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自始至终首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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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任何一位正常男子都不能忍受这承欢之辱罢,何况自己本就厌恶与人亲近,憎恨被人强迫。……何时能解脱便解脱了去吧。
白衣素净,冷漠依然。韩朝静坐在角落中,闭目养神。秘牢中本就少有囚犯,在濮阳曦治国五年后,更是空旷。因而此时,偌大的牢狱中就只他一人,想起五年前人满为患的场面,倒是乐得清静了。
韩朝淡漠的性子令牢役、狱卒们也省心不少。濮阳曦是关他则乱,想着韩朝会在秘牢中受什么委屈。但他却忘却了韩朝简直是濮阳国的传奇,哪有人忍心错待他的?牢役们自然也是对这天神也似的将军打心眼里敬仰。务求将他伺候周到,自个儿心里才会安了。
今日,一如往常用过早膳了,负责传膳的牢役便端着没动多少的饭菜远远的望着韩朝叹气:“大将军长此下去怎受得住?胃口比姑娘家的还小呢。”“不知大将军怎会触怒无情帝(注:因天命帝濮阳曦长年拒婚,虽外表开朗却冷情负心,故神州大陆的人们替他取个诨号:无情帝。暗指他碎了多少公主小姐芳心。北方公孙国仪禅帝公孙旭治国有方,臣子贤明,便可无忧过日,因诨号:无忧帝。称赞他年少有为。西方钟离国有为帝钟离烨冉自幼体弱,然开明专治,人戏称:无熠帝。暗示他身体不好,不能如他名字般发散光芒。慕容国日晖帝慕容斐即位初始号称一代明君,不料近来荒淫无度,皇后摄政,于是得号:无力帝。私指他身为傀儡,无力国事。南宫国少年君主丰晟帝南宫央即位时年方六岁,其叔父摄政王也仅十六岁的南宫罔摄政治国,条理有道,而称:无意帝。示他年少,无依无靠,南宫罔少年得志,幼帝未来可叹。各国君主也默认了这些个称号,私下也相互如此称呼)……见他受这等曲待,算是我们这些个下人也觉不该啊。”守着秘牢口的狱卒也频频摇首。
瞅那淡然如昔的素影一眼,看来较年老的狱卒制止了眼看要四散开来的私语:“这等大事,不是我们能管了的。少说话多做事,别耽误了自己性命。”不是他不景仰这大将军,只是国家大事,哪是他们这等人能知道的?嘴紧乃是活命的第一要物啊。
听得警讯,狱卒牢役们安静下来,纷扰霎间便息了。约莫一柱香后,远远嘈杂声响起,铁镣铐敲击石板的声响愈来愈近了,守在牢口的狱卒暗思量这回来者何人,旋动机关,开了大门。待他瞧时,纵是身边年岁较长的那老狱卒也当下怔呆如木鸡。
只见为首的囚犯俊美出众、笑容晏晏,完全不似将受牢狱之灾的倒霉者,倒像是进客栈旅宿打尖。后一位浓眉大眼,样子威武,却也是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牢役尚未反应,那笑容满面的犯人便自顾自的朝着那一抹素白走去,自己开了他隔壁的牢笼门,锁上,钥匙扔回给还在木呆中的牢役。那壮实汉子也可有可无的在笑容依旧的犯人牢笼对面站住,就等着牢役上前开门。
这俊美的模样……这气度……不是甄亲王濮阳熙却还会有谁?那威武汉子定然是镇北少将军叶非败了。颇识人的狱卒禁不住大呼头疼:这三位人物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啊!如此想想,也只有遂了新来两位爷的意,将他们安置好了,便又匆匆忙活备下午膳去。
韩朝从头至尾连眼皮也不曾掀过,也不曾想为何秘牢牢笼众多,偏那两囚犯要特意选在他附近,更不曾思虑为何各怀心事的四道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半晌不放开。他,遗世而独立,仿佛早已超脱了这脏乱牢狱中。
直到——
“翼阳王当真是好心情哪,万万没料想到皇上也会将你治了罪。”
没答语。像是不曾听到般。
“这种脏乱地方,亏得你还能待得了两三个月,真不配翼阳王一身仙风傲骨呢。”丝毫不为忤,濮阳熙笑着继续道,身上特制的寒铁链子潋着寒光。
依旧不答,冥想着只当外事外物全是烟尘。
濮阳熙不以为意,叶非败这火般的性子可是受不了他的——没几人受得住这样自说自话十几句,他却只答你一个字的人吧。“如此傲慢!!甄亲王又何必再同他说话!韩朝!现下大家可都一样了!别以为你还能摆什么权臣、吝幸的架子!”
吝幸?唉,非败说得还真是毒辣啊。若是男人,听得这句,莫不火冒三丈,令那说话者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呢。濮阳熙暗笑着,注目韩朝的神情。
只见韩朝仿佛没听到般,眉头也未曾动半分。
“哼啊!我当真是不解为何当初我爹会将非离许配于你!一看你我气便不顺!这等性子怎能和非离过日子的?现在倒好了,蹲到牢里了,可怜我那妹子死心眼,定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想当初他就是看不惯这小子那副天塌下来也还是冷冰冰的性子。后来被逼得急了,他满怀壮志的提出与他比试,想不到竟被小他两岁的这书生挑落马下!这份怨气他可是未曾收过哩!
这又成了叶非败自说自话了。濮阳熙像是觉着有趣,轻挥挥手,双腕上扣着的铁链随之叮当作响:“非败,这是他天性,哪同那些造作之态可笑可恨?他看得开,咱们心有不满,只有自求多福了。”
叶非败怄气不语,濮阳熙便笑将着,视线不知不觉便滑至韩朝身影上,见他冥想的漠然模样,当下起了玩心,非扰他言语一句不可。于是他便自说自的,咭呱不停,将这回叛乱前前后后众多事情莫不讲了个遍。说得那叫精彩无比,跌宕起伏,连牢役、狱卒也都拔尖了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只可惜韩朝还是有听没应,神出九窍了般。
暗处,一条蛰伏着的黑色影子始终窥伺着这一切,竟无人发觉。多时,牢役张罗上饭菜用晚膳了,影子便突的消逝如风……
御书房。灯影幢幢,濮阳曦伏在御案上,疾笔如飞在写信。
此时本该是用庆功宴,不过想起无人相伴于旁,他便兴意阑珊的吃了几口避到书房里。在他回来之时,意外的睃见韩沐竟也同着刚生子(赐名濮阳崴)不久的甄亲王妃钟离颜在座,他暗暗惊讶之余也不好在场太久了。见着韩沐便又想起在尚在监牢中的韩朝,兄妹俩七分相似更令他伤怀,顾不得臣下在附近,匆匆的便离开了。
写毕,再好好看一遍,签上暗号:戏,弃笔养神。
横梁上坐了半个时辰的黑影见他弃笔暂罢国事,这才悠然飘下,叩首。
“早说你不必多礼。这同样的话朕也不想再多说了。”闭眼叹道,他就是拿这臣子没法子,毕恭毕敬的,一板一眼,该有的礼数全少不了。
“臣不能逾越。”
“好罢……是……出了事?”秘牢中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吧。不知朝怎样了,却又不能去看看。
“翼阳王无甚大碍,只是胃口不好,消瘦了些。倒是今日甄亲王与叶少将军衣押进秘牢,两人都不忧心性命之事。甄亲王更是向翼阳王说道了数个时辰。”
浑身一僵,睁开眼来。濮阳曦发觉自个儿心绪刹间全集在这最后一句上。他哪还有心思歇息养神?有关朝的一点一滴他都不愿放过啊……,早便有这等认知了。若是此刻违背心愿硬装不在乎,只是幼稚行为罢了。那……“翼阳王可有言语?”朝,定是不堪屈辱才背叛了我的,绝不是因重视皇兄的缘故……绝不能!
“翼阳王如这三月以来般,不曾睁眼答理半字。”
心中痛与乐并相煎熬着,濮阳曦惟有苦笑,缓缓站起来,走下玉阶:“影子,三个月以来,他一直不曾开口么?”
“是。也不曾有过烦扰之类的神情。”
他一直是那样沉默寡言……难道能那样到终了么?是恨还是不在意?让他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影子,若他发配边疆,你可要好生守着他,随着他。切不可令任何人伤了他分毫。”要是旧日被他打败得罪了的败类们找上门来,朝定会疲于应付,或者更可能被那些小人暗算了去。他怎能容忍他被人伤害呢?
“臣以为,圣上乃一国之君,危险更甚。臣性命为圣上所救,理当守护陛下才是。”影子态度甚是坚决,深邃的眼直直的盯着濮阳曦的神色道,“陛下也曾说过,现在不过是表面太平,仍有不轨之徒欲谋乱。臣怎能陷陛下于四伏危机中呢?”
绕到他跟前,濮阳曦开朗的性子恢复了一些,轻笑着道:“朕的自保功夫,你还有疑问么?怕是现在我朝江湖中几大高手联手来杀朕才能得手呢。唉……不是所有人都同影子你一般有奇遇,能得那奇异果,一年修身境界比过一世作为的。”想当初救了他,原也不过是因他身体受不住如此强劲的内功运转而昏迷过去。说实话也算不上是救命之恩的。哪料到他偏是要报恩,无法,只有将他留在身旁了。这也倒是帮了他不少忙。
“臣惶恐,若能再寻到那仙境,陛下便无须再忧虑翼阳王遭奸人袭击之事了。”圣上忧心翼阳王远甚自己,什么时候翼阳王才能想通了以往过节呢?若是圣上平素有人明白他也就罢了,只是这份情意世间少有人能知晓的,他独个的,痛苦又孤独……不能解了恩人此难,真是有愧啊。
“说得倒容易了。且不说这些年你白忙了一场。就是得了那果儿。只有一颗,朕岂会让他吃了?让他武功胜过朕,离开朕可掌控的范围么?不可能。因此,你现下顾虑着他的安危便好了 。皇宫大内侍卫高手也是如云,难不成还怕了那些逆贼?”笑笑挥手,“你暂且去歇两天,怕是后天便要庭申,再过些日子便要上路了。”
转身再将写好的信再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递给已要飞身而去的影子:“一个月后,替朕交给此人……”接下来声音细的几乎要听不见了。但可说为武林绝世高手的影子听力较好,自然也听得清楚,听着听着,脸上竟显出讶异来。
“圣上可确定了?”这人么?皇上怎会要带密信给这人的?
“一会到你房内,你拆开看看,平时你也注意一些。临了,再传他的口信给朕就是。”濮阳曦笑着肯定,对臣子的不明白不予答应,“缘由……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是。”颔颔首,消失了。
濮阳曦便就站在原地,半晌,悠悠叹口气,踱至房门前,打开来,侍卫们忙行礼,他的眼却只看着不远处呆站了显然有一阵的美丽少女:“沐儿,来了许久,怎么不出声?”
韩沐抿抿粉嫩唇瓣,忽闪的美眸垂垂:“我……还在想皇帝哥哥会不会生分了。”
“你们都退下,朕与贞淑公主有要事说。”斥退了侍卫,伸手将这亲妹子般的可人儿拉进御书房内,濮阳曦带些无奈和宠溺的神情可能比韩朝这亲哥更像是做哥哥的。
“你哥不是吩咐你们在护国寺住上一年半载的么?”是听说朝被关起来才回来的吗?那,叶非离也回了?想去看望朝么?心骤然涩涩得不可形容,濮阳曦便又苦笑起来,他贵为一国之君,居然对一个女子产生妒忌之情,说出去怕会被人笑话罢。
“大嫂改嫁,我一个人还待在那里做什么?皇帝哥哥,这回是我哥的不是,我自也是懂事理的,不会求情。但求能让我见他一面,转达些消息。”韩沐在平常只有三朝元老才能坐下的软凳上坐下,满含恳求的道。
叶非离居然会改嫁?当初朝硬不顾他的反对将她娶了,却在洞房花烛夜被他缠得无法脱身,最终也未能圆房。后来,他又禁止他随意出宫廷,为的便是不让朝有接近叶非离的机会。此时朝入狱,那女子竟然改嫁?说不出是喜是愤,濮阳曦只有再叹。
瞧出濮阳曦此刻的矛盾表情,韩沐便又道:“哥期望嫂嫂改嫁,嫂嫂也迫不得已。皇帝哥哥,这也是因你而起的罢。若是皇帝哥哥有断袖龙阳之癖,沐儿自也无话可说。您也够善待我们兄妹俩了。正是想报答皇帝哥哥的恩情,沐儿已经答应了公孙国求婚,不日便随九王爷回去,在这之前,只是想见哥哥一面,望皇帝哥哥成全……”
见她脸上红晕乍现,濮阳曦忙道:“沐儿,那婚约可不是当九王妃,那可是当公孙国无忧帝皇后!”这小妮子可不是将这婚约当成是九王爷为自个儿求的罢!准又是被太后给诳了去!他剑眉一锁,立刻决断道:“若你反悔,我可代为推拒,你现在才不过十五岁,说年纪小也是行的。”濮阳国风是女子十七岁左右婚嫁,男子弱冠年龄迎娶,沐儿十五岁也着实小了些。
韩沐显然是未曾想到这一层,小脸刷的白了,但不几刻马上便咬唇道:“不是……也不后悔!当是报答了皇帝哥哥数年来的恩情。”
濮阳曦见她口口声声又是报恩又是怎样的,想起先前影子也总将这两字挂在嘴边,活象活招牌似的,便禁不住抚抚她的长发笑着:“我若是要你报恩还宠你做什么?”
韩沐眼眶红了,低头呜咽:“沐儿想得很清楚。当初皇帝哥哥也是爱护沐儿,让沐儿入了皇族。一入皇族自然荣华,只是身不由己了。帝皇家的命运不是自己能掌握得住的。沐儿也认了,只当是为了这国家……”
一入皇族身不由己?!濮阳曦听得震撼,连声大笑,听来却像是哭一般:“好个身不由己!好个身不由己!”
默然一柱香的时间,他才又说道:“好吧,明天你去见你哥一面,后日便准备妥当去公孙国,先瞧瞧再议。若你心意坚决,我也只有将嫁妆办得丰盛些。受了委屈,随时回来便是,我濮阳,不惜开战也得保全我国声威。”
“谢皇帝哥哥。”韩沐站起来欠欠身,举步——但见濮阳曦苦痛的神色,她心里也难过,禁不住泪水飞落,“皇帝哥哥,今生今世我哥傲气既伤,折身屈辱,怕是不能遂你的情意。沐儿今后定要多为你们烧香拜佛,但求来世你们无论如何也能成全了夙愿。”说了,她便飞似的跑出门去,留下濮阳曦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自嘲的勾起唇:
来世?此生长恨!来世又如何!
若当真有来世,他什么权位野心都不要了,也不会强迫他。只求两人相伴一生足矣。
第六章 判决
天命十年十月末。帝当庭判罪。终甄亲王熙,责毒杀;叶氏少将军非败,责戴罪立功,杖责二百,降为校尉职;责当朝大将军流放苦役刑,至东陲军港秦州服役至终……
——《濮阳史?圣明孝节神武文皇帝纪》
秘牢建在地穴中,常日不通风;且常有地下泉水渗入,很是潮湿。因此,里面众人吐呐呼吸间也满是古怪的霉味。狱卒尚是苦不堪言、成日唠叨抱怨,从小养尊处优、即使在随着师傅云游四方时也从未吃过这等苦处的濮阳熙,却笑容满脸的坐在稻草铺上,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般快意。
只是他未免心中就真快意了,脑里转过的念头尽是感慨:牢狱中竟然脏污至此,不曾待过的人还料想不到呢,怕是性喜净洁之人在此待上一天,便早就要一墙撞死了罢。不单肮脏,白日里那些只耗子啃啃咬咬的也没停歇过,扰人心烦得紧。
勾起些笑,濮阳熙便定睛望着对面叶非败正追赶着一只竟若小猫般的肥硕巨鼠,眼看一拳便要打死了,它却意料的灵巧,扭身便钻过牢笼木栅,直直的朝他奔来。原本欲看好戏的他禁不住笑得更是欢了:“嗳呦,居然自个儿跑来送死了。爷我,就成全了你吧。”话未竟,脚已轻踢出,足尖不偏不倚,正正中了巨鼠圆乎的脑袋。
他口里说要杀,却留了几分余力,巨鼠吃痛之下,转身便钻进隔壁韩朝牢中。
见它逃了,濮阳熙便收回了脚,连连拊掌笑道:“它还满聪明呢。”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