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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米虫-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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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我章家支持,你日后的仕途可说平顺。”阮儿暗示,“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也求不来。”
    林冬迟疑了一下,眼神闪烁,放下碗,捏着手指道:“还请……请让我考虑一下。”
    没说拒绝,就说明不想得罪章家,也不想毁了自己的后路。
    阮儿明白这个道理,便点头,又拿了一块绿豆糕起身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小先生只管吩咐下人就好。”
    阮儿这招自然是帮着章子柬的,把他说动了,他就能说动臧飞龙。
    在章子柬他们的眼里,娶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造成的结果。你臧飞龙若是喜欢男人,等上了一条船,要纳男宠也好娶男妾也好,或者和这个小书生暗地里继续你浓我浓,那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原本按着他们的步骤来,先说动林冬,再煽动臧飞龙,定下亲事后正事就能开始办了。可没想到,一纸书信却全盘打乱了章子柬的计划,他不得不加快速度。
    臧飞龙进了门,就见章子柬冷着脸,手边放着一杯凉了的茶。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没说话,章子柬先递过来一张纸。
    “看看这个。”
    臧飞龙不解,接过来草草看了,起先莫名其妙的眉角慢慢挑了起来。
    章子柬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高深莫测,便道:“看出什么来了?”
    “送这信的人,是章老爷的什么人?”
    “得力助手。”章子柬也没隐瞒,“很多年前就派出去做细作了,一直埋伏在长安。”
    “长安……”臧飞龙折好信,抬眸看章子柬,“你的什么生意被搅黄了?”
    “可不是!”章子柬差点又火光,但很快镇定道:“这批货物是我好不容易谈下来的,李省那个混蛋,说给我拦截就拦截了!”
    “李省……”臧飞龙想了想,“如今的兵部尚书?”
    “是他。”章子柬靠进椅子里,微微眯眼,神情不可捉摸,“这是李言搞得鬼,就算不是李言,也一定是和他相关的人!我谈这批货物时低调得很,知道的人恐怕只有李言!”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早不拦,晚不拦,偏偏是这种时候!
    臧飞龙没吭声,章子柬看了他一眼,道:“这批货本来月底就该到的,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是你的聘礼。”
    臧飞龙抬了下眉头,“我还没答应要娶你表妹。”
    章子柬嘭一拍桌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儿女情长?”他难得对臧飞龙吼道:“不要以为我没查过你的底,你是孤儿,以前做过山贼对吧?”
    臧飞龙一皱眉,“那是以前。”
    “一日山贼,终身山贼。”章子柬冷笑,“若是让林冬知道,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以后谁家丢了牛,谁家丢了鸡,都会怪在你身上!”
    “这就是现实!俗话说幼时偷针,长大偷牛,贼这个字一旦安在你身上,你就别想摆脱!”
    臧飞龙捏紧手指,看他,“你想我做什么?这不过是你生意上的事,难不成因为你生意不好,也要让我去杀人?”
    章子柬呼了口气,“你还看不清形势。李言和李省,他们都姓李,他们是一伙的,如今朝廷分昊天派和李省派,他们是对头,我是暗地里帮着昊大人的,李言自然是帮着李省的,他们合起伙来要对付的就是我,如果我出了差错,别说昊大人会有损失,你也会有损失。之前我与你说好的一切,都不能实现了。”
    臧飞龙眯着眼看他,“那批货,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否则李言为什么要截它?没什么理由啊?
    章子柬淡淡道:“不过是一批忘忧散罢了。”
    “忘忧……”臧飞龙瞪大眼,“这是禁品!”
    “没错,可达官贵人家多得是这些东西。”章子柬冷冷看他,“尤其是我们要拉拢的,要合作的,这些东西比起金山银山还要更合他们胃口。”
    运送的十只箱子,九只是真的货物,还有一只是用货物伪装的忘忧散。
    它们藏在不同的东西里面,不知道李省的人拦下来之后,会不会一箱一箱仔细查看。但他们既然是故意的,那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这是章家的货物,里头一旦查出违禁品,章家首当其冲,就算他要推卸责任,也实在困难。
    他现在急需一个可靠,又有本事的人去一趟长安,将那批货物损毁!
    臧飞龙是他新招揽的人,李省那帮人不会认得,无论是资历本事,他都相信臧飞龙是最好的人选,可如今他怕的就是这人一旦放出去,回不来了要怎么办?
    留下林冬做人质?不、不行,臧飞龙这人最厌恶的是威胁,这样只会将他推开。
    他是说一不二的人,要能信任他,至少得表现出信任。
    章子柬只觉得头疼,这事还没到火候,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可做大事的人,怎能惧怕风险?
    越大的事,风险也越大,自己不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亲事的事先放放。”章子柬揉了揉眉心,最终拍板道:“你立刻收拾东西去一趟长安,我要你把那批货物销毁,不能给李家一点线索,有妨碍的人……格杀爀论。”
    臧飞龙抬眸看他,“从这里到长安,就算日夜兼程也要至少两个月,无论是带什么锁的箱子,恐怕都被打开了吧?”
    章子柬道:“你走水路,我会给你安排船,水路要快得多,之后岸上会给你备好最快的马,时间可以缩短到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只管放心,包你到的时候,那批货物还没能被打开。”
    臧飞龙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他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那我去收拾行李。”
    章子柬叫住他,“林冬……就不跟你去了吧?”
    “我不会留下他一个人。”顿了顿,臧飞龙补充,“也不会拖累时间。”
    章子柬看了他一会儿,“你得记住了,只有昊大人能帮你,能帮林冬,就算为了林冬的未来,你也得出全力。”
    臧飞龙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章子柬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唤来一人,“让人暗地里跟着他,绝对不能被发现。”
    “是。”
作者有话要说:李言和林冬让章子柬彻底信任臧飞龙的计划铺开中……=w=~~
——小剧场——
    《米虫》拍摄现场:
    李言和林冬对台词中,导演:“咔!李言,有点感情好不好?你现在是觉得林冬很有趣,要表现出兴致盎然!”
    李言偷瞄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探班的臧飞龙。
    “导演……这里有一台自动制冷机,不能把他拉出去吧,他影响我发挥了。”
    导演:“谁理你这些!赶紧开始,准备……开始!”
    李言:“我突然觉得,有点喜欢你了……”
    导演:“咔!李言!你手上动作太少了,这样,你伸手勾林冬下巴。要有点挑逗。”
    李言:“……”
    臧飞龙:“……”
    李言:“臧飞龙!是导演要求的!你别这样盯着我看!你不知道你这种眼神很渗人吗!”
    臧飞龙:“……”(死盯)
    这边各种演不下去,那边林冬扬起小脸无辜举手:“导演!我饿了!”
    “你坑爹啊!你五分钟前才吃过饭!在这样下去我们的拍摄资金都用来喂你了!”导演摔剧本!
    ——小剧场完——
    




☆、第五十章去长安才怪

    还没到码头;李言先带着人来拦截了。
    臧飞龙不动声色的低声问林冬:“你确定章子柬派了人跟踪我们?我没发现啊?”
    林冬手里还拿着一只烤鹌鹑,这是刚刚在路边买的。鹌鹑烤得久了点,颜色都变成了褐红,皮质有点硬了,不好咬;不过上头洒着白芝麻又加了香油;味道倒是不错的。
    他一边啃得艰难;一边含糊道:“如果被你发现了;他还跟踪什么?章子柬一定说过不能被发现;他宁愿高估你的功夫跟得远一些;也不会冒险被你发现。”
    不过这就多了个好处,他们使些小动作不太容易被发现。
    臧飞龙听他这么说自然放心下来,他抬眸看前头挡路的人;道:“好狗不挡路。”
    李言嘴角抽了抽,“林兄,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你要走,怎么也不说声,让我好送送你啊。”
    臧飞龙冷哼,最近他演来演去演得很是过瘾,表情动作也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姓李的都没安什么好心,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李言策马往前了几步,啧啧摇头,“林兄怎么这么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是见林兄气度不凡,想要结交结交……”
    “呸!”臧飞龙打断他的话,“你想结交我是假,利用我才是真吧?我真是昏了头才会相信你只是个普通商人,和李家有关系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哦?”李言挑眉,“你可知你嘴里口口声声的‘李家’是什么人?如今朝廷里最大权利之一的就是李家,把手边关大名鼎鼎的天策将军也是李家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臧飞龙不急不慢,“意味着你们李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言正要满意点头,臧飞龙却突然接下去,“所以我才会变成孤儿,所以我才会家破人亡,所以我才会一无所有!”
    李言一愣,虽然这应该是对好的词,可臧飞龙这话显然动了真感情了,愤怒,不甘,憎恨,只是这么几句,却让李言觉得背脊一凉。
    臧飞龙的双眼迎着光,不卑不亢看着李言,那目光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恨的人。
    “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对付你们,我没有能力甚至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在你们眼里,普通百姓不过蝼蚁,我们活该被你们利用,如我这般的孤儿恐怕这片大地多得是,你们也不会正眼看看吧?”
    李言嘴角笑容微微收敛,脸色是显而易见的尴尬,他顿了半响才道:“你功夫不错,如果愿意加入我李家一员,自有人为你伸冤,你的仇也定然能报。”
    “认贼做父还期望这个贼能为我报仇吗?”臧飞龙大笑,随即笑容陡然变得阴沉,看了李言一会儿,策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要让我去你李家,当心半夜被我杀个精光。”
    李言肩膀一抖,再回头,臧飞龙已策马走远了。
    李言身边的下人半天没做声,好一会儿才道:“这姓林的……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言看着那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慢慢道:“是头养不熟的狼。”
    再低头,他手指里夹了个刚才林冬趁擦肩而过的功夫塞给他的一张纸条。
    李言不用打开看也知道里头写的什么,他策马往扬州城的方向去了,眉宇间微微拧了个疙瘩。
    这才别人看来,也许是被冒犯了的不快,可只有李言自己知道,他内心处于极大的震惊中。
    家仇……利用……臧飞龙……
    若不是林冬故意透露的几点,李言真的想不到那个方向去。
    因为明明十几年前,臧将军一家就全被处置了,应该是全部才对,清点人数时连只狗都没有落下。
    那可谓是最凄惨,最轰动全城的一件事,李家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朝廷也因这事乱过一遭。
    可如今时间洗刷了一切,只留下残余的记忆,曾经反对的人再提起也不过心头悲凉,仰天长叹一声,可怜如此忠心的将军被奸人设计落得如此下场,也叹那张龙椅上的人,让人敢怒不敢怨。
    如果真的是他,是臧将军的子嗣……
    李言心里惊涛骇浪,忍着几乎想让马儿飞起来的冲动,心里暗道:回去之后要立刻联系李省才行。
    ……
    上了章子柬派好的船,水波荡漾,倒映出船头脸色微微严肃的人。
    林冬站在臧飞龙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那越离越远的岸边,轻声道:“在想什么?”
    “你不是聪明吗?”臧飞龙看了他一眼,“猜猜看?”
    林冬耸肩,“总是猜别人的心,很累的,而且被猜中的人也不会高兴。”
    臧飞龙脸色缓和了好些,转过头捏了捏小孩的脸颊。
    入手一片的软滑,温热的体温让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摸过死人吗?”
    林冬摇了摇头,臧飞龙续道:“那是你无法想象的冰冷。”
    他似乎留恋起林冬的温度,将小孩圈过来抱住,轻轻叹了口气,“你明明记得他们本来是什么样子,父亲指导你练武时的手,母亲为你端来热汤的手,小时候不懂事,父亲拿巴掌扇你的手,母亲揪你耳朵的手。”
    林冬没吭声,抬手抱住臧飞龙,轻轻拍了拍。
    臧飞龙顿了一会儿,才道:“人死了之后,那些东西就都不在了。明明记得应该是很暖和的,粗糙的,宽厚的,温柔的,细腻的,母亲的手捏起来有点软,父亲的手很宽厚硬实,还有茧子。可等他们死了之后,所有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冰冷,僵硬。”
    林冬鼻子有点酸,抿了抿唇。
    臧飞龙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将自己从那回忆里拉了出来,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道:“我也用过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这些情绪藏起来。我曾一度想要潜伏进皇宫,杀了那个昏君,杀了昊天,杀了所有因为我父亲的死而高兴的人。”
    “我想让他们不得好死,挫骨扬灰,想让他们试试家破人亡的感觉,想让他们知道妻儿被残杀时因为对死的恐惧而发出破音的惨叫。”
    “让我冷静下来的是我师父,那个洱海老人。”臧飞龙抬头,见林冬眼角有泪,伸手帮他轻轻擦去,笑道:“该报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只是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只会赔上我自己。”
    林冬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将头埋进男人怀里顺便抹了眼泪鼻涕。臧飞龙笑吟吟看他,深秋的日光落在他肩头,几乎定格成林冬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下一步做什么?”臧飞龙怕他冷,拉着他进了船篷里。
    这艘船不小,但也不大,外观看起来和普通船一样,甚至还有低调一些。
    船头有船夫摇着桨,离他们有些远,不说话,只做事。
    船篷里什么都是备好的,茶水吃食,还有几个包袱。
    林冬将那些包袱打开,银票衣服鞋子样样齐全。
    臧飞龙抱着手臂坐到一边,“看样子他还挺花心思。”
    “关系到他的命,当然得花心思。”林冬又翻了一会儿,还翻出两个作假的腰牌。
    臧飞龙已经许多年没去过长安了,看了看道:“这是禁军的?”
    “不是禁军也是皇城军的腰牌。”林冬若有所思,“这东西都能做假,章子柬手腕确实挺大。”
    “我们真的去长安?”臧飞龙心里还压着件事,“我们答应过梅伯去杭州救回他孙子。”
    “长安现在还去不得。”林冬慢慢道:“晚一点船上岸补充货物时,找个机会把跟踪的人引出来。”
    “引出来做什么?”
    “你发现他的踪迹,那人自然不敢跟下去。他会回去先请示章子柬,若章子柬够聪明,就不会再让人跟着你了。他现在必定已经知道你和李家有冲突,既然是家破人亡的冲突,他也不用担心你会被李家人拉拢了。”
    臧飞龙恍然大悟,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找个机会就绕道去杭州。”
    “那长安呢?”臧飞龙转不过弯,“那批货物怎么办?”
    “那是李言和李省该做的事了。”林冬一勾嘴角,“相信我,他们俩现在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臧飞龙愣了愣,冷笑:“谁稀罕。”
    林冬看他一眼,“李家的人,也并不都是站在你父亲对立面的,我相信有头脑清醒的人。他们如果知道你还活着,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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