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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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仲庭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同大理寺卿李可关系甚好。」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我与李可的关系,他也知道,可见元氏其实耳目众多,于是道:「我与他还只是泛泛关系。」
庄仲庭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是要去找他的麻烦。」
我尴尬地哦了一声,庄仲庭又道:「紫寻要名正言顺的继位,已经令人彻查紫氏太子的谋逆案,看起来要替他翻案,这案子现在就在李可手中……」
我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他经常出入西宛去录口供,也会在那里提审太后……」
他的话没说完,我立刻打断道:「不行!」
庄仲庭道:「为什么不行?这是你最好可以快点接触到太后的方法,只要李可稍微帮上一点忙,你就有可能很快就可以见到太后娘娘。」
我转头道:「这样会连累李可,他不过是一个布衣寺卿,倘使有失,礼部绝对不会放过他!」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把一个新欢看得比太后娘娘都重要?!」
我抬头道:「我这么做是在利用自己的朋友,我倘使是一个不顾他人死活,轻易可以利用别人的人,你又怎么能信任我?!」
庄仲庭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若非我了解你这人,真得会为以为你刚才那些话都不过是一些托词。但无论如何,身为元氏的旁支,我也无法坐看太后娘娘如此高龄还要身陷囹圄。你想想她是多疼你,她年事已高,又何必与太子兴事动众,不就是为了把你推上位吗?」
他如此一说,我想起太后奶奶的恩情,不由也是眼圈一热,道:「我会想办法的,这一点你放心。」
庄仲庭拱了拱手,道:「那如此拜托了,我会定时来候消息,这一切就劳烦寄微了。」
他说着便跃出了窗口,出去后,回头望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十三章
而我却至他走后再没有入眠,元宝早上过来伺候我洗漱,我看他迟疑了半晌,似言非言,便将汗巾往桌上一丢,道:「你要说便说,这么不痛快地做什么?」
元宝立刻贴了上来,凑到我耳边小声地道:「王爷,我看您是思春了吧,心里想得紧,这晚上连觉也睡不着了,不如我找一个好看的小倌过来,你先泄泄火再说吧!」
我差点咬着了自个儿的舌头,一把揪着他的耳朵,道:「你这狗奴才,好的不学,尽学一些带坏自个儿主子的东西,说,你怎么知道哪家小倌好看?」
元宝哎哟哟地连声痛呼,道:「王爷,您松松手!」
我将手一松,元宝满面委屈地:「王爷,这小倌哪里的好看,自然是万竹馆了,不是城里头顶顶有名的嘛!」
我一摸自个儿的下巴,道:「果然这万竹馆里的相公好看么?」
元宝凑上来,道:「我见过两回,说好看吧,也好看,说不好看,也不好看。」
「废话!」我皱眉。
元宝笑道:「好看嘛,他们个个长得美貌非常,自然是好看的,可是一个个大男人施肥涂脂,翘着兰花指,看上去娘得很,哪里有男人味,却是不好看到极点。」
我笑了笑,道:「元宝,不枉你整日里敛财,眼光还是好的。」
尽管一晚没睡,不到晌午我还是摇着扇子出门了,出了门右拐,轻车熟路奔着大理寺便去了。
李可依然是一身官服,正襟危坐地坐于书案看着他的卷宗,过去不怎么留意,现在这会和我难免心想他是否在看我紫氏太子谋逆之案。这么想着心里面突然便有了一种做贼心虚之感,他抬头冲我这么一笑,我也是欲发的汗颜。
「晋王昨日出去玩了?」李可淡淡地问道。
我一怔,道:「亦然为何要这么说?」
李可微笑了一下,道:「你的眼圈黑得都快顶上蜀山里的熊猫了。」
我一摸自己眼睛,没想到故作精神,到底还是被它出卖了,怪不得万竹馆里的相公要涂脂抹粉,原来是为了遮遮夜不安睡的黑眼圈。
「叫亦然看穿了。」本王摇着扇子微笑道,好在晋王风流美名在外,我这么一搪塞也算合情合理,只是话出口,心中又有一些恻然,生怕李可会多出些什么其它的想法来。
我悄悄看李可的表情,发现他依然沉静似水,优雅自若,不由放宽了心。
「即然王爷昨晚上没有歇好,今天又为何不补眠,却这么一大早来找亦然。」李可边翻阅卷宗边道。
我心中一暖,他没责备我整夜外出游荡,却关心我休息的好不好,如此贤内助当真是得之复夫何求,心中正窃喜,李可又淡淡地道:「王爷若是不睡,亦然有一件事情要叫王爷帮忙。」
我连声应道:「亦然但说无妨,有本王在,什么困难都可引刃而解。」
李可露齿一笑,道:「那如此,最好不过了。」
李可带着我左转右转,进了一间库房,指着满地的卷宗道:「今儿我的师爷告假,所以没人给我提这些宗卷,这里都是十四郡手抄上来的要安卷宗,上面有各地县守的批复。你将有疑虑部分捡出来,提给我。」
我看着那成堆的卷宗,还没回话,李可已经飘飘然远去。
这些卷宗好读,唯独附于卷宗之上的蝇头小篆却是读得本王眼花缭乱。
县守们这些附议是唯一能直达大理寺卿眼中的言论,短短几行字莫不是用劲了心思,看似提了疑虑,又似已经凭着个人智慧解惑释疑,这般自问自答,倒是难为了本王,不晓得他们到底是疑,还是不疑。
等本王翻阅了三千卷宗,心下不由有一点怜惜起李可来。
李可见我将一摞卷宗放于桌面之上,微微一笑,道:「我记得每日呈上来有疑虑的卷宗不下数百卷,怎么王爷一翻便只剩下了区区十来卷?」
本王微微一笑,道:「亦然只管放心,本王挑出来的都是一些真有疑虑的,那些鱼目混珠,夹杂不清的都被剔去了。」
李可放下手中的笔墨,笑道:「哦,说来听听,王爷是依何为据挑选卷宗的。」
我微笑道:「十四郡共有一百三十个县,其中通县六十个,子县七十个,子县呈上来的驳回通县复议,通县上来的驳回郡守再议,剩下的卷宗无人命案的不议,不是边关郡守递上来的军情不议,是边关郡守递交上来的军情转交军部复议,剩下的统共就是这么十来卷。亦然你看过了,我们正好可以出去吃饭。」
我一番话听得李可有一点默然,他一个勤勉之人大约是万万也不会想过要似我这般料理事务。
但是这不过只是愣这短短的一瞬,他便微笑道:「果然呢,有了晋王,我总算能按时午饭了。」
他这么一说,我仔细一瞧,果然下巴略略尖细,确实清瘦了不少,我心中一动,捉住他的手道:「走,天大地大,民以食为天,我们先去用过饭再回来瞧不迟!」
我又是一路拖着李可的手出门,差不到拖到门口,李可才捉到机会将我的手甩脱,尴尬地低声道:「请晋王念及小臣有官位在身,还留些许颜面给小臣,否则小臣恐以后不便再与晋王往来。」
我听了一慌,连连道:「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不拉手就不拉手,成不成?」
李可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光看他的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负气说话的是旁人,我却不敢再造次,两人出得门来,我小声问:「那么并肩走可不可以?」
李可听了微微一笑,道:「晋王,只要你能守礼,我俩并肩而行又有何不可。」
我高兴地刚想要大叫一声,但见李可那双修长的乌眉刚刚微微一皱,立马收敛了,正正经经地目不斜视的走路。
至那以后,我每日便来与李可分担要务,李可的负担明显减轻了不少,本王自出世到如今,从无像如此之般正经过,老实走路,老实看人,老实吃饭,偶尔闷了,回头见那人窗下持笔书写的模样,便觉得足矣。除了庄仲庭时不时上我那里去寻问情况,我当真浑然忘了那些这些苦闷之处。
偶尔午夜梦回,依然有江南之处踪影,只是梦醒来那种锥心一般的疼痛却是一日轻于一日。
尽管我也深知只要元紫依然对立,大约我这悠然的王爷便也当不太久,但我天性如此,能偷一日欢,便偷一日,以后倘使有什么三长二短,细数起来,我也还是赚得多,亏得少。
一日里,我再翻卷宗,突然扫见了一封豫州的卷宗,那么简单的一份回议,说得是清点当年陈疑之案的卷宗数量,并提及已经封宗送京的卷宗数量。豫州──当今圣上的故乡,也曾经是紫允辉儿时呆过最多的地方,太后奶奶只怕没要少在这里做过文章,我心头大跳,将那些卷宗翻了又翻,却没有找到那封卷宗里提及的已经送京的封卷。我日日陪着李可,完全没有见到他去过西郊提审过谁,显然他不是不提审,只不过还处在收集证据之中,这些卷宗一到,想必李可也将很快去西郊提审太后奶奶。
我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乱如麻,明知迟早要做一个抉择,但心里只盼着这一天不要到来。
我颇有一些失魂落魄地将挑出来的卷宗送至李可的案边,李可微笑地看了我一眼,又道:「这几日劳烦晋王了,从明儿起,你可以歇息两天。」
我心中莫名的一抽紧,嘴里则笑道:「亦然是嫌我的差事办得不好么?」
其实我心里真正想问得是,你是想出门么,但话到嘴边这句话我终究不敢出口。
李可微微一笑,我觉得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羞涩,他隔了半晌才道:「我要参加今年的恩考,圣上也准了我温书,暂时便不理政务了。」
我大喜过望,道:「你,你说你要参加恩科,不忙别的了?」
李可似乎也不知道我为何要笑得如此开怀,淡淡地道:「布衣寺卿故然美名,但是亦然不愿意出师无名,所以这恩科是必考不可的,王爷你倘若觉得不可思议,亦然也可以理解。」
我哈哈大笑,拉着他的手道:「不,不,本王又怎么会觉得不可思议,我知道考取功名是你们这些书生心里头的一等大事,我本以为你有了官位,政务繁忙,只怕要无缘于恩考,没想到洛川寻虽然不通人情,但要还算通人性。」
李可见我大刺刺地非议当今圣上,也不以为意,只是淡然一笑便作了事。
虽然李可暂且将政务搁下,也意味着他将西郊的事情都搁下了,虽然看不到李可我心头有一点难受,但想起不用在他与皇太后奶奶之间抉择又有一些庆幸之感。
午夜醒来,我看着那鲛纱帐外,明月似银盘,不由想起太后问我的话,我也不由自主地问了自己一句:「元英,元英,难不成你永远都要做一株骑墙草么?」
三科恩考至放榜也不过是月余之事,我与李可并肩站在大理寺门口,放榜的轮了一回又一回,放到李可这里却是中了三甲探花,我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李可,道:「好我一个布衣寺卿探花郎。」
李可居然大大方方让我抱了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太过喜悦,到底让我占了一些便宜。
我这晌还在喜悦之中,洛川寻就又叫我震惊了一回,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竟然将我的二哥给找回来了。我原本就从末想过二哥会死,他每日里不知道被各式各样的人马算计,下毒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洛川寻又不是专干刺客的,如何能与那些行家相提并论,二哥要是被他毒死了,那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其实我与紫式微这么多年,早知二哥在暗地里建立起了一个宠大的商团,因此他走了多从未为他忧过心,有的时候觉得二哥也是一个不快乐之人,或者紫式微爱他十年,到底能抚慰一下他伤痛。以已渡人,倘若有人能爱我十年,哪怕他是路人甲乙丙丁,我也能快乐的。
我收到消息的那天破例没有去李可那里,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一日。
元宝在外面探头探脑,探到第二十七回的时候,我懒洋洋地道:「元宝,将本王我的朝服收拾收拾,明儿王爷我要上朝。」
元宝脚底一滑,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了神,便道:「王爷,你这是又要唱哪出啊。」
本王微笑道:「没事,我要陪我的探花郎上朝去。」
晋王我名义上还是三骑营的将军,只不过告病已久,突然销假而归,朝堂上的人不免个个都对我侧目。
紫寻登基其实已经有三年,根基已稳,这朝堂上自然都是一些忠臣,我见他们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是不善,个别人甚至露出凶光。我微微一笑,元英什么都怕的,怕欠人钱财,怕负人人情,怕没好吃的,怕没好穿的,怕没美人来养眼,其实唯独不怕死的。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来饮,这里许多人的目光,我只在乎李可的。
李可倒是没有拿眼神来狠狠瞪视着我,他面色从容,淡定,眼观鼻,鼻观心那么站着,其实他即便这么站着,也还是有一种令人觉得一树临风,有一种别样的雅致,令人赏心悦目。
大约是我这么直钩钩地看着,李可忍不住转过头来,微有一些恼意,但看见我像小狗一般可怜巴巴的眼神,他似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走了过来,长长一揖道:「晋王别来无恙?」
我开心地一笑,心想我与你日日见面,只不过不见了一晚而已,倘若一日算做三秋,我们也算是一个半秋末见,你问候我别来无恙也算合理,这么一想突然心里冒出了一句话,不知何时我曾对人说,你若是我等上三秋,我便要找别人了。李可见我的目光闪烁不停,似乎也有一点无奈,道:「圣上就快来了,我与您一同进殿面圣吧!」
我似乎才走过了神,上去挽住李可的手臂,与他同往大殿,心里想着倘若你不负我,我绝计不会负你。
紫寻面色红润,一改往日郁郁寡欢的样子,我见了他便扬手道:「阿寻,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这么一开口,自然又把同殿这些忠臣们吓了一跳,他们还没跳出来卫道,紫寻已经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十九殿下来了,殿下想你的紧,你去见见他吧。」
我微微一笑,道:「二哥,我等下自然会去见的。」
圣上都和颜悦色的对我说话,晋王元英的份量可想而知,忠臣们看我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我倒宁可他们似刚才那般狠狠地瞪着我。
紫寻的心思今日明显不在殿上,听着什么都是喜上眉稍的样子,其中包括宁夏大旱,及边关紧急军务。
朝议历来无聊,絮絮叨叨,大多都是一些无聊之事,若无李可在我眼前,我只怕我早就哈欠连天,半路便要退朝了。下得朝来,官员们一改上朝前的冷淡,热情地与我打招呼,对我的胡言乱语也颇为忍耐,我与李可在一伙人簇拥之下下了大殿的台阶,转过明镜台往官巷走去,远远地有人说:「是太子殿下!」
他这么一失口,连忙掩嘴,立时有人申明道:「是前太子殿下。」
我放眼望去,只见我二哥穿了一袭淡月牙色的袍服正与一人在说话,那人其实我早就瞧见了,想就这么错过去,可如今却被这一伙人簇拥着向他们走去。
「二哥!」我远远便打着招呼,我二哥见了我只是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走了,倘若不是紫寻亲口说他想念我,我还当真以为他不太愿意见到我。
紫式微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哈哈一笑,道:「啊呀,真是好久不见啊,胡侍读!」
大约是深知我计较秉性,如今如此大方,紫式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