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绝天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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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真显然风沙比南方多，来往贸易的不少，还偶尔可以见到几个异国装扮的人。前段日子强匪猖獗，整个镇子显得有些衰颓。顾月铭仰头跨进一家客栈：“这家还可以。”
慕言之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把黄木扇面坠翠的扇子，展开徐徐扇着，透出一股子幽香来，他压低声音：“据派去的人说，是这里的县衙和强匪签了状书，每一年定量供去银子，又每家均摊出钱，才得以由目前的安宁日子，前段日子强匪烧杀抢掳，不少人落了难，以乞讨为生，有些难民已经进了京中了。”
顾月铭一挑眉，抚了抚额：“蠢材，这是把强匪往南方赶，一群白痴朝廷饷银的庸才。”
“爹爹爹爹，你看那个叔叔头发白白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让顾暮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抬头看去，一个五，六岁大水灵灵的小娃娃揪着他家大人的衣角，露出半个小脑袋，白生生的模样让人想起了刚剥好的蛋白，光滑水嫩。
“光光，不可以没礼貌。”沐青辰摸了摸光光的脸蛋，还是自己儿子好，拐来了想怎么摸怎么摸，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带着光光刚下楼就会碰见顾月铭和暮言之。
顾月铭眯眼打量光光的“爹爹”，一袭白衣，脸平凡得看一眼就可以忘记，自大沐青辰之后，顾月铭觉得谁穿白衣都不好看，未曾想过，一个平凡无奇的人也可以将白衣穿出一个样的气韵。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顾月铭突然了然了。那个人是沐青辰无疑！那般的一举手一投足，那样的眸子与风蕴，没有一个人模仿的出来。。。。。。只不过，那个小鬼算怎么回事？
暮言之捏了下指，也明白过来了，再看顾月铭的神色，想必也是明白过来了，也不点破，冲着光光咧嘴笑了：“小家伙，叔叔这个不是白头发，是银色的呦！要不要摸一摸？”
“唔。。。。。。爹爹。。。。。。”光光又往沐青辰背后躲了躲。沐青辰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现在胆子那么小，当时哪来的勇气死拽着他不撒手啊？
沐青辰轻拍了拍光光的后背：“刚才光光不礼貌哦，去和叔叔道歉。”
“唔。。。。。。”光光依言探出脑袋，一颠一颠跑到慕言之跟前，认认真真道：“对不起哦。”
暮言之感慨：洛子亭要是有这孩子一半乖就不会让他那么头疼了！
顾月铭也感慨：沐青辰要是有这一般听话自己也不会那么费劲了！
暮言之笑着弯下身子，和小光光平视：“想不想摸一摸？”
“可。。。可以吗？”光光用眼看着沐青辰，见他没有阻止，才用小爪子触了一下：“凉凉的，好滑喔！”因为是夏天，黑发吸热，人人头顶上都热得可以冒烟，暮言之却因为一头银发乐得凉凉快快的。“叔叔，你的眼睛也好漂亮。”光光一路七颠八颠跑回沐青辰身边：“爹爹~那个叔叔长得五颜六色的哦。。。”
沐清尘弯下身刮了刮光光的鼻子：“不可以乱用成语哦。”遂牵了小遥光的手找了张桌子坐下，叫了小二点了碗小混沌，一碗豆腐花，一笼蟹黄包，一笼虾饺。吃食上得很快，看小遥光吃的眼都眯缝起来了，沐青辰打心眼儿里高兴。
“爹爹。”光光从小混沌中抬起头来：“你也吃么。”声音糯糯的，甜甜的。
沐青辰摸摸他的脑袋：“乖，爹爹不饿。”
暮言之挨过来：“这位兄台，相逢即是缘，一同吃早膳可好。”
沐青辰道：“请便。”
暮言之拉着顾月铭入了桌。顾月铭捏了捏血屠，一脸阴霾看着夏遥光，虽然这小子很可爱也很听话，但是一听到他喊沐青辰爹爹心里就老大不爽。又不好开口问沐青辰这孩子哪来的，只好闷声闷气，使得自己周遭的温暖持续下降，一度波及到四周一圈的邻桌。
募得，一只软软的小手攀向自己的手，顾月铭抬眼便看见小遥光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眼睛吧嗒吧嗒眨着：“叔叔心情不好哦？”
沐青辰一看顾月铭的脸色就知道他在胡想八想，遂抱回小遥光：“光光，不许打扰叔叔生气！”
“咦？”光光一脸不解。
暮言之挑眉，扇了几下扇子：“光光，叔叔带你上街去不去？”
小光光回头看爹爹：“爹爹，你是不是和两个叔叔认识？”
三人同时惊异于小遥光的心思敏感。暮言之接过小遥光抱在臂弯里，，捏他的小鼻子，收到沐青辰一记眼风后悻悻地收手：“小光光怎么猜到的？”
“唔。。。。。。因为爹爹和叔叔们之间没有那种陌生的感觉哎！就是。。。就是一种感觉么，我也具体说不上来。”小光光挠挠头，小脸蛋红扑扑的，显得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沐青辰笑道：“那小光光替爹爹保密哦，爹爹在和叔叔们玩游戏，要装成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哦！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们认识的。”
“是哦。。。在玩游戏。”小光光一挺小身板：“光光才不会告诉别人！”
沐青辰点点头：“好了光光，你和爹爹上楼吧，你司徒叔叔和薛叔叔还在楼上呢！”说着，拉回小光光，二人大手牵小手上了楼。
顾月铭一收血屠，付了钱，对暮言之道：“回去吧。”
暮言之点头。
二人回到城镇外驻扎处，进了军营。众将士正在生炊做早饭。混杂着在军营上方飘出一股煎烤烧饼的香味，掀了帐帘进了主营，副将傅倥佐正在看漠砂镇四周的地图，皱眉紧锁，看来情况不甚良好，见二人进来，颔首行礼道：“将军，军师。镇里情况怎么样？”
顾月铭坐在大氅铺好的椅子上，抽出血屠，一颠一颠擦拭，剑光反射出来一道白光印在他的脸上，平白多了几分狰狞。
暮言之不知何时又抽出一把白色点翠羽毛扇，扇骨是纯金色的，显得很是奢华。他一边悠悠扇着扇子，一边道：“和预想得几乎不差什么，漠沙镇地势平阔，难守易攻，但是街巷很小，一旦有仗开打，会给百姓带来远大于常日的灾难。皇上并非不担心东澜国之事，照理而言，仅剿匪是无需副将及上万兵马，钦天监处据我所知，亦向皇上提出了星象有变，东方不宜。这一仗，怕是难免，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强匪，疏散百姓，要真的开打，便将东澜引到漠砂镇外交战。”
这么一讲，傅倥佐反而焦急，这真要一场硬战下来，自己这方不过兵一万，对方随随便便一布置也有好几万人，以少胜多的战事也不是没有，何以次次都那么幸运？一万对几万。。。实在太冒险了。顾家军二十五万人，手上目前只有一万人。。。。。。傅倥佐惊出一身冷汗。
顾月铭试好了血屠，鹰眸微眯：“影翼。”
影翼“唰”的出现：“王爷有何吩咐？”
“把东澜皇宫和军队的情况摸一下底，还有其他影卫，让他们负责好自己的工作，这里县衙情况如何？”
“回王爷，这里的县宫泰謇今晚会邀请醉殇阁的人详谈，属下用不用去安排一下，找人混进小厮里？”
“不妥，小厮人数太少，此举不慎便会露陷，反正本王已到漠砂镇，于情于理该他来见见本王，吐干净苦水，撇个清清白白，至于他向醉殇阁投的单子无须担心，本王自有方法解决。”
顾月铭话音刚落便有兵进主营通报：“漠砂镇县令泰謇求见。”
“请。”顾月铭点头。
泰謇诚惶诚恐的走进来，看起来怕得厉害，就差行三跪九叩之礼了，一头的虚汗，肚子上叠了三层的肥肉也以人眼可见的幅度上下抖动着：“王爷！参见王爷！”
“泰大人何须多礼。”顾月铭伸手去扶泰謇，泰謇颤颤巍巍应了一下：“王爷可要替下官做主啊！”
“泰大人在此处混的风生水起，即便本王见了亦有三分羡慕，何以大人反叫本王替你做主？难不成泰大人对此七品小关不满意。那本王自然向父皇多多美言，提携一下大人。”顾月铭的声音里透着讽刺的笑意，泰謇听了浑身都打了个激灵，忙道：
“三皇子折杀小人了！切莫听外人胡传，这是他人有心诽谤了。小人一心为朝廷办事不敢耽搁分毫，无奈衙门人口急缺，那强匪人数远多于小人想象，无奈之下只得委曲求全，只等朝廷派兵下来，小人一片忠心唯日月可鉴！”
前面还自称“下官”，后面却自称“小人”了，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顾月铭冷笑：“只等朝廷派兵？据本王所知，泰大人之前可并未向朝廷通过任何文书，若非傅副将有亲友与此，怕是劳你瞒得辛苦了！忠心日月可鉴？你当皇上看不见你的小动作吗？”
泰謇立刻伏首，这“污蔑圣上”的大帽子一旦扣下来，他纵有九条命也难保了！“王爷，小人并非不向朝廷报文书，不过派出去的人半途全被强匪拦杀，为免再有人身亡，小人不敢再派啊！”
暮言之轻呵一声，透着邪狞：“泰大人辛苦啊，想来大人也累了，不如先回，强匪自有王爷在，你便无须再担心了。”
顾月铭也松了些口气：“去吧，衙门想来甚忙。”
“多谢！多谢王爷！小人告退！”泰謇抹了把实际并不存在的冷汗，转身告退，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个阴冷的笑来，一瞬间，又成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凤诺辰星应光摇
薛子寰和司徒仪在楼上房间里，一个安安静静看书，一个叽叽喳喳自说自话，偶尔薛子寰被聒噪地受不了了就会扔个苹果去堵住司徒仪那张叠叠不休的嘴。
“咚咚”木制的门在此时发出不急不缓的声音：“薛叔叔，司徒叔叔~”小摇光从半开的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声音稚嫩：“你们在干嘛啊？”
“书。”薛子寰应了一声。
门完全打开，沐青辰跟在摇光身后进了屋子，小摇光七手八脚爬到薛子寰的腿上，仰着脸看看薛子寰，又低下头看看书，“唔，小光光认得很多字了哦！这个念役，这个念殁…。咦？这个念什么哦？”摇光歪头看薛子寰，软平平的小指头指着一个字。
“薨”，薛子寰面上柔和了些，大早上被司徒仪吵得发疼的脑仁在小光光这里得到了良好的治愈。
小摇光一听，又七手八脚爬下了薛子寰的腿，拉了拉沐青辰的衣袖，沐青辰低头听小摇光跟他咬耳朵：“爹爹，孽叔叔生病了吗？怎么都只会讲一个字哦？”可怜的说。
司徒仪耳朵伸的老长，听小光光充满同情的发问便一下子蹦了过去，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咕咕叽叽解释了一能，结果小摇光看了薛子寰的目光更同情了，简直可以看出一层薄薄的水雾蒙在那双吧嗒吧嗒眨着的大眼睛上。
薛子寰对上那目光就是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是司徒仪那作死的东西又胡扯什么了。果然，小摇光一摇三摆跑过来，大声道：“薛叔叔我不会回为你结巴所以一次只说一个字就瞧不起你的！！！”那小声音喊的，十里外的乌鸦都能听见了，小孩儿吼完之后，自己反而红着眼圈躲沐青辰怀里了。
薛子寰的目光“唰”瞥到装没事儿人似的司徒仪身上，恨不得直接穿透过去！
“呜呜呜~薛薛可怜…呜呜呜…”小孩窝在沐青辰怀里哭的天昏地暗，显然是信了司徒仪的瞎掰了，为了薛子寰为了挽回一个结巴的尊严而同情地哭得死去活来。沐青辰一边安慰小光光一边冷眼看了一眼司徒仪。
“光光，你司徒叔叔哄你来着，你薛子寰叔叔不是结巴。”沐青辰替小摇光抹了抹眼泪。
小摇光用大眼睛看着司徒仪，一脸认真：“你骗我的？”
司徒仪恨不得大嘴巴抽自己，看着小摇光小鹿一样的眼神，他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但是小摇光吧了吧嘴：“原来薛薛没事啊，真好啊，没事就好咯！”
沐青辰摸了摸摇光的头：“光光，怎么喊薛薛呢，叫薛叔叔。”
小摇光摇摇头：“爹爹从来都喊我光光的，因为爹爹疼光光么，光光也疼薛薛的么…光光不是不讲礼貌的孩子，光光只是想不那么生疏么。”
薛子寰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称呼。
司徒仪恬着脸过来问：“那我呢？喊我什么？”
“仪仪？”小摇光歪歪头，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就叫仪仪。”
仪仪……姨姨……司徒仪仿佛看见小鹿黑墨般无辜的眸子里有狐狸的影子……
“行了，该说正事了。”沐青辰抱起小摇光，一拍一拍地哄他睡觉，毕竟是小孩子，对睡觉这种事最没抵抗力，没几下，就窝在沐青辰的怀里睡得小猪一样子。沐青辰抱着小摇光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声道：“听够了？”
话音刚落，窗外便翻进来一男子，身着一件湖青长衫，脖子上仍旧围着一兔尾束脖，毛茸茸的，正是凤诺星：“呦！本大爷还真的以为你把我晾大门…窗外呢！”
大爷被华丽丽德无视了，沐青辰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小摇光放在床榻之上，轻轻盖上软被，才轻呼一口气，重坐了下来：“好了，小家伙睡着了，雷打不动的，有什么话都快说吧。”他转脸看了看凤诺星：“这段时间你一直躲哪了？之前不是宣扬的很厉害么？”
凤诺星偏了偏头：“那什么，本大爷这不是一直在找古墓入口么，听说强匪那里有图来着，就易容进去混了两天，差点被发现就回来了，只知道古墓的入口似乎在镇外，而且里面的机关很恐怖，有不少死机关。”
“墓？”薛子寰又顿了很久：“体？”
凤诺星夸张地挖了挖耳朵：“啥？本大爷果然还是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东西，有没有人给解释一下？”
“他是在问古墓的体积有多大，会不会进去之后有太大影响。”司徒仪解释。
凤诺星感慨：“你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毛病得治了哈！洛子亭不是会治病么，还天天嚷嚷自己是神医，切，本大爷看，连你都治不好叫什么神医…。。”薛子寰一记眼风扫过来，凤诺星吞了吞口水：“本大爷上次偷听他们谈话，说什么古墓其实是千年的墓，但他们向外放的口风是七百年。古墓这东西，差了一百年就差了个级别，七百多年不过是停留在百这个数上，而一千年再小却已踏进了千年这个级别，少说了三百年就少了很多竞争的人，那墓也不小，恐怕整个漠砂镇下面都是那古墓。本大爷听得太入迷，差点被人抓住，万幸本大爷身手不凡，那些人还不能拿本大爷怎样。所以本大爷逃出来咯。”见几人没什么反应，凤诺星摸了摸下巴：“我说阁主大人，你戴着这张人皮面具不如不戴，看的本大爷别扭死了。”
沐青辰淡淡道：“既是别扭，便不要看了便是。”
凤诺星吃了个闷子，扮了个鬼脸，扭头去看在榻上睡得胡天黑地的小家伙。小摇光面朝墙壁，软被轻轻柔柔盖在身上，一小截藕断一样的胳膊露在外面，小手微合，像是平时抓着沐青辰袖子那般，睫毛又长又翘，像是女娃娃才有的那样，睡相一派的天真无邪。
沐青辰琥珀色的目光都柔和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六岁正是活泼的年纪，喜欢玩些什么才好，这孩子总是乖乖巧巧的，多做一件事都怕出错，看着也让人心疼。若非那些个混账东西，小家伙兴许是仍上着私塾，和朋友们玩得不亦乐乎吧。”
凤诺星摇摇头：“你也还真有温柔的时候，自打你见了顾月铭之后，行事反而不再乖僻，反观你之前接的单子，哪一次不是行事毒辣，干脆利落？既然顾月铭对你的影响那么深，你们俩何不好好谈一谈？更何况，没了那些个土匪，这小子怎么会认你当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