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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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著一双眼定在那儿。
苏雁归笑了:「宁简,你来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出去。」
短剑铮的一声出鞘,从拔剑到将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过瞬间,快得让人看不清,宁简死死地盯著苏雁归,却只是皱眉不说话,眼中是极淡的无措,彷佛除了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将苏雁归怎麽办。
苏雁归的反应也快,只停了片刻,便往後一荡,又整个人潜入了水中。
直到水面波澜淡去,宁简才微微吁出口气,颤著手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中。
他已经很清楚,苏雁归不会淹死在这个水潭里,可是看著苏雁归潜下水去,却又会无端地紧张起来。
这样的紧张一直持续到苏雁归再一次浮上水面,那张少年意气的脸上,始终挂著让人舒心的笑容,他一靠近岸边,就将手中的东西抛到了岸上。
宁简愣了一下,走过去才发现是两块一样大小的铜片,约莫一节指头的厚度,是修得很整齐的方形,一片上面刻著篆体的「月」字,另一片上则是一个「花」字。
「这是……」
苏雁归笑著指了指水里:「下面还有,我刚掉下去时碰著了。」
「是苏实留下的那些字……」宁简看著那两块铜片,好一会,便将短剑往腰间一插,便要跳下水去。
「你干什麽!」苏雁归叫了起来。
「下去将铜片都打捞上来,它们肯定跟宝藏有关。」一边说著,宁简已经下了水。
苏雁归连忙捉住他:「你在岸上待著,我潜下去找就好了。水底有漩涡,你下去太危险了。」
宁简摇头:「你上去,我去挖。我武功比你好,知道有漩涡就会警惕,不会再出现之前的状况了。」
「不行……」苏雁归还没说完,已经被宁简反手抛上岸了,等爬起来看时,宁简早已经潜入水中,连影都看不见了。
苏雁归张了张嘴,似乎想叫,最後却又闭了嘴,在岸边一坐,望著那两块自己捞上来的铜片,自嘲地笑了。
「为什麽要捞上来?不捞上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将铜片捡起来又丢回地上。
就算想著,不拿上来宁简就不会发现、不会知道怎麽向前,说不定就会放弃,会跟他一起留下来,他也无法一直欺骗自己。
宁简是一心一意要找到宝藏,离开这里。
也许宁简真的会有一点不舍,也许杀他的时候会伤心难过,但是比起他,对於宁简来说,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宝藏,比如宁简的三哥。
水面哗然,宁简从水里冒出来,将三、四块铜片抛上岸,很快地便又往水里潜了下去。
比任何时候都要积极。
苏雁归坐在岸边,看著荡漾的水波,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张开口时却呵呵地笑了出来,他把头埋在臂弯里,什麽都不想去看,什麽都不想去听。他不怕死,可是继续往前,可以跟宁简在一起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每过一道难关,就代表那本就不多的时间,更少了。
(17鲜币)落花有意 第六章'下'
第六章'下'
宁简的动作倒是很迅速,两个来回,地面就已经堆著九块铜片了。
他爬上岸,看到苏雁归坐在那儿埋著头,便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苏雁归的头。
苏雁归鼻子一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只闷声道:「我不是小孩子。」
「好,你不是。」宁简顺著他说。
苏雁归却只觉得更加难过,那样的顺从,也不过是长辈对孩子般的纵容,不是他要的。
宁简没有再说怎麽,也没有急著回头去整理那些铜片,只是安静地在苏雁归身旁坐了下来。
苏雁归能够察觉到他的举动,却始终无法抬起头来,过了很久,才听到宁简说:「饿不饿?」
忍不住苦笑,苏雁归合眼摇头,最後抬起头,朝宁简做了个鬼脸。就像小时候,宁简将他绑起来拷问时,或是不肯练剑被罚时那样,做一个鬼脸,然後自己先笑出来。
宁简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下来:「饿的话我去捉鱼。」
看著他站起来就要往水潭走,苏雁归慌忙捉住他的手:「我不饿。」
宁简点了点头便重新坐下来,没有说话。
苏雁归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目光转到地上那一堆铜片上,他开口:「我爹留下的八个字,『初醉月邀花落雪飞』。是要把这些铜片砌成一句话吗?」
宁简伸手将铜片逐一翻好摆正,突然便皱起了眉:「这里只有六个字,其余都是重复的。」
苏雁归也有些意外了,连忙凑了过去,果然看到地上只有六个不同的字,其余几块铜片,都是重复著这几个字。
宁简停了一下,便已经站了起来,苏雁归一把拉住他:「宁简……」
「我再下去看看。」
「我来!」苏雁归又用力地拉了他一把,抢先走到水潭边上就要往下跳。
却没想到宁简从後面追了上来:「不必了,我下去就好。」
苏雁归一下子就愣在了那儿,眼睁睁地看著宁简消失在水里,才慢慢地坐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你还是在怀疑我吗,宁简。
他看著水面,好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转身去翻那些铜片。
铜片都很相似,拿起来的重量也几乎相同,除了上面的字,确实没有什麽不一样。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养父就曾经手把手地教他认上面的字,跟他说,这是他要记一辈子的东西。
八个字,不是很长,他也曾经问过养父那是什麽意思,可是那个人也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头,而後沈默。
苏家的子孙只需要把真相一直流传下去就好了。
不属於我们的东西,就不要去想。
而如今自己却站在了这里。
苏雁归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宁简似乎找了很久,直到他有点急了,准备跳下去找他,他才从水里浮起来,一边将两块铜片丢上岸。
看著他脸上也有些白了,苏雁归又生出一丝不忍来,原有的那一丝怨怼早就消失无踪,他只是伸出手,宁简犹豫了一下,便借了他的力爬了上岸。
苏雁归没有说话,宁简一上岸便跑到那些铜片前,苏雁归知道他心里急,便也跟了过去,将铜片翻好,一边说:「这样字倒是全了,可是也多了几个重复的。怎麽办?」
宁简看著那一地的铜片,好半晌,才突然道:「你记得之前那个石室里的凹陷吗?」
苏雁归抬头:「你是说,那排得很整齐的?」
宁简点了点头:「那些凹陷看起来就像是……一首诗。」
「你的意思是,这些字是要嵌在那些凹陷里的?」苏雁归想了想,「可是也只有八个字……」
「你知道连环诗吗?」宁简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苏雁归也便随著他的态度,安静地想了起来:「这个我知道,文人们的游戏,也有人喜欢把这样的诗刻在壶盖、碗碟上面……」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就是用几个字围成一圈,然後可以任选一个字开头往旁边读下去,都可以凑成一句诗……你是说,这八个字也是要这样来读吗?」
宁简又点了点头,一边已经从铜片中取出不重复的八个字,按顺序围成一圈:「初醉月邀花落雪、醉月邀花落雪飞……果然如此吗?」
苏雁归往他所摆的看过去,听到他这麽说,想了想,道:「可是反过来,『飞雪落花邀月醉』,不也可以组成诗句吗?凹陷只有四行,我们怎麽知道要放什麽进去?」
宁简也沈默了。
苏雁归看著他,半晌自嘲一笑,转头看那围成圈的八个字:「而且,宁简……你看,如果从『飞』字往另一边读,飞初醉月……很奇怪吧?」
宁简的眉心微微地露了一丝浅皱,却没有说话,目光也始终没有从铜片上挪开。
苏雁归看著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最後轻轻扯了扯他的手:「先把衣服烘干了,再来想吧。或者到火堆那边去想。」
宁简彷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苏雁归等了一会,便咬了咬牙,一把将几块铜片揽到怀里,站起来就要往火堆那边走去。
只是刚转身,眼底已经横了一柄短剑,剑刃锋利,触手生寒。
苏雁归抬眼,就看到宁简执著短剑站在那儿,看著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分杀意。
心里彷佛被什麽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他措手不及,苏雁归却没有後退,只是笑看著宁简的眼,说:「到火堆那边去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烘干会生病的。」
说罢,就极自然地往旁边一转,走向火堆。
直到停在火堆旁,把铜片放下,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
宁简眼中的杀意不是假的,如果刚才他有一丝妄动,或是宁简再狠心一点,说不定剑已经划破他的咽喉了。
然而宁简并没有下手,只是将余下的铜片都搬了过去,沈默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苏雁归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宁简只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便又专心致志地摆弄起铜片,苏雁归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便别开了眼。
相比起铜片,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宁简。
「宁简,你真好看。」
「嗯。」宁简既没有如一般男子那样因为被称赞好看而恼羞成怒,也没有露出多少喜悦,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好像根本就没听清苏雁归的话。
苏雁归心中一动,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出手摸上宁简的肩:「你的衣服湿得太厉害了,我帮你拧水。」
宁简没有动,任苏雁归的手一路从肩上沿著背摸到腰间,他也始终只是看著一地铜片,偶尔伸手翻动,也只是把苏雁归吓得缩了手,他却完全不受影响。
看得出他的决心,苏雁归便不再去看那些铜片了,只是捉著他的衣角拧水,一边趁机在宁简身上摸了几把。
时间一点点过去,衣服也早就拧不出水来了,苏雁归摸了一阵,也只能惹得自己心痒,毫无得益,便怏怏罢了手,在一旁打起盹来。
宁简也渐渐不再翻动那些铜片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著看,少了铜片翻动的声响,山洞里就更显得安静,只有火堆偶尔传来劈啪的轻响。除此以外,就静得像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迷糊间苏雁归又睁开了眼,眼前是宁简的脸,在火光之中微微地泛红,显得很是好看,眼帘低垂的模样将他平日里的肃杀之气也尽数掩起了,略嫌长的睫毛让他看起来如同含羞的大姑娘。
苏雁归忍不住叫了一声:「宁简……」
宁简没有动,只是很含糊地应了一句。
苏雁归坐直了身子,看著他,没有再说什麽,好一会,便突然凑到了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宁简似乎被吓住了,整个人跳了起来,短剑铮的一声出鞘,直到架在苏雁归脖子上,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苏雁归笑嘻嘻地望著他,宁简便习惯地皱起了眉,好半晌才还剑入鞘,一声不响地回头继续看。
「宁简,你先休息一会再看吧。」苏雁归看著他的积极,心中难过,却也只能找出蹩脚的借口来劝。
他无法对这个人说,宁简,你不要再想了,你就跟我留在这里过日子算了吧。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做不到。
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又过了好一会,宁简终於开口:「你睡吧,我守著。」
「他们不会那麽容易就找进来的,不需要守著。」苏雁归下意识就反驳。
宁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苏雁归眨了眨眼,便如乖巧的大狗一般,靠著墙边闭上了眼。
宁简看著他睡下去,才慢慢地收回了手,看著自己的手,第一次生出了迷茫来。
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苏雁归眼中的委屈,可是他不明白这个人委屈什麽。
也许是想要活下去吧。谁不想活下去呢?
一旦找到宝藏,查清楚血脉之事,关联的人就要灭口。
从相识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是要杀了这个孩子。
即使这麽多年下来,生出了感情,这件事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可是听著苏雁归一次次地说「宁简,我喜欢你」,听著他说「我们一起」,听著他说以後的事,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并不是单纯的同情怜悯,也不是厌恶或喜悦,可是会让他觉得难受。
虽然这难受似乎也可以忍耐著,但在苏雁归望著他,问「你是不是一定要杀了我」的时候,他也会想,也许可以不必杀了他呢?比如将他软禁一辈子,或者用大内某些秘药毁去心神、让他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也不一定就不可以。
不是非要杀他不可的。
可是看著苏雁归眼中的期盼,他又不敢给他这样的希望了。
何况,那些方法,从来就不是什麽好方法。
怔怔地想了一阵,宁简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上苏雁归的头。
(10鲜币)落花有意 第七章'上'
第七章'上'
苏雁归能感觉到宁简的手落在自己头上,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至於因为那简单的触碰而颤动。
宁简的手并没有停留很久,一会就收了回去,那种温暖从身上抽离的感觉让苏雁归觉得周围一下子就冷了下去。他始终没有动,假装自己真的睡著了。
山洞顶上的那一点日光早就消失了,算著时辰也早已夜深,四下本就安静,流水无声,这时除了枝叶在火中燃烧的轻响,便只剩下宁简翻动铜片的声音。
声音很轻,缓慢而有节奏,时而停下来很久,又重新响起,让苏雁归听著便能了解宁简思考的过程。
夜越深,有风似从洞外传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那翻动铜片的声音就轻了,到最後终於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响起,好像宁简已经放弃了。苏雁归又等了很久,才慢慢地动了动,等了一阵,始终听不到动静,他便偷偷地睁开了眼,往旁边看去。
宁简并没有放弃。
八块铜片围成一圈放在他面前,余下的被搁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而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孩子抱娃娃似的抱著自己的短剑,双眼瞬也不瞬地盯著那一圈铜片看。
那种专注,彷佛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气流萦绕在他身旁,以至於隔著那麽远的距离,苏雁归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执念。
一旁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了,火光暗了下来,才勉强看见外头透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光。不知不觉间竟已是一夜过去,天色浮白。
苏雁归坐了一会,终於叹了口气,伸展一下手脚,从旁边捡起树枝丢到火里去。
树枝落在火里的声音惊动了宁简,他这才猛地握紧了剑,转头看向苏雁归。
苏雁归彷佛没有看到他握剑的动作,只是笑了笑:「你一夜没睡吗?」
见宁简愣住,他便指了指头顶:「外面好像快要天亮了。」
宁简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铜片:「这些铜片,除了字,几乎完全一样,找不出差别。可字也连不上,虽然前七字後七字颠倒看都能凑成诗句,倒像是回文,但头尾无法相连,看起来不像是连环。」
「在水里会不会还有什麽我们没有发现的?」苏雁归一边听著宁简的话,一边看著地上,最後只说了一句。
「如果苏实确实只留下这八个字,那麽这里就是全部了。那凹陷是四行共二十八个,即使还有铜片留在水里,那也只是跟这些字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