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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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恨为什么能同时存在呢?人的心真是个复杂的机器,有多少情绪在里头纠葛缠绵,它却依然承受得住,依然持续跳动……
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遮垂在耳腮旁的发丝,他有刹那的迷惘。
对她,究竟是爱还是恨呢?爱她,他心有不甘,恨她,他又难以忘情,在爱恨之间,他总会一再迷失,一方面想狠狠伤害她,另一方面又下不了手,在这两种情绪之中摆荡,竟比无法遗忘的宿命还要苦……
思无期,思无尽,他的相思,有谁能懂?
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向大床。疲倦不堪的安知默睡得深沉,顺著他的手势,头轻轻偎在他的胸口,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令他的心海翻腾不已。
最爱的女人,躺在自己怀里,岂能不教人心魂俱震?
怀著激荡的心,他屏息地将她放在床垫上,再轻扶住她的头,缓缓地抽出手臂。
但,就在这时,安知默突然睁开眼睛,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皮,当她发现何让正抱住她时,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想也不想便挥掌掴向他的脸庞。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震得何让一呆。
「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想要做什么?」她又恐惧又生气,揪住自己的衣领惊斥。
脸颊上的剠痛像个烙印,彻底羞辱了何让的自尊,他冷冷地反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你趁我入睡跑到我房里来,不就是想对我……对我……」之前的强吻让她有了警戒,自然而然认定他意图不轨。
「对你怎样?」他阴鸷地逼近她。
她眼底的惊慌和鄙夷的神色激起了他的怒火,狂炽的烈焰烧融了之前萦绕在他胸前的万缕情丝,一想到自己对她一片深情,却被她视为流氓无赖,那股千年来的不甘心便如飓风横扫他的理智。
「画我已经完成,你拿著马上滚出去!」她蹭退到床头,急吼一声。
「滚出去?这里是我的住所,你凭什么要我滚?你这个女人——过来!」他的怒气全被挑起,陡地向前伸手拙住她的手腕。
「不要!放手!」她被他全身散发的暴戾之气吓白了小脸,死命挣扎。
他用力一扯,将纤瘦的她整个人拉过来,并立刻将她压倒在床垫上,接著,他粗暴地撕开了她的衣襟,俯身恶笑。
「一个囚奴也敢这样对我大呼小叫?你这个女人真该受点教训……」
「放开我……」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激怒狂野的眼神,惊骇得全身微颤。
她真是太天真了,何让的恨意早已超越了她想像的范围,她明知危险却还自以为能够承担得了他的复仇。
此刻,她才深深明白,无论她怎么做,根本消除不了他的积怨,甚至,她还很可能赔上自己……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吧?一个坏胚子,是吧?」慑人的声音从他的齿缝中进出。
「难道不是吗?复仇的意念已将你变成一个下流又粗俗的流氓,你的眼睛看不见真理,你的耳朵听不见正直,你已不是我所熟悉的武状元曹震,你现在只是一个被报复蒙蔽的可怜虫!」她把积压在心底的话一古脑儿地全喊了出来,只盼能劝醒他。
「但……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是谁呢?既然我是个下流又粗俗的无赖流氓,就不需再对你客气了……」他阴森狰狞地冷笑一声,扣紧她的双腕,猛然低头索吻。
她大惊,急忙转开头怒喊:「住手——」
「你叫吧!谁要你惹火我,你就得受点教训。」他狂笑著,霸道地堵住她的小口。
「不……」令人窒息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呼吸,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顾她的反抗,野蛮又无礼地啃吮著她柔软的唇瓣,有如暴风肆虐般,掠夺著她胸腔所有的空气……
她又气又恨,当然,她也极为惊恐,眼前的何让根本是头野兽,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即使她嘶声怒喊也没有用,他的手如铁夹般扫住了她,在他有力的双臂间,她成了一只待宰的羔丰。
滚烫的吻从她的唇栘向她半裸的胸口,她惊骇地倒抽一口气,扭身挣扎。
「不要——」她尖叫著,
他充耳不闻,将她的双手扣压在她头顶。
「放……放手!何让!放手……」她啜泣地低吼。
那仿佛哀求的声音微微触动了他的心房,他抬起头来看她,情欲波澜万丈地在眼中激涌。
「放开我!再继续下去,我会恨你,永远恨你……」她红著眼,冲著他怒喝。
「恨……」他忽然一笑,疯狂地道:「恨吧!我就是要你明白什么叫做恨。」
「你……」
「只有你的恨,才能弥补我所受的千年之苦。」他神情诡魅地又凑近她。
「不……」她慌了,小脸惨白如纸。
「我要用你的身体来取悦我,用你这细白的肌肤来安慰我疲 惫的心……」他说著便恶意地轻抚着她。
「不要!」她惊怒地低吼。
「呵呵……你这表情很有趣,看腻了你那冰冷的睑孔,这张充满恐惧的小脸反而更让我兴奋……」他嘿然冷笑,爱抚的手并未停止。
「你这个浑蛋……」她抖著声音斥责。
「看来,我得让你的嘴学学发出其他的声音……」他恶笑著,全身压向她。
他的碰触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那超乎她想像的侵入令她羞愤得想死!
「怎么不出声了?放轻松点,让我教教你,好好享受一下男女之间的极度快感。」他在她耳畔吹气。
她颤抖地扭动身体,想摆脱那种难堪的折磨,可是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折磨。
禁锢了千年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她散发出的诱人芬芳让何让的克制力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他闷哼一声,很快地清除了她身上剩下的衣物。
她既羞耻又无助,努力想对抗身体那份本能的反应,可是,在他的爱抚下,她的抵挡全都徒劳,不知过了多久,那节节高升的亢奋终於出卖了她的意志,她只觉得身体里一根紧绷的弦断裂……
「碍…」她无意识地发出了自己从没听过的申吟。
时间仿佛暂停,她的四周成了一片净白……
「如何?感觉很棒吧?」何让的声音将她的心神拉回。
她瞪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回应了他的煽惑,成了一个淫媚的女人,羞耻、恨意顿时充塞整颗心,用力推开他,她抓起被子遮掩自己的同体,气急地厉斥:「滚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I
满心的柔情在她的怒容下烟消云散,何让浓眉高高一挑,脸色一沉。「真正的禽兽是什么模样,你还没领教呢!」
说罢,他一个飞扑压住她,揭开那条碍事的薄被,狂暴地吻遍她的全身。
「不要——」她骇然大吼。
但他已停不下来了,她的斥责挑起了他的仇怨,这一刻,他只想摧残她,只想凌辱她,只想让她深刻体验那种永无止尽的痛楚……
他在怒气中褪去了长裤,两人裸裎的身体密合地纠缠著,他强健精壮的男性身躯无视於她的推挤和排斥,紧紧贴著她柔嫩秀美的纤细身子,在她无措的惊慌中,强行进占了她——
「蔼—」她疼痛地惊叫一声。
「你真美……」他静止不动,欣赏著她雪白的同体。
「我……我恨你!我恨你——」她泪眼模糊地瞪著他,真希望自己就此死去。
「对,恨我,用你全部的生命恨我……」他狂笑著,寻找著那个他渴念了一千多年的栖息地……
她开始觉得害伯,害怕那个被他挑起的另一个自己,明明像个女奴一样被他玩弄,可是身体却一再地出卖她的心灵,他不知在她身上用了什么魔咒,将她变成他的傀儡,让她不得不随著他的撩拨起舞,成为他的玩物!
何让看著她复杂而惊惶的神情,满意地笑了。
他存心的,存心要让她陷入情欲深渊,他要她这太过清净的处子之身染上人性,他要把她冰冻著的原始感官全都释放出来。
他们的身体互相交缠著,那太过强烈的刺激震撼了安知默,加上她自责、羞愤、气苦,在多方情绪的夹击之下,她竟在情潮之後昏了过去。
「知默!」何让粗喘著气息,愕然地搂住她。
她软软地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逃避似地抛弃了她的躯壳,把自己的灵魂缩藏到最深处去。
在确定她只是暂时失去知觉之後,他忍不住疼惜地拥著她,在她的脸上落下细细的轻吻。
真是不可思议!拥有了安知默,他空荡荡的心突然变得好充实,仿佛她是他遗失了千年的一块拼图,如今镶嵌回去,他才能得到完整与平静……
他忽然醒悟,或者,他只是假借报复的名义而想得到她吧!
打从一开始,他就想把她变成他的女人,不管情咒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管谁才是他的新娘,在千年前的唐朝,他就只要她而已。
「我不会後悔对你做了这种事,不後悔……」他对著她梦呓般地细喁著。
他知道,她醒来後会有多恨他,也许会恨不得想杀他,但这总比无动於衷还好,总比她从不正眼看他来得好……
将她安稳地平放在床上,他抽回手,帮她盖好薄被,起身穿上衣服,脸上浮起了自我解嘲的苦笑。
「用力恨我吧!然後,你就会永远也忘不了我,就像我永远忘不了你一样。」他立在床边,深情地盯著她的脸,喃喃地道。
凝视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那幅图,走出她的卧室。
第四章
安知默已经站在自己老家门口将近三个小时了,她怔怔地盯著那扇斑驳的大门,却久久无法移动脚步踏进去。
在被何让糟蹋了她的身体後,她真恨不能永远别醒来,可是,她终究睁开了眼睛,终究还是回到这个令她痛恶的现实。
带著疲 惫的身心下了床,床单上的红渍象征著她失去清白的印记,她羞怒不已,冲进浴室洗了一次又一次的澡,几乎要把全身的肌肤洗烂,却仍洗不掉何让残留在她身上的味道,那混杂著烟草及淡淡麝香的男性气息,仿佛已渗入了她的灵魂,只要她一呼吸,就会不断出现,凌迟著她的神经和思绪……
她受不了看见、听见任何与何让有关的事物,那栋别墅,她一刻也待不下,所以她逃了出来,搭了车,直奔回到这里。
可是,她一直没走进大门,虽然她此刻好希望投到哥哥安知礼怀里痛哭,但她很明白,这么一来等於挑起了安知礼和何让的战端,到时,事情只有更糟……
那个情咒已经折磨得每个人都够苦的了,好不容易两个姊姊得到了幸福,她又怎能让何让去破坏?
而且,她会遭致这种结果,完全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太大意了,才会不自量力地以为她足以对抗何让的报复……
揪著心,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著压力,她缓缓转身,正打算离开,突然看见潘写意挺著小腹,拖著一只购物袋从小路走来,她来不及闪躲,正好与潘写意照了面。
「知默!你回来了!」潘写意惊喜地叫道。
她怔了怔,一时下知该说什么。
「外头好热,怎么不进屋里去?」潘写意笑著走到她身旁。
「我……」她看著潘写意娇艳的脸庞,心中感触更深。
写意的样子没因怀孕而有多大改变,依然美丽耀眼,甚至,还多了份成熟的光彩与韵味,一看就知道是个沉浸在爱中的女子,她几乎可以想像哥哥有多么疼爱她。
「怎么了?」潘写意一眼就看出她心事重重。
「没什么,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和哥……」将所有的不快和痛楚咽回去,她垂下头淡然地说。
「进去吧!我快被太阳晒昏了。」潘写意打开大门,拉著她走进去。
她静静地随她进到客厅,才离家不过十来天,感觉上却好像过了好久。
打开冷气,屋里变得沁凉而舒适,潘写意替她倒了一杯冰水,并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劈头就问:「你和何让还好吗?」
她脸色骤变,惊愕地瞪著她。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看见何让的车在外头等你。」潘写意耸了耸肩。她就是看见了何让,才没拦下安知默,她认为他们两人是该好好解决一下他们的事了。
「原来你看见了。」安知默神色不定。
「我猜想,你应该是搬去和他住吧?这样也好,我和若怀都找到真心所爱的男人,现在,就只剩下你们这一对了……」潘写意轻笑道。
「谁说我和他是一对了?」她陡地怒喊,实在难以忍受自己和何让扯在一起。
潘写意被她吓了一跳,平时沉静的她竟暴跳如雷,这太奇怪了。
「知默,你到底怎么了?」睁大眼睛,她纳闷地望苦她。
「我和何让没任何关联!一点关系也没有!」安知默痛苦地喘著气,将脸埋进手掌心。
「可是,他喜欢你,不是吗?」潘写意轻声道。
「他喜欢我?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恨我!非常的恨我,所以才会……」安知默仰起脸驳斥,可是话到最後又戛然停顿。
「才会怎样?」潘写意精明地追问。
安知默咬著下唇,幸悻地别开头。「他恨著我们三姊妹,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想破坏你和秦若怀的爱情……」
「他恨我和若怀,这我很清楚,不过我更加肯定他喜欢你,而且,很可能从唐朝时就已对你倾心……」
「不!不可能!」她生气地截断她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太迟钝还是自欺欺人?难道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非比寻常吗?」潘写意说。
她心思一动,想起了他那种扰乱人心的凝视。
「我不知道千年以前他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从一些小事上我就看得出来,他虽然嘴巴上不说,然而他对你在乎的程度,根本不是恨,而是爱……」
「够了!」安知默听不下去了,她愤恨地低喝一声,「你错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爱,绝对不是!」
潘写意看著她失常的模样举止,轻声又问:「是不是何让……对你做了什么了吗?」
她脸色乍变,猛地发现自己泄漏太多情绪,以潘写意的聪颖精明,要是被她看出了什么,或者被安知礼知道了什么,到时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没什么,我要走了。」她拧著细眉,抓起一旁的背包,匆匆逃向大门。
「知默……」潘写意叫住了她。
她在门前站定,却没有回头。
「试著去了解何让,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像外表那样坏。」潘写意的直觉告诉她,何让和安知默绝对有著什么难解的情缘,只是他们都已习惯将心事深藏,因此彼此心中的结才会一直无解。
「我不想了解他,我的通灵双眼看得见过去,我可以确信我和他在唐朝时就没任何交集,以後也不可能会有。」她说得斩钉截铁。
「是吗?会不会是你忘了呢?」潘写意随口说道。
忘了?
她陡地一呆,那个梦境里幽茫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重复——
你会忘了一件你最不想忘的事,忘了那个你拚命想记住的事,下咒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尽的懊悔……
她感到胸腔一窒,整颗心竟莫名地揪疼起来。
她……忘了什么了吗?
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过去的种种,她的通灵法眼看得见唐时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忘了?
「知默,何让心事重重,他正在往报复的地狱沉沦,我想,只有你能救得了他。」潘写意语重心长地道。
「他早就沉沦了,谁也救不了他。」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何让与安知默之间,究竟谁才能解开谁的心结呢?在她无法忆起的唐朝,那两个人可有什么样的前缘未了?
安知默走出老家,心情比刚才还要沉重,潘写意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减轻她的痛楚,反而更令她迷惘。
为什么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认定她和何让是一对?就因为她和他同样落单,大家才想要他们凑合凑合吗?
她根本不爱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