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生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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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说到一半,庄墨蓦一抬头瞧见江堂主略染怒意的老脸。舌尖打个扁,说道:“江堂主,我这就给您说。您只要拖着,一点消息都不放出去,不出三天,连秦楚这样的人都得急躁。”
江堂主听完瞳孔猛得缩了缩,短刀回鞘。起身朝手下吩咐,“今天晚上加紧人手,护好墨公子安全。”
———————————————————二更————————————————————
夜深人静私语时分,庄墨蜷在床上打迷糊,面朝外背靠墙。被麻绳捆在一起的两只手贴着墙被在后面,时不时的蹭一蹭。夜色流水,月亮一天复比一天明媚动人。入了秋还不给被子盖,庄墨吸吸鼻子还在蜷着。身上凉凉的,心想这时候能坐在屋顶上喝一壶温过的小酒,再找个闲人陪自己看月亮,多好的事啊。
看守庄墨的人每个时辰一换,每次都有三、四个人同来。
此时刚过二更,客栈里的小二正在打更。房间门轻轻推开,门里的人对门外的人交待两句随后打着哈欠出去了。蜷在床上的庄墨双眼裂来一条缝,正看见前一拨人刚走,新来的那拨人正在转身关门。月亮恰好有一瞬间照在脸上,凉如水的白光罩住视线,身后背着的双手挣开。双手刚一自由,庄墨“腾”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手上被撕开一个小口的药粉对准那三人的鼻息之处一通狂撒。打更声音熄灭之时,三人正好倒地。
见到三人倒地,庄墨探过三人鼻息无恙之后才开始活络活络被绑了好几日的腕子,一边揉一边吸凉气。麻绳就被扔在庄墨刚才蜷躺的床塌上。为了弄开这个绳子,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活络过手腕子,庄墨上前两步蹲在倒地的那三人身侧,双手探如别人怀中意图搜罗一些值钱物事。恰巧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出那日自己被迫按手印的信件草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答谢的内容一二三。庄墨顿时双眼弯弯,借着点微弱的月光展开信纸。上面写的第一条,要遁月钩。第二条,要无条件通江浙一带商线。第三条,要一百把上好的玄铁剑。
看完之后庄墨把那张纸完好无损的放回那人怀里。一边回味意信上内容,一边想象着秦楚收到信时的表情,乐不可支。看着手腕上的痕迹。月色照在腕子上的红印,在冷光中自有自的暖意,庄墨撩起长襟坐在圆木勾脚凳上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扣着的杯子给自己倒一杯冷茶,细细的在嘴里咂摸滋味。只觉得从舌根到嗓子眼都是苦的,最后一哂,眼珠儿一转,倒打定主意不走了。随后喃喃道:“秦楚,这回就让你救我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救……”
正乐不可支着,忽然木门大开,冷风倏倏的往房间里灌,庄墨不禁打了个寒颤,月光被云彩遮住。留下来斑斑驳驳的暗影。房门口正立着一行人,约有十人样子,为首那人赫然就是江堂主。他立在门前,居高看着庄墨,说道:“墨公子果然不是常人,不费吹灰之力放倒我三名高手。心思之缜密让江某佩服!”
庄墨打个哈哈:“江堂主说笑。庄墨的本事庄墨自己最清楚,不敢当、不敢当。”说罢就欲站起身退到圆桌后,还没有动作便被江堂主身后高手以闪电速度一左一右制住,心中暗叫不好。这时江堂主手下已经伸手向庄墨怀中翻去,庄墨双手皆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把怀里所有的药包都翻腾到地上。纸包被弹开,白色的迷粉洒了一地。心窝直疼。头一次怀中无物,饶是冷风横灌,庄墨还是汗涔涔的。这下他不能说不紧张了,身险囫囵却无自保之力。这回倒是真的弄巧成拙了。
那人的手忽然不动了,从庄墨怀中拿出一枚玉佩。玉佩乘色晶莹,翠色如水般在玉里头流动。单单看上去就知道价值连城,正是庄墨从秦楚那里讨来的玉佩。
江堂主一把夺过玉佩,对着月光看了又看,冷笑道:“墨公子,秦主连这玩意儿都能给你,要是让他再听见始乱终弃四个字可就不好了。给我押走。”
还没等庄墨有所反驳,庄墨就被架着抬走了。
于是乎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折腾,庄墨的待遇较之以往天差地别。庄墨左看看右看看张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外乎有他,正是被点了哑穴。手腕脚腕上的麻绳全数换为粗铁链子,一动就能叮咣乱想的那种。铁链子的一端拴在马车上,庄墨吃不离马车喝不离马车,连睡觉都得在马车上。弄得一干守卫的人看见他就翻白眼,意思是你没事撒什么慌,搞得我们也要睡马车。每次庄墨耷拉着脸说我内急的时候,江堂主必会找四个人跟着他一同去茅房。
庄墨在马车上晃着铁链,刺耳的响声吵得人心惊。江堂主一撩车帘眯起眼睛道:“墨公子,你最好安静一些。”庄墨一脸你奈我何。江堂主抽出短刀递与车内属下,道:“他再出一个声响,你就划他一刀。留着性命就可以。”庄墨猛吸几口凉气,终于不再晃荡铁链子。此后一路乖巧,少受皮肉之苦。连伙食亦是大不如前,唯剩清粥小菜。
当日晚,月亮离整圆又近了一分,客栈里飘出阵阵槐花酿酒的香气。云彩飘得老高,与星星一同眨着眼睛。苍穹夜色,庄墨的手腕生疼。如今自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夜风吹着吹着,他就凄凉了。心想要求当时直接一包药拍在那帮人脸上多痛快,何必来遭受这等皮肉之苦。夜宿客栈时分,庄墨手上脚上的铁链自马车上除下,改栓在客房内的一个木头做的架子上。整个人呈十字形,双脚被捆在一块,双手打开左右各成一线,用铁链子绑在木架上。
看得出来架子是新做的,上面还粘着不少木头碴儿,直接导致的就是庄墨略微一动就能在胳膊上腿上后背上各划拉出几个小伤口,不可畏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酷刑加身偏偏还喊不出声音,只能干吸凉气。
江堂主就睡在这间客房内,与庄墨被绑的十字架呈遥遥相望之势。屋内除他之外并无任何守卫,庄墨每每想打磕睡之时都会因为身体微动而划拉出不少细小伤口,疼得他嘶嘶的吸气。正当此时,江堂主手下在门外禀告:“报堂主,属下已经取得秦主的包袱。”
江堂主睡眠极浅,那人话一出口就已经立起身子,整理过衣衫后,说道:“拿进来。”
庄墨眼尖,挑了挑眉毛叹这人好本事,竟真的把秦楚的包袱给偷了过来。
江堂主匆匆摒退那人,也不避讳庄墨就打开秦楚的包袱。庄墨略略转过头去看得仔细,秦楚的包袱中只有几身衣物,除却这些也只有一本青蓝色线装古籍,古籍封面上小篆四个小字:少林拳法。
庄墨眼珠儿一转,心道这莫不是少林寺丢的第二样东西?
江堂主随手翻过几页就把书扔到一旁。庄墨顺着古籍落地的方向目不转睛。秋风入室,飘零落叶翻书页。庄墨的目光触及那些被风吹起的书页时,霎时间满脸通红。被噎在当口。脑中浮起少林寺明镜方丈头顶九个戒疤,腕间带着一串佛珠十八颗,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想过之后庄墨立马对着口型无声的骂道:怪不得他只敢说丢了一样东西,老秃驴……
屋外晓雨残荷,寥寥孤星独立,蝶影兰烬。斜风一通猛刮,把书脊掀翻在地。青蓝色书皮被风扯开,露出暗藏玄机。“少林拳法”的书皮下面,正正当当的写着三个行书大字:
欢喜佛。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回帖啊孩子们~
意图减慢更新~众看官意如何?
第17章 第十六章 左三右七
庄墨盯着那本掉了皮的古籍左看右看,先是面红耳赤,随便就开始乱动。这一动不要紧,不少木头碴子又开始在身后划拉,彻底把庄墨的心猿意马给搅合了。
这点小动静引来江堂主住意,他两眼微红,一只手猛得掐在庄墨的脖子上,庄墨受力后背直靠在木架上,铁链子勒得紧,他轻轻呜咽一声,喘着气抬头看那江堂主。
江堂主两根手指掐住庄墨咽喉,迫得庄墨把这声呜咽生吞了下去,粗眉怒横道:“庄墨,先前前江某已经给足你面子,现今你还有个机会,告诉我秦楚把遁月钩藏在哪里了,否则不能怪江某不懂礼数。”
庄墨只有看着他眨眨眼睛,意思是我被点着哑穴呢。
江堂主啪啪两下解开他的穴道。穴道初解庄墨一阵猛咳,誓要把这个酷刑所受之苦都给咳出来。咳完之后,他抿抿嘴仍挂出微笑,撇撇嘴角:“江堂主,据我所知,遁月钩的确不在秦楚的手上。”
两指嵌在庄墨的咽喉上,力道一点点加紧,直到再加一分力就会置人于死地之时才停在当下,看着庄墨的小脸开始由白转红,紧道:“你要想好再说,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庄墨继续眨眨眼睛,脸憋到刹白都不肯喊疼,从骨子里就透着这么一股子掘劲儿。嘴角还弯如钩,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庄墨所说字句属实,但凭江堂主信或不信了。”
江堂主听后冷笑,手指松开庄墨的脖子,又道:“秦楚这几日收到信迟迟不问不闻你的消息,这等忘义之徒哪里值得你对他忠心至此?”
背后扎进去的那点小木碴又疼又痒,偏偏庄墨动动不得挠挠不得,自己还得较着劲儿不能喊疼,庄墨一别脑袋,“江堂主,秦楚可不是我的主子,哪来的忠心一说。”从头到尾,也只有那句话最让庄墨生气。
江堂主见两人三言两语就已经谈崩,气得胡子直往上飘。一拂袖子夺门而出,留下庄墨和那本少林拳法大眼瞪小眼。庄墨晃了晃捆在胳膊上的铁链子,心道这次回去后背还不得掉一层皮。随他后咬咬嘴唇,耷拉下脑袋:秦楚,你可一定得救我……
月朦胧鸟朦胧时节,庄墨的后背开始麻木,从后脑勺一路麻木到后脚跟。刚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后来演变为一片冰凉,麻木随之而来。于是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仰着头靠在木桩桩上面,以铁链作为支撑,迷迷糊糊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正在庄墨终于以为这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客房大门又被风风火火的踹开。江堂主身后跟着不少下属,有人端着火盆,有人拿着盛着盐水的小铜盆,有人举着小羊皮鞭子。庄墨歪着脑袋,波光洌滟。然后笑出声,轻语道:“江堂主,我说得实话。就是你给我上刑,那也照样是实话。”
没人理他。
“江堂主,我这人历来受不得苦,要是这顿鞭子挨下来弄得半死不活倒还好,就怕一个支持不住登了仙,你不就没办法和秦楚交代了么?”
还是没人理他。
“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想对付的是秦楚,为难我一个人质也没有好处不是?”
江堂主只痛痛快快说了一个字:“打。”
打手在盐水里蘸了蘸小羊皮鞭子。庄墨合上眼皮,只听得特别轻脆的一声响,小皮鞭子已经招呼到身上了。事后庄墨说,鞭子是种好东西,尤以小羊皮鞭为最,啧啧,杀人于不见血,面上完好无损实际上早就经脉破损内伤连连,啧啧……报仇就应该用它。秦楚,你说我怎么用它最好?
庄墨数鞭子的方法和寻常人颇有不同,他是数盐水哗啦哗啦溅起水花儿的声音。打手每打他一鞭就得蘸一下盐水,庄墨便是靠这个来数。
整个过程庄墨别说喊疼,连哼都没哼一下。他心里数得最明白,整整十八鞭,数得他咬牙切齿的。
然后月又明了,星又稀了,江堂主再此带着他那帮属下夺门而去。少闻虫鸣声,哗哗的全是落叶扫地的声音。风是凉凉的,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分最该舒爽,可是几缕汗滴从庄墨的鬓角一直划落到下巴磕,然后再下巴上汇成一大滴,“啪”的一声砸在冰冷的石砖地上。溅出声响。庄墨深吸几口气,垂着脑袋发出几声极轻的呜咽。
风铃在屋檐上轻唱,叮咚叮咚最是悦耳动人。风推着云彩,彩云追月。遮得世间半明半昧,石地砖上反出月亮的光芒,庄墨觉得有光亮反到自己脸上,随即面上出现冰凉之意。这时候要不是庄墨的双手都被铁链子捆着,他指定拍着伤痕累累的胸脯说,道爷爷十几年没哭过,你们别乱猜。
庄墨确实没哭,凉得不是眼泪而是手指。他缓缓抬起头,正看见桃花坞中的花瓣纷纷如雨,月色照双人,手指冰凉覆在脸上。庄墨长出一口气,掏心窝子的说:“秦楚,你可算来了。”
站在庄墨面前的,正是一席黑衣的秦楚。庄墨费劲的抬起头看看他,然后傻笑出声。从心底觉得松了一块。
才刚说完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庄墨紧接着又说了句丢心丢肺的,“……草你怎么没有早半个时辰来啊?”
秦楚头回没奚落他,猛得把庄墨连人带架子一起搂在怀里,良久才轻叹:“抱歉,我来晚了。”声音颤抖。
月光跟着轻颤,云朵随之迷茫。多好的景,多好的气氛,庄墨忍了半天都没忍住,翻个白眼憋着长长的一口气道:“别抱了,我浑身都疼。”
刚才悬着的时候还好,被秦楚这么的一碰,所有的伤口就由麻木转得活份起来了。庄墨吸吸鼻子,身上被小羊皮鞭抽得是衣衫褴褛惨不忍睹,被瑟瑟的小秋风一吹,就有点着凉。秦楚的面色在月亮的光芒下反着皓皓之白,半晌之后庄墨撇着嘴道:“下次一定不能这么玩了。唉…你动作麻利点,这个铁链子怎么还没弄开?”
秦楚却停下手里动作,道:“这样的铁链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开的。一会儿你别喊疼,我先给你上药。”
庄墨吞了口口水,眨么眨么眼皮,然后一咬牙特大义凛然的说:“……我尽量吧。”
秦楚轻轻挑开庄墨的衣裳,看着他身上只有红印却没有破一点儿皮的鞭痕皱起眉头,挑了点药膏在手指尖上就是不知道能从哪儿下手。
庄墨酝酿半天不见他动作,眼睛裂开一条缝咬牙道:“你行不行啊……”
秦楚压住他拍他一巴掌的冲动,眉稍跳动三次,最后长长出口气,揉揉他没受伤的脑袋,道:“你可别给我喊疼。”
话是这么说,下手的时候却是轻之又轻。庄墨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头顶的汗一股股冒,跟小河似的。鞭伤没有见肉见骨,就是一碰就跟被灼烧过一样,庄墨的小脸憋着憋着有些泛红。过一会儿就又开始麻了,麻木中带点凉,庄墨忍不住抬起头轻呼:“……简直又是一顿酷刑……”说着正对上秦楚的眉目如星,后面的话就这么的咽回嗓子里。
秦楚满眼复杂的看了他半天,最后还是那两个字:“抱歉。”
庄墨说:“唉呦秦主你磨唧不磨唧,赶紧把我弄出去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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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药,庄墨很彻底的从头一路疼到脚,疼得直吸冷气,秦楚拧着眉毛问他:“怎么样?”
庄墨闷闷的丢给他一句:“……死不了呢。”
月到此时已经明无再明,话到此处已经说无再说,木门“吱扭”一声缓缓打开,庄墨忍住没向门口那人呲牙咧嘴,江堂主虬髯络腮,正站在门前。三人呈两行,江堂主摸一摸胡子,说:“江某料定那小子一受伤你就会出现,果真如此。江某三请未果,这小子受伤倒是让秦主现了身,可见他在秦主心里地位不低呢。”
秦楚嘴角照旧往上勾,双手抱拳,好涵养道:“江堂主,好久不见。”
庄墨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与叮咚叮咚的风铃混在一块,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动听非常。
“的确好久不见。江某给秦主寄去的信秦主可收到了?”江堂主身后他的属下齐聚,又是火盆又是盐水盆,庄墨不禁啧啧两声,直道战术啊战术。
秦楚回:“自然是收到了,”略一抿嘴,瞧一眼庄墨,眼中沾染少许安慰之意,又续道:“江堂主说,若是我强行要把人掳走,胜算几何?”
江堂主拍手,“四六之分,你六我四。”
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