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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九重自有春如海(男男生子) by 柳凉生[第一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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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消说是让他舞刀弄剑,即便是让他下床走动、端茶送水也成了极为费力的事情,数月生不如死的折磨业已消磨了他所有的锐气和傲骨,眼下,他就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已殆尽,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任摆布。
但是,很久以来没有过的憎恨却时时刻刻噬咬着他的心。
自从清清死后,他几乎已经心如死水,好比古井无波,恨也罢,爱也罢,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那时,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感受不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他以为他的所有感情已经随着清清一同死去,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恨任何一个人,就如他再也不会去爱任何一个人。所以,当他得知妻子杨玉侬竟然怀孕的消息时,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他自然知道那个孩子绝不会是自己的骨血,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妻子的欺骗,他默认那个孩子的存在,甚者,默认杨玉侬和洪惜之间的暧昧,那时的他,仿佛置身在一个无欲无求的世界里,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就如同任何人都同他没有关联一般。
只是,现在的他却不能不恨、也不得不恨。
谢三,这个他本来已经宽恕、淡忘、甚至怀着些许愧怍的男人,毁掉了他的一切。
作为一个人的、所有的一切!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一个苟延残喘于世的理由:活着、活下去、离开这里,然后想尽所有办法,让谢三死!
谢三不死,他死不瞑目!
〃唉,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谢三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冷云峰毫无血色的面颊,〃你看你,何必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呢?饿坏了我的孩子,我可是要心疼的。〃他轻轻一笑,随即俯身在冷云峰的身侧,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柔腻的声音悠然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感到种生不如死呢?我的大少爷。〃
冷云峰的身体微微颤动,目光依然凝固在头顶的那片昏黄。
谢三哈哈大笑,手指却渐渐往下,仿佛有些陶醉般地抚摸着对方滚圆的腹部:〃不过,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可是开心得很哪。〃他将耳朵贴在冷云峰的肚子上,良久,闭目道,〃他在动,我听到他在动。〃
冷云峰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发紧的疼,随即又是重重一击,阵阵抽搐般的蠕动伴随着隐隐的涨悸,让他几乎呻吟出声,然而,胸中,却有一缕莫名的情绪乍隐乍现:那里,此刻存在着一个与自己骨血相连的生命,见证着他最绝望最悲伤最无奈的岁月。就算是谢三的孽种,但也是他,冷云峰的孩子,除却清清,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个胎儿,与自己有着血脉的联系。
冷云峰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顺着两腮,慢慢淌下来,滴落在枕巾上,晕湿了一片。
谢三伸手将冷云峰搂入怀中,下颌抵着对方的额头,柔声道:〃嗳,你哭什么呢?〃
冷云峰缓缓转过头,目光与谢三相对,一字一顿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终有让你追悔莫及的一天。〃
谢三嗤嗤笑道:〃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么?原来你还没有变成傻子哪。〃他嘻笑着俯身吻咬着对方细嫩的面颊和柔软的双唇,许久,抬起头,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柔美气质的男子,〃你现在武功尽失、经脉俱损,早已经一无是处,形同废人,你认为你还有机会么?冷云峰。〃
冷云峰紧咬着唇:〃只要,我不死。〃
谢三仰天大笑:〃不死?就算你活着走出这里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冷月山庄的少庄主?青州府里举足轻重的名流?关中武林里的头面人物?别做梦了!冷云峰,我告诉你,这世界本就是人在人情在,树倒猢狲散。你‘死了'也快一年了罢,只怕整个青州能记得你大少爷的人也没几个了。呵呵,再说了,你的冷月山庄早就是宁王的囊中之物,宁王是何等角色?你难道还想东山再起么?〃
冷云峰面色一滞:〃宁王?〃
〃恐怕你还不知道罢?〃谢三道,〃洪惜是赵扬的人。〃他嘿嘿笑道,〃不过,他同你家娘子的那些苟且之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多了罢?嗳,背夫偷汉,这样的奇耻大辱,你怎么就能忍下来呢?〃谢三的手落在冷云峰的下腹处,神情暧昧道,〃哦,对了。你根本不是男人哪。不知道你家娘子见了你现在这般模样,会怎样想?〃
冷云峰却根本无心在意谢三的嘲讽,他只是愣愣地躺着,心中不住颤动,许多旧事如电光火石般在心里闪现,不祥的阴云笼罩着他的思绪,一个模糊的想法呼之欲出。
清清!
三年前的那场求婚已经快被他淡忘,但那时宁王的愤怒却依然盘亘在他的脑海中。他从未想过介入这些权利的纷争,他所希冀的只是冷月山庄中永恒的宁静,他要给清清撑起一片天,让他的清清永远生活在远离尘嚣的安定祥和里,只是,当这个唯一的寄托终于轰然坍塌时,他又将去哪里寻找自己性命的依托呢?
只是,如果这一切都如他所想,那么,清清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我不是想东山再起。〃冷云峰缓缓说道,〃我只是想你死。〃
谢三依然搂着他,淡淡道:〃你也太绝情了。我怎么说也是你孩子的亲爹,我若死了,这孩子岂不是要吃苦头了?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可是相当凄凉的呀。〃
冷云峰的面色隐隐有些发青。他闭上眼,别过头:〃我不同疯子说话。〃
谢三却将他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血肉中去一般。他凑到冷云峰的耳畔:〃那我等着。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天。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的,大少爷。〃


春寒料峭,半夜的山风透着深深的寒意。
谢三戴着斗笠,腮边贴满了胡须,默然地跟在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身后走着。那男人显然不是练家出身,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停擦着额际的汗水,转头问道:〃何时才到啊?〃
〃前边就是。〃谢三道,〃山路崎岖,确实不好走,刘大夫你且小心。〃
那刘大夫却停下脚步:〃在往下走可就到流花溪的后山了,那是什么地方?强盗窝啊。你家主人怎会将待产的妻子安置载这等地方?〃
谢三欠身施礼:〃先生莫急。我家主母身体乏弱,自有喜以来便住在山里。主人向来痛惜主母,吩咐我们下人好生伺候。主人已经允诺,先前那五百两不过是定金而已,只要先生能为主母安全引产,自然重金酬谢。〃
刘姓大夫依然摇首:〃这五百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刘某行医数载,虽没甚么名气,但也不至于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罢了,你还是令请高明罢。〃
谢三面色微微一沉,脸上的神情仍是恭敬:〃刘大夫,常言道医者父母心,我家主母临盆在即,如果大夫你现在撒手不顾,岂不是要一尸两命?先生,你又于心何忍呢?〃
〃不是我心肠硬,只是你的话我实在信不得几分。〃
〃先生真的要走?〃
〃恕不奉陪。〃
谢三轻笑一声,眸光中却多了一丝凛冽的寒意。那大夫正待撤身往回走,颈项间却传来一股冰冷的刺痛,他愕然低头,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殷红的血顺着刀刃缓缓淌了下来。
〃你。。。。。。你。。。。。。〃他的声音已然发抖,〃。。。。。。做。。。。。。做什么?〃
谢三冷笑道:〃刘大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刘大夫早已抖如筛糠,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管用一双眼珠死死盯着谢三冷峻的面容。
〃你说,我若是在这里杀了你,又有谁知道?〃谢三道,〃刘大夫,想活命的话,就请随我走一遭罢。〃
刘大夫哪里还敢有异议,忙不迭地点点头,浑浑噩噩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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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拐过几个弯,那刘姓大夫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然被胁迫到了山腹之中,四壁皆是嶙峋怪石,偶尔从岩壁上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其余的,便是一片死寂。
越往深处走,他便更加明白一个事实:自己正在踏入一个危险的境地。试想,哪个人会将自己的妻子放在这等隐蔽之处。只怕所谓引产云云,亦是一派胡言。他心中忐忑,浑身上下俱是一片冰凉。
〃到了。〃谢三的声音在那大夫听来犹如鬼魅。只见一道石门被缓缓推开,迎面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恬淡悠远的香味。
〃金枝兰香?〃刘大夫微微有些愕然,〃这里真是有待产的孕妇?〃
谢三一言不发地关上石门,近乎押解般地将那大夫引到一张宽大的床榻边。
榻上躺着一个人,用丝被遮住上半身,看不清楚容貌,只从露在外面半截雪白的膀子来看,应该是个姿容不俗的女人。女人的腹部滚圆,高高隆起,显然即将临盆,丝被下传来低低的呻吟,听不真切,断断续续间,只觉得沙哑沉闷,甚是痛苦,几乎不像是女子的嗓音。
谢三甩掉斗笠,飞身上前,搂着榻上的孕妇,动作甚为轻柔,喃喃道:〃很痛么?莫怕。大夫已经来了,你定然无恙。〃轻声细语间,温柔备至。
刘大夫一见这等情状,心底已明白了大概。眼前这孕妇绝非甚么主母,只怕是这男人的妻子。这男人藏身此地,也绝非善类,大抵是个罪身,只是妻子临盆,才铤而走险,绑个医生来为妻子接生。他微微叹了口气,却一眼瞥见那孕妇身下的被褥已经湿了大片,不由惊呼失声:〃她羊水已破,怕是马上就要生了。〃
〃是么?〃谢三转过头,用一双锐利的眼睛望着那大夫,随之微微一笑:〃那末,一切便拜托先生你了。〃
刘大夫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气,不觉惊悚地向后退了数步,谢三却如同鬼魅一般挡住他的去路,用一种轻轻柔柔却又残酷的语调在他耳畔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先生也请记着,要他出了任何差错,不止你要陪葬,便是你全家,我定然一个也不饶过。〃他拍拍医生的肩,柔声低语,〃孩子要平安,大的更不准有事,我向来说道做到。刘大夫,你事本城首屈一指的名医,接生这样的小事应当难不倒你罢。〃
刘大夫冷汗直淋,吓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只能一步一步挪到那产妇身边,颤抖着手解去对方的小衣,触手之处已经湿成一片,那人的呻吟也越来越微弱,他心知不能再拖,便伸出一指去探产门,孰料却让他大为惊恐:那产妇的下体竟赫然挺立着一根男根!
他心中大骇,注目细看,却是分毫不假。一时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实在是骇人听闻的咄咄怪事,若非亲眼所见,他如何能够相信,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竟然是个男人!
他正呆呆立在当场,身后却传来谢三冷冷的声音:〃先生,你怎么了?莫非是嫌在下怠慢你了?〃说着,上前半步,几乎紧挨在那大夫的背脊上,轻叹一声道,〃不知道有句话先生听过没有,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活得比较长久。〃
〃没。。。。。。没。。。。。。〃刘大夫哪里敢回头,唯有屏住呼吸,缓缓将榻上那男子的双腿拉开,然而下一步该如何,却不免有些踟蹰。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境状,男人生子,毕竟是前所未有之事,之后会发生甚么状况,他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只是,榻上之人的痛苦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强烈,下身幽门处缓慢渗出的水亦愈加显得多了。刘大夫见状,心中渐渐有了定论,便将手指伸入对方的后穴,寻思这定然是产道了,果然,那里已经开了三指宽,羊水的淌出也使内壁较之常人更为柔软湿润。
刘大夫吁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际的汗水,无意中却瞥见身侧的谢三正用一种冷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心几乎要蹦出胸膛。
〃先生可有把握么?〃
〃产门已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刘大夫僵直着身体,背对谢三道,〃准备一盆热水,一把剪刀,到时,还要请你压住这位夫。。。。。。呃。。。。。。公子。〃

〃呃。。。。。。啊……〃凄厉的惨叫声在斗室中显得格外刺耳,床上的人狠命地躬起身子,无神的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他的双手被白绫缚于床头,手腕处早已经淤紫,双腿则被人曲起向外拉开,私处大敞,身下的床单早已经湿透,一丝丝诡异的鲜红蜿蜒而出。
谢三紧紧扣住掌中冰凉的手指,面色铁青:〃你这是要活活痛死他么?〃
〃公。。。。。。公子体制特异,且是头胎,这生产自与通常妇人不同。。。。。。〃那刘大夫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这生产之痛,天下大抵相同,怎是他害的?要害也是那孩子的父亲害的。
他的手心此刻俱是冷汗,微颤着覆上那高高隆起的肚腹,小心翼翼地道:〃产道虽然已开,只是公子的产道异于妇人,过于狭小,而胎儿体积又大,是故难以下产。〃
谢三皱眉:〃那如何是好?〃
〃不如。。。。。。〃刘大夫寻思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道,〃。。。。。。剖腹。。。。。。或许。。。。。。〃
〃混帐!〃谢三当下怒容满面,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你是想害死他么!剖腹?亏你想的出来!〃
〃。。。。。。是。。。。。。是。。。。。。只是。。。。。。〃那大夫吓得没了方寸,〃。。。。。。剖腹未尝。。。。。。不是一种办法。。。。。。起码,可以保住腹中的胎儿。。。。。。〃
谢三冷笑道:〃先生莫非忘了在下方才所言么?孩子要平安,大的更不准有事。〃他慢悠悠地说道,特意加重了那个〃更〃字,一双眼眸中尽是残酷的冷绝,面容上亦有了狰狞之色,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他若是有了半点闪失,我定然将先生碎尸万段。〃说罢,弯刀出鞘,刃尖闪着幽蓝的寒光。
刘大夫登时面如死灰,几乎摊倒在地。床上那男子早就几度昏厥,此刻呻吟声低低缓缓,神智已然模糊不清。谢三搂住那人,让他半靠在自己的怀中,眼中闪现着隐约的痛惜。
〃。。。。。。清清。。。。。。〃那人沙哑的嗓子略带着哭腔,〃。。。。。。清清。。。。。。哥哥错了。。。。。。清清。。。。。。原谅哥哥。。。。。。〃
谢三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低低道:〃。。。。。。清清她怎会恨你?〃
怀中的人迷蒙的双目愣愣地看着谢三,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和厌恶,只有无助的柔弱,乌黑的头发已被汗水湿透,贴覆在分外憔悴的脸上:〃。。。。。。你是。。。。。。〃猛然地,他沉重的身体一阵抽搐,本能地蜷缩起来,〃呃。。。。。。啊。。。。。。痛。。。。。。好痛。。。。。。呜。。。。。。〃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双手反握住谢三的手,用力地几乎要将那十指捏碎,双唇已经被咬出了血,衬着苍白如纸的脸,仿佛一条脱了水濒死挣扎的鱼。
谢三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欲待解开缚在他手腕处的白绫,那刘大夫在一旁忙道:〃不可。只怕他痛极了会伤及胎儿。〃
谢三停了动作,紧紧搂住那人的腰腹,吻着那满是鲜血的双唇,喃喃道:〃乖,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我陪着你啊。。。。。。〃
刘大夫哪见过这等场景,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一抬头却正对上谢三杀气腾腾的眼神。他一个激灵,斟酌了些许,方道:〃公子虽是阴阳同体,然子宫产通向幽门,故而产道不及平常女子的一半,若强行生产只怕会。。。。。。导致血崩。。。。。。那时恐怕。。。。。。〃
谢三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那依先生的意思只能剖腹?〃
〃不。我却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他看了谢三一眼,见对方脸上没有方才的戾色,方缓缓说道,〃公子毕竟是男子,阳气胜于阴气,正与生产之道相悖。若能泻尽其精,亏其阳气,公子的幽门自然会因阴气充盈而大开。如此,胎儿也不会因为卡在产道中而无法下来了。〃
谢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医生:〃那,如何泻精?〃
刘大夫有些尴尬地迟疑道:〃最简单的办法,自然。。。。。。自然是。。。。。。用些烈性的男女合欢之药。〃
谢三眉头一紧:〃你休要糊弄我!他虽然体貌似于男子,却如何能够出精?再则,他现在如此虚弱,又怎能够承受那样的虎狼之药?〃谢三言毕,眼神一暗,脸上的寒意已然逼人。
刘大夫慌忙拜倒在地,不住叩首:〃在下所言绝无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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