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清秋挽云歌-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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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管听了不禁喊道:“什么?!”
李华与付青云也不禁睁大了眼,两人相视,却似乎听了见奇谈一般。
这王府上上下下侍从婢女不下百人,何处何地都有些人守着四处走动,光天化日之下竟出了这种事,死的还是李华平日里随身带着的唐家三兄弟之一的唐虎。再如何,想杀了唐虎定要同他经过一番打斗,定不是在夜里,王府森严,那就更不可能是白日了。
李华颦眉说道:“我下去看看,青云,你就留在这里吧。”
付青云却觉得事情应有蹊跷,又觉得总有些关联在这其中,于是也跟着李华一同走了去。
后院中僻静,栽种牡丹、芍药、紫薇等数以百计,几十盆景、数棵荣松,摆放簇拥成团。石墙隐于常青藤蔓后面、风摇树影、飒飒抖动。一眼望去满园并无遮拦,百花齐放、夏花绚烂。花香浮动中,却让人嗅着了几丝血气。
那一片花丛中,正是躺着唐虎的尸体,侍女们围在一旁惶恐私语,此时见了李华,都纷纷面带惊慌的退到一旁。
李华仔细看了看,四周并未有过打斗过的迹象,更况且这里常常也有得些许侍女来浇花弄蝶,更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在王爷眼皮下杀人。
在看唐虎身上并无太多伤口,唯有后背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窟窿,似乎是一击毙了命,竟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贯穿了似的。
李华看着昔日自己带在身边的唐虎如今就此莫名其妙死在了王府院中,不禁有些心酸。
这唐家三兄弟是唐家武馆唐氏的得意门生,算是给当做亲儿子般的教导,武功虽不算卓绝不抵徐庄周手下的司马谣那样的好身手、却也是习武者中的佼佼者,假以时日也会有一番作为。可如今却是去的如此蹊跷、真真叫人费神不解。
李华心头焦虑,却也并无头绪,这怪事来的怪、起因也不定有多奇怪了。此事李华也只想先窥探形势,再下抉择,“陈总管,你先遣人去告诉唐雄师唐馆主此事吧。唐亦、唐营若想来,便让他们进来好了。”
付青云走近了些,弓下身看着唐虎背上的那血窟窿,也着实是骇人了些,那一击也不知是被什么中伤的、像是贯穿了心房穿透了骨肉。天气炎热,炎炎溶日之下血液也已凝固了,那花香和血味让人不禁有些头晕。
付青云揣测着,说:“这伤口的大小,看着却像是被峨嵋刺所伤?想来又不像,唐虎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人罢了,不结仇怨,又怎会和使峨嵋刺的人有动干戈。”
“那么是另有他人也未可知呀!我可是知道的,你想听不想听?”
这声音是从别处传来的,付青云闻声回头,看见云章坐在屋檐上,攀这树枝笑吟吟的坐在上头,一脸看戏的打趣样子。想必是院内出了人命,大家都纷纷围了过来,散了门口的侍卫便让他混进来了。
命案在前还笑得光辉灿烂,全然不讲昨晚的事放在心上似的,就算先不说这事,单单是看着他这副德行便惹得付青云顿时满腔怒火,随手捡起身旁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怒道:“你给我滚远些,莫在那里谗言惑众!”
云章转而想躲开,身子一偏,却不料树枝撑不住、咔嚓一声折断了,云章直直落在了地上,趴着连声呼痛。付青云哪里管得着他,只哼了声:“叫什么叫,皮厚还经不起摔吗!”
对方狼狈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来也无辜,云章虽是见过唐虎一两面,但却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自然犯不着为了这件事伤心难过,付青云自己也不见惋惜,却还偏偏认定了是云章薄情寡义。
“我可是真真知道的!若是说了半句谎话,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说的信誓旦旦、直教人将信将疑,李华索性说:“那么你说来看看,你知道什么?”
云章此时却忽的看向付青云,笑道:“我自是知道这位兄台身上的伤是为何所伤、又是何人所为。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青云要答应了我,我才得说。”
付青云转而明白了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冤各有头债各有主。管他如何拐弯抹角的说,这话自然是直指昨晚的所作所为,付青云想来都觉这人天杀的可恶、简直发指。现今不等自己去亲手剁了他,他倒还反过来谈条件!
云章见付青云脸色忽白忽青,咬着牙握紧拳迟迟不开口,便一脸巴结样的说道:“青云你可是还不肯原谅我呢?我是真真知错了,我万万不该对你……”
他话未说完,又是一个石头扔了过来,云章“哇”的一声跳开,只见付青云气的直喘气,一口贝齿都快咂碎了。这事怎容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
一旁的侍者却心生好奇,不由问道:“你可知道什么,又不该做什么?”
眼看云章又要继续委婉道来,付青云当机立断,说道:“够了!我原谅你就是了!你可是能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了吧?!”
云章见事情因为一场意外转瞬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才守住了口,喜笑颜开,说:“这伤口看似不像一般兵器所伤,我却隐隐记得,在照天镜中的‘帝台’时赵如烈曾用过一门暗器,被打中后的伤口同这倒是有九分相似了!似乎是叫‘蜂形针’吧。”
云章说罢,在众人沉思之际,弯下腰伸手探向唐虎背上的血窟窿,却被人喝住:“你做什么?!”
说话的是匆忙赶至的唐亦和唐营,两人听闻大哥唐虎丧命都如晴天霹雳,火急火燎便来到了睿王府。云章收回手,说:“不过是看看蜂形针是否还留在他体内罢了。我想这蜂形针似乎是盗墓之人所用的暗器吧,却因造价昂贵,并不多见。”
李华信了他七分,思忖半晌,道:“这人胆大妄为不去徐府、竟是闹到了我这里,既然知道了这暗器的来路、且也知此物并不常见,便好去寻那凶手。”
唐亦与唐虎素来交情甚好,三人为拜把兄弟、平日里总是一道享乐共苦,现在唐虎毙命,唐亦唐营心怀憎恨,恨不得翻遍了京师将那赵如烈逮出来。听了李华这番话,两人齐齐跪下,叩首抱剑,说道:“就请让我们二人去逮住那赵如烈吧!”
李华颦眉,却不语。这样决定未免贸然,云章却不管他们的事,拉起付青云的手,笑道:“要我说的我也说了,你也答应了原谅我,我且带你去四处玩玩,你可不准推脱我!”
付青云瞪他一眼,说道:“现在谁还有心思和你胡扯?!一边凉快去,我要去找赵如烈!”
李华正欲劝阻,后院柴扉忽被人猛然推开,一个小厮跌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大喊:“王爷!门口有人飞刀掷书,说唐虎为飞云观所伤,飞云观道士张义崇在城外二十里的洛融壁斜阳亭,徐大人在他刀下,他要付青云拿命去换!”
前言未定,又有一人从前院匆匆跑来,口中大喊:“王爷!正堂有人下了血书,说唐虎为飞云观所伤,赵如烈在东市大红袍内的‘洞天别境’,说挟了徐大人,要司马遥一炷香之内速速赶去!”
众人闻言大惊不禁色变,两处两人,赵如烈和张义崇、要定了徐庄周的命,却又分别指了付青云和司马遥的名。
先来的那小厮难抑情绪,大呼:“这可不是胡闹了?!这杀人者不是脑子有问题,连睿王府和徐府都分不清了?”
这分明就是两人摆出的迷魂阵,却又不知到底真假与否,付青云只不解,赵如烈一心想要徐庄周的命,若徐庄周真在他手中,又为何迟迟不下杀手,硬要司马遥过去?张义崇便无可厚非,不过是冲着金蚕来的罢了……
“杀了一人不过是敲山震虎,不将尸体放于徐府则是因为徐庄周真真是不在府邸了。”李华深吸一口气,却完全看不透这局,“徐庄周当真是被那二人的其中一人挟持着,现如今看来去哪边都是调虎离山。”
斜阳庭和洞天别境,京师内外,哪边是局?!
“我去斜阳亭,”付青云慎重的看向李华,眼眸亦如一池潋滟,“不管孰真孰假,现在唯有一试,总有一边是真,我且带着唐亦唐营过去。东市那边就拜托王爷通知大理寺了,若徐大人在东市,请一定要他平安。”
第叁拾叁回 巧设迷魂入悬机
数个月相处下来,李华也知付青云的脾性,阻拦亦无用,再说不论恩怨徐庄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现在人手紧缺,眼下也唯有让他和唐亦唐营一道去斜阳亭一探究竟。
李华速速命人备好了三匹快马,送走付青云等,便一面让人通知司马遥,一面前去大理寺调遣人手。为了不致百姓之间的引起风波、将事情闹大,却也极其小心。
东市尚不曾听见有何动静,付青云与唐亦唐营策马直驱城郊二十里外洛融壁斜阳亭。
云章见众人纷纷都散去,眼看就要闹出一场大事,自己却被甩在尾后爬灰,干瞪眼又煞是不甘,耐不住性子,便趁乱跑去马棚把李华的爱马蹄风牵了出来。
那马看似温顺其实难训性烈,再加上李华常年云游在外,根本无人去驯服。云章刚刚跨上马背,蹄风抬起前蹄一声长啸于天,便奔出王府往大街上闯。
云章伏在马背上吓得六神无主,任由这匹马疯了似的横冲直撞。
就在一处拐角时,从那楼上忽然跃下一道人影,将云章往后一推,自行骑在了马背上!
云章被这么一惊,死命从后拽住了身前那策马之人的衣服,生怕被甩了下去。对方却是牵制着缰绳,往后一勒,蹄风再度仰天嘶鸣,竟是服服帖帖的停了下来!
云章这才敢睁开眼,仔细看向那忽然从天而降的人,对方也回头看着他,只见那身影竟如流风回雪一般清洌,让人过目难忘、翩若惊鸿照影而来。
两人贴的很近,云章现在仍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只愣愣的说道:“司、司马?”
司马遥面色甚是煞白,他不与多说,只匆匆告诉云章:“我现在要赶去洞天别境,且先借马一用。你快下马,时间紧迫我日后再告诉你详情。”
云章却仍不愿松手,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你受了伤尚未痊愈,我不放心!不过正好我也要去那里,我们一道吧!”
司马遥不加犹豫,立马便策马扬长、直驱东市的大红袍。
司马遥身上伤口隐隐作痛,却依然强撑着精神。虽不知赵如烈是如何找到徐庄周的,但这件事未免太过牵强。赵如烈既然如此憎恨徐庄周,又为何定要自己到场才肯动手?这赵如烈和飞云观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云章自上次在徐府听见付青云同徐庄周的对话以后,便开始疑神疑鬼的对徐庄周心生怨恨,虽完全不成理由,但总是觉得这人处处都看着好、似乎完美的毫无纰漏,让云章越是不悦,更不喜欢这人了。
现在看着付青云如此迫切的前去洛融壁,心中更不成滋味,云章心底还邪恶的暗暗赌咒,若是真让自己碰见了赵如烈挟持徐庄周,那真是恨不得他立马在那徐庄周脖子上抹上一刀。
再说洛融壁的斜阳亭,此地山丘起伏、十里长坡,上空笼罩阴云密布、浓云厚重。
山坡上夏花如织如霞,浓荫之间一条石梯小径蜿蜒于翠绿山林之中,视线继续延伸,只见一道石壁陡峭、鬼斧神工一般的拔地而起,青藤缠绕垂下、犹如女人的长发一般。石壁上刻有“落日熔金,平步青云”八字、以石青糁之,而斜阳亭便在这洛融壁之上。
一路策马扬鞭的疾驰,让付青云稍感有些晕眩。他下了马,回头看向跟来的唐亦唐营,说道:“你们都在山下等我,若听见动静,再上来。”
唐亦唐营对视而望,点点头,却显得不大放心。
飞云观近日屡屡传出遭人围剿之事,张义崇亦消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又下此劣计。这张义崇与赵如烈两人虽也同付青云一样懂得蛊毒之术,但这巫术异术毕竟不抵那刀剑武术来的刚断毅利,所以只可小用而不能大为。
人在世上炼、刀在石上磨,那张义崇且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而赵如烈身怀各类奇门遁甲、也算是出世的高手。
付青云来到斜阳亭,只见张义崇与徐庄周正坐在亭中,徐庄周面无波澜,见付青云来了,却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一双黑眸剪影、俨然如一眼望穿是非命理的明镜。
这反倒让张义崇不禁起了心,问道:“怎么,见思慕你多年的故友来此换你一命,你倒也无动于衷?我倒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铁打的还是石头做的?”
徐庄周低头一笑,说道:“你同赵如烈串通好引我至此,又支开司马,双双获利,对吗?”
张义崇不缓不急,啧的笑了一声,“我可不赶时间,还急着等一人呢。我且就告诉你,枉你二人稍后死的不明不白。我无法牵制住那司马遥,却非得借赵如烈之手。但赵如烈那厮意气用事,我怕他在我引出付青云之前就杀了你,所以自己先将你掠了过来。”
“其实你二人并无合作之意,不过因为条件互相牵制,所以不得已设下这盘散局?”徐庄周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讽刺冰冷,他为人最懂变通应酬,又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
“这你便不用多问了。”张义崇冷笑一声看向付青云,“你且就好好待在那里,三番两次有人助你,如今易水寒远在千里外、徐庄周在我刀下、司马遥正在和赵如烈周旋。不过那司马遥也算是因祸得福,只因有人给了钱指明了留他一条命,今日死的就只有你和这徐庄周了!”
付青云一听有人保了司马遥的命,却又不知是谁,但第一想到的却是云章,顿时气急败坏,指着张义崇怒骂:“你除了要那该死的虫子,可还令有人雇你害我?!”
两人纷纷一愣,徐庄周不便开口询问,只听张义崇说道:“呵,莫不是你还另有仇怨未了?罢了,若你稍后如实告诉我如何取出金蚕王,我坐拥江山指日可待,倒不妨替你了却这桩憾事。”
休不说天山门的许岳,付青云此生还未如此憎恶过一人——便是那云章了。
且不等付青云开口,徐庄周却先顿悟,掩口低笑,“可是那云章公子了?我看他待你情深意重,倒是一片痴心。虽说为人看着轻浮了些,倒也心地不错。你可是错悟了他了。”
留得百口纵莫辩,真真是让付青云地下火海里走了一遭。这话若是旁人说还好,偏偏还让徐庄周说了出来。付青云一时间觉得浑身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张义崇哼了哼,想来这徐庄周几乎是临终了,反倒还如此的风淡云轻谈笑风生、同旁人讨论这等风月之事,是他胸襟如海还是本就一颗铁打的心?切莫知他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这般傲骨,却着实让人觉得此人定有不同凡响之处。
对徐庄周的事,张义崇自然也因赵如烈而特意打探过,只知此人清洁廉明在民间倒是声誉极高,还有一些西市的摆摊老人说是都受过他恩惠。
他当朝为官之前,却还是未曾参加过科举考试的琴师,后来首席的乐师长安因宫中变故匿迹京师以后,他便坐上了这头衔。又因金吾卫与丞相串谋乱党一事被封功,且连原因都不知为何,从此平步青云、声名远扬。
这人的生命当真是活的精彩至极、又迷云重重。其间关系种种定是错综复杂,这等风云人物若真做了赵如烈的刀下鬼,那会不会朝纲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