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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东宫他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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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谢了!”
  我冲着他笑。
  柳丛容说,“这是从酒醋面局的小地窖里面挖出来的,太子殿下知道您爱喝,谁都不让动,一直留在哪儿,等您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喝。”
  
  我听他说这话,只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心底油然升起!
  刑部宰人的时候,照例给人一顿饱饭吃,至少也是红烧肉!
  他东宫太子想让人为他去死的时候,总是把好话说尽,把曾经的一些恩情、亲情、温情显摆出来,如果写在纸张上,那要一字摆开,宛如长蛇,万千言语难尽!
  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文湛就跑到我的玉熙宫,蹭了一顿烤鹿肉,喝饱了两坛子老酒,然后醉眼懵懂的问我:哥哥,我对你好吗?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点头:好。
  真的好?
  真的好!
  然后他开始笑,又说什么:哥哥,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他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粉嘟嘟的,真可爱,比越筝还可爱,没有一口小烂牙,嘴巴很甜蜜,比抹了最浓的糖浆子还甜蜜。童言无忌,他已经把一辈子的好话都在那个时候说尽了。
  然后,他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这么多年的事,我都快忘光了。
  
  我连忙说,“哟,难为太子殿下惦记。只是这些年我胃不好,肝也不好,太医局的那些江湖郎中都不让我再喝酒了。”
  说这话我的时候,我忽然开始心虚。
  我假装抓头发,把脸侧过一旁,开始仔细又小心的开始闻自己,有没有酒气。
  好悬!
  没有!
  我连忙回头看着他说,“那两坛子老酒,我看还是给凤晓笙吧,她喜欢那个。”
  






36

  “王爷。”
  柳丛容忽然换了称呼,他不再叫我‘大殿下’,而是新称呼‘王爷’。这个‘大殿下’,他喊了我十几年,而这个‘王爷’,他今天却是第一次喊。
  “那两坛子太雕还是先皇初登大宝时候埋的酒,距现今都六十年了。如今先皇龙归碧海,皇上登基也有四十年。王爷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奴婢放肆这么说,那两坛子老酒比王爷的岁数还大呢。”
  
  我笑着回答,“不用那么小心,不但比我岁数大,比我父皇的岁数都大。好家伙,还是我皇爷爷登基时候的老酒,凤姑娘肯定喜欢,给她,她不得乐的大醉三天三夜!”
  
  柳丛容说,“那是送王爷的酒,王爷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是王爷的事情,奴婢不好多嘴。既然王爷不爱喝老酒,奴婢这里另外一小坛子永嘉花雕,年头不多,只有四年。”
  他说着,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来,吊着一个小坛子。酒坛只有巴掌大,暗红色的瓦罐,上面封着胶泥和红绸。
  “王爷,这坛子酒,如果倒出来,只有两杯,王爷可愿意品一品?”
  
  我笑,“柳芽,你跟太子混久了,都混成一个德性了。每走一步之前,连下面要走的十步都想好了。你知道我不喝你的酒,就先送过来两坛子六十年的老酒,然后再拎出来这一小坛子花雕,我撅了你一次,就不能再撅你第二次……诶,其实我要是再混蛋一点,我就让黄瓜拿着棍子把你赶出去,你又能怎么办?”
  
  柳丛容倒是不慌不忙,他捧着小酒坛对着我似笑非笑的说,“王爷会这么做吗?”
  我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说,“不会!
  我可不敢。你身后还有太子爷呢,我就是不给你面子,我也不敢不给他的面子。”
  
  我把他让到回廊尽头的亭台,这里是坐着聊天、偷情、看景儿的好地方,摆了一套钧窑的茶具,就是没有酒杯。我拿过来两个大茶杯,放在柳丛容面前的桌子上。
  
  然而柳丛容却不倒酒,他把小酒坛举起来,微微眯起来眼睛打量着它,好像打量他心中的某些秘密。
  
  他说,“王爷,这酒还是凤化三十六年的佳酿,太子那年行冠礼。按照民间年纪的算法,太子那个时候是十四岁,不到行冠礼的年纪,可是宫中沿用古老的历法,太子的年龄则为十六岁,正好成年。”
  “奴婢也是那个时候到太子身边,侍候笔墨文书的,……,这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
  “王爷,太子殿下这四年过的……不容易呀。”
  
  我听着他说话,背对着他,慢慢走到临湖的垂落的竹帘前面,看着外面,没有说话。
  
  柳丛容似乎把酒坛子放在桌面上了,他用手指撕开泥封,嗤的一声,红绸被拉开,异香扑鼻——永嘉花雕特有的香甜,清冽宜人!
  我从竹帘前面转身,看着柳丛容小心翼翼的把茜红色的酒,倒在杯子里面。红色的汁液配着暗红色的杯子,还真有一点说不出的妖异。
  
  柳丛容说,“大殿下您新封王爵、开府建牙都是这一年的事,尤其是王爷新搬到这边的王府居住,说起来,这四年间,您在大正宫的时候居多,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看见他倒好了酒,自己慢慢踱回去,在桌子旁边的绣墩上坐好。
  柳丛容说, “奴婢自小侍候太子殿下、还有王爷您。王爷爱惜奴婢,您从御膳房给太子偷的枣糕,从来都有奴婢的一份,那个时候,王爷您偷偷喝酒,奴婢也陪着,说起来,也有七、八年了。”
  “大殿下,奴婢给您倒满了一杯酒,本来想着自己只在一旁陪着您就可以了,不过要真是这样,您肯定不会喝,所以奴婢就告个罪,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酒。”
  
  柳丛容把一个杯子放在我手边,另外一个放在他自己的手边。
  我忽然用手挡住他推过来的杯子,“柳公公,你在东宫那一套说辞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了。我又听不明白,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说吧,承怡要是又哪里做错了,或者太子又有什么旨意,请您明示。这次就是喝毒酒,上吊,砍头,也让承怡准备准备。”
  
  “别!别这么说!大殿下!”
  柳丛容握住我的手,拉开,然后又把酒杯推了过来。
  “大殿下,奴婢就明说了吧,这次我到祈王府,太子殿下并不知情!这是奴婢自己要来的。”
  “王爷,我这里有几样东西,要带给您看。”
  
  他拿出来两张纸,放在桌面上。
  “这第一张,是雍京这边人写的,说的是崔碧城和杜家的交往。”
  他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崔老板和杜家小姐是清清白白的,这奴婢相信,这信说的也不是这件子虚乌有的事。
  可是崔老板和杜家的交往的确频繁了一些。杜皬杜阁老是当朝宰辅,而崔碧城则是雍京制造局的官商,他们一个权倾朝野,一个富可敌国,如果经常谋于暗室,怕不会将来传令于天下?”
  
  我说,“诶,写这个东西的人真是个二百五!崔碧城是杜皬杜阁老的学生,他和杜家公子杜玉蝉还有同窗之谊。不是说,凡是一起同过窗、扛过枪、piao过chang、分过脏的人都有过命的交情吗?崔碧城和杜家某人在一起喝个酒,品个茶,做些个酸文假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崔碧城也没有那么钱。他也就是读不了书,走不了仕途,自己去南边捣腾个小买卖,赚钱糊口而已。”
  
  柳丛容把这张纸放下,却又拿起来另外一张,“王爷,这张是从江南过来的急递,八百里的急递,三天三夜就到了。”
  
  我伸长脖子看了看,“柳芽,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小道消息?哦,我想起来了!缇骑镇抚司都归你管!说吧,这是又说我斗蛐蛐,还是逛窑子?”
  柳丛容说,“都不是,这是浙江布政使赵宁隋认罪的供词。”
  
  我一听,就不说话了。
  我得听他说,他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果然,柳丛容慢条斯理的在我面前这张纸摊开,还挺大的,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还很多。
  
  柳丛容说,“赵宁隋在浙江两年,贪墨修河堤的钱款,运河运送木料的钱款,卖官鬻爵,东海驻防兵士的空额……不说别的,仅盐茶两项的买卖,他一年就有四十万两白银的收益,这还仅仅是他一个人的。”
  “崔碧城在南边经营多年,期间经历三任布政使,三任浙江巡抚,还有两任浙直总督,他和这些人有银钱往来。贿赂巡盐御使,以低价换取盐引,折合白银竟达百万两之巨。”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不说了。
  
  我想,该我说两句了。
  “如果崔碧城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该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是布衣,不是官员,也没有爵位,用不着都察院,也不用大理寺!你们让顺天府抓人吧。”
  
  柳丛容连忙说,“王爷,奴婢来不是这个意思!这份供词是直接呈报东宫的,可是供词却存疑。赵宁隋此人非常小人,贪婪狡诈,穷凶极恶。他以为自己穷途末路之际,咬出皇亲国戚来他不会死,看似狡诈,实则愚蠢之极!”
  “崔碧城既是制造局的官商,又是王爷您的至亲骨肉。与公,他为制造局当差多年,尽心尽力;于私,他并未倚仗王爷和国舅崔大人的权势,为所欲为。即便是众口一词,证词煌煌,太子也不会相信。”
  “不过……”
  “王爷,太子也只是想要您当面告诉他,您的想法。他想知道的事情,都是从您口中说出来的,而不是别人传过去的话,您明白吗?”
  
  我笑,“柳芽,说来说去,你这是替太子过来压我!是不是我要是不去东宫,我亲人就没命了?”
  “王爷。”柳丛容说,“您这话说的不对。我知道崔碧城是您舅舅的孩子,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杂碎骨头连着筋。可不管怎么说,到底血脉隔了一层,再怎么着,也不会比和您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子还亲吧!”
  
  哼!
  我冷笑。
  
  “王爷,当年的事,并不是太子的错,而是您的错。是您不应该和皇上后宫有染,也不应该因为一念之仁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助逆贼逃命。说到底,这都是杀头销爵的大罪!太子顾念多年骨肉恩义,为您化解了这场灾难,您却要把罪过源头推给太子吗?”
  
  我咳嗽了一声,愣没说话。
  真是一人两片嘴,一张一合什么都说的出来。
  太子当年想杀我,后来因为良心发现,还是什么别的,他总算是高抬贵手,放我逃生,然后就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就好像当年的事情一笔勾销。
  
  我最烦他的不是他想杀我。
  皇家骨头,天生是仇敌!
  不把兄弟杀的干干净净,实在是寝食难安。
  
  兄弟僭墙,窝里斗的事情,在我大郑王朝开国至今,简直就是罄竹难书,那些烂事都是车载斗量!
  不说别人,就说我爷爷的爷爷的哥哥,他刚登帝位两年,出雍京去打猎,结果迷路了,等他吃了两天的窝头和小米粥,外加和村姑一夜缠绵之后回的雍京,发现江山易主了。坐在宝座的上的那个人,是他最亲的弟弟!
  
  坐在那个位子上,天下都是他的仇敌!
  谁都是野心家,谁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
  比如我爹。
  上次我爹被热的有些中暑,混了一下午,等他两眼一睁,内阁此辅杜皬一下子扑了过去,字正腔圆的说了一句,“陛下,大权还在你手里!!!”
  然后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等他一睁眼,他就是内阁首辅了。
  
  再说,我也不是一个老好人。比如这次我四弟被宰,我连一个屁都没有放!我不会去说什么:文湛,你杀了弟弟,你不是好人啦,你不应该这样拉,你……巴拉巴拉……
  但是最起码,想杀就杀,别再旁边再讲一套什么骨肉恩义、逼不得已。
  当biao子,就好好当,别再想着立什么贞节牌坊!
  又想内地里杀人,又想面子上好看,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天下的好事还能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
  我不会因为喜欢你,就自己拿把小刀摸脖子,然后在眼泪汪汪的说,我为了你,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
  
  文湛需要的是一份,为了他,可以义无反顾的进坟墓的感情。
  我给不起。
  
  我忽然从墩子上滑下去,半个身子都软了,我好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板上,我想,我中暑了。
  “王爷!”
  柳丛容惊叫着,他看着我,我虚弱的说,“快……快去找黄瓜……我……我要死了……”
  “大殿下,您等一等,我去找人!我去找人备车,进宫到太医局,找林医正!”
  他说话声音都抽筋了。
  我看着他从我眼前消失,我舒服的翻了个身子,摸着自己被地面装疼的鼻子,淡淡的说,“买豆腐还用备车?切~~~”




第八章 其政闷闷 
  

37

  
  
  我病了。
  柳丛容把太医院的林太医叫了过来,他自己回东宫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中暑,反正太医什么的查不出是什么病症,只是感觉到热,感觉心口疼,我还拉着太医的袖子哭哭啼啼,吓得林医正直念阿弥陀佛,他号完脉最后对黄瓜说:王爷这是得了痴懵之症。
  黄瓜气的揪着林太医的胡子叫,“你才痴懵!你们全家都痴懵!!”
  我虚弱的靠在小莲的怀中,我的手指颤微微的指着黄瓜说,“不得无礼。黄瓜,你让林太医开个方子,你去抓药。”
  
  黄瓜揪着林太医走了。
  崔碧城坐在我旁边,眼窝深陷,小脸蜡黄,他看上去倒像病的三灾五难的。他手探过来摸了一下我额头,全是汗,他说,“小表弟,你不会真有病吧。”
  我让小莲拿过来一把纸扇,打开,给我扇风。
  我这才喘口气说,“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崔碧城瞪了我一眼,我才想着,骂他,就连我自己都骂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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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像个吊死鬼。”
  他说,“别提了,我这几天就没个清静,今天终于把帐清了。剩下的东西,往来的信件,该赖的赖,该烧的烧。这几天我就没有阖眼,困死了。既然你装病,那你自己慢慢装,我要去睡了。”
  “不成!”我一拉崔碧城的袖子,“你快去找个人,就说楚蔷生楚总宪发话了,如果不让他进内阁,他就揣个小刀堵大学士粱征门口,还要剁他粱征的病根子下酒!我要把这个生米赶紧做成熟饭,把楚蔷生扯进来,我们在太子面前也好有个遮挡!”
  “哦!对了!还有杜家那祖孙三人!你也要抓紧,千万不能松手啊!”
  
  ——“今朝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这是太祖的诗,我不懂,崔碧城不懂,可是太子懂!他发柳丛容哪里是来敬酒的,简直就是来下战书的!
  我要把这个水搅混,越混越好。
  这样我才可以浑水摸鱼,遮掩才能让太子有所顾忌。他摸不清楚底细,也摸不到是有鱼还是没有鱼,这样他才能小心一些,至少想要抓我或是崔碧城这两只耗子的时候,也要顾念一些杜皬或是楚蔷生这两只花瓶!
  
  我见崔碧城不动,我发急,于是去轰他,“去呀,赶紧去呀!”
  崔碧城瞪了我一眼,终于站起来,抱怨说,“我就是那笨驴,让你往狠了用。”
  
  我连忙说好话,“我的好哥哥,你别抱怨了。等我们过了太子这个关,我把我那个柴窑的梅瓶送给你还不成吗?”
  崔碧城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小莲,你在这里做个见证,你家王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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