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杀手作者:冰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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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波面色铁青地道:“你引狼入室,助纣为虐,我果然是个瞎子,才会将你当做最亲信的人来看待。”
方城惶急道:“我这只是为了你好。”
魏凌波道:“一道下了黄泉,路上有这许多陪伴,当然是好。”
方城见说不动他,心一横,望向钩玄道:“你这回真的不是骗我?”
第一杀手(四十二)
钩玄找了把椅子坐著,道:“当然不骗你,你将他奸污了,他就是活著,也只有痛苦绝望的,比起死了岂不令人畅快一百倍?”说到此,司空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钩玄看他一眼,开心地一拊掌道:“我想看的就是你这个表情,可惜不能让君主看上一眼,否则他一定非常愉快,不再老记著你背叛他的痛苦了。”
钩玄那番话说的相当难听,然而方城却辩驳不得。他也看了司空一眼,司空面色发紫,目中渗血地瞪著他,果然痛苦极了,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抱著魏凌波道:“公子,你怎样恨我也不要紧,我只要你活著,就已经十分高兴了。”
他说著一翻身,将魏凌波压在地上,颤抖著去解魏凌波的衣衫。
司空呼吸急促,喝道:“住手!”
钩玄欣赏著他的神情,却见他口鼻也渗出血来,竟是紫色的,猛然醒悟道:“原来君主给你下的毒也发作了,这真是妙哉!今天注定是你的死期到了。”
司空已说不出话,毒性流窜,他十几天来从未做到的“不运功抵抗”这时却被迫完成,可惜唐重言不在。既无抵抗,那毒性自是发作得更快,几乎是眨眼间便令他绝了气息。
方城那边才解开魏凌波的外衣,一眼看见他颈侧和锁骨上连串的淡淡吻痕,又气恼又痛心,俯下头便欲以自己的口唇盖住司空留下的痕迹。他对魏凌波动情已久,平常自然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冒犯,然而暗地里却也不是没有想著魏凌波的身体自行解决。此时当真压著一动不能动的公子,张口吻下,欲火大炽,竟根本忘了客厅里的其他情状,急切地扯开魏凌波的腰带就欲强上,不提防脑後风声忽起。他才转头,迎面见著的便是一只映满眼帘的靴底,跟著被重重一脚踹了开去。
钩玄怪叫一声,早从椅子上跳起来飞扑过去,手足并出,寒光飒然,对著的目标正是蓦然暴起,面孔仍是紫胀发肿,却踢开方城的司空。
司空身子一晃,眼中血丝遍布,却是看不清楚,给钩玄翻身一肘弹出的一叶利刃割在臂上,鲜血飞溅。魏凌波只能听见动静,却不知到底出了什麽变故,方城从他身上滚开,他已忍不住喊道:“司空!”
司空哼了一声,急忙错步避开钩玄接二连三的攻击。然而毒性显然一时还未全过,他这一阵闪避倒连著四五次给钩玄浑身上下防不慎防的利刃刺到,“嗤嗤”作响。
钩玄一面全力疾攻,一面厉声怒啸道:“怎麽回事!君主给你下的毒,明明应该是没有解药的剧毒,你怎麽反而突然能动──”
司空眼中渐次清晰,感观也重新回来,冷冷道:“我就是知道怎麽回事,也不打算说给你听。”
魏凌波听了对话,知道果然是司空可以动弹,喜极之下,心中略微宽慰,松了口气。
钩玄动作极快,片刻间已与司空缠斗不下百次,回头一望,方城给司空那奋起一脚踢中面门,十口气也去了九口半,彻底是昏迷不醒了。他知道羞辱司空的计划已经落空,便即锐声冷笑道:“这也正好,堂堂正正击杀了你,更让君主晓得到底谁才更值得疼爱。”
司空大半避让著,面色也逐渐恢复,听他这话,双目闪电也似看著他眼,道:“君主必然非常痛心。”
钩玄双手疾舞不停,肘变拳,拳变指,每一下动作皆有利刃弹出,端的是凶险之极,道:“他当然痛心,他费心十几年,教出的不过是个叛徒,这个叛徒又敌不过他随手捡来的一条狗,怎麽能不痛心。”
司空手在腰间一抹,抽出长剑,吐气喝声,钩玄膝击脚踢,拳打指拂,“叮叮当当”尽皆压在他这一剑上。司空神色不变,右手猛一抖动,“喀嚓”一声竟将钩玄整个人送得撞碎窗户,落进庭院。
他跟著一剑连人飞出,钉向简直呆了的钩玄。剑光倏然而至,钩玄陡地一声大叫,团身就地一滚再一弹,已自大门飞也似的没入林中。司空剑光追到一棵树前,却又收回鞘中并没有追进去,只看著这片林子喃喃地道:“他教出了这麽优秀的一个刺客,万想不到这刺客竟放弃暗杀的信条,更慌不择路地躲进玉笛飞花精心布置的阵中,难免痛失一枚绝好的棋子,如何不痛心。”
他只说了这句话,便转回身急急奔回客厅。魏家的那些仆人早先被钩玄不是刺穿了胳膊就是削伤了腿,勉勉强强相互扶持著站起来,司空哪来的闲心理会他们,只是抱起魏凌波问道:“你没事吧?”
魏凌波直到靠在他胸膛上,才忍不住流下泪来,道:“没事。”
司空看了一旁昏迷的方城一眼,转问那几个畏畏缩缩的仆人:“这药的解药在哪里?”
那几个仆人惶然地急忙摇头,目光一致看著方城。司空将魏凌波放到椅子上坐好,便去方城怀里摸索,一连却摸了好几个瓶子出来,好在各自都贴著一张小小标签。司空将这几个瓶子放在桌上一看,那“十香软筋散”想必是他们所中之毒,而“正气活络丹”不过是治疗内伤的药物,“金枪不倒丸”却是什麽用心,更有一瓶“合欢露”让他几乎没气炸了肺,转过头来看著方城,生平头一次自心头起了一股森森的杀意。
只是这几瓶中,却并没有那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司空身上杀意一盛,那些仆人更吓得躲避不及。他也懒得理会这几人了,俯身将魏凌波抱起来,道:“你这家是住不得了,还有没有可靠的人且不说,钩玄既然到来此处不回,恐怕真得惊动君主,危险得紧。”
魏凌波没有力气,咬牙切齿也是不能,只恨声道:“我只道平生能信的人唯有方城一个,哪知他竟背著我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可恨之极!我若能动,定要亲手杀了他才罢休!”
司空叹了口气道:“这却是我惹起的祸事,不然他对你的忠心却是不变的。”
魏凌波怒道:“他对我存了那样的心,难道我竟要受他摆布不成?”
司空温和地道:“你若是气恨不过,我这便杀了他。”
他这话说出,魏凌波倒是一怔,反而冷静下来,怔怔地道:“你这是在哄我开心了?”
第一杀手(四十三)
司空道:“我自然不会哄骗你。”他说著轻轻以手指覆著魏凌波大睁著的眼眸,似乎要令他安心,接著笑道:“我虽然不愿再为君主杀人,但为你开心,杀再多的人也是可以的。”
魏凌波双眼虽看不见,愤激之下仍不由瞪大,此时被司空抚慰著,心里忽然安宁了一些,便慢慢合上了双眸,道:“我也不是把杀人当做乐趣。何况你……你既然要离开枫林,那是不想再无缘无故杀人的了,不必为我破例。”
司空道:“那这个方城……”
魏凌波低低地道:“不用管他。”他停了一停,又道,“钩玄进了阵里,不知方城是怎样带他进来的,恐怕困不住他。”
司空道:“他回去不回去,君主总会晓得,你也不用这样担心。”
魏凌波道:“你……也真是太放心得下。刚刚才要取你性命的人,你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他想必记起刚与司空认识的情景,对他是那样,未料对其他杀手也是一副放任的态度。司空道:“我跟他们又没有仇,自然不必紧追不放。”
魏凌波嗔怒道:“傻瓜!他们要来杀你,这不是仇麽?……你就是放他们一次,他们也不会就此感激,不来杀你。何况钩玄若是脱困,将来仍是君主一大助力,你既然知道君主迟早会找上门来,还不早作打算?”
司空听得一呆,道:“我确实没考虑那麽多。”
魏凌波面色嫣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乐的,沈吟一会儿,道:“你让他们几个把方城带出树林,自寻营生去。待得他们出去,你再带我去阵心改换阵势。这样他人一时半会也是进不来的。”
司空便对那几个仆人道:“还不赶快照做?”
魏凌波又道:“外头几间铺子,向来由方城照应。你们只管将他照顾好了,遣散的银钱自有他给你们,总不会太亏待。”
那几个仆人面面相觑,终有一人鼓起勇气道:“公子,你不是还需要人照看?”
司空觉得他们好像没把自己当成人,忍不住咳嗽一声。魏凌波冷冷道:“你们再像今天这样照看几次,我怎麽厉害也是吃不消的。统统给我离开这里,走得慢了或者我阵势已变,你们死在阵中也不要来怪我。”
那人本来想要辩解一句,听得最後这句,只得把话咽进喉咙,去了两个受伤不重的架起方城,动作倒是非常的麻利,片刻间整座院落便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司空与魏凌波二人。
魏凌波歇了一会,问道:“都走了?”
司空下意识点头,想起魏凌波看不见,忙答:“走了。”
魏凌波轻叹道:“其实他们也许并没有对不起我。但是现在留在这里更危险,都走了才好。”
司空问道:“你刚才说要改换阵势,莫不是还想在这里住下去?”
魏凌波发怔地道:“不然呢?”
司空道:“这说起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萧家既然住了我一个,想必萧俟也不会介意我的房间再多一个人的。”他口中虽说不好意思,表情语气却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魏凌波听得想笑,面孔却又红了,啐道:“谁要跟你住一个房间!”
司空抱著他的双手在他腰背上抚摸著,笑道:“一个房间不好?我照顾你也方便一些。”
魏凌波道:“寄人篱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他忽然想到什麽,停了口,好像说不下去。司空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他往怀里搂紧了些,叹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
司空俯面看他恬静的脸孔,忍不住凑近嘴唇,在那柔软的双唇上温柔地吻了一下,轻声道:“我身中之毒,能解的希望实在太小,将来时日实在难以预料。凌波,将来你或许要怪我自私,但我此刻却并不想放开你。一天也好,两天也好,我都想能伴著你来度过。你伤心或者生气,我都不会变了主意的。”
魏凌波确是想起他中毒的事情,却没想到他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心中迟疑著不愿说出口的“长久”的将来给他一语道破,一颗心顿时被寒冷与苦涩占满。他张了张口,明明觉得可以说点什麽洒脱的话来表示自己的毫不在意。但心底的寒气直冲上喉间,一时连声音也给冻住,只剩一种恐惧得几欲反胃的虚脱感。
一两点泪水先滚湿了睫毛,紧跟著再也无法约束一般,双眼中都汹涌著淌下滚烫的泪,竟是不知不觉地泣不成声。
司空默然地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中,说不出话。
他本来早就作好随时可能毙命的准备,所以对什麽都不是太在意。然而魏凌波却成了一个意外。若是他能再多一些理智,将魏凌波也当做一个相逢一笑的朋友也就罢了。但从遇到魏凌波的那时开始,“不在意”就完全不能做到。此时到了这个地步,要再说什麽放开手去,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事了。所以他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不免伤感,心里却满含著绝不後悔的决心。
魏凌波在他怀中哭了好长时间,才算略略止住心里的伤痛,嗓子沙哑地道:“你带我到内院我的房中,拿了银票,便去林中改变阵势,到萧家暂住吧。”
司空听他声音中带著一些悲痛,却打定主意了地作了这个安排,也不再问他多余的话,应了声“好”,抱著他走去取那银票。他大约是觉得太过沈默的气氛实在会惹人胡思乱想,因此一边走去,一边又恢复了活泼的口气道:“怎麽我离开枫林的时候,就没想到找君主要了这几年任务下来的银票,若不是上次出外还剩了些许碎银铜钱,几乎算是空手离开的了。”
魏凌波果然是险些被他逗笑,道:“你这人看来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哪知道其实脑筋这麽简单。什麽事也不肯多想,根本就是被惯坏了,不晓得半点民生艰辛。”
司空东翻西找地在他指点下拿了银票,道:“以後有你来管家,我自然也不用操心这些,就是再惯坏些也没关系。”
魏凌波偎在他的怀里,刚才的伤心过去,竟为他这句话中那无比自然的亲信和温馨露出一点笑容,轻轻道:“我就是太喜欢你,由著你胡来也觉得开心,果然是要把你再惯坏的。”他顿了顿,又道,“那我也是高兴的。”
司空晓得他心里的期望,拍了拍他後脑,道:“放心,你马上就可以高兴的,我现在就已经期待著你要怎样惯坏我了──”他故意延长了尾音,令得魏凌波回味出话里的含义,又红了脸,才大笑著走进林中。
第一杀手(四十四)
晨曦已露,朝雾未散。
司空依然抱著魏凌波,却骑著马,慢慢自满是露水的小路去往萧家。
昨夜他依著魏凌波教授的法子,改完阵势,夜已是很深。魏凌波体内余毒未消,又是困乏不已,两人想到阵法已变,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闯得进来,索性回到房中好好睡了一觉才起床赶去萧家。司空真是洒脱之极,简直没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因此路上逢著小店,还停下来吃了顿早饭。
魏凌波对他这性子无可奈何,偏偏这麽个好像很粗心的人对他照顾得却是无微不至。既然享受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服务,他也不好再说什麽,加上司空那笃定的态度也实在很令人安心,他受了感染,也就不再以枫林的情形为念了。
两人这一路走来,倒悠闲得像是散步,时而相互说上一句话,也都是会意而笑,格外舒心,越发懒得催马快行了。直到朝阳在背後升起,万道霞光铺在略有起伏的黛青色平原上,又可瞧见远处一线湖色金光粼粼,萧家庄园的轮廓也才被那金色光辉描画出来,看来真是气象万千。
司空遛著马慢悠悠地从陆路走回门外,然而目光一扫,却发觉今日这门外的情势有些不同。
疏柳长堤上,停著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并几匹毛色光亮的骏马系在柳荫下。萧家在外门候著的仆人,不知为何神情看来都有点紧张。司空驱马驰近,知是有人来访,却不知何人令他们这麽小心。那些仆人看清是他回来,好似松了口气,跟著急忙上前拢住了他的马辔头,牵向小门那边。
司空抱著魏凌波从马背上跳下来,望著那辆马车打量几眼,回过头,却见不知谁去内里通传,小刀正疾步从门槛跨出,稍微压低了声音道:“司空大哥!”
司空道:“我不过一夜未归,而且让人带信说了缘由,用得著这麽著紧麽?”
小刀已走近他身旁,早是看见他抱著的魏凌波,却没有立即询问,拉了司空的衣衫引著他走进门内,道:“你此刻不便露面,所以四叔著我在这边等著,带你绕开主厅。”
司空咦了一声,奇道:“怎麽回事?”
小刀目光在魏凌波身上转了一圈,司空醒悟,笑道:“这就是上次我要去找的那个朋友,昨天刚巧碰见,太过高兴便没有回来。……不过昨夜出了点变故,他中了毒效力此刻还未消除,有什麽话说给他听了也是无妨。”
小刀点头道:“那等一下便请唐长老为他诊断。今天早上来了几位客人,虽然穿著便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