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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折翼枯叶蝶-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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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折 心有疑窦频相邀

  莫家堡的药房内。
  
  “每日一株‘玉残花’,你倒是把它当做膳食来吃了哪,公子。”绿柳立在案台前,一边将蓝色花瓣捣碎,一边讥讽躺在身後暖榻上的莫怜,这语气中除了显而易见的担忧外,却也暗含了些许期盼。
  
  “哼~我在这边哎呦呦地痛著,你却在那里调侃你的公子我。夕凝哪,你是想公子我把你赶出去不成?”
  
  威胁的话语好似打趣逗乐,虽然身体经历著无法名状的痛苦,莫怜的心却是开朗了许多,绿柳脑海中紧绷的弦松了下去。
  
  “哎呦~小的哪敢呦!”嬉笑地讨饶後,绿柳正色道,“但是公子,半月未见,你又如何跟那万喜儿牵扯上了?若是你的身份败露,指不定又要掀起什麽风浪了。”
  
  “竹本无心,却有风来扰。景王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今後的日子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莫怜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道出更为严重的事实。
  
  绿柳微怔:“就是那个与你结交了十年,却在你起义将齐王诛杀前夕失踪,後又成了这吴越国景王的钱景卿?”
  
  “正是。”
  
  答完这二字的时候,莫怜浓墨的秀发竟寸寸发白,就连睫毛眉梢也点点泛白,本是白皙的肌肤变得惨白。
  
  他的魔症发作已到了极致。
  
  美人迟暮,刹那沧桑;鹤发白面,瞬间成灰。
  
  绿柳回转身时,见到的便是此番情景。
  
  “公子~~~”
  
  二人间的轻松谈话结束在绿柳凄惨的叫唤声中。
  
  此时,莫家堡的前厅内,坐了一名不请自来的客人,正是莫怜口中的景王钱景卿。
  
  思虑了一个晚上的景卿,终是无法释怀自己在采菊楼中的所见所闻,来到这莫家堡向莫怜对峙。
  
  “不知落老板现下是否在贵堡?在下对落老板的才情仰慕已久,欲与之讨教一番。”乘著与莫彦闲聊之际,景卿试探著开口问道。
  
  “呵呵~~~未闻他要出堡。”莫彦应了声後,便对身後随侍的管家吩咐道,“速去请来落老板。”
  
  “是。”管家领命退了下去。
  
  各怀心思的二人再一次品茶闲聊了起来。
  
  当管家再次出现在前厅中时,却没有意料中的那个人跟随而来。
  
  而脸色似有灰败的管家来到莫彦身旁与他耳语之际,随著管家的陈述,莫彦的脸色也渐渐沈了下去,眉宇间隐隐有著担忧。
  
  “落老板出了什麽事吗?”被这主仆的表情弄得有些心惊的景卿忍不住开口相问。
  
  “啊~抱歉!落老板他身体抱恙,无法前来。在下替他向王爷您告罪了。”将管家挥退至一旁,莫彦向景卿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景卿闻言没来由地一阵心悸,面上他倒是刻意装出副客套的关心模样问向莫彦:“啊!那不知小王可否前往看望?”
  
  “这……”莫彦本想拒绝,只是到了喉间的话却如何也开不了口,最後只好答应了下来,“那,王爷请随我来吧。”
  
  “那多谢莫堡主了!”悬在心间的石头放下,景卿真诚地道了谢。
  
  与此同时,药房内的莫怜已服下了“玉残花”,虚弱的身体靠在软榻上,享受著绿柳的细致按摩。
  
  现下的他,鹤发不再,脸色回暖,仿若方才的那般容颜不过是臆想出来的。
  
  莫彦与景卿来到药房时,莫怜正与绿柳聊得起劲,眉笑颜开,一点都没有重病的迹象。
  
  莫彦拿眼刀狠狠刮向一旁的管家,而管家也是一脸茫然。
  
  刚刚来的时候,明明见到落老板气悬一线,满头银丝,现在怎麽会……
  
  其实,只要仔细闻闻空气中的香味便可知晓原由,可惜这对主仆都没有留意。
  
  倒是景卿闻到了,并且也闻到了这个香味掩盖下的“美人迟暮”的气味,由此,他心中的答案已然明了。
  
  普天之下,中了“美人迟暮”还能活到现在的人,除了大唐齐王曾经的臂膀枯叶蝶莫怜,别无他人。
  
  莫怜与绿柳见到来人皆是一惊,刚要开口,却被景卿先一步关切询问:“落老板的身体可好些了?”
  
  “啊!多谢王爷关心,草民的身体已好了许多。”
  
  “这就好。”松了口气後,向来喜欢单刀直入的景卿略带歉意地面对众人道,“小王现下有些私密的话要与落老板说,可否请各位离去?”
  
  莫怜心中哀叹,哎!看来是躲不掉了。
  
  待众人离去後,莫怜与景卿交谈了近两个时辰。
  
  而这之後,景卿频频来这莫家堡寻莫怜,几乎把莫家堡当作了他的一个别院。


第十二折 帝颜无常错相护

  酒楼雅座内。
  
  “喂!讨厌的死猴子,你干嘛老是来找我师兄啊?你堂堂一个王爷,应该不会这麽闲的吧?”茶楼上,水儿完全不顾及女孩子家的矜持硬是挤进两个大男人中间,一边往嘴里送著瓜子,一边甚是埋怨地瞪著景卿。
  
  可恶,自从那天之後,师兄就一直躲著我!没想到原来是会这只死猴子来了!那个混蛋还没给我赶走,又来了一个!
  
  水儿越想越气愤,嘴里的瓜子嗑得咯!咯!直响,瞪著景卿的目光能烧出火来。
  
  莫怜被水儿这副模样逗得只想笑,非常好心的他压抑随时爆发的笑声,故作严肃地告诫她:“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人家好歹是个王爷,你‘死猴子’‘死猴子’地叫他,叫他颜面何存?换作他人早治你个大不敬了。”
  
  “切!”从鼻子中哼出个不屑的音节,水儿很不给面子地把头一撇,直接无视莫怜的告诫。
  
  “我说怜弟哪,你这样子憋著笑,身体可要当心呐。”被这两个人联合取笑的景卿终於开口了,语气中满是无奈。
  
  “不碍事,不碍事。”莫怜故作正经地推推手後,调侃起了这不对盘的二人,“我说二位,从小到大,你们每次见面都要斗上一斗,这都是为了什麽呢?莫不是想做对欢喜冤家?”
  
  “谁要跟她做欢喜冤家了?”
  
  “还不都是为了你!”
  
  景卿与水儿非常默契地同时出声。
  
  回应他们的是莫怜一阵爆笑声,至於二人话中的意思他并未深究。
  
  虽然隔了五年的时光,景卿却没有与他生分,甚至,知晓了他与莫彦的那般不堪的关系後,仍对他心无芥蒂,莫怜由衷地感谢上苍把如此好的知己送回到他的面前。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兄弟是抱著对他怎样的旖旎念头才与他如此亲近。
  
  隔间才落座的莫彦一字不差地将三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一阵酸涩。
  
  是因为莫怜快乐无忧的少年时光让他酸楚,还是水儿的那句“还不都是为了你!”让他嫉妒,他自己也无法辩得清。
  
  也或者,是因为在他人面前敞开胸怀笑得畅快的莫怜让他莫名地感到陌生和惊慌。
  
  白日里与景卿会面,水儿找了机会来捣乱,晚上去应酬万喜儿,水儿如何找不出理由跟随他同去,莫怜落得轻松。
  
  只是,这回来到丞相府门口,却让莫怜觉出些异样来。换做是平日里,万喜儿定是在与他会面前推掉一切应酬,这回府外分明停了架马车。
  
  是进门,还是让门房告知喜儿,自己先回去,下次补上?莫怜有些拿不定主意。
  
  与他踌躇心思相反的是,他已推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越靠近与万喜儿相约的琴阁,越教莫怜忐忑不安。
  
  这丞相府是不是太静了?
  
  果然,一切反常在他无人通禀之下私自进了琴阁中得到了解释。
  
  还未进门前,他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些声音让他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不堪回忆,当他打开了那扇门,教他看到了怎样的情景!
  
  自横梁垂挂下的链条将一双葱白的手紧紧捆在一起,光裸的肌肤上遍布著斑驳的血痕,头软软地垂著,无法著地的脚在空中摇荡。
  
  人,看似早已陷入昏迷。
  
  原本神气活现的人是怎麽被折磨成这般地步的?
  
  莫怜胸口涌起滔天怒火,该死的!是谁把喜儿折磨得如此凄惨?我定叫那人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莫怜身後一道低沈的声音响起:“看够了吗,落老板?”语气中难掩著浓郁愤怒和汹涌杀意。
  
  谁能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身後?谁的身上有如此强烈到让人胆颤的杀气?
  
  莫怜心中一个机灵,出自本能的便向身後之人出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枯叶蝶莫怜!”
  
  “吴越王钱元瓘!”
  
  待看清对方面目时,惊叹之余,二人纷纷收了手。
  
  “哼!难怪喜儿他宁可忤逆寡人,也要招惹你!”挡住莫怜看向万喜儿的视线,吴越王钱元瓘双手环胸,拿一副睥睨众生的嘴脸嗤笑著。
  
  “即使你怨恨他招惹我,你也不该将他折磨得这般凄惨!我真後悔当初将人托付与你!”怨愤难填的莫怜怒斥钱元瓘。
  
  却不料莫怜的这番话正抚了钱元瓘的逆鳞,钱元瓘怒上心头,拿剑指著莫怜,句句相逼:“哼!既然将人交付与我,你何以还会与他上床?我如此折磨他,你心疼了?我是不是该算上你,让你尝尝比他痛上百倍的滋味,让他也为你心痛一下,可好?嗯?”
  
  ──我要你尝到比我痛苦百倍的折磨!我要你恨我如我恨著你一般!
  
  是谁在耳边吐出如此怨恨的话语,在脑中一遍一遍回放?
  
  突然间,莫怜的神情一阵恍惚,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一头栽了下去,将发泄了一半怨气的钱元瓘惊在原地。


第十三折 梦魇随来无君怜

  拨开重重迷雾,入目的是一个晦暗的地牢,这个地牢寂静得可怕,偶尔听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
  
  踩著地上的水洼一直走下去,地牢的最深处是一个牢笼。
  
  “叮当~~~叮叮当当~~~哗~~~”
  “啪~~~啪~~~啪~~~”
  交错著的两道声音打破这一室静寂。
  
  牢笼之中。
  
  一条由坚硬无比的乌铁自玄铁制成的横梁上垂挂下来,将一双如玉的手紧紧捆绑住,手腕处几道深红的血痕随著晃动的手铐若隐若现,未著片褛的身体在半空中荡漾,一条蘸了盐水的皮鞭在上面划开一条一条豔丽的痕迹,纵横交错,遍布著条条早已结痂伤痕的脸上是一片木然,无神的眼好似穿过屋顶看向遥远的地方。
  
  这张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是如此地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啊!是谁呢?到底是谁?脑中好似塞入了一大堆的东西,又好似有很多东西要爆开了。
  
  痛!痛!痛!
  
  然後,便看到了那个执鞭之人的脸,因愤怒憎恨而扭曲了的英俊的脸。
  
  那、那副容貌,明明、明明应该长在被吊著的那人的脸上!
  
  这是怎麽回事?
  
  还有,接下来,这张脸的主人会如何对待被吊著的那人?
  
  “凭什麽只有我一人痛苦著?!凭什麽只有我一人恨著?!我要你尝到比我痛苦百倍的折磨!我要你恨我如我恨著你一般!”
  
  是了,就是这句话。
  
  再接下来呢?应该是被压在地下狠狠地侵犯吧。
  
  的确,当再次看过去时,那人已被压到了地上,被人像对待狗一般地从背後猛然进入。
  
  可是,为何在那人被刺入的一刹那,心会那麽地痛?
  
  明明,刚刚看到他被吊著的样子时还是一副无动於衷的感觉啊!
  
  那双偶尔仰起来悲痛绝望的眼睛刺得心如碎了一般。
  
  忽然间,眼前一道白光闪现。
  
  “醒了?”
  
  冰冷的话语突然传入耳内,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莫怜一时无法适应目前所处的环境。
  
  “我这是,在哪里?”一开口便是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的嗓音,莫怜的心中却是在苦涩地想著,那场梦魇,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它从记忆中抹杀掉,甚至於会被相似的情景刺激到。
  
  “喜儿的府内。”僵硬的回答来自於坐在床沿边椅子上将脸撇向一旁的钱元瓘。
  
  “谢谢。”
  
  “哼!鬼才让你感谢!莫怜,寡人曾警告过你,如果你侥幸活了下来,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三年後的今天,你为什麽又要出现呢?”钱元瓘拿出王者的气势,犀利的目光直逼莫怜。
  
  “我……”莫怜有些心虚,这的确是自己承诺过的,而自己也的确抛弃了过往的身份,只是……
  
  “呵!你的出现,是不是又要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呢?六年前,因为你的助力,梁朝军被击得溃不成军,致使三年前我们吴越国从梁的属国变成唐的属国。这回,你是想帮我们吴越国成为大国吗?”钱元瓘似真似假地询问,而望著莫怜的眼里除了探究,还有一丝不为察觉的戒备。
  
  “我不过是把这里当作我的栖身之所,并未想做出什麽事来。”莫怜真挚地解释著。
  
  只是,身为吴越国帝王的钱元瓘并未相信,继续审问他:“那麽,以莫家堡食客的身份问喜儿要兵器锻造授任书,你的真实目的又为何呢?”
  
  “我……”这回莫怜真的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只要是莫彦想要的,无论什麽,他势必会为了他不折手段地得到。而莫彦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兵器锻造授任书,他隐隐地猜到他为了做什麽。
  
  “哼!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这是我对你最後的警告!如若不然,休怪寡人不顾喜儿的情面,让你彻彻底底在这个世上消失!”言毕,钱元瓘拂袖离去,临出门时,以威胁的语气下逐客令,“看你的身体已无大恙,收拾收拾,可以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了!还有,以後不要让我看到你围在喜儿身边。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是,王上!”莫怜恭敬地应道。
  
  丞相府外。
  
  看著拖著疲软身子出来的莫怜,绿柳一阵揪心,慌忙上前将人扶上马车。
  
  车厢内,绿柳急急地询问:“是不是魔症又发作了?”
  
  “有那个迹象,刚刚又昏过去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倚靠在绿柳的肩上,莫怜说得有气无力。
  
  “这些天来,你每天都要发作。我怕……”剩下的话,绿柳梗在了喉间。
  
  定了定神後,他开始哀求著劝慰莫怜:“公子,随我去会稽寻那医圣冷剑秋医治吧!”
  
  “不!我说过,五个月後,如果我没有死,我的一切随你处置!现在,我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坚定的语气不容反驳。
  
  “公子,你真傻……”绿柳苦笑一声,後又低声自语,“而我,更傻。”
  
  傻傻地看著你义无反顾地爱别人,傻傻地陪著你痛彻心扉,傻傻地等著你慢慢死去。


第十四折 竹篮打水把怒迁

  夜虽已深沈,然,莫怜的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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