过去。
“是臣妾,负了皇上。”
她心口一痛,喉咙又涌上一股腥甜,她道,“是臣妾,毁了皇上最后的希望。”
他一定也想找一位值得信任的妻子,皇后,妃子,可是,他所信任的女子,她最终,用死来完结不完美的真相。
她曾经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说,若是她能给皇帝下毒,杀了他,那么他们就有一个以后。
在此之前,没人告诉她,她的以后,最终只是个虚幻,而经过,是那样的真假难辨。
她爱上了自己想要谋害的天子,而天子,以为她是自己值得信任的人。
她断了他的希望,在那之后,风千鹤此生,他只纳过一位妃子,她叫飞妃。
后来,他再未纳过妃子,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
有人说,皇上深爱飞妃,因此,再美的人,都比不上他心里的飞妃;而有人说,其实,皇上,好男色,即使再美的佳人,他也不想要。
他们都这样猜测天子的私人感情,他们的认识,仅仅局限于,皇上曾在乎千云公子一事,至于其中的真假,他们都不知,只有身子其中的当事人知。
天子究竟是爱她才不纳妃子,还是因为始终就只喜欢男人,所以,才不纳妃?很多人都想打听,偏偏那些人打听不到事实。
风千鹤用沉默淹没了此事的泛滥,事情久不被人提起,它也就慢慢淡去。
如今很多人,都已忘记飞妃,而且有的人,开始相信,皇上,真的好男色。
他们凭借肉眼来确定,皇上后宫里,有男子,没有妃子。
风千鹤对此始终不作任何的解释和掩饰,他想,孰是孰非,别人的一家之言,不代表他自己心里的事实。
可能,其实,他不是好男色之人。
若不是飞妃那件事,也许,他后宫,会慢慢的填充出三千佳丽的史话。
曾经,天子喜欢自己的皇弟不假,但那可能是出于小时候的一时执念,而那并不是情爱,那是他想要看到能比敌自己的人,他败给自己的追求,他为了这个追求,固执了那么久,到头来,风千云恨了天子,天子如愿得偿,他孤独的坐在皇位上,醉倚山河。
残阳下,黄昏后,霞光万丈。
他孤独一人站在九重宫上,遥望过处,山河如画,视野却茫茫。
天下,想要,喜欢的人,想得到。
江山,他最后得到了,但喜欢的人,永远也得不到。
都说,皇者路上,注定孤独。
他独自一人塌下百级玉砌,他独自一人看晚霞绚烂,他心里,或许也认了这个命,拥有了江山的帝皇,他只须醉枕山河,不能醉在人世间的情感里。
曾经,李七竹也说了那番话,“皇上,心里有的是他的江山,他不会强求美人。”
梨初的离开,就是例子。
风千鹤偶尔会想起梨初,他想起他在台上唱戏的风华,那是独属一个戏子的风华,他其实不必假扮他人。
风千鹤也时常想念在外闲云野鹤的风千云,他想他那淡蓝色飘逸的衣袂,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觉得,千云,属于天地,不属于一座皇宫。
他不堪束缚,他敢爱敢恨。
他拥有的东西,风千鹤这辈子,恐怕都拥有不起。
所以,他时常落寞,感觉孤独,却无人懂得。
他,终究,输给风千云一个情字!
☆、第十四章 咫尺间,心与事
风千鹤后来才懂,风千云永远不会输给自己。
风千云曾说,“风千鹤,你知道,你输给我什么吗?”
风千云说,“是武功。”
后来,风千鹤对闲逸的皇弟说,“我输给你的,并不是武功。”
那是情,仅一个情字。
风千云心间始终存着情,他多情,温情,他即便是伤痕累累了,他还是有情,因为他还有可以依赖的人,所以,他至始至终,都是如此飘逸俊绝的人,他不管是放手,还是索取,都可那般随心所欲,而风千鹤,不能。
他注定要在某一方面输给他,然后才能赢得这座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江山。
也所以说,他是不值得爱的人,爱他的人,必须要有付出,那可能是命的代价。
飞妃死的时候,她自己闭上了眼,她想问,“皇上可曾在乎过臣妾?”
最终,她没有问,她怕,自己死不瞑目。
风千鹤,也许只爱自己的江山,她时常看见他日夜为国事劳累,却不曾为自己担累。
她想告诉他,如今,在你手中的江山,也许,谁都抢不走,但是,你却不能保证,在你下一辈手里,他们能帮你守住属于你的山河。
她原本想陪着他,然。。。。。。
风千鹤想,他想让自己从风千云给的束缚中走出来,他在乎自己的皇弟,那是因为他的执拗,他想,安安分分的纳妃,封皇后,可是,飞妃,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过后,命人找来男子,他们成为了他的禁脔,而他,在底下人的非议中,就这样熬了三年,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或者说,他一心,可能真的只为自己的江山。
此时此刻,尚君相静默的陪着天子站在屋檐下,屋檐外面,风越来越大,沉默的天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头看身边的霍家公子,他虽是霍家后人,却不幸霍,他虽是有将士之威,却不懂趁势入仕途。
风千鹤不懂尚君相到底想要什么,像他这样有将才之士,他要是在朝谋一官半职,必能得到天子重用。
尚君相沉默的想着自己的事,他以为天子会把藏在心里的事,说出来,谁想,他只说了开头,不说过程和结局。
风千鹤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一个人,他英俊矫健,一双英挺的鼻子,一双明亮的眼睛,眸光里有一定的威势,眸光深处,藏有太多心事,故而,失去了那点威严,只有势气犹存。
尚君相,没有察觉天子的关注。
他在想,自己对皇上有意,可皇上,却不一定,要回应自己的情意,若是因为他惜才,自己借此而表明自己的心,那这样的尚君相,岂还是天子赏识的人?
风千鹤忽然道,“君相,你在想什么?”
尚君相惊讶的回神,他道,“没有。”
“尚君相,说谎的人,他的眼神,通常都是在做着逃避的举动。”
“皇上。。。。。。。”
尚君相又无话可说,为什么,近在迟尺的两个人,他们,不能再靠近,咫尺却天涯,执手终成梦。
“君相,朕可是一位好君主?”
风千鹤突然问起,他想知道,身边的人,他怎么看待自己?
尚君相没想过天子会有这么一问,他一时回答不上。
“怎么,君相不敢说。”
“不是,皇上确实是一位好君主。”
“这是奉承的话,朕每天都能听到。”
“君相说的是实话,皇上肯悉心纳谏,还大量提拔人才,暗中还要辛苦的查证各个地方的反应情况是否属实。”
“你怎么知道朕暗中派人去查证这些事情?”
“君相。。。”
“怎么,不敢说?”
“不是。”
尚君相发现自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在等着被烤熟。
他怎么,就说漏了嘴?
“你是不是,在朕背后,做些朕不知道的事?”
“没有。”
尚君相显得有些慌乱,他明明已经很小心谨慎,努力的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可。。。。。。。
风千鹤不再不依不饶,他道,“走吧,随朕回御书房。”
“可,皇上,你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政务暂可放下!
“有你在身边,朕难道还会再晕倒一次?”
风千鹤回了个眼神,他离开紫翔宫,对于飞妃之事,他总有一天,会派人查明,眼下最要紧的事,且听说,兰州河那里发生了特大洪水,灾害严重。
那里的地方官员,也是该换了,瞒报实情的后果,丢了官是小,闹人命才是真。
尚君相紧随在天子的身后,他不知天子心里正在琢磨什么,而他自己,又在想,墨存此次出去,又前往何方,先前的情报,他最清楚,兰州河的事,还是他详细的了解了情况,本来,进宫后,打算跟天子提起那里的形势,但是,眼看着又拿起奏折的人,他开不了口。
风千鹤翻阅了几本奏折,新上任的官员,倒是还老实,就不知,久混了官场,他们还能不能保持最初的心志,人,最容易丢失的就是初衷,这走着走着,也就忘了,等回头,大多人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尚君相默默的站在下边,李公公奉上茶水,他道,“劳烦尚公子了。”
尚君相接过了茶水,他把它端到他面前。
风千鹤转头,茶水就这么给打翻。
“皇上,小心,茶水烫。”情急之下的人,无奈的只能在反应及时里,将茶水给打飞,茶杯飞到一边去,茶水飞溅,茶杯粉碎。
风千鹤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地面,现在,茶渍满地,碎裂的茶杯,还真是。。。。。。。
“皇上,都怪君相疏心。”
尚君相急忙单膝折下,除了承担罪责,他不知自己还能怎样?
明明自己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为什么在天子地面前,什么事都存在漏洞,如此行为,怎么留在他身边?
“朕又没怪你,起来。”
风千鹤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摆,还是沾了些水渍,还好,不是很明显,他也就当做看不见。
尚君相本也看不见,但是,抬头,看着直立在面前的人,他一不小心,就看见了那点茶水渍。
风千鹤道,“君相,朕再问你,若是要你留在朕身边,你可愿意?就当朕的护卫。”
风千鹤放下还拿在手中的奏折,他直接又问身边的人。
“皇上,君相,还有事,要去办?”
尚君相犹犹豫豫,他最终不敢留下来,在天子的面前,心里藏着事,留在他身边,奢望便慢慢胀大。
所以,等过了些天,风千鹤的病情完全好转,尚君在这日便跪在御书房里,他请求离去。
风千鹤心情本来很好,当听了突然跪下的人说,心情即刻灰沉一片。
“你想要离开?”
“君相,还有其他事,要去做。”
“这就是你要离开的理由?”
“君相有负皇恩。”
风千鹤站起来,他转身,又转回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这个反映。
五六个月了,本以为,他早就想明白了,才进宫来,没想到,他还是如此,想怎样就怎样,“你倒是说说看,你要办什么事?”天下,还能有什么大事,能比得过天子的提拔,信任,赏识,他竟然宁愿不要官职,也要离开?
“那是君相的个人私事。”
“噢,是不是又是哪个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