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穷 by: 廑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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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张臂将他揽在怀中,一个翻身便把他压在了身下。
祁薄阳一颗心忽起忽落,方定了神,便见沈醉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看他,神色中说不出的味道。
总觉得……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意。
沈醉俯身,轻吻落于他的眼眸之上,良久听得他叹息:“这眼睛……真是漂亮。”
那手在他眼上来回抚摸,直激得祁薄阳浑身颤栗,有种不知来自何处的恐惧之感。
好不容易等他收了手,祁薄阳正开眼,恰对着沈醉面容。
沈醉不发一言,只抬了他下巴,低头吻去。
唇齿相交之间,气息交融,祁薄阳先前异样之感早已散去,全心全意沉浸在这一吻之中。
沈醉突然向下咬住他的喉结,听着少年那一声惊呼,满意地继续向下面吻去。
他张嘴咬住祁薄阳衣襟,一点点向下扯去,温热唇舌时与肌肤相处,若有若无的接触更让少年不自觉地乱了心跳,喘息愈烈。
额上渗出细密汗水,经受不住之下,伸手推拒,却被对方将手紧紧制住,动弹不得。
痛苦之中,又夹杂了说不出的欢娱,身上渐渐爬上热度,面色潮红,眸中水光盈盈。
沈醉动作不停,目光却凝于那一双眸子之上。
想挖了那双眼……却……有些舍不得。
想杀了这人……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祁薄阳感到稍许异样,勉强提了心神,便见了沈醉那双眼睛。
一贯清明,无波无欲的眼眸,似乎染上了些其它的颜色,分外好看。
只是这片刻的缓神,在沈醉的手下,不过刹那之景。
他觉得自己便似一只小舟,生死俱在沈醉这个掌舵人手中,由不得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回神之时,发现身上衣物已然尽褪去,不由脸上赧色愈浓。
沈醉眼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少年身躯光裸,在昏暗烛火之下,有些淡淡的红色。肩膀不算宽阔,腰却细而柔韧,一双长腿笔直有力。
沈醉摸到自己腰间,解开系带,低头之时,长发洒落,轻轻抖动之间,那一件亵衣没了束缚,陡然掉落。
划过肌肤,落地之时,如落在少年心上。
祁薄阳目光不受控制地看着对方在黑发间若隐若现的赤裸上身,虽然外表看不太出,但如今去了衣衫,便能发觉对方衣下身躯肌肉线条流畅,动作间微有起伏,力道与优美并存。少年看得目眩神迷,一时之间只觉口干舌燥。
沈醉隐约轻笑了一声,复又俯身细细看他脸上赧色。
少年本就燥热难耐,此时只觉沈醉贴上来的身体沁凉无比,意乱情迷之中,早将身子全贴了上去,头颅错开沈醉的手,在对方脖颈间不住磨蹭,像只讨食的小猫。
“若是叶抱玄知了这事……或许早就提剑追我至蓬莱了。”沈醉笑道。
只是祁薄阳此时早已没有多少清醒,隐隐听见叶抱玄的名字,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更觉身上沁凉不够,手不觉向沈醉下面摸索去。
沈醉握住他乱摸一气的手,将腿挤入他两腿之间。
鼻尖闻到一股极熟悉的清凉药香,尚来不及发表什么感想,便听得沈醉在他耳边说:“这药极好用,真的。”
“嗯……”少年不自觉的呻吟一声。
当沈醉从背后抱住他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看着那昏昏灯烛,想着……他和身后这人是如何成了现在这模样的?
可惜沈醉动作温柔,技巧高超,转眼间这点清醒便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
喘息声夹杂着低低的呻吟,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不少,融融春意。
“你醒了?”
阳光打入,照在脸上,祁薄阳眼睑颤了几下,尚未睁眼,便听见了这句话。
沈醉披衣起身,于榻前为他挡了阳光,衣料窸窣之间,已穿戴整齐。
明明昨晚十分放得开,可祁薄阳现在却觉得难以面对这人。
眼见得对方束发振衣,他自己却仍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沈醉看他这模样,笑道:“可是累得很?”
祁薄阳霎地脸如火烧。累自然是有的,但沈醉温柔体贴,事后清理又做得极好,如今身上清清爽爽,真的没什么大碍。
只是耳听得他如此说法,年纪终究小了些的少年还是扛不住。
他骨碌爬起来,自沈醉边上抽了衣服默不作声地穿稳妥了。便是沈醉伸手为他抬了抬领子,将颈上痕迹掩了,他也不过低头不语。
历昨夜之后,明明二人间该更加亲近些,他却是反其道而行,沈醉知他脸皮薄,心略微放软了些,也不再故意与他挑动,只在行事间更加体贴。
祁薄阳感念他的心意,但与他平日里谈话比之从前,倒更生疏了些。
沈醉想,这到底算是情到浓时方转薄,还是尝过他味道便对他没兴趣了……又或是,这虚妄之情,终是开始消散了去。
想及此点,他自哂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刚过了一夜,便被人嫌弃的感觉,着实奇妙。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的沈岛主如此想到。
待整了行装,第二日他们便离开了此地,又花十几天的功夫,总算是到了昆仑。
大荒其实共有三处叫做昆仑的地方。
西海的碧海流霞境,被称为小昆仑,西南面的天机阁,叫做昆仑墟。
但这两处,都敌不过太虚道门所在的昆仑,况且这两个宗门本就是出自太虚道,可谓是同出一源。
天下宗门之首,纵是祚山与大悲寺这些年来声势渐起,世人心中,仍是太虚道占其席位。
昆仑山高三千丈,方圆百余里,承天接地,浩浩茫茫,气势恢宏庞大,常年冰雪不化,气候寒冷,呵气成雾,霜挂枝头。
天下清气起西北,西北清气起昆仑。
所谓洞天福地,不过如此。
“如此之地,方能为太虚道所在。”沈醉远眺昆仑群山,叹道。
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各种事物交织在一起,心情跌宕,祁薄阳心境平和许多,与沈醉接触之时的尴尬也少了些,此时见他心有感叹,也附和道:“的确。这一路行来,再无有哪处胜过昆仑。”
沈醉返身,敲了一下他的头:“这是自然,否则这昆仑哪里会在这里一驻千年。”
祁薄阳捂了头,颇有意外。
这些日子他二人生疏,如这等敲头的亲密动作,也是许久未有过了。此时这一敲,倒让他生出了些惘然之感。
他并非不喜沈醉,心中也无悔意。
只是自那夜之后,他便觉得万分别扭,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沈醉也不是个惯哄人的,一来二去,就成了现下这模样。
太虚道在昆仑之上,分为三重天,即昆仑三宫。
依次往上,分别是玄圃宫,阆风宫与天庭。前两者是普通弟子居所,而天庭,则是叶抱玄与他几位入室弟子所居。
站在玄圃宫下抬头望去之时,只见得雪山之上,与雪成一色的建筑蟠龙踞虎,挺拔峭立,最高处隐在云雾中,不似凡间之景。
早有得了消息的弟子来此等候。
“有劳。”沈醉道。
那弟子行了一礼,便于前面带路。
“这人是叶抱玄的大弟子池风歇,算是如今太虚道最出色的弟子了。当然,以后他便是你的师侄了。”
祁薄阳听得沈醉如此毫无顾忌地说着,不由骇然,见了无动于衷的池风歇之后,方知他定是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叶抱玄共有五个弟子,例如池风歇、风满堂与凉风生这三个名字里带‘风’的,都是叶抱玄领回来的孤儿,而孟竹山和霜月明本就是出自名门。”
祁薄阳认认真真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池风歇长眉入鬓,高冠束发,青袍曳地,山风间大袖翻飞,飘然欲远。
如此风姿,使得祁薄阳对于叶抱玄是何模样,愈加好奇。
途径玄圃宫与阆风宫的时候,往来弟子虽然没有池风歇如此飘逸风姿,但也各个不俗。
祁薄阳越看心中越是不安。
就算他资质高绝,但见了这许多出众之人,难免还是有些胆怯。
沈醉借了弯腰为他拂去肩头落雪的机会,在他耳边道:“我看中的人……怎能有怯意呢?”
第十六章:报与何人说
祁薄阳耳上一热,口里无意识地应了声,眼睛却往旁边瞥去。
“呵。”沈醉长袖掠过他的肩臂,往前跨了一步,恰走在了他之前。
昆仑山高三千丈,太虚道却占了这百方圆的昆仑地域,可见其势大。
只是门下人数终究有限,万难填满这旷然之所,故而这昆仑看着便有些寂寂寥落。
纵昆仑已铺了石路,从山脚蜿蜒而上,直达天庭,但这路仍然不好走。
太虚道弟子平日鲜少下山,倒也无妨。沈醉与池风歇功力高深,亦是无碍。
只有祁薄阳愈是上行,愈是觉得胸肺压抑,知这山高气清,他初来乍到,尚不习惯。
但他此行所为是拜入太虚道,如此小事都经受不住,来日又该如何自处!
他谢绝了沈醉的帮助,埋头前行。
渐觉呼吸沉重,胸口闷痛,步履维艰。
风猎猎如刀,打在他的脸上,袖下十指握紧成拳,脸容无波,咬牙不松。
鼻尖气息愈发清冽,呼吸之间肺腑间渐觉清凉一片。
他此时方明白了那句——天下清气起西北,西北清气起昆仑。
于此地修行,这进境自然是难以估计的。
太虚道最上的天庭,其实是一座白玉平台,位于昆仑之巅。
放目望去,仿佛天下尽收于眼底,方觉自身渺小。
池风歇常年在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倒是沈醉自上往下看去,闭目长叹:“天地……”
一声叹息之中说不尽的怅然,祁薄阳不禁略有心悸。
“十数年未见,沈岛主别来无恙。”
祁薄阳大震,循声望去,却见本空无一人的白玉台之上赫然站着一人。
池风歇端谨地站在那人身侧。
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人,但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人必是叶抱玄。
他见过看似温文尔雅的醒挽真,也见过心怀慈悲的宣识色,但那二人无论气度风姿,俱都无法与眼前之人相较。
叶抱玄穿了身黑白双色的衣袍,式样却与池风歇所穿相同,玉冠束发,行步朝他们走来之时,长发衣衫为狂风吹动尽乱,却无一丝狼狈之感。
沈醉似乎也为他的风姿所折,略停了一下,方才道:“我接掌蓬莱时,有幸得蒙叶道主前来恭贺,如今细想来,弹指间却是十数年过去。”
叶抱玄伸手理了散乱的头发,微微点头:“确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傅岛主来我昆仑一叙,音容笑貌,历历眼前。现下……”
沈醉的师父与叶抱玄是百年的知交好友,抬眸举手便知对方心意。叶抱玄当年本以为自己会先走一步,却不想那个老朋友反而先撑不住了。人活得越久便越是寂寞,拔剑四顾,沽酒惆怅无人和,原是知交零落。沈醉与他的确十数年未见,但信息却不曾短过,祁薄阳之事也是早已告知。
叶抱玄目光在祁薄阳面上只一掠而过:“神清骨秀,眼光湛然,筋骨绝佳,的确是好人选。”
自叶抱玄现身之时,祁薄阳便忍不住盯着他看。
他的眉毛如醒挽真一样纤细,却又浓黑如墨,上挑而起,眼眸幽深,鼻若悬胆,唇薄如纸。只长相而论,祁薄阳这一生便未见过比他更出众的,况且此人气质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他走来之时,似带着西北千年冰雪,眉宇间无半分凡尘烟火气。
这样的一个人,只是眼见,便让人觉得心神为之一清。
此时叶抱玄开口说话,他才惊醒过来,俯身诚心诚意地唤道:“叶道主。”
叶抱玄点头赞许:“不必紧张,三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师弟了。”
虽然叶抱玄如此说法,但祁薄阳仍然没有流露出一丝轻松来。
方才见了对方,祁薄阳是真正明白了何为天下绝顶高手。
醒挽真、宣识色与叶抱玄,纵然气质不一,但无论何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坦坦荡荡,无所遮掩。或许他们也会有鬼蜮伎俩,但懂得该放则放,洒脱自然,从无拖泥带水。赢得光彩,败也败得风光霁月。
若是想傲视天下,心智、武功无一可缺,除此之外,还有沈醉曾说过的一颗本心。
一个时刻想着算计的人,无论他武功如何高绝,也无法真正站在巅峰。
因为他的心,根本装不下这浩大天地。
他之前曾问过沈醉他的本心是什么,对方却道本心与心魔只一字之差。
此时他若有所悟。
沈醉与叶抱玄诸人走的是两个极端,叶抱玄看见的是天下,沈醉所为的只是自己。
至情无情,至公至私,若到极处,不过殊途同归。
只是他来日必会与叶抱玄一样,走上前一条道路。
到了那时,他与沈醉又会是何种结局收场。
叶抱玄代师收徒,定在三日之后,并未邀请他人前来观礼。
而沈醉作为唯一观礼的外人,便在昆仑山住了下来。
他身为蓬莱岛主,自然是住在昆仑之巅的天庭。
当年他的师父傅忘机有时栖于昆仑,于这天庭倒有一惯常居所。
叶抱玄挂念他二人的交情,这住所不曾撤去,时有人清扫,如今沈醉前来,自然就住了进去。
沈醉是第二次来到昆仑,亦是第二次来到这昆仑之巅的天庭。
白玉台上只他与叶抱玄二人,两只蒲团,一张矮几。
叶抱玄略挽了袖,露出一截骨肉匀称的手腕,动作舒缓优雅地烹茶。
他神色宁和而专注,倾倒的雪水清透澄澈。
沈醉接过他递来的木杯,浅抿一口,放下后,道:“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话中的赞美谁都能听明白。
叶抱玄伸手将那只木杯中复又取了回来:“这茶与寻常不同,只第一口是绝味,此后再无滋味,不过这一口与了沈岛主,倒也不负。”
沈醉哂然。
他与叶抱玄俱是知根知底,对方自然也知对他而言,喝上一口已是极限。
如此说来,这茶与他倒真是相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