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清秋挽云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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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真逗,你看你不是把剑都……”后半句话尚未说完,刚才还收回剑鞘的剑已经被快速拔出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云章冷汗淋淋,“我们有话好说啊!”
这看似柔弱的少年倒是比牛头马面都来得催命!
偏偏奈何两人实力悬殊,虽说云章轻功大概在天下也算数一数二,但现在身处的环境根本不利于逃脱。再加上司马遥轻功武功都不差,万一逃了又给逮住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心中无比懊恼选错的时候来,云章正打算动轴自己毕生所学全部花言巧语,想着若是运气好能瞒天过海倒也捡回一条烂命。
司马遥道:“有什么遗言就快些说,说不定我到时会酌情考虑。”
云章总觉得酌情考虑一词似乎让自己感到很不安,仔细想想看这不就是先前付青云说的话吗?结果对方下一刻就食言了。
云章只觉得额头溢出冷汗,强挤出一张让人汗颜的笑脸,说道:“遗言倒是没有,想请你去喝杯酒倒是挺乐意。我知道东市有一处酒家,那里的秋露白可是应时应景啊!”把话题扯远到十万八千里外,也算是一种办法。
看着司马遥依旧颦眉不语,云章立马又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喝酒,喝茶也好,我知道有一种喝法叫做沁雪梅!”
司马遥却忽然收回了剑,呵呵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还懂茶艺。”
虽然对方的做法显得过于唐突,但云章还是舒了一口气,谈笑风生的说道:“哪里,云章不过就是个市井之徒,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今日之事我可暂且留你一命,若是让我听见什么风声,定要你以命相担。”
见司马遥正色说着,云章立马点头不敢多说一字。
司马遥看了他一眼,又道:“说回来,你不是要请我去喝酒吗?”
云章一愣,还想着你能喝酒吗?口上却立马答应下来:“好啊!”
司马遥却打趣似地笑了笑,摇摇头,“罢了,你的债都尚未还清。若是缺银两,就去城郊东南五里外的渔舟酒家,报我的名字,店家会给你银子的。也算是谢谢你替我找到了付青云。”
还不等云章问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事,只见对方白衣拂袖,转身离去了。
第拾回 烟波江上使人愁
过了好些时日了,探向窗外,冬雪已融,春入遥山碧四围。枝头的寒梅也凋零化作春泥。
付青云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不进食,易水寒远出尚未归来,帮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生面孔,也不见认识的,唯有一个许岳,也是处处刁难。连思忖的余地都没有,更是烦透了那个把自己请下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云章。
好在易水寒出门前安置给自己使唤的侍女倒还算善解人意、伶俐懂事。
付青云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几天,跌跌撞撞的走向桌前,侍女青莲赶忙来扶着他,付青云喝了口水,以解喉中的干燥炙热,哑着音色问道:“我怎会在这里?”
青莲眨了眨眼,不解他的意思,心想你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于是道:“小公子说话好生奇怪,那日您病发,晕倒在了山门前,是许岳公子带你回房休息,且不料小公子一直精神不振,这不,今日才略见好转,能下床说话了。”
当下已是冬去春来,也不知道到底这样过了多少时日了,付青云身体依旧发冷,真还分不清时节如何。
心想着若是再碰见那杀千刀的云章,非要和他讨教个说法!
且不知,此时那人正犹在的含着竹哨,大步走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
而此时的柳街,那衣着简陋的人明显不受人待见,纵使是见了美人佳丽,也都不予理睬。
云章打了个喷嚏,心想又是谁在背后恶意诅咒了?但愿别是那蛮缠的死小孩。
掂量一下钱袋,便知自己现在的贫困潦倒,可不上进的人依旧是起步生风,悠然自得。这时又见有人去了那家古董店,云章玩味一笑,于是又跑去了古董店,作势是要找茬的。
那位客人看起来倒像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缎子,可谈吐倒也不见得有多高雅。
“我看这什么玉双蟠龙最多二百两,三百两你骗谁啊?!”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玉双角蟠龙可是西域来的宝贝啊!你看看这纹路雕刻的多精细?俏色的雕法天下间你能找到几件啊!要不是客官您名门贵胄,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那客人一听对方谦卑于自己的身份,立马神采奕奕,作势就要掏钱了。
云章立马站了出来,店家一看赶忙扑过去要赶走他,可云章已经开口:“这种陪葬品可买不得,晦气的甚,公子既是朱门子弟,在下定要如实相劝,这种东西买回去,只怕会败坏了祖宅风水,老板,你卖这种东西是用意何在?”
那人一听,立马推开要赶走云章的店家,怒道:“你说,你用意何在?!”
“我、我!客官您万万听不得他的啊!他是这里出了名的尖牙利嘴,尽是会胡搅蛮缠!专门坏人家生意借此敲诈,他已经不知道搅了我多少生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好心相劝,况且这也不是西域出产,看看这样式,是商朝的吧?”
“哼!那也是有年头的东西!”
“公子你可听见了?”云章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有年头的东西也难免晦气啊。”
“不买了不买了!扫兴!”对方听罢,气冲冲的带着一对随从扬长而去了。
任凭那店家跪地哭喊,就是没有丝毫挽留的余地。云章耸耸肩,顺手摸了一件玉佩就要走。店主立马喊道:“你、你坏我生意这次妄想要逃之夭夭!老大老二,都给我出来打死这混账家伙!!”
云章一听便知对方要搬援兵了,只可惜目前还未遇见能追上自己轻功的人,云章灵巧的闪进人群,无需用上太多内力,便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这玉佩是两年前自己来到这座陌生城池时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于是便去古董店卖了换了些钱。且不知那老板黑心,上好的玉佩竟只换了五十两银子,于是出于报复,云章小人作为的时常惹事,如今宝物失而复得,也算是桩值得庆祝的事了。
趁着春来,积雪消融,河面湖泊的冰也该化了,云章恍然想起司马遥所说的那家“渔船酒家”,一时心里起了念头,想一瞧究竟,便动身出了城。
城郊五里外,四顾山光,烟笼柳堤,十里水波,千里莺啼。春江水已暖,鸭却是先知了。来来往往并无太多过客,可见天还未完全放暖,远处一断桥残雪,透着绿意盎然,近处有秀才湖上泛舟,吟诗作曲,笛声悠扬。
云章在湖边踱步,只见不远处有一石舫,雕凿的与渔舟无异,只是略显偏大,门窗皆用石材,雕刻细腻,纹路以花鸟居多,部分用朱墨糁之,在一片烟波浩渺之中,倒显得似真似幻了。
那酒旗上写着“何日君再来”,云章想着,这里大概就是司马遥口中的渔舟酒家了吧。
理了理不算体面的衣衫,云章抬头走了进去。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问道:“客官可有带足了银两?我们这里的茶水酒肉,可不是一般人享受的起的。”
云章瞪圆了眼看着他,天大的怪事,这做的是什么怪生意?有客人来此品茶饮酒,居然还要先问好对方是否具备这个消费能力?“我叫做云章,司马公子没告诉你吗?!”
不料声音大了些,竟引得各方茶客频频侧目,云章倒还是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
这时却是老板掀开帘幕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那是一位身着素色翠衣的女子,乌发单挽一只翠玉青花簪,笑意盈盈的说道:“知道知道,司马公子事先已经告诉过我了,说到时候若是有一位衣衫破烂的人光顾,问他声带钱否,若说没带的话八成就是云章公子了。”
老板娘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竟都不约而同的一齐捧腹大笑。
老板娘抬袖掩口轻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既然是司马公子的贵客,我可得好好认识认识,大家都叫我翠娘,我的酒肆茶店可是闻名八方,来的都是些文人雅士达官显贵。早听司马公子说你文采横溢,如今得以见到,不妨就借着在座各位的雅兴,以眼下的阳春美景,题诗一首吧?”
云章心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想到你这老板娘以貌取人实不讨喜,但又一想,不如借此机会挽回颜面。于是轻挽宽袖,欲将提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
店小二取来墨宝,笔管是羊脂纹龙的玉管,纸也是洛阳上好的宣纸。
云章拿起一壶陈酒,将墨汁倒入其中。众人看得兴趣盎然,这时云章用羊毫略蘸墨汁,如龙游水般的书写起来。那笔法委婉但又不失大气,豪迈但并非粗犷。
必就之后,云章拂拂衣袖走出酒家,背对众人,一边走着一边笑叹一句“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
众人惊奇,纷纷凑过去观看,只见那似磨非墨的颜色,勾勒出四行七言句。
“春雪絮藏感物华,看者目断未见花。愚者不知春何在,折去杨柳笑酒家。”
字句并不算华丽,但却贴切的表现了“何日君再来”外的春寒之景,只闻那纸张上竟散出了淡淡的酒香,便明了他为何以酒泼墨。风送酒香,飘入重重楼阁。
半晌后,一人感慨道:“妙啊,真是妙。”
忽然却有一人狠狠说道:“妙你个头!你没看出他在骂我们吗?!”
那人不解,便问:“兄台这是何出此言?”
“你看,每一句前面一个字凑起来,就是‘春看愚者(折)’,分明是变相的骂我们!”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不由一腔诗性全无,无一不怒火。而那翠娘只抚抚云鬓,但笑不语。
第拾壹回 点点杨花入砚池
翠娘凭栏遥望,摇着美人扇,笑语盈盈:“倒真不愧是司马公子,眼光颇好。”
有人听闻,便问:“那人足下生风,看起来倒是轻功不错,只可惜门主喝醉了酒,这一气之下,万一追上那小子了,错了手可就又担上一条人命了。”
“即使知道你为何不阻挡?!”同他随行者怒道。
翠娘修眉一挑,看向说话之人,那人并没有什么可注意的地方,只是与他随行的另一人却是不凡。随行那人五官英挺,骨子里透着一股倨傲,一袭深色衣袍,看装扮,倒像是个侠士。翠娘看后,心中便立马知晓他是何人。
这附近有座石穴,乃是江湖帮派“西京门”的盘踞之地,其势力并不亚于天山门。
既然西京门的门主方才已经离开了,那么眼前的,应该就是二把手的副门主穆奈何了。
翠娘也不想多问,免得引火烧身,只暗叹那云章运气太背,竟是惹火西京门的掌门了。以前曾见识过穆奈何的武功,何其之高,虽说从未有人见过门主施展武功,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吧?
“门主还从未在大家面前施展过武功,还真想看看门主的功夫啊。”
“还说!”穆奈何狠狠瞪了一眼那人,“门主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不过这次醉酒,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西京门颜面何存?!还不快随我去追!”
说来的确是感到有些蹊跷,像这种名冠江湖的大门派,那些帮主谁人不是出去打拼的?哪有这样每天带着自己的部下四处闲逛喝酒的?翠娘托腮看着云章离开的方向,问那店小二:“易掌门还在楼上吗?”
“回老板娘的话,易掌门方才下楼看那人作诗,见西京门门主匆匆离开便也跟了去。”
“……你跟去看看,有情况就告诉我。徐大人可是很注意那位西京门门主的,万一真的如穆奈何所说出了什么乱子,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店小二闻言,机灵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上的活儿就箭步走出了酒家。
云章走在山路上,不免有些疲累,找了处河边的岩石想稍作休息。
细细听闻,这山间的河水湍急,悬崖上不时落下碎石砸的咚咚作响,山谷溪涧凉风习习,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但从之前就觉得有人跟随在后,云章想来,觉得应该是某个讨债的,索性本打算一鼓作气跑他个十几里以外去,但奈何山路崎岖,碎石遍地的也不便落脚,浓荫密布,轻功也施展不开。这才走了几里路,便就觉得有些累了。
云章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还想着真不该拿容易弄脏的白衣服,身后边传来一阵急促不稳的脚步声。
若不是说走的头晕目眩了,那便是喝醉了酒。云章这么想着,回头看去。
只见一高大威武的大汉正迎面走来,手携一把胡刀,双目瞪红,满面的怒气。
不想,云章便知道准是自己又惹上了什么人,起身想跑,却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
“好死不死的!”骂完一句,刚抬头那人已经站在面前。
云章慌慌忙忙的站起来,还不等他谄媚,对方便一刀砍过来,还好云章躲得及时,弯腰低头,有幸捡回一命,还来不及问出于那人结了什么仇,对方倒先开了口:“今日本不该染血,只是你这小子实在猖狂让人看不下去!我可是西京门门主,你就老老实实受死吧!!”
云章在他说话的空当已经伺机以待准备打出袖里剑,且不料对方却忽然倒地!
好像是突如其来没有任何预示,只见对方白眼一翻,头上流下一道血痕,便就死了。
比起忽然听见有人要杀自己,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更让云章来得吃惊。
原来,不知何时起那大汉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对方只是掌风一扫,将内力打入对方体内,便使他立即断了气。
此等内力深厚的人,再加上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云章还不至于认不出天山门门主易水寒。
就像置身事外般,对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倒地的西京门门主,冷冷一哼,“不想这其中果然有诈……”
迫于易水寒这如雷贯耳的威名,云章并不敢妄为。于是颇有巴结奉承味道的说道:“易掌门果然是名不虚传!堂堂西京门掌门,单凭您一己之力就一命呜呼了,天山门名震江湖,实在钦佩万分!”
易水寒并不听他满口谗言,说道:“上次你给付青云的药,改日再送一些去,他病的不轻而且也闲闷,陪他多说说话,酬金我自会让人给你。”
云章意想不到易水寒会提起付青云的事,微微一愣便连忙点头称是。
“另外,若有人问起你定要回答西京门门主是命丧你手,不准与任何人提起我出现过的事,否则你性命堪忧,明白?”
“当然当然!易掌门救命之恩云章都不知该如何回报呢!”
易水寒似乎觉得跟他说知恩图报这种事甚为可笑,并不再理会,走入一片密林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如此蹊跷之事,说来也是怪哉,云章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什么名堂。
正看着躺在地上的西京门门主尸体发愣,这时又听见一人说道:“他可是气绝了?”
云章应声看去,来者不知何人,但是看打扮倒像是个剑客侠士。随后跟来的,还有渔舟酒家的店小二。只见那侠士颦眉,店小二却惊讶的说不出话。
启齿正想把易水寒给抖出来,但想想,自己还是想要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