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留云作者:墨黑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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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里提着剑,那握住剑柄的手很修长,肌肤白得可怕,就像常年待在阴暗的洞穴里似的,隐约能看清他皮肤下突起的青筋,给人的感觉危险又冰冷。
他的指甲长长的,指甲不是透明的色泽,而是令人胆寒的深紫色,这双令他胆颤的手伸向他,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却是平静无波地问。
──想活下去吗?
他点头。
──想救他吗?」
他用力点头。
──那麽跟我走。
这男人是江容若,他不知道跟随他会带来什麽,只想跟随这样的人,至少能改变懦弱又可笑的命运。所以他练功最刻苦,做事最认真,不论江容若如何刁难都将事做好,以为这样下去就能成为强者,蓝琠也能得到医治,然而他错了,跟随江容若不过是鲜血淋淋的人生。
蓝琠活了下来,却也成了江容若的药人,他的血乃至体液都是致命的奇毒,而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他预感继续跟随江容若,自己有天也会没了性命,於是带着蓝琠脱离江容若来到柳色楼。
为了得到权力。
杀了当时的楼主取而代之。
为了能得到财力。
不停的拓展黑暗的生意,为了救蓝琠特意拉拢阮茗烟进柳色楼,他是施毒高手,也是有名的医者,他们研究蓝琠身上的毒,一起研制了解药,然後用药压制蓝琠体内的淤毒。
那晚,他让蓝琠侵犯秦厉风,将他的精液射在他体内,要他身中剧毒再离不开他,这毒发作慢,来的也悄无声息,只要用他所配的解药去缓解,也就不会发病,可要是离开他,那麽迟早有天他会死!
当然这事他并没有告诉秦厉风,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疯子,用那麽极端的方法锁住他,还在他身上施毒囚住他,彻底掌握他的人生,可现在没有任何的後悔了。
要是没这麽做,对他有任何的心软,他这样性子的人迟早要离开他,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而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让蓝琠侵犯他,要他再也离不开他,不然绝不要别人碰他。
就算那人是他的弟弟,也觉得这样的事肮脏又猥琐,对待喜欢的人他想珍惜,想将他掌控在手里,但这样的事似乎很遥远且不受他控制。
他的心里没有他,也不喜欢他的亲近,更别提跟他好好交谈,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漫无止境的争执跟冲突,而他也没太多耐心陪他耗。
瞟了眼地上的慕容烨,云降砂的眸子冰冷又阴沈,像被寒冷的井水浸过一般,「哼!将他带押到地牢里去严加看管!再加派人手封锁後山!」
只要慕容烨在这,就不用担心秦厉风不会出现,要是不想理会他,那麽他就慢慢的折磨慕容烨,折磨到再次找到他,要他亲眼见证他的凄惨摸样。
随风留云(美强叔受) 37
树丛的另一端。
地面上映着长长的黑影。
秦厉风僵硬地杵在那,蒙住他眼睛的手已经离开,雨水自他额前的发丝滑下,浸湿本就冰凉的肌肤,冷得他全身颤抖,他想平静得当什麽事都没发生,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尽快离去,别在这里耽搁,可骨头却像碎掉了,使不出一点力,然後不自觉地望向慕容烨。
他浑身湿透了。
凌乱的黑发散在精致的白衫上,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有些狼狈,他胸口像破开的涌泉,不断有血渗出来,浸透他的衣衫又被雨冲得浅淡……
他的左手以不正常的姿势地搭在身侧,软软的,看起来是被云降砂折断了手,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很慢,难道真的死了,他屏住呼吸看着他,发现他的身体动了下,莫名的松了口气,但下瞬间心又抽疼起来。
他看到十三走到慕容烨身边,面无表情地将他拖出猩红的树林,那样尊贵又优雅的人,受了那麽重的伤,却被用践踏尊严的姿势拖走,秦厉风的面容渐渐煞白起来,胸口的血也像被凝固了一般,他定定地望着他,深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光彩,他起身要过去。
蓝琠却自身後牢牢抱住他,青年的臂膀暗藏深不可测的力量,狂野又霸道,他的胸腔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冰冷的大雨里,只听到他沙哑声音里的滚烫痛楚。「大叔不要去,你不要过去,现在就跟我离开这,我会让你忘记他的!」
秦厉风面色沈沈,感受到青年的恐惧及担忧,他微微偏过头,温热的气息伴着沈稳的安慰吹拂在他耳边,「我有东西要给他,并不是要跟他走,我要离开这的念头并没有变。」
蓝琠愣住。
「那是我欠他的。」秦厉风抽开他的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跟他说,「你在这等我,我会回来的,到时候一起离开这。」
蓝琠吃惊地望着他,素来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浮现出绚丽的光,以至於他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纵然是在瓢泼的大雨里,视线都要被雨雾朦胧住了,还是看到那张清秀面容上的美丽笑容,那样的笑容仿佛白瓣红蕊的湿润蔷薇,艳丽又夺目,「大叔我会在这等你,一直等你来,所以你要尽快回来!」
漆黑的地牢。
秦厉风穿过又黑又窄的通道,地牢里的空气充斥着刺鼻的腐烂味,好像许多尸体跟鲜血混合起来的味道,冰冷的脚踩在地上,有滑腻的像绳子样的东西缠住脚,低头望去发现是缠在血水里的大团发丝。
忍住突然涌上来的恶心感……
秦厉风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漆黑的牢房仿佛腐烂的枯井,阴森又恐怖,里面拥挤着痛苦的呻吟、惨叫、谩骂、及永无止尽的折磨。
不清楚慕容烨被关在哪,也不能随意在地牢里走动太久,那会引起守牢人的注意,尽管进来时他点了几人的穴,一路过来也击晕了好些人,但还是需要多加提防,毕竟这里是柳色楼的地牢。
秦厉风拉紧蒙住脸的黑巾,拐过几条悠长小道,不远处的牢房亮如白昼,墙壁上燃烧着通红的火把,地面上丢着几条断掉的鞭子,鞭子上染满了血渍。
牢房里有两个魁梧的黑衣人,一个端着酒瓶豪放的往嘴里灌,另个手段残忍的挥着鞭子抽打囚犯,那囚犯双手被吊起,头垂得有些低,黑色的长发水波般散在胸前,那精致的白衫染满鲜血被抽得有些破碎。
他的衣襟微微散开,隐约看见胸口的恐怖伤痕,那遍布血痕的白皙胸膛很是凄惨,而那名黑衣人还不放过他,抄起火堆里冒着烟的洛铁,眼神毒辣地挨近他胸口的破裂伤口。「你小子要再给老子装死,不吭一声,就让这滚烫的热铁给你留个纪念,你要可爱的叫两声,今天就暂不折腾你。」说完变态的笑了起来……
慕容烨没有反应。
黑衣人勃然大怒地下手!
肩膀猛然被暗器击中,手里的洛铁落在了地上,他心生不妙地转过身,一阵杀气骤然扑面而来,男子没来得及出手,「砰」一声倒在地上!
见同伴倒在地上,喝酒的男子着急地要喊其他人,秦厉风紧扣住他的喉咙,在他要出声之际扭断他的脖子,他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砸在地上。
眼见两人没了呼吸,秦厉风连忙来到慕容烨面前,拔剑去斩锁住他的锁链,利刃划过铁链的震动响起,激烈得让人不能忽视,慕容烨缓慢地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蒙着黑巾的秦厉风。
他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握着长剑的手指是冷淡的青白色,他就站在他的面前,离他的身体很近,湿润的雨水寒气自他身上蔓延。
他出剑的力度又猛又急。
锁链被斩得发出沈闷的声响,而他的额头也渐渐被汗水布满,他的目光顺着那汗湿的发鬓,缓慢地移到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无比漆黑。
一种深沈的暗。
忽明忽暗的光投入过来,却陡然消失不见仿佛坠入他眼底的黑暗里似的,他长长的黑色睫毛垂落着没有正视他……
好像他的存在可有可无,当然也无关紧要,记忆里见过他这样的神色,那时他被柳色楼的总管训斥,他就是这样的神色,看起来很温顺。
似乎是将对方的话听了进去。
可那双深黑的眸子却那麽犀利,只是静静盯着对方,眼神就很有力,但他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面对他秦厉风的目光总是很温柔。
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杀气,他身上有种过目难忘的独特气息,仿佛被脉脉溪水冲刷过的石砾,里里外外都透着温润的味道,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温润的人。
有特别的气质做底蕴所以不难看,属於看不厌的类型,不过那时没吸引到他,诚然忽视了他眼底的凌厉光芒,也没有深入了解他的事。
随风留云(美强叔受) 38
因而对眼前的秦厉风他感到很陌生,为什麽他会有武功,且身手很好,不像粗野的蛮汉只会狂出力,他的每一击都蕴含力量,富有技巧的将内力施压在锁链上,震得链子摇晃起来又不会发出过大的声响。
这样的身手只是柳色楼的杂役,猛然间想起云降砂对他的专制及占有欲,那男人竟因自己来找秦厉风而持剑相逼,招招致死,更在自己分心之际偷袭他,要不是他偷袭,赫然就不是他的对手。
若他是普通人早死在云降砂手上。
不过他跟别人不同,心脏在右边,刺过胸膛的手没伤到心脉,而他也饭射性避开致命的攻势,不过却也让他失血过多,还被他踢断了肋骨,折断了手臂,又被拉到牢里毒打,险些被洛铁烫到,好在秦厉风出现,解救了危机,束缚的锁链除去。
慕容烨下意识去碰秦厉风,只想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却被他凌厉地避过去,他不死心地又缠上去,却连衣角都没碰到,还因动作过大狼狈地摔在地上。
倒地瞬间宛如万箭穿心,胸口的伤口,血肉跟骨头都像重新裂开般,又像尖锐的匕首扎进疼痛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却又勉强地坐直身体,用力扳住受伤的手臂,猛然用力接上脱臼的部位,清脆的骨头交错声响起,惊得秦厉风悚然一惊,一抬头就看到慕容烨那近乎残忍的举动。
那样的狠比云降砂还要恐怖,云降砂的心狠手辣跟扭曲的性子有关。
可慕容烨不同,他身份尊贵,举止优雅,为人处事光明磊落,看得出在奢华又受宠的环境里长大,所以没吃过苦,也没受过气,更别提受这样重的伤,固然他现在近乎疯狂的行为让他毛骨悚然。
一个对待自己身体都能这麽残忍的人,跟性格上的残忍是不同的,那是他的身体有血有肉有痛觉,不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死尸,而他更清楚接骨会有多痛。
但慕容烨却一声不吭,还面无表情的用同样的方法接起断裂的肋骨,接着盘起腿运功疗伤,一副受伤也不让自己处於劣势的态度,然後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盯着他,「为什麽要突然消失,我找了你好久,一直都很担心你。」
秦厉风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慕容烨,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自己的事,目光不禁落在那抹英挺的身影上,他的面容有些煞白,衣衫上也是斑斑的血迹,映得他眉心的朱砂有些清艳的红。
秦厉风靠在铁栏边,光洁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他直视着慕容烨,淡淡地开口。「我并不想见你。」
冰冷的语气、疏离的态度令慕容烨容色如雪,「不想见到我,为什麽、为什麽不想见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秦厉风凝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清冷的光,「这还是你初次问我的事,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问,不在意我有什麽过去,跟什麽人有来往。」
听出他话语间的讽刺,慕容烨狼狈地垂下头,胸口升起阵窒息般的痛楚,「对不起,我知道过去冷落你太多,也没将目光停在你身上。」况且那时他缠那麽紧,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理不清对他的感觉,只觉得该恨他,恨他用毒控制自己,想离开又断不干净,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也不知如何面对。
「不用道歉。」秦厉风闭上眼,有些疲倦地说,「一直都是我的错,总是在逼你,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望着他疲倦的神色,慕容烨心底黯痛,这样的伤痛如此明显,以至於没办法去忽视。
「我今晚是要离开这……」可还是无法丢下他,要离开其实很简单,只要将所在意的全部抛弃,将他置之度外,就能走得干脆,至於他身上的情蛊拖人将解药给他就行。
但还是不愿他死在这,也无法做到狠心对他、不在意他,於是冒险来这救他,想着出去後,就随他追寻喜欢的尹维澜,不再束缚他。
「你要走?!你要去哪!难道你要跟云降砂走──」慕容烨惊慌地问,方才云降砂不停说秦厉风是他的,只属於他,那男人是他什麽人,用那样专制的语气宣示他的权利。
秦厉风愤怒地瞪他,「你果然不了解我,我怎麽可能跟他!别以为我得不到你,就将我看得那麽轻贱,我没自暴自弃的要跟任何人!」
慕容烨望着他。
秦厉风也望着他。
彼此的气息都盛气凌人,气氛突然像凝了胶般僵,空气里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墙壁上的火汹涌燃烧,映得两人的眸子又深又黑,沈得像看不到底的深渊,最後慕容烨勾起唇,宝石般璀璨的光芒在那冰冷的眸子里闪烁,他深深地凝视着他,看着与往常不同的他,眼底像是有了灼热而深沈的感情,「我了解你,因为你爱我。」
秦厉风僵在原地,沈默半响,慢慢呼了口气,「那你知道我是柳色楼的杀手,双手染了多少人的血,又被云降砂纠缠不休。」他爱他,所以将最好的那面给他,不暴露任何缺陷,将黑暗的过去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就像裹着层坚硬又冰冷的壳,杜绝任何被他触碰的机会,而今他要撕破那层美好的伪装,露出真实的自己。
「……」
「我消失的这段日子,被云降砂打被他侵犯,他根本就是疯子,非要逼死我,变得跟他一样疯,而接近我的人,包括你都得死!」
慕容烨脸色煞白,错愕和震惊令他全身僵硬,他怎麽可能是杀手,他这样脸上总带着淡笑的人,总用温柔目光看他的人,怎麽可能浑身都是别人的血!
看他那副备受打击的摸样,秦厉风没有再说云降砂的事,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深黑色的眸子里有近乎决然的冷静,那样的冷静里他将自己的觉悟,一个字一个字地订进他的心里去。「也多亏他的疯狂,我知道自己对你做了什麽,你会恨我、厌恶我、恶心我、这些感情你都会有,唯独不会爱上我。」
随风留云(美强叔受) 39
火苗幽暗。
晕黄的光将慕容烨的瞳眸映得深暗。
他那麽直接的坦白令他内心深处有了恐慌,忍不住望向秦厉风。
他沈稳地站在那。
苍白的肌肤在黑发的映衬里尤为细腻,那高大的身体被黑衫裹住,衣衫的下摆露出同色长裤,及厚实又有型的靴子。
他的长发规矩地束起,露出汗湿的额头及深邃的眉目,他的脸颊散落着几绺发丝,那发丝凝满了水汽,湿湿地黏在脸颊上,方才他果然在树林里,也确实要离开这,但看到他被云降砂抓了,还是前来救他,并将他的过去告诉他,一时间很难接受他的事……
却又欣慰他能这样坦白,他想真正的认识他,不论他过去发生什麽,都想要深切的去了解,慕容烨动了下唇想解释,一张嘴却咳嗽起来,一阵紧过一阵,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秦厉风直直地看着他,目光极为黯淡,「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不想听也不用这样表现。」他厌恶到不想理会他,早该知道的,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