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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皇商-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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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样的杨中元,他不是不心疼的,可每次他想说先找个学徒工替他分担分担,杨中元却总是不同意。
    “人家来吃的就是我的手艺,只这一小间铺子我都做不好,那别想开酒楼了。再说,我爹的药也剩最后两服,峰叔的孝期也快到了,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走了,现在找学徒工,等我们走了,叫人家再跟谁去学?”
    他说的在理,可程维哲和周泉旭,却极为心疼。
    现在就连洗碗的活也偶尔抢过来干,无论杨中元说什么,程维哲态度都很坚决。
    是,他知道杨中元可以撑下去,可家里有人帮忙,也有人能做这样简单的活计,就真的不需要杨中元一个人硬撑。
    他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每次他这样说,杨中元就总是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他忙,一边絮絮叨叨。
    程维哲并不觉得他这样烦,相反,哪天杨中元不絮叨他了,他才要难受呢。
    等到铺子都打理干净,周泉旭也刚刚起身。
    他早年思念杨中元,总是无法入睡,身体并不是太好,如今的药里多少有些安眠成分,他睡得就总是有些迟。
    为此,他也在头几天的时候抱怨过,说自己没用,看着两个孩子早早起来忙碌,他却一个人睡的香。
    程维哲惯会说话,听了只道:“泉叔,如今我跟小元只剩一个长辈可以孝敬,您就松快点,让我们俩好好使使力气吧。”
    他这话说得自己怪可怜的,爹爹走得早,父亲又是个不着调的,可不自己得照应着?周泉旭听了,也就慢慢不再纠结这个事,一家三口也就过得越来越协调。
    自从他身体已经康健以后,早起的忙碌基本上三个人都会上手。程维哲擦桌子擦地,周泉旭则把所有碗筷都用热水烫过。杨中元自然是准备鸡汤、浇头与两样面,都很有条不紊。
    可这一日,正当他们用过早饭,准备开铺子的时候,徐小天却突然出现在面铺子门口。
    他满脸都是汗水,一张小脸刷白刷白的,杨中元猛然看到他,心跳便骤然快了起来。
    不可能,不会的……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可这一切,似乎都不能改变什么,只听徐小天突然哀声道:“杨叔,我父亲要不行了,想请你回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青裳如忆的火箭炮、依依然然的地雷=333=

☆、第061章 伤逝

猛地听到这样一句话;杨中元一下子就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程维哲并不认识徐小天,却听杨中元跟他讲过徐华的事情,看到这个情况,多少便猜到一二。他见杨中元脸色刷地白了;忙把徐小天拉进铺子;塞了一杯水给他。
    “你慢点说;你父亲如今如何了?需要我们请个大夫去吗?”
    徐小天手里握着茶杯;他瞪大着眼睛看程维哲;下一秒;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滴进那杯水里,溅起层层波澜。
    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情注意他漂亮的容貌了,在场三个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哭得伤心至极的孩子。
    “昨日已经请了,请了村里的大夫去看,老大夫说,他说……让我准备……呜呜呜,让我准备后事。”
    徐小天哽咽着说道,他刚才不敢哭出声音,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哭了出来。
    这几个月,他看着父亲一天一天衰弱,他用尽了一切办法,找了能找到所有大夫,却依旧没能把唯一的至亲挽留下来。
    作为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他压抑了自己太久,一直到了今天,他终于第一次面临亲人离世,便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这世间大概最令人伤心的,便是一个孩子最难过的哭声。
    这时候天色还早,巷子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徐小天的呜咽声回荡在面铺子里,把在场三个人哭得心都揪成一团。
    杨中元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眶泛红,却还强忍着悲伤,走过去帮徐小天擦眼泪。
    “别怕小天,杨叔在呢,待会儿我跟你先去七里村,然后让这位程叔请了李大夫去看你父亲,好不好?”
    徐小天虽然只见过杨中元一次,可那之后徐安却总是对他说杨中元是个好人。说他有本事,厨艺顶呱呱,说如果将来不在了,要让徐小天认杨中元当叔叔,让他好好孝顺杨中元。
    虽然只有十岁,但徐小天却隐约觉得父亲这是在交代后事,可当着他的面,徐小天不敢哭,只能偷偷藏起来抹眼泪,然后心里越发对杨中元依赖起来。
    从小到大,即使徐安病到这个份上,也从来都没有让他去求过谁。可杨中元却是他时时在耳边说起的人。徐小天知道,唯有这个人,才是父亲最放心的。
    所以现在杨中元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却给了徐小天莫大的安慰。他猛地扑进杨中元怀里,哭着叫他:“杨叔,父亲要走了,我不想叫他走,怎么办?怎么办!?”
    孩子稚嫩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屋子里,杨中元险些流出泪来,他轻轻拍着徐小天的背,哽咽道:“好了,乖孩子,我们赶紧去吧,徐哥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周泉旭是在场最镇定的人,他年纪大了,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面,所以还算冷静。他虽然心里并不好受,可也不能再给儿子添堵,只飞快跑回屋去拿了个钱袋子回来,塞进杨中元的手里:“你先带着,待会儿我让小哲再带一些,应该足够。”
    程维哲帮杨中元拿了一件外袍披在他背上,小声安慰他:“好了,你快些去,说不定徐哥还有话要嘱咐你。别在小天面前哭,他受不了的,知道吗?”
    杨中元默默点头,他接过钱袋,穿好外袍,便拉着徐小天出了铺子。
    程维哲依旧很不放心,跑过去嘱咐一句:“去车马驿直接租了马车去,速度快。我会骑马带着李大夫过去,应该差不多时候一起到,你放心吧。”
    杨中元又点头,终于忍不住握住程维哲的手:“阿哲……”
    他的手很冰冷,冷的让人心里难受,程维哲伸手抱了抱他,在他脸颊上亲了几下,才说:“快去吧,你记住,你是小天的长辈,你要坚强。”
    杨中元“嗯”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更坚定了些,他脊背很直,拉着徐小天消失在巷口。
    “泉叔,铺子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身上带着银子,这就去请李大夫,有我跟着,您不用担心。这便关好铺子吧,中午我们要是回不来,您记得吃饭。”程维哲也来不及把灶里的火灭掉,只能指给周泉旭看。
    周泉旭对于程维哲能跟着,是很放心的,于是便说:“你们快去吧,小哲,若是……你就带他散散心,今日不开铺子了。”
    程维哲点点头,快步往李大夫那边走。
    另一头,杨中元带着徐小天租好了马车,一路往七里村飞驰而去。
    路上稻田金黄一片,沉甸甸的稻谷挂满枝头,眼看就是丰收的时节。
    可就是这样一个好日子,他和徐小天关心的那个人,却要离他们而去了,简直让人悲伤至极。
    “小天,你父亲,有跟你讲什么吗?”杨中元紧紧搂着徐小天,仿佛想要给他坚持下去的勇气一般。
    徐小天沉默一会儿,说:“父亲说,他一定要等杨叔过去,他还让我要认你当叔叔,以后孝顺你。”
    杨中元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抬头看着蔚蓝天空上的太阳,清晨时分,却觉得那阳光十分刺目。
    “小天,你父亲是个好人,以前对我多有关照。如果不是他,我后来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我由衷感谢他对我的照顾,也很喜欢你。”
    杨中元道:“我知道你不想他离开,可这世间,生老病死世事无常,我们谁都没有办法逆天而行。待会儿到了病榻前,他说什么我们都好好答应他,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说得徐小天泪流满面,却没有出声反驳。他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一双手紧紧抓着杨中元的衣摆,仿佛松开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在一旁支撑他。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快得多,不多时他们便到了七里村的村口,杨中元抱着徐小天跳下马车,匆匆忙忙付了钱,便拉着他飞快往徐家跑去。
    等到了徐家大门口,徐小天哆嗦着手打开了院门,然后便头也不回飞奔进去,杨中元在后面追他,却不料徐小天猛地在堂屋门前停了下来。
    院子里很安静,除了风声,再没其他声响。
    杨中元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拧成一团,酸酸涩涩,难受之极。
    他看着徐小天哆嗦着手,彷徨着,又犹豫着地伸向门帘,杨中元站在他身后,只看得到他的肩膀不停颤抖。
    他在害怕。屋里太安静了,仿佛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徐小天不敢进去,杨中元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进去了,徐安已经紧紧闭上双眼,那样的结局,是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的。
    可最终,徐小天还是坚定地一把拉开门帘,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同杨中元一起紧张地,忐忑地往里面看去。
    只见徐安仰躺在床上,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瘦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巴。
    “徐哥,我来了。”杨中元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什么惊天巨雷一般,惊醒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徐小天。
    下一刻,就看他飞也似地跑了进去:“父亲,我回来了,杨叔也来了,父亲……”
    他的声音一开始很大,却在最后又低了下去,杨中元心里一紧,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徐安紧闭着双眼,他没有听见杨中元和徐小天的讲话,也仿佛根本就在也听不见一样。
    杨中元看到的,只有他满脸青白的死气。
    盘旋在眼中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徐哥……”
    他小心翼翼坐到床边,盯着徐安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认他的胸膛还是温热的,呼吸虽然慢,却并未完全停止。
    这个事实又让杨中元高兴起来,他推了推徐小天,飞快道:“小天,你叫叫他,使劲叫叫他。”
    徐小天听了,顿时大哭出声,他一边哭,一边仿佛发泄一般地叫着:“父亲,父亲,父亲你别离开我,小天怎么办?小天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父亲啊……”
    他的声音太哀伤了,杨中元也陪着他一直哭,陪着他一直呼唤徐安。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徐安的眼睛动了动,杨中元和徐小天突然屏住呼吸,就看到徐安慢慢睁开双眼。
    他是个很温和的人,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年幼时他对杨中元多有照顾,当时宫里他的一言一行,都铭记在杨中元心里。
    如果没有这个人,就没有杨中元的今天。
    他真心实意地感激他。
    “徐哥,我来了,你醒一醒看看我吧。”杨中元哽咽道。
    徐安低头,他用已经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了杨中元好半天,才突然呢喃一句:“平喜,你来了啊。”
    他整个人都有些错乱了,叫了一声平喜之后,又说:“中元,还好你来了。”
    杨中元握住他的手,狠狠点着头:“我来了,我来了,待会儿大夫也会来,徐哥你为了小天,也要坚持住。”
    徐安慢慢清醒过来,他听了这个话,只是浅浅笑笑,然后便扭头看向徐小天:“小天,我的儿子,不要哭,不要哭。”
    他这么说,徐小天哭得更凶,仿佛更难过了。
    徐安努力动了动手,他轻轻握住徐小天的手,断断续续道:“小天,你是个好孩子,父亲没本事……不能看着你,看着你长大了。以后,你跟着你杨叔,他会好好待你。你要听话,以后长大了,要,要孝顺杨叔,听到吗?”
    徐小天到底年纪小,听到父亲这样交代遗愿,终于忍不住,扑到他身上痛哭起来。
    徐安费力抬起手,他摸了摸小天的头,把目光放到杨中元身上。
    “中元,以后,小天就交给你了。徐哥谢谢你,别的不说,只希望,希望你们平安,快乐,我就安心了。”
    杨中元脸上的泪仿佛奔流的江水,一刻都未停息。
    他努力点点头,哽咽道:“好,好,我会把他当做亲侄儿,一定好好养他长大,然后让他找到喜欢的伴侣,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看你。”
    听到他的话,徐安脸上露出极为安心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徐小天,道:“小天,跟我说说话吧,恩?”
    徐小天抬起头,他流着泪,却用模糊的双眼,认真看着徐安:“父亲,我徐小天,是您从小养到大,家里有什么都是紧着我先来,您给了我最好的东西。父亲,在我心里,您跟我是至亲,是我唯一的亲人。父亲,你为了我,别走好不好?”
    徐安笑笑,帮徐小天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小天,你答应……我,听杨叔,的话,好不?”
    这个时候的徐安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杨中元的心仿佛拧成一团,难过的几乎想要昏厥过去。
    徐小天努力点点头,道:“好,我都听你的,父亲。”
    徐安不再说话了,实际上,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他只是努力把杨中元和徐小天的手交握在一起,然后努力挣大眼睛看着他们。
    很快的,他的眼神就有些涣散了,有些难以忘记的过去岁月一一从他眼前浮现。
    徐安想起很多事情。
    有年幼时跟阿华在田间畅快奔跑的身影,有他们手牵着手,忐忑不安一起走进永安宫的那段日子。更有阿华临死之前,不甘心的眼神。
    他年少过世,自然是不甘心的。
    后来啊,他又想起那个叫平喜的笨拙少年,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生存着。
    可之后,他却想起徐小天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这个孩子用最世间最漂亮的一张脸,作着最平凡的事情,他诚实,可爱,孝顺,懂事,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能把他养到十岁,最后托付给杨中元,徐安觉得特别心满意足。
    他努力睁着眼睛,认真看着徐小天,然后用嘴型说着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
    这句话是无声的,却也是最有力的。
    他说:“小天,父亲,爱你。”
    之后,徐安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能挣开。
    在他短暂的三十二年人生里,经历了太多事情,也受了无数苦难。可他离开的时候,嘴角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这辈子过得异常平安喜乐。
    当程维哲带着李大夫一路跑进徐家的时候,只听到屋里传来阵阵痛哭声。
    程维哲猛地停脚步,同李大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沉痛与惋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u的地雷~~

☆、第062章 善业

人死如灯灭;在场三个大人都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可徐小天却从未直面亲人离世。
    对于他来说;已经闭上眼睛再也不会冲他笑,哄他开心的父亲;似乎还活着。当杨中元想要掀开棉被;帮徐安换上寿衣时;徐小天终于爆发出来;他跳起来,一胳膊甩开杨中元的手;整个人死死抱徐安:“不要带他走;求求你杨叔,不要。”
    杨中元见他这样;心里越发难过;却还是抬头看了一眼程维哲和李大夫,示意他们先出去。
    程维哲叹了口气,轻声说:“小天,徐大哥已经走了,他缠绵病榻这么久,我们总要给他换一身干净衣服,让他走得体面,对不对?我们先去请村长过来商议丧礼,小元,你且多安慰安慰他。”
    他说完,就同李大夫出了屋子。
    到了院中,程维哲才冲李大夫拱了拱手:“李大哥,实在对不住,让你大早起跑这一趟。我还要留这里陪小元安排后事,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回头这边事情办完,我跟小元一定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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