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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驸马-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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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底的天气,已有些渗入骨髓的寒意,穆修竹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好在水池不深,他用手划拉出一条水路,费力的向岸边走去,搭上明桦手臂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明桦抓住他冰冷的手使劲向上一带,穆修竹脚下配合著使力,虽然狼狈了些,动作笨拙了些,但也总算爬上了岸。
  冷风嗖嗖而过,穆修竹忍不住一阵颤抖,哆哆嗦嗦跪倒在熵帝脚边,酒瞬间醒了一半。
  “醒了?”熵帝故作冷淡的高昂起下颌,气势威严。
  “醒了。”穆修竹答的小心翼翼,暗自猜想刚刚一定是做了什麽触怒龙颜的傻事,不然熵帝不会将他踢下水的。
  “明桦,先送驸马爷回玉叶阁洗个澡,再顺便去下御医院,开一些驱寒的药来,对了,记得让御膳房熬碗姜汤给送去,这新婚当夜,可别感冒了,传出去好像咱们皇家欺负人似的。”熵帝说的平淡,但他的眼神儿一直没离开穆修竹敞开的大红色领口。
  “喏,奴才遵旨,这就送驸马爷回去。”明桦边应承著边将穆修竹扶起。
  穆修竹谢过吾皇龙恩,刚与明桦向前走了两步,奉熵帝忽然叫道:“等一下。”
  熵帝快步绕行到两人面前,解下明黄色绣蟠龙腾云图案的锦缎披风,套在了穆修竹身上。
  穆修竹心头大骇,诚惶诚恐跪地叩首道:“使不得皇上,儿臣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熵帝冷哼:“看看你这副样子,难道要文武百官出去赞扬我大宁驸马身材不错?对於你本人,朕管不著,但请你时刻谨记皇室的颜面,既然入了这个门,就要时刻将皇家利益放在第一位。”
  “喏,儿臣受教了。”穆修竹面色苍白的拢了拢搭在身上的明黄色披风,颤抖的手指已冻到发青。
  “行了,赶快走吧,要是再冻病了,敬和该来找朕的不是了。”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但只有奉熵帝知道,如果敬和知道是他将驸马扔进荷塘,是一定会来伸张正义的。
  在明桦的搀扶下,穆修竹拜别吾皇,消失在花间小径的拐角处。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抹消瘦纤细的身影,看不到那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折断的细腰,看不到那毕恭毕敬的身影,奉熵帝才轻抚上胸口的位置,他终於可以理解敬和的选择了,这样一般精致灵巧的人物,原来他怎麽就没有注意到呢?如果他遇见在先,想必也不会放过。
  奉熵帝叹了口气,走出御花园,记得前天波斯刚进贡了几个美人,他极度需要发泄一番,缓解刚刚那汹涌澎湃的满腔冲动。

  第4章 尚书西堂

  这一日下朝之後,御书房内,奉熵帝坐在檀木八龙盘柱书桌後的椅子上,单手支著下颌,盯著面前的男人沈默不语。
  西堂申鸿跪在下首被盯的有些发毛,後背冷汗直流,不知熵帝唱的这是那出。
  西堂申鸿是蓉贵妃西堂蓉晓的兄长,亦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更是各家勾栏院里的常客,最要命的是,即使这样,渴望嫁给他的女人排著队可以绕京城两圈有余,他是大宁最年轻最英俊最多金的尚书,是祥京最风流最有才最博爱的世家公子哥儿,京城的姑娘们都称他为蔷薇公子,因为据京城最有名的勾栏春满园里的姑娘们说,西堂大人一定是与前世有缘之人,胸口竟然怒放著一朵蔷薇。
  可奉熵帝觉得应该并非这一个理由,如果将清丽中透著妖媚的穆修竹比做马蹄莲,那西堂申鸿的豔丽就正像怒放的牡丹,华丽妖娆。
  “西堂申鸿,你觉得穆修竹这人如何?”熵帝缓缓问道,西堂申鸿身为户部尚书,理应对所辖官员有所了解。
  “皇上将这麽一难题丢给臣,臣还真不好说”西堂申鸿也随著熵帝的目光扫了眼门口的方向,眼角挑起一抹笑意。
  “有什麽不好说的?西堂申鸿,别给朕兜圈子,信不信朕让你不能人事!”熵帝一脸的云淡风轻,听的西堂申鸿浑身打颤。
  “臣知错了,皇上,臣这就一五一十给您道来。”西堂申鸿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在奉熵帝催促的视线下,斟酌开口,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臣对此人,知之甚少。”
  “啪──”奉熵帝暴怒的一掌拍向桌子,怒喝道:“西堂申鸿!”
  “臣在。”西堂申鸿一看帝王动了真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後背冷汗森森。
  “人在你那儿呆了两个月,你就回朕一句知之甚少?混账!这个尚书你是怎麽当的!”奉熵帝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刚刚那一掌直接拍到西堂申鸿身上。
  “皇上息怒,臣还有後话。”西堂申鸿绞尽脑汁的想啊想,终於想到一自救的方法,不然下半身的性福非得葬送在此。
  “好啊,你说,让朕听听你的後话。”熵帝压下满腔怒气,牢牢的盯著地上跪著的西堂申鸿,目光如鹰隼一般犀利,似乎在判断尚书大人话中真假。
  “是这样的,皇上,臣说知之甚少是有原因的。穆修竹性格内向,平日在朝中几乎不怎麽言语,表现非常的中规中距,做事也很有分寸,很多同僚对他印象都不错。而他对於其他同僚的示好拉拢照单全收。
  听说昨天晚上大皇子派人送了一对玉如意,他收了,今儿下朝臣亲耳听到安王爷约他明儿去百翠楼听戏,他也应了。看上去似乎新晋入朝,对於形势不甚了解,来者不拒,可臣担心的也是这点,从没有人能在安王与大皇子之间讨个囫囵的,穆修竹看似懵懵懂懂,可干出来的事儿却圆滑老练到了极点,现在朝中大臣都非常关心,这位驸马爷究竟会如何选择。
  再加上公主一事,可以说穆修竹给人的印象和他的为人处世极度不相符合,他入朝时间不长,臣真的很难确定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知之甚少,也确实是实话。”
  在熵帝盛怒的注视下,西堂申鸿老老实实将关於穆修竹在朝中这两月的情况汇报给了帝王。
  “安王?”奉熵帝微微皱起眉头,面露疑虑,就连这仅存的最後一位兄弟,也在逼他动手吗?
  “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西堂申鸿向前探了探身子,将音量放小,故作神秘。
  “当说就说,不当说就不要说,如果拿捏不定,就一直跪著吧。”熵帝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埋首於满案的奏折。如果西堂申鸿能把爱绕圈子这个贱毛病改掉,他或许会考虑让他接左丞相的班,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告老还乡,那是迟早。
  “皇上──”西堂申鸿眼巴巴的望著帝王,心说不会这麽惨吧,赶紧膝行至龙足下,挺高了身子,单手竖起挡在嘴边,小小声爬在熵帝耳边道:“臣听到一些关於安王的风言风语。”
  熵帝眉头一抖,终於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臣听人说安王好那个……”西堂申鸿说著,神秘的竖起小指。
  “哪个?”熵帝看著他那副可笑的模样,发现这个贱人又在绕圈子了。
  “就是那个啊……”西堂申鸿晃了两下竖起的小指,看上去比熵帝都急,郁闷的想他这万能的主子怎麽体会不来个中意思呢。
  “西堂申鸿,朕好像说过,没想好就一直跪著,朕没有兴趣跟你玩猜猜看的游戏。”熵帝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平静,继续看奏折,眼角余光却还留在原处,毕竟是安王的事情,要说全然不介意根本不可能。
  西堂申鸿听到狠话,立即讨好的笑著又往龙足旁蹭了两寸,声音同时也低了两寸:“臣听说安王……好男风……”
  奉熵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後转过脸去正视西堂申鸿:“尚书大人怎麽知道的?”
  西堂申鸿早就料到圣上会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回话:“臣也是听朝中大臣们传的。”
  “哦?”熵帝挑眉,面色凌厉一变:“真的这麽简单,西堂申鸿,你可知欺君是什麽罪?”
  “皇上!”西堂申鸿重重一叩首,心道这个不自己犯贱吗?没事儿提这茬干嘛,怎麽就没有一件事能瞒过这个男人的。
  熵帝不语,只是看著西堂申鸿,巨大的压力下,西堂申鸿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嗫嗫嚅嚅道:“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折煞臣了吧?”
  奉熵帝看著跪在下首一脸绯红的蔷薇公子,赫然印证了他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安王一定也打过他的主意!
  其实不难猜想,本朝之中,看的过去的一共就那麽几人,而贵为京城有名的蔷薇公子,安王如果真的断袖,又怎麽可能错过。
  只是不知西堂申鸿是低估自己的魅力还是低估熵帝的智力,竟然还想欺君,看他一副被说中心事难堪的小样儿,熵帝忽燃起一股戏弄之情:“可以,不过,先说说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西堂申鸿将熵帝的话琢磨半晌,安王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兄弟,万一圣上为了国泰民安规劝他牺牲小我,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脑海中将奉熵帝的後宫过滤一遍,发现没有男人,应该不会得罪帝王之後,西堂申鸿终於咬咬牙,决定这次要坚决摆明立场:“臣以为安王这样,有失体统,与男子有染,更是难容於世……”
  “西堂申鸿。”熵帝打断了西堂申鸿的话,微皱双眉:“你言重了,安王贵为皇亲,这样说来,未免不敬。”
  “皇上,臣──”
  “行了,既然安王有意,你就跟他玩玩,反正以他的性格,过两天就腻了,到时候你二人一拍两散,他也不会纠缠於你,这样岂不更好?”熵帝似乎对於自己的决定很满意,观察著西堂申鸿一脸便秘的表情,心情大好。
  西堂申鸿心底暗叫一声果然,这伴君如伴虎,怎麽今儿个算来算去算到了自己头上来,忽然,灵机一动,他想出一个脱身的好办法来。
  “皇上,您说的没错,只是安王的兴趣早就不在臣这里了,臣早已是昨日黄花。”西堂申鸿故作伤心,哀叹一声:“现在朝中谁人不知,安王的新欢另有其人。”
  熵帝右眼突突直跳,心底隐隐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朝野内外,能跟西堂申鸿相媲美的,怕是只有一人。
  “谁?”
  “驸马爷穆修竹。”

  第5章 婆逻私语

  盯著厚如壁垒的奏折,奉熵帝早已魂游天外,心念间全部被西堂申鸿的那句“驸马爷穆修竹”全部占据。
  自那夜莲池边乌龙相遇至今,他几乎夜夜难寐,生平头一遭尝到了不能求的煎熬。
  不能求,不愿求,不敢求,贵为九五之尊,他何时这样委屈过自己,天下间的人与物,什麽不都任他予取予求,可偏偏这人是个例外。
  表面看上去,他孱弱纤细,不善言谈,气质纯净,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入朝尚不足月,就完完全全虏获了敬和的真心,竟然还使敬和受孕,以大宁公主的名节要挟他这个做父皇的,非他不嫁。
  这其中的种种心思,熵帝不敢深究,倘若他与敬和真心相爱,缘分所至此,那他无话可说。
  可若非如此呢?
  如果这位新科状元只是将敬和当作向上攀爬利用的工具呢?按理来说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愤怒的不是吗?可为什麽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熵帝的心中就隐隐的升起一股期盼来。
  来吧,睁开你那双迷蒙的大眼,仔细看清楚了,来找朕吧,普天之下,朕会成为你最坚实的靠山。
  敬和能给你的,朕一样能给你,敬和给不了的,朕也一样能给你。
  管你是清纯善良也好,攻於心计也罢,总之,孙悟空是怎麽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的。
  打定了主意,熵帝颇有几分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精神一震,含笑将手中毛笔搁在砚台上,起身道:“明桦,去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安王?熵帝冷笑,倒是很久没有关心过这位皇弟了,就说怎麽最近老实的天天都上朝,没想到他也看上了穆修竹,不愧是一家人,连看人的眼光都一样,可就是为什麽总不干一家人该干的事儿呢?
  二人到了安王府却门庭冷落,只余一个看门的小厮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瞌睡,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立即警醒的睁开双眼,好奇的盯著来人:“这里是安王府,你二人找谁?”
  明桦正欲叱喝门童的大不敬之罪,却被熵帝拦住了,熵帝看著小童稚气的面庞笑问:“你家王爷呢?怎麽府上如此冷清?”
  小童看来人态度不错,打了个哈欠微眯起双眼,毫无戒备的回道:“今儿婆逻节节我家王爷上街看热闹去了,大家也都去了,说是留我看门,可是我也好想去啊。”
  婆逻节?熵帝怔住,在宫里呆的久了,把这民间的节日倒是忘了个干净。
  没想到安王竟然会上街去凑这个热闹,看来他的日子相当无聊。
  奉熵帝顺著人流的方向走著,越接近主要街道,人就越多,难得浮生半日闲,说来,当政这麽久,他还从未参与过这种民间节日。
  婆逻节本是纪念大宁的守护神婆逻诞辰的日子,经历百年演变,如今早已变成大宁的子民们团聚欢腾的快乐节日。
  白天会有婆逻寺的僧侣沿街祈福祷告,走遍祥京的每一条大街小道,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来自全国各地的杂耍班子也会在这一天占据祥京所有的主要干道,踩高跷的,划旱船的,拿大顶的,刀枪不入的,飞檐走壁的,嬉笑说书的,一路走来,眼花缭乱。
  戏园子里各地方派系的名角齐聚一堂,生旦净末丑,只听阵阵喝彩与掌声穿透红墙,充斥满条街道。
  路两边的商铺借此良机,纷纷亮出推销法宝,什麽有买有赠啊,什麽降价优惠啊,什麽新品上市啊,几乎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除此之外,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食也一定会让人欲罢不能。
  熵帝满意的擦了擦嘴角,盯著明桦手中还未吃完的半个饵饼,明桦眨眨眼,识趣的递上自己的。
  奉熵帝边走边看边听明桦介绍,民间如何渡过婆逻节,白天有看不完的节目晚上有玩不完的游戏,重头戏还在後头。
  夜晚到来之时,整座祥京全部笼罩在一片暧昧的朦胧之中,家家户户都将灯笼点燃,由灯光勾勒出的祥京,鸟瞰仿佛一只卧伏的巨龙,神圣,美丽,威严。
  戌时整,人们开始一致向婆逻河边涌去,奉熵帝站在二层的商铺上,俯视著自己的子民,想起了一个关於婆逻河的传说。
  相传婆逻飞升之前,每日都要在这条河里洗澡。一日,婆逻洗毕,身披薄纱覆体,躺在河边的草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小憩。
  这时,对岸来了一个书生,书生看到了沈睡的婆逻,惊於婆逻的美貌与优美的姿态,当即扯下衣襟,赋诗一首,摘了岸边的一朵私语花,包在花心里,滑向对岸。
  婆逻醒来,发现了花心里的秘密,起初并未理睬,可没想到书生异常执著,此後的每天里,婆逻都能收到一朵私语花,既是私语也是诗语。
  常此以往,婆逻终於对书生产生了好奇,回了他一朵私语花,二人一来一回,就这样定了终身,书生就是最後陪伴婆逻上天入地,殉情而死的爱神伽耶。
  而如今这条河早已成为了大宁情侣间私定终身的首选之地,而每年的婆逻节夜晚相传都是婆逻归来之日,所有男女都可以在这一晚滑出一朵属於自己的私语花,在里面写上寄语,如果真是有缘之人,婆逻自会引导双方捡到对方的花朵。
  熵帝跟著人流散步到了河边,已经有许多人将自己的私语花放进了河中。而河的对岸也一副如此般忙碌的景象,摘花,写字条,包进花蕊之中。
  明桦第一次见到如此光景,兴奋的满河边的找私语花,誓要摘得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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