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龙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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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屠将军就要转身离去,一旁的付子扬终于开口了。
“恩?”屠为锋头也不回,冷冷地问道“你有话要说么?”
“不知道将军还记得在下么?”
听到这话,屠为锋才转过脸去。
他打量着眼前这人,他方才说他自己叫作付子扬。他记得这样的名字么?
“你是?”屠为锋打量着子扬的脸,回忆着。
“在下付子扬,是前朝太傅。”子扬将脸抬起,把散开的头发捋到了两旁,“十年前,将军与我有一面之缘,不知将军还记得么?”
“付子扬?”屠为锋仍想不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有些记不得了。”
“不记得也不打紧。”付子扬上前了一步,露出了平日里淡定的笑容,“我知道,屠将军一心为民。这十年来,沙瞳关捷报不断,屠将军功不可没。”
屠为锋冷冷笑了一声。他又瞅了瞅立在眼前的付子扬,这个人,说话是拐了弯去说的,却是叫他生了个心眼。
他又瞧见付子扬脸上的笑容,这样的笑,倒叫他想起些什么了。
屠为锋并未有所动,反而更加不屑了——这样的恭维,是他平日里最不爱听的。
“不用夸我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付子扬笑了笑,应道,“将军可知,君明则国兴;君昏则国衰的道理。”
“继续。”
听了这句,屠为锋的眼睛才亮了一亮,他不假思索地将这“继续”二字脱出口去,要付子扬接着说下去。
“屠将军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付子扬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道,“您可知道,君王的意志,也决定了国家的意志。国家是否昌盛,万民是否平安,全看君王的能力如何。”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了。”
付子扬已看出了屠为锋的动摇。他早就听闻这屠为锋脾性甚异,孤高冷傲,难以捉摸,却唯有那对黎民的忠心赤诚可见。他故意将话头往这上面牵去,去引得那将军的兴趣。
“屠将军知道便好。”付子扬笑着,双手却背了过去。他向屠为锋靠近了几步,说道,“我曾与当朝天子郑屹之有过接触,此人心狠手辣,不甘寂寞,性情又极为孤傲。”
屠为锋的心颤了一下。这个付子扬,当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扭转了心意。
屠为锋确是在估量着新帝的脾性,这个付子扬偏就提起那郑屹之,这样的话题,确是引得了他的兴趣。
“杀君弑父之人,这还用说么!”屠为锋仍冷笑着,不动声色地对着付子扬,“他的狠毒我屠为锋管不着!至少这三十日来,我没有察觉出郑屹之的动作!”
说罢,他便转过脸去。
屠为锋竟露出了一丝迟疑的表情。
仅仅是一瞬,却被那付子扬紧紧地抓住了。
“屠将军错了。”屠将军的破绽让付子扬更加从容了,“据我所知,此人不但心狠,还异常多疑。”
听了这话,屠为锋又将脸转了回来,对着付子扬。
子扬笑笑,却没有即刻就答。他向屠为锋走近了几步,立定在屠为锋的面前。
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对着屠为锋的眼睛,问了一句,“听说屠将军还没有投诚吧?
“是……”
屠为锋应着,脸上的迟疑却愈发明显了。这个付子扬,当真是句句戳中要害。屠为锋虽是觉着那新帝不会这么快动他,可他却不十分确信。如今付子扬这样问自己,难不成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屠将军这么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啊。”子扬笑笑,一点一点地将那方才的话铺展开来,描述得有理有据,“以我的推测,屠将军这样的性情刚烈之人,与他怕是水火不容。”
说完这句,一旁的陆炎却是按捺不住了,他冲上前去,瞪着付子扬,“你说清楚!那个什么郑屹之,难道要杀了将军么?”
“陆炎,退下。”屠为锋的脸色已经慢慢严肃了起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付子扬说道,“这是我的学生,冒犯之处,请见谅。”
“无碍。”子扬笑了一笑。
允业觉着这帐子里气氛一点点地凝重了起来,方才一边倒的局势,竟一点点地往子扬那边滑了过去。子扬仿佛已能掌控这帐营里的气息了,他仍旧淡淡地笑着,却多了一丝笃定。
是时候使出最后的一击了。
他向屠为锋又逼近了两步,将笑容完完全全地收了起来。
“以我的猜测,刺杀屠将军的士兵,应该已在前来沙瞳关的途中了。”
“这都是你的推测!”屠为锋不露声色,心里却打起了鼓。他本是疑虑着的,可并非那样确信。方才子扬的一番话,确是将他的疑虑变得愈发强烈了。
付子扬笑了,他瞧见了屠为锋心中的不安,这不安正是他想看到的。
“将军信不信我不打紧,”付子扬没有再强调方才的推测,只是平静地劝诫着,“在下只希望将军加紧戒备,不要放松警惕,叫刺客有了可趁之机。”
“我自会小心。”屠为锋的笑容完全收了起来。
是啊,自己当真是大意了。屠为锋突然暗自担心了起来。他还摸不透新帝的脾性,正如新帝尚未摸透自己。倘若新帝真是个多疑之人,凭那杀君弑父的狠毒,他定是要万分小心了。
“在下还有一句话要说。”
“请说。”
付子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把拉过了允业,郑重地对着将军,“前朝太子朱允业,是我多年的学生。别的我不敢说,可他的性情我却是一清二楚。他天性纯良,待人至真至诚,若是他当了皇上,定不会让百姓受苦。”
允业方才见着老师言语上的阵仗,他一句也插不上,心里不免觉着惭愧。如今老师拉着他,他自是不能不语了,“允业已经没有了父母,兄弟姐妹,也都死在那场屠杀中了。”允业蹙起眉来,竟一下跪在了地上,“今日允业是侥幸才活了下来,可那日的切肤之痛,允业是历历在目。”
允业跪在地上,头却是仰着,紧紧地盯着将军,“这天下的百姓,个个也都是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我又怎能再让他们遭受与我一样的痛苦呢?!”说着,允业将手高举,做了个立誓的手势,“允业向将军立誓,若是允业登上了王位,是绝不会让这样的惨剧发生的,如若违背,随时等将军取允业首级。”
允业的这番话,当真让屠为锋动容了。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先帝之子,有些可怜,却也是无奈。好好的冉恒国,遭了这样的变故,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他扶起了允业,温和地笑着,“好了,天色已晚。你们两位现今已无容身之所了吧?”他一边笑着,一边吩咐着陆炎,“陆炎,你带人过去收拾收拾,先请二位住下来吧。”
说到这儿,屠为锋干咳了一下,低声说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还容我考虑几日。”
“先帝的荣辱,天下的太平,全凭您如何定夺了。”
付子扬将这句说完,便拉着允业,随陆炎一起告退了。
屠为锋见两人走了,便也坐了下来。他的思绪已经被付子扬牢牢牵住了。
这个付子扬,说的全是凭空的猜测,可却是字字有据,句句有理,自己是否真要信他的话呢?
屠将军思忖着,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询问
4、询问
陆炎安顿好两人,就速速回到了将军营,他已迫不及待地要问屠将军的意思。
他掀起了营帐的布帘,屠将军正正襟危坐着。
他也在等着陆炎回来。
“陆炎,”屠将军严肃地看着陆炎,“方才那个付子扬说的,你怎么看?”
“正如将军所说,那个付子扬说的,全是一面之词,是真是假,将军还得自己定夺。不过……”陆炎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有一件事,我很是在意啊。”
屠为锋看了看眼前的陆炎,他们在意的的确是同一件事。
“你说的是刺杀一事么?”屠为锋皱了皱眉,问陆炎。
“正是。”陆炎的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表情。
陆炎早就心有不安,如今付子扬这样一说,更是应了他的猜想。他向着将军走了几步,急切地提醒着将军,“前几日将军还说新帝不会这么快有动作,现在看来,并非全如将军所说啊。”
听到这话,屠为锋重重地叹了口气。
确实,自己当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他本想着新帝总会估量了两边的利益,再做定夺逼他投诚。可如今看来,一切皆不能用常理去预测。
倘若那新帝是个不管不顾的莽撞之人,自己迟迟不投降,那新帝确是要对自己有所动作了。
“郑屹之要杀你,不过是因为将军还未投诚,心有不安罢了,”陆炎看将军迟迟不语,心里愈发不安了,“他怎么不想想,杀了将军,这边关的百姓该如何是好!若是将军不在了,还有谁来镇守这沙瞳关呢!
“是啊……”屠为锋担忧地看着陆炎,继续说道,“若这郑屹之真是如付大人所说,那天下的百姓又要受苦了……”
屠为锋想到了十年之前这沙瞳关的荒蛮——常年的征战让这沙瞳关民不聊生,草木皆兵。沙瞳关的人口本就是寥寥无几,可他们却还在一点点地死去。他曾亲眼见到那抱着死去孩子的母亲,对着他苦苦质问,责问着屠为锋的无能,哀嚎着国家的不力。那哀怨的哭泣,那愤怒的表情,是他终生难忘的。
自此以后,他便死死驻守着边关,拼死不让异族入侵。
如今十年过去了,沙瞳关终于得了一丝太平。这不仅仅是仰仗了他,更是仰仗了这国运。十年来,冉恒国民生富足,这也让屠为锋的将士们不缺军饷。他记得,这十年他从未问朝廷多要过一石粮,可朝廷却一点儿都没有怠慢,月月仍是给足了军饷。
若不是冉恒国富足,能月月准时无误地拨给这沙瞳关军粮军饷,他屠为锋就算是有万般能耐,也不能让这沙瞳关太平啊。
如今这沙瞳关确是有些起色,连那边关的百姓们也有心做些小生意了,眼看这沙瞳关一点点地步入正轨,冉恒国却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个月的军饷已送到了沙瞳关,可他分明觉着那粮饷的分量少了一些,他估摸着,定是由于那宫中的变故,朝廷无力下拨,才会缩减了他们的军粮军饷。
如今想来,那新帝肯定是猜忌多疑。
莫非,这样的安定,这样的太平,当真是要再渐渐败落下去?
屠为锋想到了付子扬方才的话——倘若自己真的毫无戒备,被人刺死了,那这沙瞳关,当真还能太平?
屠为锋想到这儿,有些忧虑起来。
沙瞳关的境况他是最熟悉的,要是他离开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无人能够接替。
他看了看陆炎,他这个学生还不成气候,他是真正不放心他来守沙瞳关的。
“对了,”屠为锋问道,“赵廷手下的龙虎军,现在旗下有多少士兵?”
“将军,”陆炎不安地问道,“您问起龙虎军,莫非是要应了他们的请求,叫龙虎军镇守沙瞳关了?”
“不,还未确定”屠为锋凝重地说道,“只是该早些准备,不要延误了时机。”
“是,那我即刻去确认。”
“慢着!”屠为锋叫住了陆炎。
陆炎回过头,看着屠将军。
屠为锋细细思忖着,他想到了方才的另一个人,朱允业。
“陆炎,”屠为锋摸了摸下巴,问陆炎“你觉得这个朱允业,如何?”
陆炎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眼拙,不会看人。”
“我又不会怪你!”屠为锋笑了,“但说无妨。”
陆炎看着屠为锋,确是一副询问的表情。
他又回忆起了朱允业跪于地上盯着屠为锋的神情,那神情确不像是虚假的。可他又想起方才那朱允业一进来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被屠将军的嘲弄堵住了嘴,这当真是有些太稚嫩了。
“属下觉得,那朱允业看着,倒真像是性情纯良之人,可不知是否是年岁的缘故,让人觉着稚气未脱。方才将军只说了两句话,就把他给说堵住了。”陆炎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话锋一转,低声对将军说道, “倒是那付子扬,态度谦和,能言善辩,与将军应答如流。”
是啊,确实,付子扬这个人不容小觑。
他说他是前朝的太傅,那大可以仓皇逃命去的,可如今却随着这前朝的太子一同来往这沙瞳关,这里头,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屠为锋回忆着,突然间,好似想起些什么。
那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也是如同今日这般,淡淡笑着。那笑容确是不容易忘记。
“细细想来,十年前,我们确实见过。”
屠为锋的心思突然清明了许多。他终于想起了付子扬是谁,那是一个刚中了状元的年轻人,全然不似今日的模样。
那是一个未见过世面的黄毛小子,如同允业一样,稚气未脱。
“当年我见他的时候,他刚刚考取功名。”屠为锋细细回忆着,感叹道,“如今时过境迁,他竟然变得这样能言善辩!几句话……就把我这个老顽固给说动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十年的宫中岁月,竟把付子扬锻炼成这幅模样。
屠为锋想着,又打量着自己,这十年之间,自己又成了什么模样了?无非是白了几根头发,花了一双眼睛。
先帝若是活着,见到这样的自己,又会作何想呢?
想到这儿,屠为锋又捋了捋胡须。
“好了,天色已晚,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等等!”屠为锋突然又叫住了陆炎,“传令下去,这几日加紧戒备,不得松懈。”
“是!”
陆炎高声应着。
初春的夜里仍是静谧的。屠为锋细细想着方才来的两位客人,感慨万千。
十年了,他还未见过京城来过什么人,如今相见,却是这样两个人。
屠为锋翻出了纸笔,在桌上平平地铺开来,一扬手,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缘”字。
他难得写这样的字,只因这字带了太多的情感,一直叫他回避。
先帝去世的消息本是叫他震惊的,可如今他见了先帝的后人,却是有些欣慰了。
十年不见,却终究逃不过这缘字。屠为锋暗自感叹着。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
5、怀疑
春日的树林入了夜,也是阴森森的一片。鸦雀仍是这样啾啾喳喳地叫着,听着人心里生出一丝寒意。
“出来吧。”何训之高喊着,唤着齐英。
那黑影又出现了,贴着何训之,直立在他的背后。
“小女何瑶拜见义父。”
“啪!”
不等齐英说完,何训之竟扬起手,将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齐英的脸上。
齐英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她的思绪在飞快地转着,她在回想着这几日自己的言行,不知道自己又出了什么纰漏,叫他的义父生那么大的气。
莫非是前几日向屹之参何训之的时候,给别人听了去?
她捂着自己被打红的脸,惊慌地问道,“义父!请告知小女,小女做错了什么!”齐英的声调越发委屈了,她捂着脸,抬起头来,那眼神似在质问他的义父,“小女挨一巴掌不要紧,就怕义父误会了小女!”
何训之冷笑着,盯着齐英的脸。
这个女人,当真是会演戏。自己早已证据确凿,她还能做出这副无辜的表情。
那是前几日,自己带着何树忠一起离殿。待他前脚刚出,后脚他便听到屹之传召齐英。他威胁着那殿前的小厮,又塞了几两银子,便留在了宫旁的角落里,偷听两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