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 作者:水墨兰(起点女生网vip2014.1.31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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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玉妍见宋氏听得频频点头，心里不禁着急起来。这沈珂表面上像个谦谦君子，凭他用非常手段窃取自己白玉并蒂莲来看，很可能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家伙，宋氏怎么就瞧不出来呢？就算他刚才那千钧一发时刻救了自己，也不能消弥他自己心中卑劣印象。

　　　　苏玉妍心里虽然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低眉敛首地站宋氏身边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又将江妈妈与丰姨娘之前所说联系起来，总算弄明白了宋、苏、沈这三家关系。

　　　　而丰姨娘与江妈妈两人见了宋氏与沈珂叙旧，也是各自欢喜各自忧。丰姨娘是欢喜——若是苏家跟沈珂拉上关系，于苏玉修前程来说，自然是大大有利；江妈妈担忧则是——宋氏虽与沈玮感情笃深，但这些年来对沈玮父亲沈松年却心存怨尤，特别是对他改娶宋德书一事耿耿于怀，此时面对故人之子，她不仅强颜欢笑，还跟他忆起旧事来，谁知道她又生出了怎样心思？

　　　　眼看天色渐沉，苏玉妍到底按捺不住了，忍不住轻声提醒宋氏，“娘，时辰不早了，折腾了这许久，您还是回车里歇着吧……”

　　　　沈珂便笑道，“苏表妹所言甚是。”一边扬声吩咐锦春与锦秋两个牵马过来，“我且前去安排客栈，你们慢慢行来便是。”

　　　　宋氏欲待客套两句，沈珂已大步而去。

　　　　眼见那辆朱轮马车疾驰而去，宋氏眼里就慢慢蓄上一层冷意，好半晌，才向苏玉妍道，“我累了，扶我上车。”

　　　　丰姨娘等人也相继上车。

　　　　母女俩人上车坐定，随着车夫扬鞭一挥，马车就缓缓启动。

　　　　苏玉妍与宋氏依偎而坐，轻声问道，“娘，您真打算与那沈公子一路同行？”

　　　　“才不过走了两日就遇上这些麻烦，有他同行，也能保我们一路平安。”宋氏缓缓说道，“你也可借着同行之际看看沈珂为人到底如何。”

　041、同行（上）

　　　　41、同行

　　　　苏玉妍心中微动，不禁笑道，“这沈公子为人如何，单看他用那样手段取走女儿白玉并蒂莲就可见一斑了，此次若与他同行，还不知会生出怎样事来呢！”

　　　　宋氏微微垂下眼睑，沉声说道，“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还想生出什么事来。＇四*库&书*小说网siksh＇”

　　　　苏玉妍就偎到宋氏胸前，笑道，“原来娘亲另有打算……是女儿多虑了。”

　　　　宋氏遂伸手轻轻摩挲着女儿肩背，好半晌，才轻叹一声，“此行路途遥远，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这沈珂固然居心叵测，总归也要比那些来历不明人好对付些。”

　　　　答应沈珂同行，宋氏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沈家门风素来严谨，沈玮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奇女子，却不知为何会纵容沈珂如此任性而为。眼下虽不知沈珂意欲如何，但他终究从杨正青剑下救了苏玉妍一命，那杨正青是上骑都尉，属当朝丞相左昱所辖，左昱与沈珂祖父定远侯沈世贞素来对立，杨正青虽然暂时放过了苏家，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后着？

　　　　至于杨正青为何要借搜查要犯之际对苏玉妍下手，宋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并不认识杨正青，苏家远信阳，与左昱、杨正青素无往来，唯一可能，就是左昱或者杨正青与武贤伯府有什么瓜葛。因这以上种种原因，宋氏才爽地答应沈珂请求同行要求，一来顺应了沈珂意愿，二来也可保这一路平安。

　　　　苏玉妍虽然不知宋氏想得如此深远，却也知道她答应沈珂同行多半是要保路途平安，当下便点头道，“这沈公子是定远侯嫡孙，借着他名头，想来再不会有人为难我们了。”

　　　　宋氏侧过头来，看了看女儿，“沈公子既认了我作姨母，往后你就称他为沈表哥吧！”既然沈珂主动与她攀亲，不如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将来到了昌宁，两家行走起来也名正言顺了。

　　　　自己虽然对沈珂没有好感，只怕宋氏心里疙瘩深，宋氏既然肯抛弃前嫌认他为子侄，兴许心中早有计较，自己若执意不从，倒要让宋氏为难了。苏玉妍心中虽不愿意，却也没有拂逆宋氏意思，迟疑片刻就应道，“沈公子既是我小姨母继子，也当得我称他一声表哥……叫他一声表哥，换来一路平安，倒也便宜……”说罢，调皮地向宋氏眨眨眼，一副了然于心神态。

　　　　宋氏看着女儿娇憨模样，不禁心中一软，脸上也露出浅浅笑容，“妍儿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等你父亲把信阳事处理好了，就会到昌宁来，到时候，咱们合家一处，商量着把你亲事办了，也算了却我心头一桩大事……”

　　　　“娘……”苏玉妍听宋氏提到“亲事”二字，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便趁势撒娇打断她话头，“就算要给女儿操办亲事，也得您身体好了再办，您这么病着，女儿又怎么能安心嫁人呢？”

　　　　话音未落，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沈珂清朗声音车门外悠然响起，“姨母，苏表妹，客栈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苏玉妍与宋氏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怦怦直跳，也不知沈珂方才是不是就车外，又将她们对话听去了多少。

　　　　宋氏递了个眼色给苏玉妍，苏玉妍便应声推开车门，扶着宋氏手，踩着车夫放前面脚踏慢慢下车。

　　　　沈珂站车前，忙伸手搀了宋氏一把，待她站好，方才笑道，“小侄已经安排好房间，还请姨母和表妹先行进房歇息，等饭菜准备妥当，小侄再让人给你们送去……您看可好？”说到后一句时，他面向宋氏，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笑容，显得诚意十足。

　　　　宋氏略略沉吟一下，就坦然接受了他好意，“……那就多谢贤侄了。”

　　　　听宋氏称自己为“贤侄”，沈珂唇角一勾，脸上笑容就加耀人眼目了，“能为姨母和表妹效劳，是沈珂之幸。”

　　　　宋氏便客套了两句，就携了苏玉妍手施施然进了客栈。

　　　　丰姨娘候一旁，眼见宋氏与沈珂说得热络，彼此还用了上“姨母”、“贤侄”称呼，当下心中大喜，就不由得轻轻推了推身边苏玉修，示意他跟沈珂攀攀交情。

　　　　沈珂目遂宋氏与苏玉妍进入客栈，这才回过头来，向苏玉修笑道，“苏表弟若觉得一众女眷当中不自，便与我一同起居如何？”

　　　　丰姨娘大喜过望，忙用手肘拐了拐苏玉修。

　　　　苏玉修先前是与陈永贵同车，后来陈永贵留咸阳，丰姨娘便叫了他与自己同车，一路上絮絮叨叨净说些到了昌宁要注意事情，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此时听沈珂一说，就如同救他出水火，当下便喜出望外，“……如此甚好！”说罢便几步跨到沈珂身边，满面笑容地仰头望着他，一副崇拜无比模样，“沈表哥，先前你出手打落那两人长剑暗器太厉害了……”

　　　　“你若想学，改天我找个师傅教你。”沈珂就伸出右手，拍了拍只及他肩高苏玉修肩膀，笑道，“不过，须得姨父姨母首肯。”

　　　　苏玉修连连点头，“吃了饭我就跟姐姐说去，只要姐姐同意了，父亲母亲就必会同意……”

　　　　沈珂听着，脸上笑容就盛了，伸手揽过苏玉修头，大步进了客栈。

　　　　只留下锦春与锦秋两个彼此对视，瞠目结舌。

　　　　……

　　　　这一路行来，除了那一夜苏玉修缠着苏玉妍要她答应跟沈珂学武事，倒也波澜不惊，平安无事。

　　　　锦春与锦秋两个看着一向任人伺候沈大少爷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不仅变得温和体贴，还对宋氏等人恭敬有加，她们心里震惊简直无法言喻。锦春自不必说，爱屋及乌，对苏玉妍好感也短短几天内剧增，只恨不得唤她一声“少夫人”才好；锦秋心里则憋着一口气，愈发觉得这苏玉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越看越像个狐媚子，要不怎么一下子就勾去了大爷魂魄呢？她心里不舒坦，言语行动间未免就冲了些，时常因一点小事跟锦春闹起来，锦春素来也不是个息事宁人主儿，就算素日惧着锦秋，也难免顶撞几句。

　042、同行（下）

　　　　42、同行

　　　　就沈珂本人来说，初对苏玉妍印象也不过停留“苏家有女初长成”阶段，那次闲暇无事夜探源客栈听见了她与宋氏谈话，不禁对她沉着冷静刮目相看，再后来，又亲眼看见她面对即将刺向她利剑不闪不避，当时他就被狠狠唬了一跳，未及多想便出手相助。＇四@库*书*小说网siKsh＇

　　　　至于杨正青为何要对苏玉妍痛下杀手，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武贤伯宋绍谦俗有“温水宋”之称，做事向来谨慎小心，又惯会见风使舵，与当朝丞相左昱过从甚密，按理左昱应该不会对他嫡亲外孙女下手。不过，逢此宫中选妃之际，当年昌宁第一美人宋德诗女儿苏玉妍自然也会成为热门人选，左昱为保女儿贤妃稳固地位，借此除去苏玉妍也不无可能。

　　　　当然，沈珂既然从杨正青手底下救了苏玉妍，也知道自己与杨正青梁子也就此结下了，但他也并未将这事放心上——横竖左相府与定远侯府恩怨纠葛数不胜数，多此一件也算不得什么。

　　　　对于自己冲动之下救下苏玉妍，事后他也并不曾后悔。就算当时面对杨正青剑锋人是别素不相识女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何况这个苏玉妍与沈家还有藕断丝连关系？再加上这十几日朝夕相对，已知他真实身份苏玉妍仍保持着不亢不卑态度，脸上虽时常挂着淡淡笑容，对着他时是眸光清冷，神情疏离，并无寻常妙龄女子见了他就想讨好谄媚或故作清高矜持。对于苏玉妍这种与众不同态度，沈珂意外之下，自然会想到很可能是因为苏玉妍已经知道是他窃取了白玉并蒂莲，才会对他流露出淡淡敌意来。她这种淡淡敌意，不知为何竟令他微觉尴尬。

　　　　好这一路行来，有苏玉修这个醒梦虫作伴。乍出远门苏玉修天真烂漫得就像个叽叽喳喳山麻雀，不停地拽着沈珂问东问西，并不因他是定远侯府嫡长孙而惧怕敬畏，俨然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亲表哥一般，让从小就缺少手足之情他心里深为触动，不知不觉就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可爱少年。

　　　　而苏玉妍这二十余日行程里，对近咫尺沈珂始终保持着

　　　　十月十六日黄昏，武贤伯府两个年长老成嬷嬷候昌宁城外，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宋氏一行，几句寒喧过后，便引着苏家浩浩荡荡马车前往武贤伯府。

　　　　定远侯府与武贤伯府一个居东一个居西，因而沈珂也就城门处与苏家老小分道扬镳，临走之际，宋氏再次向他表示了谢意，并说不日将登门造访专程致谢。

　　　　沈珂心里微动，当下便含笑客套了几句，遂告辞而去。

　　　　此时已经夜色朦胧，昌宁城内燃起星星点点灯火，映照着街道两旁各色店铺，路上行人串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

　　　　当风仆尘尘一行马车从城门直入时，街边酒肆茶楼里不时探出几个颗好奇脑袋，小声嘀咕着“又有哪家小姐进京了”话。

　　　　眼见离武贤伯府越来越近，宋氏原本就没有血色脸庞愈加苍白起来，她双手紧紧攥住了自己衣角，似乎想寻求一种什么力量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身体。

　　　　昏暗车厢里，宋氏不安也感染了苏玉妍。借着车外微弱光线，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覆宋氏手上，低声问道，“娘，您没事吧？”

　　　　女儿局促不安询问让宋氏瞬间警醒过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反手将女儿手掌紧紧握住，微微笑道，“我没事，不过是有些……近乡情怯罢了。”

　　　　宋氏微润掌心还是让苏玉妍心中有些许不安，但想到宋氏执拗，她还是佯作无事地笑了，“娘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停下。便有跟车宋家嬷嬷过来请宋氏等人下车。

　　　　苏玉妍打开车门，踩着宋家嬷嬷安放好脚踏下了车，又亲手搀着宋氏下来，便有一个年约三旬媳妇子疾步过来搭手相扶，笑道，“老太太日日念叨姑太太呢，今日可算是到了……”

　　　　宋氏闻声抬头，只觉这年青女人有些面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那年青女人便又笑道，“奴婢是老太太跟前菊香……”

　　　　宋氏顿时记了起来。这菊香是老太太跟前第一等得意人儿，当年因为宋德成想纳她为妾还狠闹过一场。当下，宋氏便淡淡一笑，“原来是菊香……倒是长得比以前丰润了许多。”

　　　　菊香就势扶着宋氏，笑道，“奴婢是心宽解体胖……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姑太太却好似一点儿也没变。”

　　　　苏玉妍心不焉地听着宋氏与那菊香客套，借着屋檐下高悬四角灯笼打量着这偌大院落。只见这院落粉墙碧瓦，绿柳周垂，三间月亮垂花门楼，与院中甬路相连，隐隐可见里面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那菊香与宋氏寒喧了几句，便又顺口夸起苏玉妍来，“想当年姑太太就是咱们昌宁闻名大美女，没想到咱们表小姐比当年姑太太容色盛，老太太和老伯爷见了，还不知会欢喜成怎样呢……”

　　　　苏玉妍就微笑着垂了眼睑，佯作害羞模样。

　　　　丰姨娘携着苏玉修手紧紧跟宋氏身后，好几次想与随宋氏身侧菊香说话，却都把涌到嘴边话咽了回去。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过了月亮垂花门，上了甬道之后又过了一个穿堂，远远看见五间上房，两边各带三间耳房，正是武贤伯府老太太郭氏居所，门楼之上悬有一个黑丝绒牌匾，隐约可见“寿安居”三个大字。过了抄手游廊，再转过一座紫檀架子落地大理石插屏，就进了正房。

　　　　未及进门，远远就可闻屋里女子娇俏笑声。那菊香便回头向宋氏解释，“……那是伯爷老家一对孪生侄孙女儿给老太太讲笑话儿呢……”

　　　　宋氏心里微忖，捏着帕子左手下意识地紧紧一握，长长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脸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来，“哦？两位小姐是这里长住么？”

　043、初会（上）

　　　　43、初会

　　　　菊香笑道，“这两位小姐也是前几日才到……不仅模样儿好，性情儿也好，老太太喜欢得跟什么似……表小姐如今来了，她们姐妹几个也正好可以作个伴儿了……”

　　　　宋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四*库*书…小说网siKsh＇这意思是不是说两位宋家小姐也跟自己女儿一样是专程为皇子世子们婚事而来？她心中存疑，脸上却并不显，只应声说道，“那敢情好……”

　　　　说话间，便到了灯火辉煌正房。

　　　　廊下站着两个小丫头，远远看见菊香领着一群人过来，一个忙进去通报，一个便笑着迎了上来，“姑太太来了？老太太正等着呢！”一边说，一边打起猩红洒花软帘迎了她们进去。

　　　　苏玉妍随宋氏身后，缓步进屋，微抬眼睑就将屋里情形收入眼帘。就见北面暖炕上铺着大红洋毯，正面设着石青色金线蟒靠背与引枕，两边摆着朱红洋漆茶几，左右各设两张木椅，椅上搭着银红撒花椅褡。

　　　　靠前两张木椅上，分别坐着两个盛装少女，生着瓜子脸儿，明眸皓齿，眉目十分相似，想是宋家两位小姐；北面暖炕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华衣妇人，头上并无饰物，只戴了一方石青色五福抹额，身着镂金秋香色云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正满脸笑容地跟那两位小姐说话，定是武贤伯夫人郭太夫人了。

　　　　宋氏趋步上前，向上堂银发妇人行礼道，“母亲大人……”

　　　　一语未了，郭太夫人已从炕上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迎向宋氏，“好诗儿，你可算是来了……”说着一把拥着宋氏，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