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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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至清垂下目光,又抬头看着赫连府。
“唉,我说呀,这赫连家就算没了儿子也不打紧,这不是还有女儿嘛。仁恕堂这十来年虽不是坞城首富了,但也还经营得挺好的,赫连府不也一直都在。这呀,都是赫连乔乔的功劳。哦,赫连乔乔就是赫连堂主的小女儿,是个大美人,就是脾气有点暴躁。”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见过见过,她偶尔会回来赫连府看看。”
“只有她一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
林至清疑惑的望着他。
店小二接着道:“前年赫连乔乔嫁人了,所以现在会带着丈夫和孩子一起回来。”
“哦。”林至清很失望。
“小木子!你又瞎和客人鬼彻什么!还不快干活!”
“嘿嘿!掌柜我没有!我马上来啊!”店小二赶忙起身,顺手又抓起茶杯,一饮而尽,“公子,多谢您的茶。”话毕就跑开了。
林至清又独自一人看着赫连府发呆。
夜里,林至清来到赫连府,翻墙而入。没有半个人影的赫连府,真是空旷得可怕。林至清找了很久,才找到清明小院,找到那株老桃花。
林至清再次坐在桃花树下,棋盘棋子都还在,桃树枝头零星地结着几个小果,月光透过枝叶,洒在石桌上,流入小塘中,睡莲在水面躺着,阵阵蛙鸣和蟋蟀声搅乱了这小院,烦乱了人心。
赫连灼一愣神,食指就被戳破了,他放下桃核和平刀,望着又变圆的月亮。桃核是清明小院里那株桃树桃果里取出来的,他想刻一个龙龟。
西风吹衬梧桐落。
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林至清一行人只在坞城停留了几日,补足了药草,又继续往西边走。
直到两年后,他们才又回到溪乐山,回到林庄,又恰逢戴盟主六十大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回到林庄,林至清立刻寻来长生。离开了两年,长生还是认得他,又像以前那般驮着他往林深处走。
看到那紫色小花,林至清仔细地数了数,不增反而减了。让沐隐捎去给太师公的已经够用,不可能是太师公取走的。
林至清又仔细地扒开草丛,看紫蓝印头附近的泥土,并不是花草腐败的迹象,反而像是以前自己挖开那般。看来,得提前去歌曳城了,那人出现了。
林至清将剩下的紫蓝印头全数挖尽,再将林长松带来的石灰粉撒在泥土上,撒了很厚一层,确保这已不适合紫蓝印头生长。
林长松对这个地方很是好奇,林至清的举动也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多问。这里泥土和别处都不一样,它是温热的,土质细腻,林长松看不出这样的泥土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拿起木瓢帮忙浇上水,再将从别处挖来的泥土覆上去,踩实,再撒上林至清给他的种子,他还悄悄地把几颗石榴种子和柿子种子也埋在那里。
林至清将挖来的紫蓝印头留下几株,剩下的都拿菜篮子装着,和家里蔬菜瓜果一同挂在厨房的房梁上,吩咐林大娘记得拿蔬菜瓜果遮一下,不要让人知道这里面有药材。剩下的紫蓝印头林至清把它放到弓弩箭筒的暗格里。
赫连家也收到戴家的请帖,借机从卑陆后国搬回了赫连府。下人们在清明小院找到赫连灼,不知他在这里坐多久了。
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想去打听林家的消息,特别是林至清的,去了歌曳城不知道能不能见上。
这十年来,林至清的身影,声音,笑脸,总是在不经意间闯进他梦里来,让人猝不及防。梦中的他渐渐长大,赫连灼渐渐地看不清,听不见,摸不着。而回到坞城后,他却忽而清晰了起来,每夜每夜的都让赫连灼盼望着能在梦中与他相遇。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听到院外有人唤他,赫连灼抓起长鞭,跟着下人们离开了。
赫连灼和他姐夫方咏要替他父亲一同去歌曳城给戴盟主贺寿。可赫连想要去打探林家的消息,不想与方咏一道,便独自先行了。
赫连灼匆匆赶到一个叫溪口的小镇,因为他刚刚听到这里来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大夫,姓林。
进了小镇,遇到好几个大娘看他是绿眸,装扮也与他们不同,故都不愿告诉他那姓林的小大夫在哪。后来一个憨厚的小伙告诉他,那小林大夫在后山找药草。赫连灼谢过小伙后,就赶到后山,没让他找太久,就看见了那人。
他穿着青白色的衣裳,身形纤瘦,背着小药篓,右手拿着小铁锹,时而伏在地上,在挖药草的时候,那银镯子就会滑到手腕处。
赫连灼被那泛着点点银光的镯子刺疼了心。
林至清感到似乎有人来,直起身子,一边回头,一边唤:“长松?”
不是长松。
赫连灼停住脚步,林至清站起身来。
额间戴着镶嵌蓝色宝石的抹额,长发堪堪地低束在身后,着卑陆后国的服饰,高大健壮,器宇轩昂。
绿眸。
束着高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左手抓着药草,右手握着小铁锹,衣袖稍稍挽起,仍是沾到了泥,却还是俊逸出尘。
赫连灼想唤他,却发现喉咙发紧,重重地咽了一下。
“灼灼……?”
林至清话语刚落,就被冲上来的赫连灼一把搂住了颈脖和腰身。
“林至清……”
浑厚低沉的嗓音,宽厚的胸膛臂膀;这已经是十八岁的灼灼了。金黄的夕阳柔柔地照在林至清含笑的脸上,他望着远处被染上金色的树梢,万物好像都静止了;唯有赫连灼的呼吸声,心跳声。
“别总盯着我看,快帮忙挖些药草。”林至清笑着轻叩了一下赫连灼的脑门。
赫连灼终于回过神来:“挖那些?”
“薄荷、甘草、小白菊,这些都来认得吧。”
赫连灼点点头道:“认得。”
“那就快些找,太阳快要下山了。”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林至清看了看小药篓,觉得足够了,赫连灼抓起小药篓,跟在林至清身侧。
赫连灼偷偷看了林至清一眼,又继续看着眼前的小路:“你眼角的疤好像没有了,眼珠子的颜色怎么不是黑色了?”
林至清转头看他,轻声笑着说:“这疤还在呢,只是刚好在眼角,不明显罢了。我们中原人多数都是棕色的眼眸。小时候多数是黑色,随着年龄增长终究会变成棕色,只有少数人是黑眸。怎么,我是不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赫连灼摇摇头:“你还是一样,只是样貌变了些。”
林至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灼灼你倒是变了很多。样貌变了,小男孩长成了大人样,更英俊了,小的时候看起来和你爹爹还挺像,现在也就这绿眸和你爹爹像了,我差点儿认不出来。”林至清顿了顿,“性格也变了,不似小时候那般暴躁。”
“我是灼灼。”
“我知道。”林至清像小时候那般笑着拍了拍他脑袋,已经不能掐脸蛋了,这可惜。
赫连灼抱着小药篓跟着林至清进了屋,正在屋里给病人煎药的林长松看到赫连灼直接跳了起来。
“你是谁!”
“他是灼灼呀,赫连灼,长松你不认识啦。”林至清笑着帮赫连灼回了林长松的话。
“什么?赫连灼!那个臭小孩!都长这般大啦!”
赫连灼刚放下小药篓,就听到说他是臭小孩,眉头一皱。林长松却注意到,一下跑到他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他,他右手还握着蒲扇,抬手在自己和他脑袋上比划了几下。
“天呀,你都吃了什么,竟长得比我还高!你当年才那么点!”
“长松,先别急着叙旧了!快来看着你的药罐!”
“啊?哦!马上来!我先去忙,我们待会儿再说!”林长松拍了拍赫连灼的肩,就又跑到火炉边蹲着,看了看炉火,还抬起头来咧嘴对他笑了笑。
“灼灼,帮我把小药篓的药草给洗净了。”
“好。水在哪?”
“就在院子里,那里有一口井。”
赫连灼拎起小药篓走出屋。
“长松,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不发热了,只是还有些乏力,沐白在看着。”
“恩。再喝一天药应该就好了。”
“那我们明天就走了吗?”
“恩。到了明日病人的病不再反复,我们就动身。”
“好。那赫连灼也一块?”
“灼灼呀……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今晚再问他。”
“哦。”
“对了,你借我一身衣裳。灼灼这装扮太惹眼了。”
“恩,好。你自己去我屋里拿就是。”
“好。”
赫连灼洗完澡后就换上了林长松的衣裳,头发直接披散着,林至清不得不帮他束起来,除了绿眸,都与他们无异,终于不那么打眼了。林至清在用晚饭前再次看了病人,确定病情的确大好了,就唤沐白一同回去,不用守夜了。
沐白在看到赫连灼心里也着实吓得不轻,但面上还是很镇定,和他打过招呼,就坐下来一同吃饭了。
本该是食不言的,但是林长松过于兴奋,还是忍不住问东问西,赫连灼也尽量答他的话。饭后说起明日离开的事,赫连灼表示要和他们一道,林长松很高兴他的加入,沐白没有表情的点头同意他加入。晚上,赫连灼同林至清睡一屋。
赫连灼在屋里发现了弓弩,拿在手里细细地看:“这是小时候那把?”
“不是,那把比较小。这是王先生新做的,比较合适现在的我。你还练剑吗?我没看到你的剑。”
赫连灼把弓弩放回原处,从腰间抽出长鞭:“不练了,我练长鞭。卑陆后国没有使剑的高手,比林世然差太多。但是会耍鞭的高手有很多,我便学了。”
林至清接过他递过来的长鞭,冰凉光滑,犹如银蛇,能屈能伸,用力甩开后倒刺冒出,很是锋利,的确不输于刀剑。
“那你还会重新练剑吗?我记得你说过,世然小叔答应送你一把宝剑做成人礼。”
“他应该已经忘了吧,可能连我都忘了。”
“怎会?你刚离开林庄不久,他同王先生也一同下山了。这些年虽然很少给我寄来书信,可他的确有提到你,说自己找了一把又一把好剑,却都觉得不甚满意。他可一直把你当做他唯一的徒弟,可惦记你了。”
“如果他真能找到一把好剑,我答应做他徒弟便是。”
林至清笑笑:“希望你们都如愿吧。”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时,心情比白日时更不平,都望着床帐发呆,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灼灼,你身体好些了吗?气血调理好了吗?”
“恩。”赫连灼想了想,又道:“我都长得比你高大了。”
林至清笑了:“是呀,这样看来灼灼是长得很好呢,不白费我每年向你的柰子树许愿。”
赫连灼侧过脸望着他:“柰子树长得好吗?”
“柰子树长得很好。现在长得和枇杷一般高大,都高过了庭院围墙。而且结的果特别的红,特别的甜。”
“你照顾得很好,至清。”
林至清也侧过脸来:“多数是长松在照顾,他的功劳更大。”
赫连灼微微摇了摇头,不语。
“你怎么也到溪口镇来?”
“赫连家受邀去给戴盟主贺寿,我们就回来了,回坞城。”
“真的?那……还回卑陆后国吗?”
赫连灼想了片刻:“我想留下,想和你回林庄。”
林至清也沉默片刻,才道:“好啊。”又紧接着道:“你还没说你怎么来到这的?”
“我一进坞城就想打听你们林家的消息,就自己先跑出来了。现在的林家也是大门大户,打听起来很容易。刚好打听溪口镇来了一个林小大夫,当时并不确定是你,只是说是那个林小大夫是从西边来的。我就想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林家的事,你都听说了吗?”林至清看着他。
“二乔都跟我说了。二乔就是我幺姐赫连乔乔。林家很好,很厉害,救了很多人。”
“那你们赫连家怎么样了,你爹爹是病了吗?”
“身体是不如前了,不过还是很健朗的,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他现在就爱种种草养养花看看书,仁恕堂的事都是二乔和姐夫在打理。”
“两年前我就听说乔乔姐已经嫁为人妇,还有了孩子。”
“恩。丈夫叫方咏,方久管家的弟弟,入赘的。二乔当年都三十岁了,脾气火爆,我们还以为她不打算嫁人了,没想到终于还是嫁出去了,而且我那姐夫人很老实,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真是一物降一物。如今我那小侄子已经三岁了,叫赫连愿,虎头虎脑的,也是绿眼睛,不过很乖巧听话,像他父亲。”
“那你呢,开始说亲了吗?还是已经成亲了?”
“没呢。我要自己找到我的新娘子,那你呢?”
林至清又转过头来望着床帐:“当然没有,我一个人山村野夫,没有人看得上的。”
“胡说!”
林至清呲笑一声:“当年我没有跟爷爷一同去歌曳城,一直呆在林庄,也是想着在那等我爹爹回来,他却一直没有回来。所以娶不娶妻现在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我还是想去找回我爹爹。”
“我陪你。”
林至清转过头来,对上赫连灼的目光。
“好啊。”
“对了,小姑怎么样了?”
“她呀,一直没嫁人,也不愿意嫁人。反正三伯父已经不管了。”
“怎么会?小姑那么好,比我家那二乔可好上千百倍。”
“是她心里有人,不愿意嫁为他人妇。”
“那他心上人呢?怎么不来提亲?”
“灼灼。”
“恩?”
“你喜欢的人不一定喜欢你。她心上人一直在外闯荡,并不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而小姑又太执着,所以就一直心甘情愿地等着。”
“那人又什么好的?难道天下就没有比那人更好的人?小姑值得更好的。”
“天下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在小姑心里他一直是最好的那个,就看不见其他人了。”
“小姑真傻……”
“子非鱼……要是你,你怎么办?你会找一个更好的?”
“不。我喜欢他,就一定不能让他跑了,要牢牢抓在手里。”
“可她不喜欢你。”
“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可以一直对他好。一天,两天,一年,十年,一辈子。日久见人心,他总会明白的。”
“她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办?”
“不打紧,我能陪着他一辈子不就够了?”
“这样啊……”
“你呢?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我呀,我想,如果她也喜欢我的话,我就会好好跟她这一人过好这辈子;如果不喜欢我的话,那我就继续一个人好了。像爹爹一样到处看看,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
“我陪你。”
林至清愣了一会儿,然后伸手轻轻握住赫连灼,赫连灼轻轻地回握。
“好呀……”
“对了,林世然怎么样了……”
“他呀……”
“王先生……”
“他……”
说话声越来越轻,渐渐都融进了夜里,只余下静静的呼吸声。
第二天醒来,林至清发现自己被赫连灼搂在怀里,明明小时候是自己搂着他。看到赫连灼皱着眉,眼睛动了动,知道他要醒了,就伸手用力揉了揉他脑袋:“灼灼早,快点起来了,我们去看看病人,然后启程去歌曳城。”
赫连灼还闭着眼睛,伸手把那作怪的手拉下来,林至清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拴着一个小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用牛皮绳绑着的核雕,在他手上绕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