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父-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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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一转，倪慧的脑海中闪现出张嗔抱着李赞打自己面前经过的那一刻。
　　　　她终于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眸中露出神彩来，带着期翼、赤裸的贪恋和小心翼翼的爱怜。
　　　　在那张冻得发白的清秀脸庞上，那一双漆黑的眼，带着那样暖的能腻死人的神色，几乎能把她的整颗心都化开。
　　　　倪慧盘腿坐着，双手插在短款羽绒服的兜里，仰头对着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雪花飘下来，不是她心里的雪，而是真的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自那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
　　　　倪慧想，就便宜了张嗔吧！没办法，谁让李赞连用正眼看她都不肯。
　　　　暗恋这事儿她再也不干了，太特么的苦了，比让她白嘴吃板蓝根加感冒冲剂还要命。
　　　　倪慧起来的时候，楼顶上已经落了一层薄雪，白皑皑的，干净的让人睁不开眼。
　　　　倪慧心中有一种感觉，或许那感觉就来自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李赞马上就会好起来！他和张嗔，就要苦尽甘来了。
　　　　苏惬给李赞做检查的时候张嗔一直守在跟前儿。
　　　　李赞那一句十年，把他心里这十年的火儿一下子就浇灭了，连点火星子都没剩。
　　　　看着苏惬哄李赞说话，李赞的神情却依旧很恍惚，张嗔暗下决心。
　　　　我特么的管你到底和谁纠结了十年？！我特么的管你为什么离开我？！我特么的管你到底想不想留在我身边！
　　　　打今儿个起，你就老实认栽了吧！
　　　　要不你就跑了别让我逮着，逮着了咱就一块儿跳楼！你不想活，咱俩就谁都别活着！
　　　　苏惬有些心颤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病床跟前儿的张嗔。他这辈子没遇上过多难缠的病人，纪莲和李赞都算上。
　　　　可难办的是张大少这位病人家属啊！他往那一戳，自己就算再有法子都不敢随便使，医术受控制，导致医疗水平直线下降。
　　　　苏惬咳一声，张嗔一双漆黑阴沉的眸子立即盯过来。
　　　　“阿赞本来就有抑郁倾向，这次发病一方面跟他自身心理情绪有关系，另一方面应该算是毒品诱发的。”
　　　　顿一顿，苏惬继续道：“氯胺酮属于精神药品，服用过量导致中毒引发的自然也会有精神方面的病症。看他现在的情况，只是诱发了轻度抑郁症，没直接精神错乱已经算不错的了。”
　　　　苏惬看张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就说不下去了。
　　　　张嗔将目光转回到神色倦怠的李赞身上，半晌才开口对苏惬道：“治疗方案你定吧。让他尽快好起来就成。”
　　　　苏惬听了张嗔这句，不禁露齿一笑：“得嘞，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停一下，再开口：“阿嗔，阿赞这事你还要瞒着莲叔？”
　　　　张嗔在床边坐下，给李赞掖了掖被子，李赞却不肯听话好好躺着把自己盖严实，非得伸出一只手来去握住张嗔的手。
　　　　张嗔的脸色柔和下来，用自己的双手去捧住李赞那只冰凉的手：“能瞒多久算多久吧，莲叔最近的情况也不太好，别刺激他。”
　　　　苏惬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毛。
　　　　纪莲的病情反复的比较厉害，苏惬这阵子也有留意过，他觉得纪莲根本就没吃他开的药，所以很多不经意的时候顾安的意识都会跑出来搅和一下，搞得纪莲混乱不堪。
　　　　可这事儿苏惬却不想跟张嗔提。
　　　　比起张嗔执意想只留下纪莲的人格，苏惬更想看到的是纪莲和顾安这两个比较主要的人格的融合。虽然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张嗔太强势了，强势的想要对顾安不择手段的加以阻拦和控制。苏惬不想苟同。
　　　　“阿嗔，你应该找机会和阿赞好好谈谈。你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不把这个结打开，继续纠缠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得疯。”
　　　　张嗔沉下眼睑：“疯就疯了，疯了我二十四小时看着他，省得他再给我整这么些年的幺蛾子。”
　　　　苏惬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什么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俩人肯定有一腿的事儿，怎么到了当事人嘴里，全变味儿了？
　　　　苏惬认定这里肯定有事儿，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得，都随你。等你受不了了送我那儿去也成，我那儿最不缺的就是疯子，没准还能给他介绍个伴儿呢。”
　　　　张嗔扭头斜他一眼，心里却把苏惬的话记下了。
　　　　多少次，他都下定决心好好跟李赞谈谈，可是总是说不了两句话俩人就闹崩了，别说谈话，不动手就不错了。
　　　　看着病床上瘦的不成样的人儿，张嗔沉了沉心思。
　　　　这次一定得好好儿跟他谈，谈之前先让苏惬给他打两针镇定剂也得谈！
　　　　苏惬一直在医院跟他们耗到天儿黑，看着张嗔喂李赞吃东西喝水那个细致劲儿，他心里痒痒的，有点想他家那小兔崽子云皇。
　　　　临出门儿，苏惬看了一眼李赞，压低了声音朝张嗔问了一句：“阿嗔，你觉得阿赞是那种会去碰毒品的人么？”
　　　　说完就走了。留张嗔独自坐在李赞身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如果是他自己自愿碰的毒品，那绝对是他自甘堕落毋庸置疑。但如果不是呢？谁？是谁要害他？出于什么目的，为了得到什么？
　　　　这些年李赞离开莲，所做的事儿不过是暗中保护顾安，注意顾安的动向以及精神状况，跟人结怨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大。而他这些年里除了生意上往来的那群人，交际的圈子也很小。
　　　　张嗔看着李赞熟睡中的那张脸，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097　　巧遇　（2546字）

顾杏兰被放的消息李赞是不知道的。那阵子张嗔有意疏远着他，这事儿也就没跟他提过。
　　　　所以，当顾氏传出顾杏兰即将回来的消息时，乔森的心里总体来说还是有些吃惊的。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肯定得急的了不地了，但现在，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乔森更多的，是觉得好奇。
　　　　按照李赞的推测，如果张嗔说的是实话，那么顾杏兰应该在纪莲那里才对。
　　　　而当下，顾氏的股东之中虽有莲的势力，但这股子势力却还不足以让他们将顾氏完全操控于股掌之间。
　　　　最方便且安全的办法仍旧是那一个——让顾杏兰和顾舒玉消失掉，时限一到，再由他来继承顾氏。理所当然且名正言顺。
　　　　难道是嫌要等的时间太长了？
　　　　乔森随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罗平被安插到顾氏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的事儿。如果纪莲真的急于得到顾氏，他就不可能用这种手段，慢慢的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来。
　　　　乔森这个时候最想见的人其实是顾杏兰。
　　　　但打从顾杏兰要回来的信儿传出来到现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了，别说顾杏兰的人，就连她的影儿都没人见过。
　　　　所有的事情依旧由顾杏兰的美女秘书Eva井井有条的打理着。
　　　　咖啡厅门口的铃铛因为玻璃门被推动而被带的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响动。乔森抬头看过去，见到来人，脸上立即露出笑来。
　　　　纪莲抱着乔珂锦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这位置很好，可以把乔森的一举一动都看得真切，却又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琥珀色的眸子里颜色很沉。
　　　　纪莲比乔森早到。他和罗起一起出来，路过这里，决定带乔珂锦进来坐坐，让罗起先去接快要放学的云皇。
　　　　却没想到罗起刚走，乔森就推门进来了。
　　　　咖啡厅优雅的环境确实适合约会，再配上乔森和Eva这一对儿俊男靓女，简直可以现场直播当韩剧看。
　　　　乔森起身，笑盈盈的迎Eva过来，一些列的动作绅士得让纪莲反感。
　　　　在顾安的记忆中，Eva属于冷美人，但现在呈现在纪莲面前的，却是一张几乎能笑出花儿来的脸。
　　　　纪莲硬是咬着牙没出声。
　　　　胃里传来一股隐隐的刺痛感，纪莲使劲的吸气、闭眼，想把那股莫名的焦躁感压制住。
　　　　Eva很淑女的对端咖啡上来的服务生甜甜一笑，道了句谢谢，然后就又将目光转回到乔森的俊脸上。
　　　　乔森笑得很自然，丝毫不做作。他并不再如从前那般排斥利用自己这张脸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毕竟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资本，也是他想要得到女人青睐的唯一途径。
　　　　倒是Eva先开的口：“乔先生这次约我，不光是为了喝咖啡吧？”
　　　　乔森脸上的笑容夺目：“我想Eva小姐也不光是为了喝这杯咖啡而来赴我的约吧？”
　　　　Eva朝乔森撩了撩眼皮，好看的眸子中那股子媚态难以言喻：“乔先生也算是顾总的家人，顾总的事儿您不知道？”
　　　　乔森放在咖啡杯旁的手动了动，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然后若无其事的覆到了Eva纤细白皙的小手上：“如果她回来，这一切就都只能是她的，如果她回不来，那这一切——”
　　　　Eva勾着唇角等乔森说下去。
　　　　“让它成为咱们的，不好吗？”
　　　　Eva的脸上并未露出吃惊的神色。乔森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不是不对乔森这样的男人动心。
　　　　只是——
　　　　这样的男人得钓着，她不能跟顾舒玉犯同样的错。太主动只能让对方觉得你廉价。想要在这样的男人心里占有一席地位，就必须有同等价值的身价。
　　　　Eva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乔森的手中抽离，媚眼如丝，嗲声道：“乔先生这话说的。顾氏，不本来就是您的么。怎么又要硬拉上人家？”
　　　　乔森但笑不语，眸子里的神色却极轻挑，勾搭得Eva的魂儿都快出窍了。
　　　　纪莲的脸色非常难看。
　　　　乔珂锦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扑通扑通的挥舞着小胳膊。
　　　　看见乔森伸手去摸那女人的手时，纪莲只觉得从胸腔里伴随着刺痛的感觉生出了一股烈火，几乎要把他全身上下通通点燃的烈火。
　　　　怀里的乔珂锦此时此刻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凭什么？！凭什么他在这里给他带孩子，还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调情！凭什么？！
　　　　接到云皇之后折回来，罗起走近那间咖啡店，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神色暧昧的眉来眼去的乔森和Eva。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云皇被罗起一把薅回去，塞进车里：“别出声，有敌情！”
　　　　云皇探头探脑的朝车窗外看了两眼：“毛！不就是乔森么！”
　　　　罗起点头。
　　　　云皇看见Eva，直皱眉：“擦，那女的谁啊？跟我爹地抢男人啊？啊，不对，起叔，你说爹地在那家店里等咱们？”
　　　　罗起点头。
　　　　云皇的一双大眼睛瞪的更大了：“我去！那我爹地不是都看见了！怎么办！他看见还不得气疯了！”
　　　　罗起狠狠的点头，又若有所思道：“也可能没反应，毕竟和乔森在一起的不是莲，是顾安。”
　　　　云皇切了一声：“起叔您就别自欺欺人了好吗？自从这次回来之后，我爹地的变化还不够大吗？嗔哥的想法固然好，但管用吗？爹地能听他的？起叔，您不觉得其实现在的爹地更好吗？嗯，怎么说呢，更有人情味儿？”
　　　　罗起想了想，道：“确实，但是现在这情况，莲不出来咱最好就先别进去，免得暴露身份。顾氏那边除了咱们的人都以为顾安死了。”
　　　　云皇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静静的跟罗起一起在车里等着。
　　　　半个小时后乔森和Eva双双离开，待他们走了片刻之后，纪莲才抱着乔珂锦从咖啡店里出来。
　　　　纪莲的脸色十分不好，不好到就连恃宠而骄的云皇都不敢喘大气儿。
　　　　罗起开车往回走，一路上时不时的就要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纪莲。
　　　　相较于当初初相识时那冷若冰霜的人，确实现在的纪莲更像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但是不是这样更好，他不敢确定。
　　　　受过伤害的人才能学会坚强，但纵使再如何坚强起来，内里却依旧是软的。
　　　　有时候他会比较同意张嗔的想法。
　　　　如果没人能将纪莲保护的周全，那还不如就让他继续冷下去，被冰封住，即使会冻伤身边的人也无所谓，只要他不再受到伤害，一切就都值得。

☆、098　　苦尽　（1883字）

近一个月，李赞的情况在张嗔的日夜陪伴和苏惬、倪慧的白天轮值守候之下渐渐有了好转。
　　　　这阵子张嗔瘦了。
　　　　李赞的事儿他一分一秒都不敢放松，也不想假于人手，那边又得瞒着纪莲又不能把莲的事儿搁着不管，有时候忙得一天都没工夫合会儿眼。
　　　　但最让张嗔觉得闹心的还是司危。
　　　　关于李赞长期服用K粉已经成瘾的事儿，张嗔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司危，也让人着手去查过，结果印证着他的猜测。
　　　　可他该怎么让李赞知道这件事呢？
　　　　张嗔承认自己有私心，他确实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李赞绝了对司危的念想，但又害怕见到那张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来。
　　　　晚上，张嗔看着李赞吃完东西，自己却没心思吃。把吃剩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坐在李赞身边发愣。
　　　　一开始脑子里还有东西，想司危和李赞的事儿，想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该怎么过，还有什么事儿没办，想着想着就乱了，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张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也是惊醒的。
　　　　睁眼就找李赞，摸到窝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人，又看一眼那张脸得到确认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疲倦的感觉袭来，累的很，总觉得还没睡够又睡不着。
　　　　倪慧推门进来，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毫不意外的看见张嗔躺在李赞的床上，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看惯了，但每次看见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倪慧瞧着张嗔干笑了两声，引来张嗔一个怒瞪。倪慧吐吐舌头，瞧了瞧还在睡的李赞，又朝张嗔举了举手里的早饭，小声道：“九点了！”
　　　　张嗔看了一眼手机，确实九点了。他记得前一天晚上李赞吃完晚饭也就是七点多的事儿，然后就睡了？
　　　　张嗔揉了揉额角，朝倪慧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倪慧不情愿，但还是恋恋不舍的看了李赞一眼之后转身走了。
　　　　这边倪慧前脚刚出门，那边李赞就把眼睛睁开了。
　　　　张嗔微勾起唇角：“早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李赞箍紧，没起来。
　　　　李赞在张嗔怀里蹭了蹭，也不说话，就是不让他起来。
　　　　张嗔的心跟着就软了。这么多年，俩人见面就跟仇人似的，连好好说话的时候都很少。李赞又不是那种会主动示弱服软的，跟他这么撒娇腻味，真是少见的很。
　　　　不起就接着躺会儿。但睡得实在是够了，张嗔躺着连眼睛都不想闭上。
　　　　李赞这边没动静，张嗔躺累了想换个姿势，又怕李赞当下睡着，自己这么一动扰了他把他弄醒，索性又硬坚持了半天。
　　　　还是李赞先动了动，张嗔才敢跟着动。侧过身来，入眼的便是那张苍白清秀的脸，神色似醒非醒，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开一条缝，水盈盈的。
　　　　张嗔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来，爱怜的摸了摸李赞的额角：“还不起？”
　　　　听了这句，李赞复又把眼睛闭上，仍旧不说话。
　　　　这一刻张嗔的心里其实是觉得堵得慌的。他用了这些年、这些天、这些时候，都为了这一个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他也心寒。
　　　　但自那天从楼顶上把这人抱下来之后，他却又觉得看开了不少。
　　　　只要人好好的，怎么着不行呢？难道把他逼死了，自己心里能痛快？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就帮衬着，用不着的时候自己就守着吧。
　　　　都说先爱上的人是输家，张嗔时至今日才明白自己输得有多彻底。
　　　　张嗔神思游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赞的手已经在他的腰上攀了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