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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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苏实确实只留下这八个字,那麽这里就是全部了。那凹陷是四行共二十八个,即使还有铜片留在水里,那也只是跟这些字重复罢了。」宁简说著,却还是站了起来,看向水潭,「要不还是把所有铜片都先找出来好了。」
苏雁归在後面一把拉住他,等宁简回头,他才笑道:「我去。你的衣服好不容易烤干了,别再下去沾了水。」他拍了拍自己肩头,「我光著胳膊的不一样。」
宁简看了他一眼,没有点头,却停下了动作。
「宁简,我不会骗你的。」苏雁归笑咪咪地补充了一句,迅速地在宁简嘴角偷了个吻,而後便飞快地跑到水潭边上跳了下去。
宁简怔怔地看著水潭上溅起的水花,好久,终於垂下了眼帘。
苏雁归看起来十分积极,不一会就搂著两块铜片游了回来,往岸上一丢,就又潜了下去。
宁简在岸边守著,将铜片逐一挪到火堆边上,按著不同的字分好。
直到苏雁归来回了七、八次後,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手中拿著的,是一块有别於其他的铜片。
他就那麽僵在了岸边,脸上说不出是喜是忧,一直等苏雁归重新浮上来,他才轻声叫住了他:「等等。」
苏雁归听话地倚在了岸边,脸上有著在水中长久剧烈运动的苍白,一双乌黑的眼看著宁简时,会让宁简从心底觉得难过起来,以至於他开口时,多了一分迟疑:「你看。」
苏雁归往他递来的铜片看了过去,眼中就猛地亮了起来。
那铜片其实跟其他的也没有什麽不一样,只是它上面刻的,并不是那八个字,而是一个新的字││雁。
「宁简!」苏雁归难以掩饰地笑了起来,叫了一声,等看到宁简安静地看著自己,才勉强收敛起来。
宁简看著他,半晌伸出手:「先上来吧。」
苏雁归有些不安地借了他的力爬上岸,跟著宁简回到火堆旁,才坐下去,靠著墙微微地喘著气,一边目不转睛地看著宁简。
宁简把那铜片单独放下,看著一地二、三十块的铜片,脸上有些凝重。
「宁简……」苏雁归小声叫他。
「如今多了一个字,就麻烦了。」这一句话说得并不响,甚至比平日里的语调要轻,苏雁归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宁简话里的焦虑。
「也许就只多了这麽一个字呢?」
「谁知道呢。」宁简轻吐出一口气,又把那刻著「雁」字的铜片拿起来,「谁知道水下面还有多少不一样的字?就算真的只有这麽一个,它该放在哪?该插在哪两个字中间?」
苏雁归看著他,那种失望非常明显。
本以为找到解开谜底的方法了,却又在解决的过程中,发现了新的问题,而且谁都不知道後面还有多少这样突如其来的新问题。
苏雁归可以明白宁简那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却也难以抑制自己兴奋起来。
只有解不开这些谜题,他们才会一直滞留在这里,没有清水食物的顾虑,他实在不介意在这里要留多久。
见宁简似乎已经陷入了沈思,他便小心地将那铜片夺了过来放在地上,等意识到宁简居然没有反应,苏雁归才嘿嘿地笑了声:「宁简,想了一夜你也累了,欲速则不达,不如先休息一会吧?」
宁简抬头看著他,没有说话。
苏雁归连忙站起来:「我去找吃的,你休息。」
宁简始终看著他,好一会才微微地点了下头,又看了地上的铜片一眼,便往後一靠,抱著剑闭上了眼。
苏雁归看著他妥协了,便笑得越发灿烂,傻傻地看著宁简的脸发了一会呆,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水潭边捉鱼去。
(14鲜币)落花有意 第七章'中'
第七章'中'
少了宁简的短剑帮助,捉起来自然就没那麽顺手了,可苏雁归还是不一会就凑到了三、四条鱼,用树枝串好了架在火上烧。烧的过程就更是用心,每一条鱼都不住地翻动,烧得既香且脆,简直比在家里还要细致。
一直等鱼香四溢,宁简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看著苏雁归在那儿无声地哼著小曲翻动著烤鱼,就不觉有些失笑了。
苏雁归回过头来看他:「你笑什麽?」
宁简摇头,笑容很快就淡了,只是伸过手去帮著翻动。
「不用翻了,那个可以吃了!」苏雁归望著他手上的鱼叫。
宁简愣了一下,便拿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咬著。
苏雁归也跟著拿了鱼在旁边吃起来,一边盯著宁简看。
宁简始终垂著眼不动声色,好一阵,才道:「看什麽?」
「看美人。」
宁简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眼:「有什麽好看的。」
苏雁归笑看著他,并不说话。
宁简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从小到大,苏雁归就是没办法掩饰自己情绪的人,讨厌、憎恨、紧张、委屈、开心、兴奋……都可以从他脸上看出来。
所以宁简在知道他将秘密瞒了这麽多年时,实在很诧异。
「宁简,你说你要救三哥,你家里兄弟很多吗?都跟你长得一样好看吗?」
宁简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看著苏雁归,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半晌他才道:「兄弟姐妹都很多,我……排第五。我们不是同一个娘,所以长得不像。」
苏雁归瞪大了眼:「那你们感情很好吗?你这麽拼命地要救你三哥。」
宁简又看了他一眼,才低下头:「我……我娘在我出生时就已经死了。我舅舅不希望我跟著那些人回去,争执了很久,才约定好,每年我要在易莲山上留半年,剩下的半年,我回去,都是跟著三哥过的。」
宁简的话说得很含糊,苏雁归听不懂他指的「那些人」是谁,只能隐约猜测是他父亲家里的人。易莲山他倒是知道,宁简就是师出易莲山天剑门的。
「那你爹呢?」
「我跟他不亲。」宁简回答的语气也很平淡。「除了三哥,我跟那儿的人都不亲。」
苏雁归点头:「所以你要救你三哥……你三哥,他是怎麽了?」
「被软禁起来了。三哥母亲娘家那边的势力很大,皇帝怕他们会拥三哥当太子,就把他软禁起来。」
苏雁归还是边听边点头,直到宁简说完,才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宁简,你再说一遍……谁软禁了你三哥?」
「皇帝把他软禁起来了。」
「为什麽?」
「因为三哥的母亲娘家那边的势力很大。」宁简似乎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回答。
苏雁归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宁简,你三哥,叫什麽名字?」
宁简抬头,眼中有了一丝疑惑,犹豫半晌,却还是回答道:「凤宁暄。」
「你呢?」
「宁简。」
「不,真正的……或者说,全名?」
「凤宁简。」
他爱上了一个皇子。
苏雁归完全懵了,脑海只不断回荡著一句话。
宁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惊人,只是专心致志地折腾著手上的鱼。
「宁简,你没有说过你是一个皇子。」苏雁归终於忍不住开口,话里有几分孩子委屈似的控诉。
宁简顿了顿手:「我没有说过吗?」他偏著头,似乎在沈思,半晌又补上一句,「也没什麽好说的。」
苏雁归整个跳了起来,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才怏怏坐了回去。
确实没什麽好说的,皇子也好、庶民也好,在他眼中,都只是这个人而已。
「宁简,凤宁简。叫起来也是不一样的啊……你这根本就是存心欺骗。」
宁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悠悠解释:「这名字是江湖上的人叫起来的,他们这样叫,我也不可能跟他们说,你们叫错了。」
苏雁归被噎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可以想象,若江湖上知道宁简的人听到这番话,必定也会像自己这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宁简没有说错,他平常就不是爱跟人亲近的人,有时甚至压根就不愿见人,性子里却有那麽些天然的狂妄,在江湖上做了事,就会在旁边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留的是「宁简」二字,江湖上的人看了,自然便以为「宁」是他的姓,由此传开,久而久之的,也便成了如今的「宁简」了。
「宁……简,宁、宁……宁简……」一边想著,苏雁归一边重复地叫著宁简的名字,刻意地将发音扭正过来。
宁简被他这样叫了一阵,终於开口:「够了。」
苏雁归笑看著他:「这样叫起来比较亲切。」
宁简睨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苏雁归便又颠倒著叫了起来。
直到火渐熄灭,山洞里暗了下来,才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天确实已经亮了。
苏雁归拿著一根树枝撩拨地上还残留著火星的柴堆:「宁简,再说说你的三哥吧。还有,你是皇子吧?那秦月疏又算什麽角色,居然敢追杀你?」
「秦月疏是太子凤宁安手下的人。」宁简单回了一句,有那麽几分重复唠叨的意味。
苏雁归自然知道秦月疏是太子的人,还听宁简说过他是当朝左丞相的大公子,是太子的伴读,可是……无论怎麽样,身分总比不上一个皇子吧?
宁简却只当他已经明白了,沈默一阵才转了话题:「我三哥的外公是太师,舅舅执掌西南边境八十万大军,母亲德妃地位仅次於皇後……跟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苏雁归顺著他的话问,他了解宁简,自己就算再回头去问,宁简不明白自己的疑惑在哪里的话,是没办法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我娘是易莲山天剑门门主的妹妹,叫唐素心。」
「啊!」苏雁归叫了一声,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唐素心曾被喻为武林第一美人,即使在病逝後多年,也常常能听到武林中人提起。
「我也不清楚她跟皇帝是怎麽一回事,宫里的人说她跟皇帝闹别扭,自己跑回易莲山,我舅舅则说是皇帝始乱终弃……总之最後她生下我,难产死了。皇帝说不能让皇室子弟流落民间,舅舅则说我娘不愿我与皇室再有牵连,最後争执不下,就只好约定每年让我在易莲山留半年跟舅舅学武,再回宫中半年学功课礼仪。」
苏雁归听著听著,就意识到宁简对於父亲的称呼有点奇怪。他并不会像寻常百姓那样叫「爹」、「老头子」什麽的,也不会像贵族们那样叫「父亲」、「父王」,甚至不会像一般人称呼皇帝那样尊一声「皇上」、「圣上」,而只是叫「皇帝」,格外生分。
於是他忍不住问:「皇上对你不好吗?」
宁简愣了一下:「倒也不是,我很少会见到他,也许一年里只有正月时会见到。在宫里我都是跟著三哥的,很多事情都是他教我。」他顿了顿,「因为我没有娘,舅舅又只是江湖中人,没有什麽权势,宫里的人也不会太在意我,除非三哥很生气。」
「生气?」
宁简点头:「三哥平常很和气,可是偶尔会跟他下面的人发脾气,说我是皇子,要他们放尊重些什麽的。」
苏雁归有些哭笑不得了。
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宁简自己吧?从他的话里看,根本就没什麽人把他当皇子,只不过因为皇帝不希望有血脉流落民间,才勉强把他接回去而已。
难怪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皇子看了。
想到这里,苏雁归又禁不住对那会因为下人怠慢宁简而发脾气的凤宁暄,生出一丝淡淡的好感来。
「他对你还真不错。」
宁简点了点头:「小时候三哥会手把手地教我识字作画,一句句地给我念书,有什麽好的东西,也会特意留著,等我回去的时候给我。只要是我要的,他什麽都可以给……」说到这里,宁简的表情居然有了一丝恍惚。
苏雁归心中一惊,下意识问:「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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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
宁简没有看他,反而突然说起了别的事情:「我十四岁那年,凤宁安被立为太子,那时朝中分了党派,三哥是他最大的威胁……那时朝中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後来皇帝下旨,将三哥软禁在京城西郊的行馆里,由太子监督,礼部郎中秦月疏协管。我怕凤宁安会伤害三哥,就半夜跑到他的太子府里吓他。」
苏雁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是从小被宁简拿短剑架脖子上吓到大的,听宁简这麽说,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得到宁简半夜跑到太子府拿剑架太子脖子的情景。
宁简也没在意,只接著说:「所以从那之後,凤宁安就觉得比起三哥,我对他的危害更大一些。」
苏雁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太子也太好玩了!」
比起只是被软禁的三皇子,凤宁安居然觉得无权无势,甚至对朝中局势都是「我也不是很清楚」的宁简更有威胁,这样的人真的能当个好皇帝吗?
宁简并不一定猜得到他在想什麽,可自然也是明白自己跟哥哥的差距在哪里,听到苏雁归这麽说,便认真地给他分析:
「虽然我无权势,但我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从古至今,以武力夺位当上皇帝的大有人在,就是本朝太祖,也是兵变从前朝皇帝手中抢到王位的,凤宁安会重视我,是他的谨慎。他要杀我,也是无可厚非,王位是个很大的吸引,他不能保证别人不会被诱惑。
「三哥被软禁起来,那是在他掌握中,而我不是,我随时可以杀了他,而且我也是一个皇子,跟他有一样的血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这也是我想要的,他一心想杀了我永绝後患,就没办法分心去管三哥了。」
苏雁归听到这,才慢慢收敛了笑容。
有些事情,听到的时候可能还察觉不到差异,可总会有细微的地方会将这差异无限扩大,让人不得不正视。
宁简说的话,他是绝对想不到的。他只会觉得这太子疑心病重到了盲目的地步,会觉得丢了西瓜看芝麻的人很笨。可是他不会想得很长远,看不出凤宁简跟凤宁暄相比,优势在哪里。
而对朝中局势都是「我也不清楚」的宁简,却可以很轻易地指出来,甚至……利用这一点。
苏雁归到这时,才有了自己爱上的人是一个皇子的感觉。
「我十五岁出师,开始在外面行走,凤宁安也开始明目张胆地找人来杀我,那就是秦月疏。」
苏雁归没有说话,这个他完全可以推断出来,因为他们现在就正被秦月疏追著跑。
「可是不到半年,秦月疏的行为就有些奇怪了,他会追著我跑,可是又不会逼得很紧,甚至手下留情。」
「你不是说你的武功比他好吗?」苏雁归不懂。
宁简道:「可也总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只是他也一直没有下杀手。我开始以为凤宁安放松了对我的警惕,还故意在某年年初又吓了他一次,可是後来才知道是因为三哥。」
苏雁归心中微动,宁简反复说的,都是他三哥如何如何为他,却始终没有说他为什麽要救凤宁暄。而且依他现在所说,秦月疏本该是装作要追杀他,却又处处放过他才对,那为什麽宁简回到月牙镇的时候,会那麽狼狈呢?
「你三哥,跟秦月疏做了什麽约定吗?」
宁简握著短剑的手下意识地一紧,苏雁归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他想不出有什麽代价,才能让一个太子的手下心动。凤宁暄有的东西,太子应该也有,凤宁暄能给秦月疏的东西,太子也不可能给不起。
「秦月疏……好男风,这是京里的人都知道的。」宁简低了眼。
苏雁归倒吸了一口冷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