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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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简传,方便后人祭祀,才不会成了没名没姓的野鬼孤魂啊……
鸡鸣时分,天色微曦,长老一行人再到牢内探视。
「早,各位少爷、萧家大少。不知各位睡得可好?」
「烂死了!」郎祈望推开覆在身上的茅草,打了个大喷嚏。「什么鬼地方,快点把我们放出去!」
「你们不喜欢江家屯,老朽感到非常遗憾。不过昨夜说的条件就是条件,你们想尽早离开,那就请把三百两交给老朽。」
郎祈望立刻丢出脖子上的翡翠玉佩。「拿去!」
但是长老并未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告诉你,这可不只值三百两,你是赚到了。你这不识货、没长眼的老家伙!」
长老拒绝接下。「我们是奴才,不是乞丐。三百两,不多也不少,而且这是正大光明的遮羞费、封口费,是那位萧证少爷没管束好他家的奴才所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接受萧少爷以外的人给的银两。」
「什么?!你这臭老头,都说要给你了,你还在刁难什么?」
「萧少爷,你给是不给?」
坐在最里面角落,一夜未眠的萧证,这时睁开养神中的双瞳,拍了拍屁股起身,走到长老面前才停下脚步。
「您说冤有头,那么我这些朋友也是无端被卷入,您该把他们放了。」淡淡说道。
长老颔首说:「其它的公子们不过是您的陪客,他们是可自由来去。这么说,您不打算给我这三百两了?」
萧证唇角一扬,从贴身锦囊中取出数张银票,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您真是聪明人。」长老伸手欲接。
但他揪着两角儿,说撕便撕,连个警告声也没有的,那数张银票已经被撕裂成两半、再对半、又对半……直到在萧证手中化为片片无用的破纸片为止。
「萧证!你疯了吗?」
朋友的怒骂、长老们的惊呼,他都没放心上,顺手一抛,惨遭「四分五裂」的银票宛如纷飞的雪片,散落了一地。
「那些姑娘要告官便告官,你们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便关多久,我死也不可能付出这三百两。」
强悍地说着,萧证一字字道:「因为我了解邬冬生,他这个人就算化成灰烬,也做不出偷拐抢骗的事,那些姑娘的指控是莫须有的事,再不然也是别的人盗用了我萧证的名号。你们要我相信这一切是邬冬生做的,那只有一个法子──邬冬生人赃俱获地被官府逮捕的那一日。」
他一个个看过在场众人的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即使我是天下唯一一个相信他的人也没关系,我会一路相信他的清白,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
萧证说完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之后,转过身预备回老位子蹲。
「哈哈哈哈……小冬生,你听见没有?」
执法长老捻着长须,笑声回荡在岩壁之间,道:「这主子值不值得你赌注在他身上,由你自己决定。但是我们三长老一致通过,萧少爷是个可信的主子,他的的确确把你这奴才放在心中很深、很深的地方。」
「冬生」两字,让萧证急一转身,竭目四望──这时,从阴暗的入口,迟疑地走出那令他不分昼夜地追逐了半个月、渴望能追到的身影。
萧证贪婪地梭巡着多日未见的他,皱着眉,强忍着波动激昂的眼眶热气。然后,他不由自主地注意到──
他瘦了。
清俊的脸颊是憔悴,也是歉疚。
阒黑透澈的瞳是喜悦的泪水,或感动的折光?
邬冬生从长老的手中,拿到了铁牢的钥匙,亲自替他们开门。怒不可遏的郎祈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华钿青、「仁永堂」兄弟,以及很高兴自己不必老死在此的茅山辉,一个个走了出来。
然后,为了迎接站在原地不动,不知是高兴到呆掉,或是气到傻,两眼发直、直勾勾地瞅着冬生的萧证,冬生自动走入牢内,与他面对面。
「……少爷,我……」
萧证根本无心听他说话,一把搂过了他的腰,扣住他的下颚,不由分说就是火热、占有欲十足的一吻。
宛如要将这半个月见不到他的时间,一口气填回来。
终于,冬生又回到他的怀中了!
楔子之二
萧炎这阵子衰老了许多。
过度烦恼造成的一夕白头;过度忙碌导致的胃口欠佳;过度忧郁而下垂的嘴角所拉出的两道深深纹路──双瞳更是少了神采奕奕的炯炯光芒,与咄咄逼人的震慑威力。
彷佛怎么也过目不完的帐目,逼得他在这十几二十年来首次挑灯夜战,舍弃休息,独自在书斋内一一核着账本。
只是核阅的进度是缓慢的,结果是令人沮丧的,莫怪他会越看越是愤怒。
「这么简单的帐,怎么有办法算错?这也错、那也错,这上头有哪一个数字是我能放心相信的吗?」
努力了半个时辰,再也看不下如此错误百出、只能叫人重写一遍的账面,萧炎宣告放弃。
摇了摇铃,吩咐侍从送一壶酒和几碟小菜过来。
在睡前,照老习惯,他会独自喝几杯小酒,放松一下一整日累积的疲惫。
一下子少了个得力助手,处理起公事也无法再得心应手了。人在福中不知福,萧炎此刻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有多幸运,前后有得力能干、又值得信赖的奴才在身边协助他,替他处理这些琐碎小事,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发展大事。
叩、叩!
萧炎心想这些奴才少了监督的总管,动作真是慢吞吞,换成以前是冬生管事时,酒菜早该送到了。「进来。」
但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令萧炎想都想不到的人物!
「宗一?」
吃惊、诧异,瞠目结舌。他仰头看着数年前不顾自己慰留,硬是辞退了总管一职回乡的老奴才。
端着餐盘,邬宗一殷勤地将东西摆到桌上,边道:「今儿个的酒,是我从故乡带来的,您尝看看。」
「你……」
萧炎一时间不知该先问什么。问他怎么来了?还是问他这些年都无消无息的,是否太薄情了些?好歹他们主仆间也有二、三十年的渊源了。
笑咪咪地斟完酒,宗一退到他身侧,伸手表示。「老爷请用。」
……哼哼,这笑脸我认得!
萧炎握着小酒杯,将那杯酒咕嘟灌入喉中,撇了撇嘴角,一抹。
「老爷还喜欢吗?」
「你甭绕圈子,咱们久未见面,可我还记得很清楚,每回你想唆使我做些什么事的时候,就会跟我来这一套。你的企图,全写在你那个表情上了。」
萧炎还没说出口的是,只要统计一下便知道,十次有十次,宗一都会得逞。
「小的从过去到现在,都不敢唆使老爷。小的只不过相信老爷是个明事理、辨曲直的好主子,小的讲的事合道理,老爷不会不愿意听进去,所以才斗胆向老爷禀报意见的。」
身段柔软的邬宗一,微笑地说:「老爷的聪明睿智,才是最后定夺的关键,小的哪敢左右呢?」
哼,他是给足了自己这主子的面子。萧炎却仍是不满地道:「你嘴巴这么讲,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小的一向是心口如一,这点老爷不会不知。」
萧炎觑了他一眼,继而双手盘胸地撇开头。当年要不是自己逼问,连退休原因都不讲的家伙,有资格说「心口如一」这四字吗?
一阵尴尬的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邬宗一等了等,等不到萧炎的指示,便躬身道:「……小的就不打扰老爷的夜酌了,请您慢用。」
他要走了?「喂,你大老远从乡下跑到京城,是为了替我送这壶酒的吗?」
停下脚,宗一摇摇头。
「那……你怎么什么也不讲?你不讲,就等于是白跑这一趟,你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吗?」
「小的不想因我一己自私的念头,打坏了老爷的兴致。」
「怎么,你想讲的事,会让我很不爽吗?」挑眉。
「……」
看吧,果然这奴才还是企图唆使他,去做些他不见得乐意做的事。不过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计较。
「斟酒。」萧炎命道。「我边喝边听你讲。」
邬宗一恭顺地一笑,折回了他身边,重新执起酒壶。
「你什么时候到的?」
「日落的时候,小的随着少爷一行人进了京城。」
「证儿回来了?那怎么没有立刻到书斋来见我?」萧炎不满地拧着眉头,立刻又说:「罢了、罢了,不来见我也好,见了我也心烦。」
「这是小的不好,因为小的见少爷旅途奔波也累了,请他回房去休息,由小的来向老爷禀报此事,所以证少爷才没第一时间来向您请安,请老爷见谅。」
「有你包庇也没用,那不肖子我早已经对他心如止水!」萧炎余怒未消地抱怨完,斜觑着宗一道:「你知道证儿与冬生的事了吗?」
默默颔首。
「不要跟我说,你赞成此事。」
宗一苦笑。
「帮我想个法子,看怎样能够让他们分开,又不损及我萧家的利益。这些日子没有冬生帮我打点,事事左支右绌,少了他真是不便。但是留下他,证儿那不肖子又……欸,也不想想男人与男人……成何体统?太荒唐了!暗着做就算了,居然要求我承认他们,摆明着要我萧府成为大笑话嘛!」
萧炎一股脑儿地说完后,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于是回头望着宗一。
「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呀!」
宗一放下了酒壶,敛着眉。「恕小的斗胆,这回不以奴才的看法,而是以一个为人父的立场,跟老爷回话。」
「嗯,好,你说。」毕竟宗一也是冬生的爹。
「冬生是小的一脉单传的独子,做为一个爹的,总希望他将来光耀门楣,替我邬家传承香火,所以自他幼小年纪开始,奴才也是早早开始教他,有关成为一个好奴才的种种知识。」
萧炎频频点头,深有共鸣。
「一直以来,小的自认为已经把最好的都教给了冬生。他也彻底得到我的真传,成了个称职能干的好奴才、好总管。」
是呀,冬生的确很优秀。
「可是小的直到最近才知道,小的真是个彻底失败、彻底糟糕的爹。」
哪有这种事?萧炎瞪大了眼。倘若养出冬生这样一个听话、乖巧又得到真传的儿子叫失败,自己岂不是更……
「我只教会了儿子怎样做好一个总管、好奴才,却没教会儿子怎样做个人。冬生是很优秀,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我这个父亲开始烦恼,他完全不知道他自己是个人,一样需要七情六欲、一样有血有肉,一样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美满,而非一味地将自己贡献出去,掏空自己。」
萧炎屏住了呼息。
「否则他到老了,就会步上与他爹一样的后尘──一旦失去了这份差事,便将终日空虚,不知人生有何乐趣,更遑论幸福。谁教他爹将人生建在了别人的,而不是自己的身上呢?」
宗一抬起头,朝着主子蓦然微笑。
「多谢老爷,包容小的说了这番忘恩负义的话。小的对老爷的知遇之恩一直心存感激,也感谢老爷给了小的一个发挥才干的活儿。然而……退休的这些年,当小的不再是萧家总管后,小的便好像什么也不是了。既没办法做个好丈夫、又是个失职的爹爹。」
宗一的惆怅,顿时也变成了萧炎的惆怅。
「你可以回来呀!」
萧炎想也不想地放下酒杯,起身捉起老奴才的双臂。「在老家不是已经没有人在等你了?冬生长年在这儿当差,无法和你团聚,那你就再回来做总管,把这儿当成你们父子俩的家啊!呐,就这么办!」
摇摇头。「小的并不是想跟老爷讨一份工作……」
「谁说这是讨了?是我给你的,是我拜托你回来当总管的!」
宗一再摇头。「老爷您真的误会了。我们还是讨论儿子们的事吧,小的是想替冬生,向您求情。」
「你讲、你讲。」
「……为了让冬生看清自己的心意,小的提议,让冬生到别户人家去做总管,与证少爷分开一段日子看看。这提议,证少爷已经答应了,所以从今儿个开始,冬生暂时会在『仁永堂』待一阵子。」
萧炎一听,绽露笑意。「你这主意不错,他们俩分开后,就知道什么喜欢、爱的,不过是日久生情的错觉。等他们都冷静了,知道自己错了,冬生要是想再回来,我保证不计前嫌──你就是想替他求这个情吧?」
宗一想了想,保留了一部分的话,道:「冬生擅离职守,老爷即使决定永不录用,亦是无可厚非。」
萧炎在半空中向后挥一挥手。「胡扯!我萧炎岂是因噎废食之人,怎会对冬生下如此重手?况且,严格地说,他是有向我『请假』才离家的。」
当初那封辞行的信,勉强称得上假条。
「你放心吧,冬生的『暂时』至他处谋事结束之后,他还想回来我萧家的话,我萧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和他而开,我萧炎说到做到!」
他拍胸脯保证完后,宗一立刻向萧炎道谢,至少他进京的任务──负责替冬生在老爷面前说情一事,已达成了。
紧接着,萧炎高兴地以左拳击右掌心道:「这样正好,冬生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来顶替冬生的职位吧!原本这就是你的位置,你该驾轻就熟才是,就这么办吧!」
这倒是宗一未料到的发展。
「我可不许你拒绝,你若不帮我这一回,我就不答应你的求情了!」萧炎不忘斩断他的后路。
宗一也只能苦笑。
〈妾心如炙〉之卷
一、
清晨拂晓前便醒来的邬冬生,简单地盥洗之后,首件工作就是拎着扫把、提桶水到大门口,扫一扫堆积了一夜的落叶,再洒水让扬起的土尘散去。
呼,今儿个好冷呀!
打扫完毕,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仰头望着天边几朵乌云。随着冬天脚步的逼近,说不准这几日一个变天,就开始降下纷飞初雪也不一定。
得去检查一下,库房中备用的柴薪与煤球还够不够用。
得找人来清一下屋里的炭盆、暖炕。
得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腌菜,以免证少爷喝不到他最喜欢的鸡──冬生抑止住奔腾的思绪,将这最后一项剔除。
得去问问逢少爷与源少爷,冬天的时候,他们有无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餐点或用品。
将一整日该安排、该做、该进行的事儿,大致在脑中跑了一遍后,冬生拍打着自己的双颊,给自己打打气。
「干活儿了,邬冬生!」、「喝!」地振臂一吼。
虽然这些和他在萧家时所做的几无二致,但是他转身回屋的脚步,不及往日的轻快、生气勃勃,也是事实。
「源少爷、逢少爷,已经不早了,两位该起床了。」
知道光是呼唤还不够,他一边将炕床两侧的垂幔拉开,这时已经晒到日上三竿的薄阳,也晒到了相拥而睡的兄弟们身上。
「唔……」皱着眉,抗议着刺眼的光线,仁永源翻了个身,将棉被拉到头顶上,一盖。
仁永逢身上的被子被抢走,霎时冷空气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哈啾」一声醒了过来。
──拧过热水的干净擦脸巾,随即送到他的面前。
仁永逢接过它,一张脸埋进了暖暖蒸气的热巾中,缠绕脑中的睡意迅速退去,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
等他擦完了脸,撤去热巾之后,这无微不至的服侍可还没结束。
「少爷,您的热茶,请漱个口,吐在这盆里。」
仁永逢看着冬生招呼完了自己,接着转向一旁,将埋首棉被堆中的弟弟挖了出来,如法炮制了一番。只是,睡癖超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