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町物语-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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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昱在他身边听他说着,看着那泪水从他面颊上滑落然后落到葵姬的唐衣上,也看着他好像是生怕弄脏了那衣服似的,慌忙的将滴落在衣服上的眼泪拭去。然后他又看着贑仁在替葵姬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俯身亲吻了葵姬那已经变得有些灰白的嘴唇。
记忆中那唇的触感依旧柔软,只是,不再有当日的温度,被亲吻的那个人也不会再有面红尴尬的表情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感觉,在碰到对方那冰凉的嘴唇的时候,贑仁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滴落到了葵姬的嘴唇上。
泪水……原来并不是只有咸的味道……还有苦涩……
贑仁抽回身,对着躺在地上的葵姬道:“晚安,葵姬。”然后,抹干脸上的泪,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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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贑仁在巳时起了床,巳时一刻的时候,沐浴更衣,巳时二刻用过早点,然后他问了上来撤下食案的女官眼下时辰,在对方回答已经快近巳时三刻的时候,他开始让女官们随自己移驾清凉殿。
话说在此刻的清凉殿内,早已经齐聚了众多公卿贵族,他们是在辰时就早早的被禁中来的侍从从床上叫起,在薄薄的晨雾中赶进了禁中,只因为这位东宫殿说今日要定夺梨壶女御的罪行。
然而在等了快一个时辰不见人影之后,公卿们觉得有些不耐烦的窃窃私语来,讨论着梨壶女御的事殿下究竟会怎样处理,不过大多相持的意见就是殿下可能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对梨壶女御没办法处刑,而一提到这个可能,公卿们不免得对东宫殿非议颇多。
听着这些人的言论,侯昱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向了坐在最里面的足利異熾,正好对上了对方那质疑的目光。
察觉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是阴郁的,而那眼神似乎在责问着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侯昱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却又做出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在殿外那女官那刻意压低了传报声,贑仁从渡廊上步履缓慢的走了进来,一路上,不管是大臣和女官,只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影便深深的伏了身子叩拜着,等到他走到清凉殿殿前的时候,所有的公卿们已经如数的伏拜在了他的面前。
环视了一眼眼前这些表面上做得十分恭敬的大臣们,贑仁咳嗽了一声之后,踏进了殿内。在他落座在那曾经属于他父亲的御座之上后,女官们将他面前的竹帘放了下来,此刻大臣们才敢抬头正座。
“大觉寺已经送来关于天皇的院号,是为‘后小松’。伊势神宫也供奉上了神位牌,众卿以为如何?”
帘内传来少年亲王的询问声,在场的诸位公卿齐声回道:“院号圣明,未有不妥。”
“既然未有不妥,那么命史官如此写入国史纪略中。”说到此,贑仁顿了一下,看了在足利異熾身旁坐着的右大臣鹰司信辅一眼,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
接受到他提示的信息,鹰司信辅冲着帘子里的贑仁欠了欠身,从黑色的腋缝袍里取出一张奏表来,展开念道:“即日起,征夷大将军足利異熾受封太政大臣,兼同左右大臣共同辅政,其他诸位殿上人,各自依旧在本位上不做调令。另,天子丧期,不得歌舞,不得娶亲,一切娱乐禁止,全国服丧一年。登基践祚仪式待孝期满再定…”
听着鹰司信辅逐一将奏表上的内容念完,然后再看着他将奏表递进帘内,在场的公卿们有些面面相觑,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关于梨壶女御弑君罪行的内容,于是一时间,殿内再次响起了公卿们的窃窃私语声音。
察觉到这群人的情绪,贑仁那略微显得有些稚嫩的嗓音在帘后冷冷的响起:“众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公卿们对视了一眼之后不敢上前,此时足利異熾膝行到了帘前,道:“臣等对于守孝和院号一事,并未有任何异议,只是殿下您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最重要的一件事!?”
“是的,毒杀后小松天皇的那名罪人还等着您的判决。”
沉默了半晌之后,帘后传来了贑仁那带了些嘲弄一般的笑意,笑声停了之后,只听他冷冷的说着:“对于将军大人您来说,这件事比朕继位更来得重要吗?”
听到他自称“朕”,在最末一位坐着的侯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而同时在场的那些公卿大臣们则是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来。
足利異熾也听到了这个词眼,他低着头,回道:“的确是如此,如果您不能正天下人的视听,那么便会影响到您的威名。考虑到殿下的难处,臣下之前已经擅自的派人去将女御从监牢里带出来,想必此刻应该带来了。”
“是吗?”贑仁的笑声变得大声了起来,那其中的嘲弄意味也越发的明显,“将军大人您的用意,朕真是应该深表感谢了。”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女官的传报声,然后御医急急忙忙的从殿外闯了进来,一脸惊恐的跪拜在了众人面前,战战兢兢的道:“回将军大人和亲王殿下,梨壶女御已经死在牢狱中了!!!”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心里各自怀着疑问,却是在眼下这种诡异的气氛里不得憋着,然后试图从那位将军大人和御医的谈话之间听出些端倪来。
“死了有多久了!?”问着这话的足利異熾,语气中不免也带了些惊讶。
“回将军大人,大概是六个时辰之前死的,死因是因为服用了鸠酒。”御医老实回道。
“鸠酒!?”
“是的。在女御身边,有一个食案,食案上有一个酒盏,酒盏里还有残留的鸠酒。另外,女御身上还穿着正式的禁色礼服……”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人更是哗然,足利異熾铁青着一张脸望向了那坐在最末尾的侯昱。此刻在他身后,贑仁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大人,不用怀疑。是朕赐的毒酒,朕亲自给她送去的。”说着,贑仁挑开帘子走了出来,而他的手里则是拿着一方奏表,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不管是何种情况都会保持正坐姿势的男人,贑仁将手中的奏表打开,念读起内容来,整篇内容念下来,未有最末那几句才是重点:“……梨壶女御弑君之行为确凿,今赐死,念其依旧身为东宫代女御,故而免去砍头之型,赐予鸠酒。另,族内直系血缘者流放鬼岛,支系者贬为庶民。”贑仁念完之后,将奏表丢到了足利異熾的面前,冷笑道:“弑君这样的重罪,即便是朕的手足也要施与重处,最大的赦免也便不过是让他们死得体面一点罢了,朕即为天子,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真是不知道,将军大人您,究竟在着急什么!?”
贑仁每句话,都带以“朕”自居,而那词也被他以格外重的语气强调着,而语句中那些带了某些寓意的话,令在场的公卿们更是听得冷汗直流。
听完他的话,足利異熾努力的压制着心中蹿腾着的怒火,低着头道:“臣下僭越了,请殿下恕罪。”
“将军大人,您还没明白吗?”贑仁站着挑眉看他,“您应该称呼朕为什么?”
顿了一下,足利異熾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回道:“臣下僭越了,请天皇陛下恕罪。”
听着他改了称呼,贑仁才满意的转身坐回到了帘后,道:“右大臣,您请继续。”
“是。”右大臣鹰司信辅说着,继续从自己的腋缝袍里取出了另外一张奏表,念道,“东宫殿贑仁亲王继天皇神位,礼循重孝,即日起,前往大觉寺守制三年,不娶,不纳,不征。三年内,太政大臣协同左右大臣共同协理朝,若无重要事宜,不得入大觉寺搅扰守制。”
听到右大臣将这一决定念了出来,公卿贵族们纷纷的伏拜,哭求道:“天皇陛下,这样的事,万万不可!!!禁中怎么可能一日无君!?”
无视他们的话,贑仁不发一语的起身,在垂帘的遮掩下,他离开了清凉殿的正殿,前往御驾所。在那里,侯昱和左右两位大臣早已经替他将牛车备好了。
而在他离开之后,足利異熾才开始慢慢的抬起了头,他转身望向殿外,侯昱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摄人的怒火,却是泛起了另外一种诡异莫名的笑意。
我尊敬的天皇陛下,您真是太可爱了!!!
一如既往的喜欢和我来这意料之外的一着……
不过,如果您觉得您能够在三年之后完成您父亲数十年都未曾完成的夙愿,那么我就给您三年的时间!!!
我期待着,三年之后的再次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完结= =
写得好累……
第四卷为“逆袭”
啊……贑仁从大觉寺回来……十六岁了……
废话君:(掩面)……将军大人,您终于可以吃他了……
将军大人:(拔刀)本将军想吃那是随时的!!!难道还需要你来特许!?
废话君:(抖若筛糠)……是……一切都是将军大人您说了算……
(该死的将军!!!吾辈一定要在第四卷使劲的虐你!!!)
第六十四章
神无月之后便是霜月,禁中在贑仁前往大觉寺后移植来的枫树,红了第三载。那些红叶,不管是树上正热烈着的,还是那已经飘然落地的,映衬着庭院里的浓绿,色彩干净明亮,丝毫不比嵯峨野里那漫天的红枫来得逊色,只是相较与那满山遍野的赤红来说,这禁中的,略微的显得寂寥了一些。
不过,今日禁中的女官和侍从们却是无心去评论这两处风景的不同,他们正忙碌的手捧器皿,在清凉殿里进进出出。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是为先帝守制三年的贑仁天皇从大觉寺返回的日子,虽然说在数月前,禁中的女官们早就开始将清凉殿的陈设换过了,但是到了这一日,大家又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又把所有的物件都数一次,看看没有落下的或者是摆错的。
“御帐台没有问题,榻榻米是青色的,云间缘纹的唐锦……”司管器物的典内侍在第四次检查完天皇御座的时候,如是说。
赞许的看了一眼身后忐忑不安着的女官们之后,又走到用来隔开偏殿和正殿的障子前,仔细看着上面的绘图,“很好,是用的十六歌仙图,这个也没有错。”而在得到了她的肯定,女官们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不免得放了下来。
典内侍继续检查着殿内的各种物件:“屏风也很漂亮,没有刮伤。棚橱还是桧木的,包金部分没有松落的迹象,里面的砚箱,文台也摆放整齐,料纸也放置得很整齐。”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很好!火取里熏的是菊香,在这秋季是最事宜不过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天皇安寝的偏殿,殿内的御几帐是松鹤纹的,几帐内的榻榻米依旧是青底,唐锦纹包边,在发现殿内的棚架,壁代和镜筥也都一一配套摆放整齐,没有任何差错之后,她又走了出来,最后看了一眼在殿门上卷了半截的御帘,如释重负的道:“很好,一切都准备得很好。我们只需要等待陛下回御所了。”
“只是陛下他要几时才会回到京都?”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女官张口发问。
典内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一清早将军大人就已经带着左右大臣和其他的官员去大觉寺等候了。出大觉寺之前应该还有祭祀先帝的仪式,我想等这些做完,陛下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傍晚时分了。”
“算起来陛下已经离开京都三年,这次回来也该是十六岁了,不知道陛下他长成什么样了……”
这名女官的话,引来其他的女官的迎合:“小孩子总是长得比较快的,陛下他的个子应该高了,没准会有些男子的气概。这次回来,想必离遴选中宫妃的日子也不远了。”
听到她们口无遮拦的提到上殿的婚事,典内侍咳嗽了一声,道:“不要胡乱说话!陛下返回禁中,首要的第一件事是要准备践祚仪式!!!所以今年的年末你们也要好好的加把劲才是!!!”
她的话让女官们不由得缄了口,不敢再说什么。见清凉殿内已经再无别的可以整理的事宜,于是典内侍又将她们纷纷赶回各自负责的殿舍,准备晚宴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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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禁中里忙得四脚朝天,那厢在嵯峨野迎接贑仁的也在大觉寺外候得诚惶诚恐,因为从一行人从京都赶到大觉寺已有数个时辰,但是确未能见到上殿一面,寺内的僧人通知说上殿正在做今日的课业,在御影堂抄颂《地藏王菩萨本愿经》,要等课业完了才能见众人。
若说这本愿经,原本没有多少字,连抄带诵读的话,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最开的时间倒也能挨过去,只是连续在殿外站了许久之后,有些已经变得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贑仁在殿内也听闻外面有人抱怨,但是他只是闭眼,手执沉香佛珠默诵念经文。侯昱坐在他身后,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不停的换着姿势,并发出难受的声音,贑仁停了口中默诵的经文,回头看了一眼他,侯昱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那身子坐得直了些。
贑仁见他收敛了一些,又转回了头去,只是已经不再默诵经文。他起身取过三只香,点燃了,合在掌中,顶礼膜拜了佛像之后,将香插入了香炉中,道:“侯昱先生,连最后的这点时间都熬不过去了吗?”
侯昱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端倪,便放松了坐姿,揉着已经麻木的双脚道:“守制的是您,不是我啊。这三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对我这样六根未净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惨淡了些。”
贑仁转身看着他,道:“既然是如此,那么请你把门打开吧!!!”
“上殿您何时变得这样体贴我这个做臣下的了?”说着,侯昱摆了摆了手,站起身来,往殿门靠去。当手碰到那木栓的时候,他回头看着这个长得越发俊美的少年,问道,“您确定让我开这扇门?”
“举心动念无不是恶,无不是罪……”贑仁念叨这两句,淡笑了一下,道,“开吧!”
举心动念无不是恶,无不是罪……吗?呵……开了这扇门,便是罪恶初现的时刻,从今往后,吾辈之人,便是习恶众生,如履泥涂,负于重石,渐困渐重,足步深邃……
深刻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侯昱回应着笑了一下,取下了门栓,将那扇重重的朱漆大门拉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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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殿外等候的众人,听到门突然的响动了一下,齐刷刷的就在那白色石子铺就的庭院里跪下了,而在殿门外渡廊上跪着的则是三位太政官:太政大臣兼征夷大将军足利異熾,左大臣橘则义,右大臣鹰司信辅。
朱漆大门在被拉开的那一刻,阳关照进了光线昏暗的佛殿内,一时间,烟氲袅袅,缠绕着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