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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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布衣
作者：小佛中二病
文案：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布衣少年与一个逃难的跛子之间的故事。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军旅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清酒、韩志 ┃ 配角：戚姜、高景杨、郭子渊 ┃ 其它：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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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冬
雨，才停歇。
初冬的风，略带肃杀。
初升的冷月，映射在积水的路面之上。
啪嗒，慌乱的脚步踏在水洼之上，沾了一鞋底的污泥。粗重的喘息声充斥在耳边，愈发急促。
鬼泣般悚然如骨的风声，刺到脖子中间，凉气自脊椎骨直刺入到整个身体中。前方，已出现一座不大的府邸，大门前两尊大理石雕刻的狮子威武昂首，大门两侧挂了两个大红的灯笼。
门外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拖着一条血淋淋的右腿，布满血污的脸只有一对眼睛带着绝望后重生的疯狂，冷清的夜空中只听得到他的喘息声，他看着那扇门，咧嘴才勾出一个弯度，却又呼吸不畅的大笑了起来。
他声音干涩嘶哑，待笑声停止，便张口喷出一滩血，就此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月已从东方移到西方的树梢之上，前方的府门吱呀被推开。
一个小厮口中吐出哈气，推开门，脸朝身后恭敬地望去：“戚公子，您一路小心，天这样冷，您下次来，多穿点，小心身子不要着凉才好。”
“嗯”一个男人应声，声音刚落，便从门后走出一位身穿灰色斗篷的青年。
小厮将脑袋缩在衣领中，虽说才入冬，这风确实冷的叫一个刺骨。他见青年走出府门，伸手哈了一口气，道：“戚公子，大少爷说派马车送您回去，您就不要和大少爷犟了，这万一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现在这世道也不安生。”
小厮说着，一直不敢抬起的头，不免朝这位戚公子偷偷瞧了两眼，忙又垂下头道：“公子何来和大少爷生气呢？大少爷的脾气您也知道的……”
“你回吧。”戚姜双手握着斗篷上的灰毛，遮挡在脸上。
“戚郎中，你等等我！”府中奔来个少年，穿着一身粗布衣，皮肤黝黑，有着一对大眼。
“嗯，走吧。”戚姜将身体裹在斗篷里，听着呼啸的风声，皱皱眉头。
待戚姜和那布衣少年离开，小厮依旧踮着脚尖去看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才缩起了脖子关上门。
“今日放工怎么这样晚？”两人闲来无话，戚姜哈出一口白雾，问道。
“给三少爷修整房屋才晚了，对了戚郎中，你吃了吗？我还没吃呢，快饿死。”布衣少年瞪着大眼，略显笨拙，说完似又想到何事，便皱起了眉头。
“哎呦！”布衣少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险些栽倒，稳住身子一看，脚边竟然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妈呀，鬼啊！”布衣少年吓得一个哆嗦躲在戚姜的身后，戚姜白了他一眼，俯□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伸手又放在那人的胸口处。
那人衣物破败不堪，脖子上戴着一块墨玉。戚姜站起身，也不说话，大步流星朝前走。
布衣少年看看地上的那人，又看看离去的戚姜，眨了眨眼，慌忙去追戚姜，不解道。“他死了？”
“没有，不过快了。”戚姜很诚实的回答。
“你不是郎中吗？你怎么不救他？”布衣少年紧追不舍，戚姜走的更快，于是布衣少年就在戚姜身后不停的问。
天上虽有月，却只是初四的弯月，照不亮这阴风嗖嗖的冬夜。
“人是你发现的，要救你救。”戚姜依然头也不回的走，布衣少年听了他的话，便站在原地不动，想了一会儿，便转身去寻那个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
布衣少年个头不算高，那半死人个头却不低，还好那人非常瘦，背在身上也没几斤。布衣少年就这样把半死人背到了戚姜的医馆，直接放到了戚姜的卧室。
从高府出来到戚姜的医馆，东方已经隐隐发白。布衣少年本来想让戚姜立刻去救治那个半死人，戚姜以躺在地上立刻睡着为由拒绝半夜救人。
布衣少年简单的为半死人擦洗了脸，发现这半死人模样竟是比戚姜还好。布衣少年本想将半死人的衣物换了，半死人的衣物全都和伤口上凝固的血液黏在了一起，他没办法，又熬不住周公之约，为半死人简单擦洗了下，便睡了过去。待到醒来，发现已经晌午时分，戚姜的医馆里已经来了十几个看病的。
那半死人身上的衣物已经换成单衣，布衣少年看了看，发现半死人身上的伤口也都清理过了，身上缠满了纱布，右腿也打了石膏。
布衣少年挠挠头，出了卧房到的戚姜的诊馆，就见到他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正在给一个少妇诊脉。
“戚郎中，我回家了啊。”
布衣少年还未跨出门，就听到戚姜幽幽的声音：“小子，医药费你还没给，总共一两十钱，你给一两就行，不要还价。”
“啊？我没钱。”布衣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戚姜问他要什么医药费。
“啊什么啊，给完钱再滚蛋，没钱就用身体还，去把我的整个医馆都打扫一遍，顺便烧点饭。”
戚姜终于顶不住睡意，将来看病的人赶了出去，自己回了卧房本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一看到床上已经被那个半死人睡了，就一千个不开心、烦躁。
戚姜只好把放置杂物的躺椅清理干净，铺了一床被子，就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窝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戚姜是被肉香熏醒的，涎水直流到衣领上。当戚姜睁开眼，就见到布衣少年蹲在他对面，对着他呵呵傻笑。
“你难道？”戚姜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已经一个月没沾荤腥了，刚好看见你院子里养了两只白公鸡。”布衣少年依旧瞪着他那双大而黑的眼睛，像个无辜的孩子。
戚姜闭嘴盯着布衣少年一直看，似乎想发怒，却又发不出来。最后叹口气，道：“味道如何？我饿了能吃下十只鸡。”
“我的手艺，那绝对没差的啊！”布衣少年立刻屁颠屁颠的去盛饭，选了一碗没有骨头的肉留在那里，看的戚姜只冒怒火。
戚姜一边吃着带骨头的鸡肉，一边哼着用眼睛去杀少年，于是少年由最初的坐在桌子边躲到了床边。
“味道怎么样？”布衣少年依旧伸长着脖子满带着期望小心翼翼的去问戚姜，戚姜依然哼着。
床上的半死人□了一声，迷迷茫茫的睁开眼。布衣少年于是放下碗，将他扶起来，给他腰下垫上枕头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想来是还没有彻底恢复意识。
那人一双眼睛从开始的茫然到最后盯在饭桌上，布衣少年将他放好，立刻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又将碗里的鸡肉选了一块用筷子弄碎了放在粥里，用勺子舀了吹凉了才放到那人的嘴里。
那人眼神一直空洞，茫茫然的。韩志喂了他两碗鸡肉粥，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戚姜在边上‘啧啧’了两声，道：“小子，照顾人的技术不错啊，你以后就卖身给我当医馆小奴吧。”
“那你开的工资有高老爷的高吗？”布衣少年眨眨眼。
“没有，但是我这里的顾客有美女，高老爷那里只有糙汉子。”戚姜学着布衣少年的样子眨眨眼，见到布衣少年脸上微微红了，于是高兴地揪着自己的鬓角绕圈圈。
“我已经定亲了，你不要寻我开心。”布衣少年起身去收拾碗筷，脸上也生起了莫名的不开心。
“唉，还好本神医不打算娶老婆，要不然也要像你一样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布衣少年被戚姜戳中了痛处，理也不理他，收拾完了碗筷就去厨房洗刷去了。
☆、第二章：布衣
戚姜一个人无聊，就去看床上的那个男人，那男人清冽温润生就了一副好皮囊，虽然清瘦许多，依然看得出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看他样貌年龄想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戚姜皱眉沉思了半响，便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进床上男人的衣领中，拿出了一块墨玉。那玉刻得是一对鲤鱼，拿了高处看会发现那玉略微呈现出墨绿色，看了会儿，戚姜便又将那玉放下。
又看了床上人一会儿，那人嘴里癔症着开始说了些什么，脸部表情也纠成一团，细细密密的汗爬满了他的额头。他表情极其痛苦，戚姜就一直看着随着床上男人的表情，自己的眉头也愈加纠结在一处。
“啊！”床上的人猛然弹起身，口里撕心裂肺的喊着，眼睛瞪着眼珠几乎要蹦出来，两行清泪滚在脸上，那人缓缓扭头去望戚姜，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床上。
“怎么了？”布衣少年慌忙奔进来，见到戚姜站在床边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样不行啊，他的病本神医估计治不好，小子你必须得交诊治费！”戚姜一本正经，唬的布衣少年也只能跟着正经起来。
“可……”
“人是你救得！”戚姜用他那一派正义的脸以及严肃的神情告诉少年，人是你救得，你得替他付医药费！
“可我没钱，钱都上交给我娘了。”布衣少年略显得有些可怜。
“你把他身上的玉拿去当了。”戚姜将墨玉从床上人脖子上取下，递给少年，便抱着手臂离开。
“你怎么可以擅自……”
“那你买的起燕窝啊人参啊什么的吗？你连当归都买不起，怎么给他治病？”戚姜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他不是不想给这人治病，奈何他也就是个穷大夫，替人家看看小病也收入不到什么银子，他虽然开的是医馆，但稍微名贵些的药材却是没有的。
“当归是给女人用的……”布衣少年拿着那块玉，触手温润，还带着床上青年的体温。他虽然觉得擅自拿了别人的东西不好，但他也就是个穷小子，连养活自己的家人都有些困难，上哪里去弄那些个名贵补药。
布衣少年想通后，便让戚姜陪他一起去当铺。他不会讨价还价，当铺的老板脸上无动于衷，只看了一眼，伸出五根手指头。
布衣少年哪里知道这五根手指头的意思，于是小声的去问戚姜：“五两银子吗？”
“五两你个头，五两连人参须子都买不到。”戚姜眯起眼睛，纠结了一会儿，将双手都张开伸到那当铺掌柜的眼前。
掌柜的瞪大了豆子眼，捻起兰花指捋了捋没有几根的山羊胡，伸出了右手的拇指和小指。
“就一千两银子！你再降，老子不当了！”戚姜伸手要去夺玉，掌柜的却先他一步将那双鱼墨玉放进了一个木匣子中，转身冲店里的伙计喊道：“李三儿，给两位公子拿一千两银子。”
戚姜屁颠屁颠的收了银子，连收据都懒得要，便出了门一路上意气风发。布衣少年走在他身侧，垂着头略有所思。
“喂，小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戚姜说着，将布袋又往肩上掂了掂，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似乎下一步路就会摔倒一样。
“戚郎中，那老头答应的那么利索？你也不要收据，以后怎么赎回来？”布衣少年越想越觉得不妥，虽然他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可那老头给钱的速度也太快了。
“等你有钱了再过去买回来不就行了。”戚姜白了他一样，在城里先是去了一趟药堂，买了两根人参便花去了一百两。
布衣少年跟在戚姜身后，便觉得有时候这个戚姜一本正经，有时候又疯疯癫癫的，若不是他长了一张正义潇洒的脸，只看他的行为便觉得这人定是精神不正常。
燕窝在普通的集市上很难买到，戚姜便将钱全都给了少年，自己拿了二两碎银。
“你想办法去弄燕窝，今晚就要弄到！还有我那里不是客栈，你找个清净的地方把那个男人弄走好养身体。”
也不知戚姜突然怎么了，一脸的不开心，将布袋甩在少年的怀里，甩着衣袖就走。
戚姜没走几步就到前面的一条巷子里转了弯不见了人影，少年这才抱着银子一脸愁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戚公子！”少年抱着银子正发呆，身后就有个仆人打扮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原来是高府的小厮。
“戚郎中已经走了，高山你找他有事？”布衣少年觉得银两太重，搭在肩上不合适，又放到地上，然后又觉得不妥，最后又抱在了怀里。
“我们大，大少爷找……韩志你小子，我追了你们三条街了，嗓子都喊哑了，你是故意装聋子是吧！”高山吐了口痰，带着喘将话说完。
“我没聋，我没听到你叫我。”韩志撇撇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银两，突然想到什么，于是睁大了眼睛去看高山。
高山被他盯得一愣一愣，浑身不自在：“做什么？”
“你帮我弄点燕窝，我替你去找戚郎中，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
天已经黑了。
“戚郎中？戚郎中！戚神医！”韩志焦急的冲进医馆。
“叫魂呢！”戚姜正在给一个少女诊脉，抬头不悦的去看韩志，当看见韩志两手空空，脸立刻绿了。
“高大少爷晕倒了！”韩志停顿了一下，嘴张着去看戚姜，于是立刻又接上一句：“还，吐血了……”最后几个字说的有些虚，他说完缩了缩脖子。
戚姜脸色没见有什么变化，打发了来看病的人，立刻收拾了医箱，出了门。
韩志看着戚姜出了屋，于是偷偷跟了他两条街，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了脚。过了半个钟头，高山提了个木盒子过来。
“人已经到了，给你要的货。”高山眼睛四处瞅了瞅，踮起脚，举起右手遮在韩志的左耳上做贼般偷偷道：“这是高管家私自克扣下来的。”
高山叮嘱韩志几句便从另一条巷子里偷偷地走了，韩志回去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他，回头看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人。
回到医馆，韩志煮了燕窝粥给男人喂了两碗，顺带给他擦洗了身子又将纱布换了新的，才急忙的往家里赶。
韩志在县城里高府做工，住在城外的牵牛村。从城门处往他家里走需要半个钟头，路上会经过一条河，河沿边有个茅草屋，他小时候经常同几个小伙伴在这条河边嬉耍，河的尽头就是牵牛村。
韩志有时放工的晚了，会在戚姜那里留宿一晚，有时也会睡在这个茅草屋里，但绝大多数还是回家去睡。
韩志第二日去高府上工，高府的老爷不知道又哪里来的折腾劲，要把与花园相连的偏院拆了，说是要扩大花园，请了一个养花的师父，从江南运了不少的奇花异草，说是今天就要将这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栽上。
那偏院虽然偏，也有十余亩地，那边韩志和一群人在拆偏院，后面就有园林师在指挥，一群人在后面栽树植绿地砌花池。
高府的老爷下午未时时分，穿了一件紫色的绸袍，背着双手，红润满面笑眯眯的点头，看看这里瞅瞅那里，最后捋着胡须，对着几个工人点头赞好。
“说是大少爷要娶亲了，那小姐据说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加上三少爷也马上要成亲，高老爷可是高兴得很。”
“可不是呢，三少爷这辈子只能那样了，大少爷终究是想开了要娶妻，高老爷能不开心吗？”一群工匠干着活聊着天，也不觉得多累，开头活一天几乎要搞定，毕竟人多，也不是多累。
☆、第三章：戚姜
偏院本来是栽了不少梅树，却都是干枯了许久，说是已经好些年不曾开花。韩志放工的时候，顺手捡了两根被扔在一处的梅树，问了花匠梅树的品种，说是叫做绿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