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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渊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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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回了相府,虽说平日看起来魏秉并没有发现他二人的计划,但是拖久了毕竟风险大,趁着夜色赶快走吧,因果缘由路上再讲与慕青渊听。
  刚刚温存过就被拉起来赶路,慕少侠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自己到底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这么千般哀怨最后也得起床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
  跑到隔壁把同来的伙计敲醒,这就打算上路。
  急急忙忙从二楼走下来,意外地发现大堂里整整齐齐的站满了——官兵。四个人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本来还在千万个不幸中稍稍的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些人不是为自己来。但是花九眼尖扫到大堂一侧坐着喝茶的熟悉身影,马上一颗心就化为片片粉尘,这事儿没救了。
  那人坐在远处欣赏够了四人的喜怒爱惧,好像看戏般拍着手就走过来,面上还带了三分嘲笑:“慕少侠胆色过人,孤身千里也敢来劫人,看来是全然不把老夫放眼里了?”
  这张脸虽与慕青渊只有过一面之缘,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魏秉。现在这个情况摆明了自己是寡不敌众,难道就唯有束手就擒了吗。明明早就有了深仇大恨,现在再被逮到,哪里还有活路?悄悄瞥一眼花九,他好像也不明白这一幕是怎么出现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紧张凝重。
  “寻儿也不错,在我府上待得好好的,怎的想跑?还是说我这个当爹的对你不好?”魏秉见两人不说话,又继续道,“寻儿,为父再教你一条,想成大事,最好找靠得住的人一起商议。一一年纪太小,你与她共同计划,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两句话听来说是教诲,更像是嘲弄。魏秉此时心里也非常火大,自己做到这份儿上,这二人居然还是要跑,摆明了不放老夫在眼里,上次心善放过慕青渊,看来确是是下着,绝不会有第二次。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魏秉不下令抓人,官兵自然不敢动。花九与慕青渊这边心里恐惧无比,饶是慕青渊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换了打过仗的解秋寒此时怕还有三分脑子能思考,换在这两身上,就只有发呆的命了。
  再不说点什么,两个人都逃不过去。至少保住花九,他是魏秉的亲儿子,多半不会被怎么样。慕青渊心里这么想着,沉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花九他并不知情。这两位伙计也是不知情的,你把我一人抓走,切不可伤了他几人!”
  魏秉听得一笑:“慕少侠死到临头了,还想对老夫发号施令?你几人均在我股掌间,怎么处置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有哪里轮得到你来说?再者,这些是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我心里清楚得很。本想听你能说出什么让老夫惊讶的话,看来你是没那本事,我也就不陪你们玩儿了。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折腾,来人!都给我押走!”
  花九看着魏秉的模样,心中犹如排山倒海,现在这个阴冷无情的男人,真是相府里那位与自己相谈甚欢的魏秉吗?他明明不是这么个模样,他明明是温和谦逊的啊!怎的一夜间居然变化如此之大,自己已经一点也找不到他原本的影子了。你不是我亲爹吗,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无情呢……
  四个人被分了三路押走,花九被送回了相府,关在房里整日有人看守,一步也不得迈出。这几天魏秉与一一都没有出现过,除了送饭的丫鬟,花九连人的面也没有见到过。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过,恨自己无力,连自己的自由都无法左右。更别谈去救不知身在何方境况如何的爱人了,自己这里除了失了自由其他尚且过得去,只因为自己的身份。这一点花九是清楚地,但是慕青渊的身份与自己何止是天差地别,他此时肯定不可能与自己一样在相府的房间有吃有睡,那么他在哪里。更让花九惶恐的是,他现在是否还活着,根本就没法确定。
  “我知道你担心他,”房门被推开,魏秉慢慢走进来,还是这么笑吟吟:“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看一看?你的爱人,现在是什么样?”
  花九本伏在床铺上,听得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魏秉,却又觉得他的表情里隐含了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意思。不管如何,去看一看总是有个数,好过自己在这里独自惶急。
  跟着魏秉,来到相府角落的小院,自己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到过这地方,至少外面看起来,比自己原本想的阴湿的地牢要好一些。花九稍稍松口气,心中暗自祈祷。
  “这地方你应该没有来过,我平时也很少用到。不过对这个特别的客人,我觉得得有些特殊的待遇才行
  。本来慕家的后人都没能有这份礼遇的,但是——”魏秉话锋一转,伸手轻轻拍了拍花九的头,“他居然想拐走你,这我当然不能答应。这才请他来这地方做做客。”
  说话的时候全是带笑的,花九却忍不住有些汗毛倒竖,慕青渊就在里面,心里早已做好了面对各种情况的铺垫,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推开了门。
  魏秉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花九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
  扑通一声但见花九跪倒在地,再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反是转过身来扯着魏秉的衣摆,止不住的泪滴滚落下来,嚎哭道:你不是带我去看慕青渊吗!你倒是带我去啊!这是谁啊你为什么带我来看他啊——
  魏秉也不顾花九的哀嚎,伸头看了看房里的光景,稍稍露出了不忍的表情,蹲□来对花九道:“我没骗你,他就是慕青渊。你自己过去辨认辨认。”说罢转身退出了大门,留着花九一个人坐在地上,既不敢回头望,又舍不得出门去。
  这是一间几近空荡的房间,除却墙角凌乱散着的各种刑具,唯一的物件,就是地上倒着的蜷成一团的血红物体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九终于又站了起来,一步步好似走在刀尖上,慢慢的靠近墙边的人。那人跟记忆的慕青渊真是一点也不像,原本束起来的整齐干净的长发,凌乱的散着,额前与鬓角的头发有些甚至被血水粘在了脸上。原本清秀阳光的脸上青紫红肿一片,看不出的模样来。原本宽厚的肩膀与胸膛,此刻却遍布了鞭痕与划伤,有些已经化脓,高高肿起,皮肉外翻,好似狰狞的怪物。修长的手脚软绵绵的瘫在地上,似乎再也撑不起主人的身体来。
  要我怎么辨认得出,你是我的爱人?
  花九失魂落魄的走到他的身边跪下来,伸出颤抖的手在他鼻翼下试了一试,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还好你还没有死。想用力的扶你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用手一探才知道那骨头已经不再完整。将你拖进我的怀里,拨开你脸上缠绕黏着的发丝,你受不了身上传来的疼痛嘴里轻轻地吸气,微微睁开了眼睛。我是花九,青渊你可还认得我?豆大的泪滴打在你的脸上,这时你居然对我笑了,我知道你想说话,但是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为什么当时要做那种决定,为什么要你来接我,而不是我一个人逃回去。早知道是这么个下场,打死我我也不愿意迈出这一步!明明知道是一出鸡蛋碰石头的惨剧,为什么我以前就想不通透,为什么还要笃信自己有那份运气。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要什么在一起了。我只要你能活下去,哪怕我们以后不能见面也无所谓,我要的是
  完整的你,你清秀的面庞,你温暖的怀抱,你颀长的身躯,你充满迷恋的眼神。哪怕那些以后可能不再属于我,我也甘愿。一切因为而起,也要我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花九将慕青渊轻轻地放在地上,决然地走出房间。魏秉正站在冬日的阳光下,闭上眼享受那一份温暖。
  “爹,”花九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你放了他,我以后再不跑了。”
  “你看他这样子,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魏秉反问。
  “哪怕是废的,他也是慕青渊,也是我的爱人。”花九摇头,“求您,放了他。”
  “他是我魏家的仇人,当年独独漏了这么一个,一而再再而三 ,再这么下去,我怕他那天再心血来潮,想杀了我,怎么办?”
  “那我就替你杀了他。”花九咬牙,拳头紧握。天知道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按捺住杀了眼前人的冲动。
  “寻儿果真是聪明孩子。”魏秉一笑,“不过,不要想着杀我,你现在还不行。乖乖听我的话,等以后你坐上那个位子,想要了谁的命,都由你说了算。”
  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为了你,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但是你要知道,纵使这样,我依然爱着你。救你并非是为了让你更爱我,而是想让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独有保全你却放手,才是我真正爱你的方式。
  如果有缘,哪怕三十年,我也等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再开一卷吧!!


☆、经年

    时光好似一场春秋大梦,等到再醒过来,整个人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每日清晨早起,与魏秉同去上朝,再一同回来。花九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掐指一算居然已经是三年。
  魏一一出嫁那天,梳完妆被婆子从闺房里扶着出来,花九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与那时一样的一袭红衣,现在的一一穿起来更是妩媚妖娆,眉目清秀,却再难寻见那天真小丫头的影子。反正在自家宅院里,一一顾不得他人在场,将出门的那一霎又奔回来抱住花九,大声的哭泣。媒人丫鬟倒是看得欢喜,大姑娘出阁总要哭这么一遭才作数的,不哭的也算不成体统。
  “终究是嫁做他人妇了啊。”花九就与以前一般无二的轻抚着她的背,“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姑娘长大了总得嫁人不是?我跟你爹挑了又选,那常公子样貌好气质好家室好,方方面面都是一等一的,还怕亏待了你不成?”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不是魏陵啊……”
  “傻姑娘,都到了这份儿上,怎么还说这种话呢,你看,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笑你呢。咱们一一都十八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丫头长大了,就得嫁人,留在家里,就是老姑娘了,老姑娘别人就都不喜欢。再哭,再哭,妆就花了。就不好看了,陵哥哥若是能看见,也希望咱们一一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的,你说是不是?”
  “那我走了,小九哥哥怎么办?”
  “我怎么办?你要怎么办了我?傻丫头,这时候了还想起关心我来,小九哥哥好得很呢,自己知道照顾自己,你乖的话,我就少一桩事情不是?”
  “那…………小九哥哥,你答应我,早点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好好照顾你。”
  “知道了知道了,小管家婆,我比你大了这么多,怎么会不知道嘛,忙完你的事情,小九哥哥就专专心心的找媒人去。快走了,一会儿人夫家等得急了,错过了吉时,我可是重罪。”
  长长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半晌余音才从巷尾消散去。花九站在院门边呆呆地怔了好久,脑中尽是魏一一的话,找个媳妇吧小九哥哥。自顾自的笑了笑,找个媳妇倒是不难,只怕自己却提不起这分心思。
  “走了?”魏秉扶着拐杖站在堂屋门口,眼中依依有眺望神色。
  “嗯,走了。”花九回过神,走到他身边去:“既然这么舍不得,刚刚为什么没有出来送一送。女儿出嫁爹居然没在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怕落人诟病。”
  “就是舍不得,才不敢出来送。人老了才发现自己原来
  如此胆小惧事。”魏秉抹了眼里的不舍神色,又转过身对花九说道,“诟病什么的我是不怕的,这么多年下来,什么贬言没摊上过,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习惯了。只是觉得身边的开心果儿走了,毕竟宠了她十多年,突然身边没了她吵闹,反倒是不习惯。“
  “我也是,一一走了,少了个能说话的人。”花九有些无奈。
  “有何事只对一一能说,对我却不能说的?”魏秉笑言,着实像是句玩笑话。
  “一一毕竟不谙世事,很多事情难得的心如明镜。我们都是受浊世污染的人,再也不可能像她一般敞亮。所以好些事情,宁愿对她说。”花九正色道,“再者,我这一路走来,全靠您庇佑,没有您,就没有我花九的今天,又怎么可能对您有不信任?”
  “寻儿,为父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做得太过,但是那都是有苦衷的。”魏秉毕竟是老了,面对意气风发的青年,竟然有些萎顿求饶的姿态在里面。
  “我明白的,爹。您不用这么委婉的跟我说话,我会不习惯的,您还是跟平时一样的好,我这人皮厚,受不得别人软言细语,怕自己飘起来。”花九只是笑,柔和无比。
  “一一出嫁的好日子,你也不打算跟我和和气气的说几句话么?”
  “一一出嫁不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看着?您这位当爹的好像觉得当年什么地方对不住女儿,连出嫁都不出来见一面。”花九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过分,赶忙收住了还想说的那几句。抬脚走到桌前,拿起小铜壶往盖碗里冲水,认真之至。
  “这么多年,看来你并没有打算原谅我。”魏秉的眼神跟着他一路走过去。
  “本就没有对不起过,何谈原谅不原谅。”花九放下铜壶,走向门外,“下面新贡的极品雪芽,看来圣上依然信任您。”
  转过廊门听见堂屋里一声拍桌,紧接着是壶碗落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惊得大小丫鬟家丁赶忙过来收拾,生怕气着了老相爷。
  花九却好似没听见,手脚轻快的穿过回廊,跺回屋去。这不是十年来二人第一次谈崩,两人对这种境况应当都是驾轻就熟,似乎打从花九跪下求魏秉的那刻起,二人的关系就变得难以调和,表面上平常还能正儿八经的说上两句话,谈到关键处花九却老是跟石头似的,言语上虽然和气,心里却是硬顶硬撞,怎么也解不开那个心结。
  老相爷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铁青,手伏在椅背上是一副欲站未站的模样。丫鬟见此却也不敢说话,匆忙收拾了残局退出屋去,生怕多逗留一会儿便成了老相爷怒气的泄口。
  好你个花九!竟如
  此猖狂!
  其实凭心而论,花九也觉得自己有些恃宠而骄的味道在里面,这些年跟魏秉虽然一直心上不对付,但实际上魏秉确实是一直在帮着他。不顾他人非议的举荐花九为官,那几年当朝皇帝还比较喜欢这位相爷,说的话好歹也是有分量。好在花九为人也十分争气,算是没有给举荐的魏秉丢了脸面。
  毕竟经过那次事情,花九心中老是憋着一股劲儿,总想着怎么把魏秉能整下去,一想到他又充当了恩人的角色,就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忿恨。本是温柔贤良的花九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甚至魏秉偶尔也会有种错觉,花九怎么城府如此之深。
  上面那位当时对相爷倾力举荐上来的小官关爱有加,几次召见之后发现此人十分对自己的胃口,变得更是亲睐。换着法儿的宠信着,这下花九便是扶摇直上,官虽不大,说话却是最有分量的一个。
  魏秉敏锐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境地似乎与当年那一场政斗一般无二,只是自己的角色被掉了个个。他即将成为被讨伐下去的那一位。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养你不是为了让你为我掘墓!你是老夫一手带大,你的心思手段我都是了若指掌,一切都还在我掌握中,就让你再嚣张两天罢。 
  


☆、少年

  “师傅,师傅。”面前的少年伸出手在花九眼前不停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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