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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巴黎没有摩天轮-第3章

小说: 巴黎没有摩天轮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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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12:01。当时看见面前空了快三个小时的杯子顿时感觉渴到极点还过去一点点、并且同时伴有想上洗手间的冲动。还没琢磨清楚先喝水还是先排毒,看见任务栏上有个橘红色对话框闪啊闪啊,于是条件反射地点开来看看先。   
    是Stella,坐在我斜对面的姐妹、咱们勤奋的媒体合作编辑。就是专管内容合作,每天跟无数协议和授权书以及广告排期表打交道的活儿。   
    她发来一条:十点了,去不?   
    我一看乐了,回:去!   
    她再发来:靠,现在都十二点了,我早自己去过了。你什么反应速度啊?!   
    我忍住笑:哎呀,别叽歪了,到底还去不去?   
    她的回复在我意料之中:去。咱们俩分开走。你先,我随后就到。   
    这回她学聪明了,也不管我看没看到消息,硬是再给我闪屏了一下。闪得我两眼一花,站起来就奔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直接进了楼道。   
    不到两分钟,听见Stella开后楼梯门的声音,她还按照惯例“咳咳”了两声表示是她不是别人。我们习惯不开楼道的灯,大白天的也黑不到哪儿去,再说这里路过的人特少,开个灯反而怪怪的。   
    她人还差几步没走到我跟前,就递过来一支橘红色的PEEL。   
    我摇头:“不是跟你客气,我真不喜欢这么粗的。”从衣兜里摸出刚扔进去的打火机,打着了举到她面前。   
巴黎没有摩天轮 第二章 90°直角俯瞰地平线(3)   
    她凑过来点着之后深吸了一下,这才开口:“你这词儿用的,很黄很暴力啊。”   
    “别调戏我了姑娘,我真只受得了这样的。”我们小声说笑。我唯一能忍受的是ESSE,气味冰凉,身形很细长。   
    “你记得公关公司那个Hyman吗?他早上在跟我要Kelly的电话。”Stella问。   
    这话一出,我立马被呛咳嗽了:“……什么?Kelly?”   
    “嗯。结果跟我要了电话后还没半个小时,就听说他打电话给Kelly约她看美术展。”她点头。   
    “不是吧,那个没一句真话的大忽悠看上Kelly了?估计会死的很惨啊。”   
    “没错。Kelly说,她每个周末都没空。我们那一排全都听到了。”   
    “干得好!你说呢?”我难得幸灾乐祸一次。   
    她把烟头摁灭,继续点头:“我看也是。”   
    “Kelly有男朋友没?”我对这位优雅又滴水不漏的完美OL颇有点好奇。这么挑不出错的女人,该跟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啊?   
    “你不知道?Kelly的未婚夫是建筑师,这几年在德国。年底他会回来,俩人在国内结婚。”Stella说这句话的语气就跟“小红的男朋友是楼下蛋糕店的糕点师傅小明”一样。她真淡定。   
    我已经震惊了,跟一个级别不低的钻五远距离恋爱好几年,真不是一般女人能适应的。不同的生活圈子、不同的朋友、时差……除非对他们来说,感情本来就只是彼此生活的点缀。   
    2。   
    “你们女人都在楼道里聊八卦?”白彦问我。他边问,边坐下把爆米花和柠檬茶递给我。   
    “你这不废话嘛。不在楼道里聊,难道在办公室聊给领导听?”   
    “唔。那Kelly长得怎么样啊?”   
    跟他认识这几个月来,我们的关系很正常:就是朋友;或者说确切一点是挺好的朋友,不用注意形象的那一种。   
    这不,电影入场前就那么十几分钟空隙,他十分有兴致地听我回顾曾经在Starbuck把他错认为别人那一次,以及怎样被大忽悠公关Hyman弄得尴尬不已——我没忘了顺便把跟Stella躲楼道里抽烟聊天的细节漏掉,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专心听了好几分钟的结果就是关心被大忽悠看上的姑娘长得怎么样。哎,男人。   
    我差点没暴跳起来:“白彦同志,你怎么就不关心我一大好青年的前途,光关心这些八卦呢?”   
    “我这不是也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吗?宁默同志,你这样可不行啊,说起来你长得也不难看,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怎么就没人看上你呢?”他一本正经地调戏我。   
    忘了说明一下:我们把这种说话方式称为“调戏”。之所以这样形容,只是为了弥补我们作为有文化有素质的年轻人,未能像在万恶的旧社会一样可以随意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遗憾。   
    于是我立刻感到被得罪了:“你脑子才不好使呢!”   
    “我认错过人没有?没有吧。我出门忘带过手机没有?没有吧。我有没有一个女魔头上司?没有吧。我……”他依然一本正经地提出他脑子还算好使的证据。   
    我头上顿时要冒出斜线三条:“喂,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反正跟你不是同一类。”他干脆地吐出九个字。   
    “白彦同学,你睫毛还挺好看的,真没刷睫毛膏?是天然的?”我伸手假装又要劫色。   
    他一把拦下我:“你一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动手动脚。时间差不多该进去了。”   
    “哦。”我一看大厅里显示屏右上角的时间,立刻乖乖跟他后面检票进场。   
巴黎没有摩天轮 第二章 90°直角俯瞰地平线(4)   
    白彦回头拎过我——对不起,我想我只能用这个动词——把我拉到他左侧,一手放在我身后距离背部不到两厘米的位置护着,另一只手把爆米花什么的都往我怀里一塞,接着挡在我额头前,那阵势像要替我开车门怕碰头似的。   
    人群缓缓在走道上挪动,我抬起眼睛只能看到他手指缝里漏过一些微弱的光;此外,就是他干净的、轮廓清晰的指关节。如果接着再抬头也许要碰到他的下巴了,他侧脸的线条很干脆,隐约有点须后水的淡淡余味。   
    “发什么呆呢?过来,这儿就是第七排!”他将走神的我拉过来放到座位里,边递给我爆米花边问:“你手机调无声了没有?”   
    “早调了。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婆妈啊。”我抱怨归抱怨,不知怎么的,每次跟这个细致得有点恐怖的男人相处总感觉莫名地踏实。仿佛什么都放心由他来担心来安排,在他面前我就算是一智商超不过5岁儿童的天真妞也能安全安稳不出任何问题。   
    “得了吧你,还是看看比较保险。指不定你连手机都忘了带呢。”他明显是严重不信任我。   
    我于是一边翻包一边表示抗议:“白彦同志,你这样可不对。这叫偏见懂吗?”   
    “咳,别为你的形象辩护了,又不是没见过你那迷糊劲儿,凭这点还做不出判断多侮辱我的专业精神。”他那张十分欠抽的脸顿时让我再度有种想要抬起脚踩上去的冲动。   
    没错,白彦是HR——不折不扣的、万恶的HR。照我的话说,就是一“专职在血雨腥风的人事斗争中瞎混”的主,在某个听起来挺庞大的跨国通信集团,Title更是吓人:Manager。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替这庞大而复杂的用工体制专职擦屁股的活儿。听起来颇有点儿对现状的不满成分,不过我猜他不满的部分里一定不包括干这份工作所得的银子数目。   
    我本来还想把他的职业说高尚一点文明一点强大一点,结果,他自己一个“擦屁股”就把形象毁了。怪谁啊。   
    3。   
    “你熊猫眼还挺严重。”白彦侧过头看着我说。   
    “你有福了,今天免费看国宝。”我懒得理睬他,伸了伸身体,十分卖力地坐起来吃了颗樱桃,又再度躺回沙发里懒着。   
    此时此刻我们两人并排坐在CucurrucucuPaloma,头倚着大沙发高高的背,用一种十分舒服的懒惰姿势——这个大沙发很深很软,人一躺下仿佛就掉进去爬不出来一般。   
    我们俩看完电影后有种谁也不太想特早回家的情绪,但总觉着以我们俩的关系,有这种情绪怎么都有点儿怪怪的。于是十分默契地以一种无聊的姿态找地方打发时间。白彦同学提议去我上学时常去的地方,于是我们俩大老远跑来这儿了。话说自从我毕业之后就很少来这里,尤其是工作的地方在城市另一端。北京太大,交通太堵,再大的情趣也被这些烦人的因素磨没了。不过,也许最重要的是以前跟林非常来这儿,所以我基本都把这个小店定义在被封杀的范围之内。   
    CucurrucucuPaloma这几年都几乎没变样。安静。低调。张扬。很矛盾的一种和谐。白彦一进来就说,你就喜欢这种幽闭又绚丽的情调,我感叹了许久说,没想到你这一理工科男性还用词这么精准。他不理我,开始翻店主收藏的电影画册。   
    CucurrucucuPaloma是首歌,《春光乍泄》的插曲,CaetanoVeloso的。歌名是西班牙文,听起来很像鸽子的叫声,中文大概也译成“咕咕叫的鸽子”,咳,这象声词一听就没了美感。我对西班牙文一窍不通,很多年前看《春光乍泄》听到这首歌却特激动,那种激动就像我在炎热的夏天十分想吃一样什么东西但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就在那时一个绿茶冰淇淋从天而降,就那种激动。那种说出我心底连自己都无法言明的渴望的激动。店主是个不折不扣的电影迷,十分善于在细节上制造这种激动。   
巴黎没有摩天轮 第二章 90°直角俯瞰地平线(5)   
    当年是林非坐在这里一句一句把歌词翻译给我听:“即使在临终时还呼唤着她的名字,他在歌唱,他在欢笑,他在哭泣,他死于致命的激情。忧伤的鸽子一早起来歌唱,飞到那间孤独的小屋前,鸽子啊,不要哭泣,石头永远不懂得,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那个时候我抬头看他小麦色的脸颊,漆黑明亮的眼睛,还有额头上细碎的短发,看他柔软的嘴唇一个个音符吐出哀伤浓烈的西班牙文,简直就觉得这样的情节会是一辈子。   
    “想不到你初恋还挺美哈。”白彦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从荷叶状半透明瓷盘里拿起一颗樱桃,心不在焉地感叹。   
    “那还用说,跟学摄影的男生恋爱不就应该跟大片一样嘛。”我抢过他手上的樱桃放进嘴里,更加没心没肺地回应。后面几个音节还因为吃东西而含含糊糊。   
    说来也奇怪,回忆起我们俩自从认识起难得有过的几次严肃的谈话,都是这么个态度。不过今天他的风格太无厘头了,很有东拉西扯的趋势。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严肃的话题了。   
    忽然想起一句歌词:人也许会变,因为经过了时间。   
    林非,到今天我们都变了吗?不,也许我们都没变。即使经过了时间。即使现在我坐在一个干净沉稳的男人身边,怀念着记忆里某个性格偏激瞳孔清澈的少年,怀念他衣领上散发的Salem烟味。   
    “这里。”白彦看我伸手拿樱桃伸得比什么都费力就是不愿意直起身来,估计生怕我一激动摔出去摔个无法行动最终连累他给背回家,便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还一脸电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谁怕谁啊。   
    我很配合地把头枕上去,调整了下姿势,问:“干嘛,觉得坐在这沙发上不抒会儿情浪费了是不是?”   
    “这情景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一听这话从白彦嘴里说出来就忍不住了,噗哧就笑出了声:“兄弟,我该不会像你初恋情人吧?”   
    哪知道他还点点头:“不是说你,是这个情景。”   
    我知道在此时此刻如果继续笑下去实在很对不起人家美好的初恋回忆,但还是没能忍住,很煞风景地笑得直不起腰来,“喂,白彦同志,你是想说,你的初恋发生在抢樱桃吃的年纪?几岁啊?”   
    他瞪了我一眼:“我说你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啊?!”   
    4。   
    十分钟之后我大概知道了白彦和他的初恋情人的认识过程。挺逗的。一点儿也不伤感。   
    大概几年之前,白彦刚刚做这万恶的HR不到一年,正赶上校园招聘。规模还挺大,上午讲座下午学校推荐学生面试。我完全可以想象,那时的白彦还是一新鲜出炉的小钻五,往台上一站,衬衫最上面一粒扣子没扣,台下的女生们口水立马就流下来了,根本都没听他在那儿用英文瞎侃企业文化。   
    下午面试的时候见着了一巨有性格的女生,学通信工程的,硕士。说她有性格是因为打扮——学工科的女生往往都是拼命把自己往知性高贵里打扮;梁箴箴就不一样,就她一个人穿得跟港姐似的,细高跟鞋敲得地板都快神经衰弱了。   
    她往白彦对面一站,微微侧过头卷发垂肩上,那姿势像足了港姐候选佳丽等待回答司仪的问题。最要命的是身上的香水味颇有那么点浓度。   
    估计当时的白彦被女人仰视惯了,受不了这架势——哦,不是,据说是他对味道大的香水特别过敏——于是低头翻翻她的简历,微笑而礼貌地故意问出了个简单得几乎弱智的问题:“请简述GSM空中接口的逻辑信道,以及信道组。”   
巴黎没有摩天轮 第二章 90°直角俯瞰地平线(6)   
    果然不出所料,梁箴箴傲然一偏头,“对不起,我的专业方向是TD…SCDMA。”   
    敢跟一HR——尤其是这家全球知名的通信企业的HR这么说话,真是自己毙自己。   
    白彦依然面不改色,礼貌地重复:“对不起,我的问题是,请简述GSM空中接口的逻辑信道和信道组。”   
    回忆到这里,白彦忽然住嘴了。不知道后来他那跟港姐似的初恋情人有没有纡尊降贵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总之他们就是这样认识了。这就是白彦初恋的开端。   
    他忽然住嘴了是因为我的电话忽然响了。我一看号码,按掉,接着问:“后来呢?”   
    “有没有见过用报纸包的向日葵?”白彦忽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用报纸包向日葵,你还好吧?”我一愣,脱口反问。好家伙,终于发现这白彦也有不正常的时候,我心里那个平衡啊。简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于是乎,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就立即抓住机会追问,“别说你这么干过啊?而且,还是送给梁箴箴?”   
    白彦瞪我一眼:“有什么问题?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不能容忍有创意的男性啊?”   
    天。这个创意也够行为艺术了点儿。向日葵,多招摇的一花儿啊,头比碗还大,白彦这个创意男性还用报纸给包了,估计没有哪名女性公民见过这等阵仗,还以为钻五白彦去农家乐了然后搬回来一大花花绿绿的艺术烧饼……   
    我的表情很显然是引起了此人的不满,他转过头去不理我。这一招狠,选中了我最经不起诱惑的地方——好奇心。好吧好吧,于是我忍住想笑的冲动,违心地赞美了他若干句有创意有情调。咳。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女性的审美能力还是没有偏差的。话说梁箴箴收到花儿之后心情经历了一个起伏:首先,听闻钻五给自己送花了,惊喜中带有闷骚;接着,发现是一团报纸包着几个形似UFO的物体,有种被整蛊了的愤恨,于是把那一纸包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手法还挺准。   
    最后接到白彦电话,他劈头就问,收到我的向日葵了吗?她差点没叫出声来——我的妈呀,向日葵?于是二话不说翻身下楼翻垃圾桶去了,翻得十分之英勇啊。据说,人来人往的行人都对这一翻垃圾桶的高贵美女行注目礼,眼神里仿佛都是这样一句问话:现在拾荒的也穿得这么时尚?   
    作为一个知觉正常并且不太善于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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