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思残红-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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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年云家一案,十二岁以上的男子皆被处以斩刑,女子则沦为官奴,但云家有一九岁幼子并未被处死,皇上便判他同女子一样沦为官奴。多年来,沦为官奴的云家女子无一幸存,然而这个云家幼子却下落不明。如今臣已经派人追查此子的下落。”
“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置,若是寻到了,不要来烦本宫,就地正法吧。”
德怀王愣了愣,然后行礼离去。
情终一人
云映容走在庭院中,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到了丛中。狠狠地摔倒在草丛中,云映容还未得及动半分,身后的人便咬上了他的肩膀。云映容淡淡地偏过头,对身后的男子道:“有何事,王爷?”
“看样子,他没少疼你。你还真是从了个好主人。”男子看见他锁骨上的点点紫红,讥笑道:“你不是一直在后面看着,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调情么?怎样,好恨吧?”
“映容恨不恨,与王爷无关。”云映容冷声,下一刻却被扯开了衣襟,一只手在他的胸膛上肆意游走。
“不要忘了你与本王的约定。即使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你也要取他的人头祭奠你们云家上下。”男子阴冷地笑着,“你刚刚又没听到,他说一旦找到人便就地正法……他明知你就是那个云家遗孤,却连半点情也不讲,枉你把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他却弃你如敝屣。这样一个无情无血的魔头,你还是趁早对他死心吧。”
男子将云映容压倒在草坪上,云映容淡淡地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王爷不知这里是东宫么?”
“那又如何?”
云映容淡漠地将他推开,然后理好不堪的衣衫,冷道:“你忘了他是太子,也不要忘了他是罹罗宫宫主,四大护法隐身周围。若是不想前功尽弃,王爷最好收敛点。”
男子冷笑:“把你卖到优伶馆真是做对了。”
云映容从容起身,偏头冷视着男子:“映容能有今日,还得多谢王爷。”说罢,他便迈出了草丛。
回到卧室,有宫女过来传话,绮影叫他到书房。云映容沐了浴,才走去书房。进了书房,只见绮影正临窗而立,灰眸深邃暗沉,银白长发如烟云,红衣风情万种,般般入画。云映容缓缓走过去,绮影微微偏头,抬手,指,挑起一绺湿发,笑道:“沐浴了?”
云映容点点头。
冰凉包裹住他的手,然后抬起,莹白如玉的掌心中,被放入了一块祥云辉月玉佩,上面一个“云”字清晰可见,云映容抬头望绮影,只见他笑容妖娆,百媚丛生:“这不是家传的么?反正也是要丢的,不如给你留着吧。”
握住那同样冰凉的玉佩,他不由得问:“你知道我是云家遗孤?”
“你以为我会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回来?”绮影睨他一眼,笑得不以为意,“赎你,是因为云映容这个名字。”
“想不到竟是映容的名字让宫主垂怜。”云映容微微垂眸,然后倚身在他的怀中:“但恐怕让宫主失望了,我本名不叫云映容,这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我取的,我的本名叫……”
“云流湮,是么?”绮影笑着接话。
惊愕地抬头,墨瞳微颤:“你怎么知道?”
绮影但笑。
冷香暗袭,芳菲醉人,云映容搂住绮影,蜻蜓点水般的吻零零碎碎地落在绮影微敞的胸膛,樱唇色淡如水,别有风情。绮影吻住他的耳垂,妖魅地笑道:“你想在书房?”云映容同样吻上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出:“宫主行事乖张,料想也不会在意。”
衣衫脱落,云映容伏在窗台上,从窗外吹来的风带了清凉的湿意沐浴着他的身体。
窗外,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岚影湖光,万倾琉璃,绿荫葱茏。
云映容双眸朦胧地望着外面,樱唇轻启:“快要入秋了吧……”
绮影笑而不语。
一个小宫女盈盈从院子的鹅卵石小径上走过,不经意地转头,瞬间石化。绮影微微抬头,对他妖娆一笑。小宫女瞬间掩住面,慌不择路地跑了。绮影俯身在云映容的耳畔,别有深意地笑道:“满意了没?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云映容若即若离地吻着他的唇角,声音轻浅如薄纱,丝丝撩怀:“我要所有人知道,你宠我。”
就是这样而已。
宫廷险恶,奸诈暗害,他不管,他只要所有人都知道,在他身边的人是他。
绮影微微一笑:“满脑子奇怪的家伙。”
三日后,大军出发,惯例应由皇帝礼送。这时,奉旨前往南边治水的皇甫冷韶也一同来到了城门。城墙之上,绮影懒洋洋地躺在早已放置好的软榻上,面前,是皇甫凌和皇甫冷韶。
矮几上,三盏淡笑,浅语诉尽。聊侃人生,无处不风流,且看逍遥。
似是远处,鼓响笛鸣,号角高亢,三军已蓄势待发。另一部分人马也业已策马准备就绪。
“不是要喝酒么?”绮影勾唇一笑,拈起酒盏,红唇敞开,淡酒便尽数流入了口中,饮尽,随意一丢,然后笑道:“这样满意了?”
皇甫凌和皇甫冷韶对视一眼,付之一笑,然后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三月后,誓将带功归来!”皇甫冷韶信誓旦旦道。
灰眸睨向皇甫凌。
皇甫凌淡淡地笑道:“必平战乱,保我河山。”
号角长啼一声,已是催人离散。两人走下城墙,各自分散。
尚书千金
夜里,云映容找绮影,却找遍了房间和书房也没看见他,随意找了个宫女来问,宫女回道:“太子殿下今夜在太子妃娘娘处就寝。”云映容淡淡地应了声,遣退了宫女,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抿了抿唇走回自己的卧室。
侧殿,烛红摇曳,胭脂芳菲,红衣男子侧卧在榻上,衣摆垂落在地面,如水流泻,姿态雍雅,面前女子轻摇羽扇,高贵端丽,桃唇轻启:“听说殿下有一个叫云映容的男宠?”
“嗯,你要过问本宫的事?”凤眸轻佻,笑意冰凉。
“自然不是,弯弯岂敢。”赵弯弯附身在他的怀中,轻笑:“只是殿下归朝多日,宫里侍妾却一个也没召侍寝,反而日日与一个男宠厮磨,弯弯怕这事传了出去会落人口实,影响殿下声誉罢了。”
“本宫如今不是来了么?”
“若是殿下喜欢,弯弯可以为殿下再寻几位国色天香的公子回来。”赵弯弯笑了笑,伏在他的胸膛前,本来繁冗的宫装不知何时开了襟子,敞露开来,露出雪白无暇的胴体,宛若一条水蛇般缠绕在绮影的身上。
凤眸微眯,灰色连成一道深沉的水波,绮影不屑笑道:“你以为本宫会缺那些?”
赵弯弯勾住他的脖子,笑道:“也对,像殿下这般人,怎么会怕没人,是弯弯浅薄了。”
绮影翻过身来,笑道:“我说过不要让我腻了。”
赵弯弯脸色绯红,涂了胭脂的红唇主动吻住那双艳丽妖唇,绮影却倏地捏住她的下颌,俯身冷眼看她:“你在唇上涂了血?”
“是啊,您最怕的狐血……”染上艳红蔻丹的长甲狠狠地向绮影划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内力摄住,四肢百骸都被震得颤抖,只见一抹艳丽张扬摇曳,绮影向后反去,脚尖落地,艳红迤逦一地,灰色的眼眸微微下倾,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指腹缓缓拭过唇瓣,染上满指的血红,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闻不出那血味?”
赵弯弯吃力地笑起来,艳丽红妆四分五裂,双目血红:“原来你还闻得出血味,我以为你杀了那么多人早已忘了血是什么味道呢!你杀了靳弃伯伯,杀了弄妆,杀了外祖母……这样的嗜血狂魔居然要成皇帝,老天不长眼!”
绮影神色平静,云淡风轻:“好不容易拣回了一条命,你用来报仇?”
“柳家堡上下二百一十条性命,我要你血债血偿——”赵弯弯竭斯底里地泣血怒吼,便张着染上血红蔻丹的十指扑向绮影。红绸腾出,一把将她摔在地上,绮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薛婉,柳家堡已经没了,单凭你一人杀不了我。”
赵弯弯疯了一般撕裂红绸,继而大吼着扑来,却被绮影一掌打回了远处:“我可以给个机会你,他朝,你有能力便来取我的命。”
“我等不了那么长了……”赵弯弯凄厉地笑出声,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魔尊,你也活不长了,没有癸寅残针,你便陪我去见外祖母吧!”
“就算有癸寅残针,我也活不长。”绮影摇摇头,话罢,罹罗宫四大护法出现在殿中,绮影冰冷地睨她一眼:“刺瞎她的眼,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然后丢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狗拿耗子!你怎么也得陪我下地狱!”赵弯弯尖锐地笑着,倏忽之间,两堵墙壁忽然打开了一扇暗门,成千上万的暗箭从里面射出来,密密麻麻,绮影几人被夹在中间,两面受攻,四个护法围着两侧,将如闪电般射来的羽箭挡开,绮影屹立在断箭残刃中,岿然不动,王者君临。
“呵呵呵呵……”断断续续的笑声响起,绮影冷眼看着赵弯弯踉踉跄跄地朝他走来,弹开的箭射入了她的身体里,她只是痛哼一声,继续拖着残破的身子走过来,只听得她如厉鬼般阴笑着:“为了杀你,我用这身子去讨好兵部尚书,然后是德怀王爷,许多许多人……”
她手中握着一支羽箭,身上插满了箭,却依然站立不倒,来到绮影面前,邪魅一笑:“今天我用这副身子杀了你,也总算值了!”话刚落下,她面目陡然扭曲狰狞,狠狠地将羽箭刺入自己的心口,鲜血喷薄而出。本来艳红的衣裳,如今更加地红,幽幽冷香被浓烈的血腥覆盖。
赵弯弯睁大眼睛,望着无动于衷的绮影缓缓倒下,满目疮痍的身子浸透在血泊中,一双怨毒的眼睛仍向上睨着绮影,气若游丝道:“柳家堡……二百一十条……人命,以及所有……被你杀的人,会看着你……不得,好死。”鬼魅怨毒的笑容定格在嘴角,消散不去,眼睛也没有阖上,一直定定地看着那个人。
暗门中已经不再射出暗箭。
绮影微微蹙眉,只见赵弯弯的血蜿蜒流淌,流出了描金绘凤的华贵绒毯,便失去了踪迹。忽然闻得灵裳一声大叫:“宫主,这血竟然流成了一个圆!”绮影微微一颤,下一刻便跃起,送出内力将整张绒毯掀起起来,只见殷红的血像是□控了一般,沿着轨迹流淌,红色在玉白的地板上绘出了一个圆,圆中环着一个五芒星,然而五芒星中心,正是赵弯弯,她的面前,便是绮影。
“千诀重生阵……”绮影微微一挑,刚想要跃出五芒星,却被一道红光反弹回去,绮影被撞飞出五芒星,却又被红光再次轰了回去。绮影勉力站稳在五芒星内,摇摇欲坠,口中却已是大口鲜血喷出。
“宫主!”琴乱慌乱地跳入五芒星内,想要将绮影拉出,却只听得他淡声道:“没用的,这个阵对你们没用,只对我。”
琴乱一张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红袖中的手,血沿着他手臂优美素雅的线条流淌而下,聚集在微微蜷曲的手指尖,滴落,再滴落,在他脚边绽开一朵朵邪肆妖花。孤落等人见了纷纷上前,想要将这阵打破,无奈那血仿佛烙入了地板一般,怎么也抹不掉消不去。
又重重一咳,绮影用已然满是鲜血的手捂住嘴巴,大口的鲜血扑在掌中,在指间泻出,顺着手臂绘出一条条美得几乎要毁灭所有的纹理。
“宫主,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孤落等人大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绮影一身衣衫被血染透,已然看不出原来的动人色彩,一切都埋藏在死亡的萎靡中。
绮影冷淡地看着看着赵弯弯那具尸体,灰眸冰天雪地,却亮得夺目:“薛婉,这便是你求来的死无葬身之地。”说罢,赵弯弯的尸体猛然爆裂开来,血肉四溅,漫天覆地的血红,血肆意流淌,以血绘成的阵型已然不成形状。
绮影屹立不倒,眼角微挑,妖冶惑世的艳色勾勒出倨傲扬起的眼线,一滴血水从眼角处淌下,灰眸吞天嗜地,宛若无底归墟:“那么,你们便看着罢!”
浴血冷艳,不灭如凤凰磐涅重生,红莲业火中扶摇盛放。
太子水寒惊艳天下,无人不知其名。
然而现今,宫里的人却迎来了一波又一波让心肝儿颤个不停的天大消息。
太子水寒有一男宠云映容,宠冠万千粉黛。
东宫侧殿起火,火势蔓延极快,经久不息,一夜成灰,太子妃赵弯弯于大火中踪迹不明。
人们正暗暗将这二事结合起来想想其中关联,恢弘雄伟的皇城竟响起了沉重得令人室息的钟鸣,一声一声,沉闷地敲击着人们紧绷起来的神经,盘旋在天地萦绕不散。人们知道这代表什么。
太监尖细沙哑的声音刺破天穹:“皇上驾崩——”
消息一出,有人悲,有人喜,有人愁。
总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皇帝已成先,因为情况紧急,也没有将出军边城的三皇子以及领旨到南边治水的十皇子回城,太子在一个月后登基为帝,年号为昶崇。
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
一袭描龙鎏金的黄袍加身,逶迤泻地,白发铺散在金丝中染上了辉煌,龙纹水淼靴贵气雍雅,那只颠倒众生的妖孽,此时此刻,终究要成为只手倾天,随意翻云的王者,任众生伏拜仰望。云映容替他理了理鬓边的发,看着这个一生注定为王的男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当他风采过人地脚踏红毯,在一世金碧辉煌中登上最高端,他站在角落里,静静地凝视着他。
灰眸清冷,红唇勾艳,清素雅致的手腕,却能在轻轻挥动间翻云覆雨,予夺生杀。
虽然知道他从前便能轻易做到,但如今看见他坐在至尊无上的龙椅上,却是别一番滋味。
那里,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
云映容神色淡漠地垂眸。
一人冷不丁地揽住他的腰,在他耳畔沉声说:“看多点,怎么不看多点?看少了,以后就没机会看了。”
云映容推开他:“王爷准备妥当了?”
“今夜,我便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斗胆问一句,为何王爷这般恨他入骨?便因为他抢了你的皇位?”
“就凭他是她和他的儿子,便足以死一百次。”
“她已客死异乡多年,而他也被你杀了,你还要杀他们的儿子?”
“哼,只要和她有关系的,便该杀。”
因爱生恨,何等可悲。
云映容不由得低低地叹,仰起头来,看着满壁游龙生辉描金绘凤。
你可知,他更要可悲了千万倍。
宫宴开始,觥筹交错,鼓乐齐鸣,轻歌曼舞,轻歌曼舞,百官同喜。皇城之外,张灯结彩,夜灯繁华,街道熙熙攘攘,花好月圆日,自是万人尽喜庆。至尊至高的男人坐在高台之处,睥睨面前,笙箫丝竹之声齐响,翠衣少女一拥而上,步步生莲花,手曳羽扇,风情万种,一折,一扭,半妆之美,伊人生香,明艳不可方物。聚拢,翠叶铺曼,羽扇轻摇,一片黛绿中,娇艳渐生,荷风吹裙摆,明珰乱坠,依依醉人,却是迷了谁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