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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倾城别传-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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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开雨“嗤”的一声笑出来,带着不屑和轻蔑说:“刘彦奇只不过垂死挣扎而已。竟然还不知死活,敢如此狂妄!”左云静立了一会,然后谨慎的说:“宫主若想尽快统一魔道六派,这个提议……不失为一个好的做法。”秋开雨转过身来,整个人在月色下成了昏沉沉的青灰色。
  负手傲立,然后说:“什么样的人便只会想什么样的办法。刘彦奇自以为此计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真是可笑!他以为他还有能力威胁的了我吗!”语气毫不掩饰对刘彦奇的嘲讽。左云忐忑的问:“那么宫主的打算是?”秋开雨抬头望向夜空,不甚明亮的月光的周围,稀稀落落的散着几粒星星,似明似暗,引起无数的遐想。他的心稍稍热起来,半天才说:“我要亲自去一趟雍州。建康的事暂时交给你处理。”
  左云浑身俱颤,还以为他终于想通,决定斩断一切。心下大喜,连忙说:“宫主尽管放心,建康的事属下知道该怎么处理。”哪里知道秋开雨的想法和他的领悟完全背道而驰。秋开雨点点头,下意识的又抬起头。头顶的月亮破云而出,夜空瞬间明亮了许多。秋开雨放在心底沉寂多时的火焰也在黑夜闪着点点的火星子,随时噼里啪啦的烧起来。
  秋开雨在去雍州之前先去了一趟襄阳。他潜入襄阳守军的府邸,威胁守城的官员向雍州告急。果然引得萧衍急匆匆的赶往襄阳,而一向守备森严的萧府慌乱之际自然露出缺口。秋开雨趁虚而入,径直朝谢芳菲的房间潜去,神不知鬼不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住在里面已经不是谢芳菲,而是容情。秋开雨临近房门,心情不自觉有些紧张,呼吸稍微粗重了一些。被正在闭目运功的容情发觉了,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外面乌云翻滚,飞沙走石。真气激荡的声音“蓬蓬蓬”连绵不绝。秋开雨乍然看到推门出来的谢芳菲,手底下缓了一缓,给容情抢得半丝空隙,逃过一命。
  秋开雨知道他绝没有当着谢芳菲的面杀容情的勇气,只得抱住她飞身离去。白天瞬间像黑夜,乌黑的流云当头当脑的罩下来。偶尔的电闪雷鸣,震天动地。天气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可怕过。秋开雨感觉到谢芳菲的瑟缩害怕,将她怜惜的往怀里抱紧。胸前一片濡湿冰凉,穿过薄薄的衣衫直透心口,寒透全身。他还来不及说话,一道闪电就在他脚底下流过,接着是一声连空气也震荡起来的雷鸣,震的二人耳鼓生疼。大雨如黄豆砸的人身上生疼,白滚滚的雨瀑布浇的两个人像在水里住过一样。连胸腔里的呼吸也是纯净的湿气。
  秋开雨站在“心扉居”的廊檐上,外面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疑是银河落九天。浑身湿漉漉的,滴的到处都是水。可是口里心里却火一般烫,犹如燃烧的正旺的煤炭。他已经走火入魔,觉得谢芳菲的一举一动充满致命的诱惑。他想起建康那个星月闪烁的夜晚,黑白强烈对比的谢芳菲,他的呼吸循着记忆再次急促的喘息,一如往常。秋开雨沉溺的有些后悔,拉回些微的理智,翻身要走。当谢芳菲环住他腰身的时候,忍不住一阵酥麻的颤抖。秋开雨仅余的挣扎被冲的干干净净。最后一次,他以魔道的名义在心里发下毒誓。于是疯狂里带上决绝。
  秋开雨送谢芳菲回去,在银楼里用内力将那条链子狠狠的扣死。仿佛这样便可以扣紧某些得不到的东西。那是一个苍凉的手势,夹杂一种无望的期盼。秋开雨只能将他所有的希冀寄托在某样东西上,宣泄他另类控制不住的感情。他趁谢芳菲不注意的时候消失在人海里,转过几个街头来恍惚的站在那里。他的痛苦似乎都带上可笑的色彩。所有的一切是他自己放弃的,所有的折磨也是他自找的,想找个开脱的理由都站不住脚。一条暗黑的死巷,明知道没有退路。还是一头钻了进去。等到横亘去路的高墙厚瓦终于活生生的堵在他眼前的时候,撞的头破血流,他只得往回走。不能不说作茧自缚。
  秋开雨穿过暗道的时候,忽然警觉的缩在一边,清楚的看见刘彦奇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奇异的没有跟上去。仿佛还溺水在刚才的窒息里,全身虚飘飘的找不到立足点。他有些疲惫倦怠,没有跟上去察看的兴致。心神渺茫之下,鬼使神差一样重新回到“心扉居”,人走屋凉,寂静空荡,空气里仍旧残留着前一夜的味道。床上被褥凌乱,地上还遗留着一洼的浅水。秋开雨坐在床头,枕头上落满黑黑的长发,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秋开雨一根一根细细的捋起,整理成一小撮,一圈一圈缠绕在手指上,轻轻贴在右边的脸上来回摩挲,顺滑服帖,像是魔法,有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秋开雨沿着房间来回绕了两圈,空气中似乎还闻得到谢芳菲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带着蛊惑,也带着硝烟,像一场拉锯战,怎么都不对,怎么都没有平衡点,除非彻底的败或彻底的胜。心底里的回忆,夹杂快乐,也夹杂折磨,欲舍难离。他忽地打开窗户,河水“呼呼”的灌进来,一阵风过,屋中原本浓厚的气息瞬间清冽,潮湿微冷,全然是别样不相干的味道。陌生的冷风吹的秋开雨一震,遗失的理智从遥远的地方重新牵扯回来,一点一点流回体内。他想起天乙真人的挑战,他现在这样的状态,神思恍惚,犹豫柔软,必败无疑。不,不是必败无疑,是必死无疑。这个世上,只有战死的秋开雨,没有战败的秋开雨。可是,他绝对不能死。他还要统一魔道,还要兼并天下。因为谢芳菲,曾经有所动摇的信念被强迫着再次坚固起来,宛如泰山,没有什么撼的动一丝一毫。他一掌发泄在床上,气浪翻滚间,所有的一切立马粉碎。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将方才的留恋不舍,痛苦自责不屑一顾的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然后关上固若金汤的心的城墙,上面驻守一列列盔甲鲜明,手持兵器的精兵良将。他不能回头。秋开雨将手指间缠绕的头发扔在脚下,镇定心神,慢慢走出去。等他将迈出去的脚步再一次收回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恨的浑身发抖。冷酷无情的“邪君”就这样被卡在这里了吗?他扪心自问,眼中的绝情如临大敌。从怀里掏出所有和谢芳菲所有有关的纪念,当年遗落的汗巾,汗巾里包住的翻断的指甲,还有地上的发丝,秋开雨用巾子胡乱凑在一起,趁还没有后悔的时候,运力扔进了河水里。河水缓缓的向下流去。
  秋开雨站在外面看着飘飘荡荡顺流而下的白色的汗巾,站在阳光下摇晃,有一种下水的冲动。他咬牙制住伸出的手,右手撮掌成刀,绝情的朝左手的尾指砍去。断去的尾指同样被抛入水中,尚残留着鲜血。沉在水里,遗留下一缕长长的血丝,过了一会,才被水流冲散开来,无迹无踪。要断就不要留有退路。他已经下了狠心,将自己逼到悬崖边的绝境。他若想继续安然的活下去,要想继续对他人绝情,首先必须对自己绝情。
  秋开雨点住穴道,那种痛还到不了他的心底。刹那间,一切的过往微不足道,化成烟尘。他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了断过去。时刻提醒自己左手的尾指是怎样断去的,时刻筑起冷酷的城墙,没有任何的缝隙。他用这种方式恢复以前毫无破绽的秋开雨。
  等他抵达武当的时候,早就心如磐石,感情坚硬如铁。如果没有这种绝情,他或许在天乙真人手下逃不出生天,或许过不了生死这一关。战况极其惨烈,秋开雨和天乙真人双双坠崖。不过这本来就是秋开雨设计好的同归于尽的计策。天乙真人修炼多年,武功早就达到随心所欲,炉火纯青的地步。秋开雨自忖没有能力打赢他,却有办法逼他同归于尽。秋开雨身上缠有细如发丝的纯白的天蚕丝,月光下仿若透明,根本看不出来。纵然没有坠崖而死,他也去了半条命。秋开雨伤的很重,在山顶独自修养了一个来月才好的七七八八。下山的时候,尘世里的牵念淡如清风流水,瞬间无影无踪。尾指的事情,他对外宣称是比武时被天乙老道的翥尾所伤。没有人怀疑。
  秋开雨回到建康,已然是魔道的共主,至少表面上没有人敢不服从,除了躲的不见人影的刘彦奇。秋开雨没有杀谢芳菲,多少让刘彦奇抓到漏洞,落下口实。众人纵然多有微词,却不敢触犯秋开雨的淫威,自寻死路。天下更加纷乱。不断有人举兵,不断有人反叛。萧衍稳据襄樊,实力日益强大,秋开雨对他十分忌惮。于是暗中分化瓦解他的力量,首先将萧懿害死,破坏雍,郢二州的联合。然后先发制人,偷进雍州,准备袭击萧衍,策动叛乱。
  当他毫无准备再次见到谢芳菲的时候,秋开雨冷情许多。他的决定不是白下的,尾指不是白断的。听见谢芳菲哭喊着劝他离开,劝他回头,秋开雨满心的不耐烦。他冒着生死,走到今天这步,怎肯放弃!当他听见谢芳菲笃定的说他兼并天下是痴心妄想,注定不是他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她眼中流露出复杂怜悯的神色,似乎不止是气话,似乎早就洞悉一切,那么肯定,顺理成章的说出来,没有丝毫的怀疑。秋开雨想起她以前显现出来的未卜先知,有片刻的寒彻心骨。可是他一向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宿命。秋开雨一直是个积极的缔造者,不论成功与失败,而不是搁置一边的旁观者。
  萧衍包围的兵马秋开雨并没有放在眼里。真正带给他震惊的是左云的死亡。左云跟了他十多年,是唯一信的过的心腹亲随,秋开雨再绝情也禁不住勃然大怒。萧衍故意说的那些话,秋开雨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他潜意识里笃定谢芳菲不肯陷害他。他还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尽管明白,他依然顺着萧衍的话冷凝谢芳菲,眼光寒如万年的冰雪,好让她彻底的死心。秋开雨清楚看见谢芳菲眼中的绝望和愤怒,对他,还有萧衍,一切不复重来。
  秋开雨冲出重围之后,立即指使手下在雍州散播一系列的谣言,扰乱民心。可是没想到反而被谢芳菲利用,借用鬼神之说,趁机团结雍州的力量。而他马不停蹄的回到建康,进行另一轮的策划。刘山阳西下联合荆州偷袭雍州便是他的主意。可惜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可捉摸的力量,秋开雨打的算盘再一次落空。或许真是天意。萧宝卷太不得人心,人神共愤,举国皆怒,如今的时势还轮不到秋开雨坐庄,他似乎过早的押错了宝。
  秋开雨茫然,形势似乎不在他掌握中。在听到荆雍联合准备拥戴南康王萧宝融为帝的时候,他决定孤注一掷,亲自动手,趁机刺杀萧衍。只要萧衍一死,整个局势立即颠倒过来。一旦他稳住脚步,整个南齐的天下全在他股掌间,任他玩转。随着局势一步一步加剧恶劣,秋开雨眉眼间已经隐隐透出焦虑,失败的阴影日夜噬咬着他。他偶尔会想起当初谢芳菲和他正式决裂是说的话。对他,谢芳菲从来没有那样死心绝望过。两个人真的形如陌路了。秋开雨已经很少有时间去想后不后悔这个问题。形势越来越严峻,他疲于奔命。
  他潜伏在萧宝融登基的台阶的下层,静候时机。看见容情紧紧扶住谢芳菲缓缓下来,嘘寒问暖,小心翼翼。而谢芳菲也毫不避讳,任由他握住右手,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亲密的很。秋开雨的心刀割一般,硬生生划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随即转化为满腔的恨意。究竟是怎样的恨意呢,说不出来,却泛滥成灾,流遍全身。萧宝融的銮驾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渐渐远去,众人的防备不自觉的松懈下来。萧衍离开守卫森严的侍卫正向众人道别,好,正是出手的好时机。可是人群里却传递出一缕明显的挑衅的气息,秋开雨不用寻找也知道,那是刘彦奇故意泄露的杀气,直直指向谢芳菲,好令秋开雨再一次措手不及,惨败而回。
  此刻,秋开雨恨不得将刘彦奇碎尸万断,煎皮拆骨。他用右手紧握住残缺的左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正要上车的萧衍,咬牙做到心无旁骛。人群突然骚乱起来,谢芳菲中剑倒地的声音砸在他心口上,秋开雨用尽余力承受下来,身子屹然挺立,恍若未闻。趁混乱慌张如瘟疫一般蔓延的时候,秋开雨抓住时机,身如鬼魅真气排山倒海推出去。萧衍当场击毙。秋开雨立即陀螺般旋身离开。向着刘彦奇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后来他才知道死的只不过是替身。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先出手救谢芳菲,以至于遗留无数的后遗症。对于萧衍的死活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秋开雨真正动了真怒,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刘彦奇号称为“鬼影”,向来有神出鬼没,如影随形的称号。潜踪匿迹的功夫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不然不会直到现在,水云宫也奈何不了他。可惜的是,这次他首先沉不住气,露了行踪。秋开雨抛开一切,动用整个魔道的力量,采用步步为营,瓮中捉鳖的方法,将刘彦奇逼到旷野无人的长江边。秋开雨正在那里等着他自投罗网。论武功,刘彦奇自然不是秋开雨的对手。
  刘彦奇脱下脸上的面罩,神情凛然无惧,将黑色的头套一把扔在地上,举起手中的影子剑,当胸摆开,明知道没有希望,仍然挑衅的看着秋开雨。秋开雨没有让人群起围攻,而是给他一个平等对决的机会。当秋开雨灌满全身真气的手肘扫中刘彦奇的左胸的时候,刘彦奇终于倒下来。临死前看着秋开雨,眼神涣散,喘息问他:“人之将死,你能不能将我的剑带给明月心?”秋开雨万万料不到他最后的要求竟然是这个,点头答应了他。刘彦奇的影子剑柄上刻着浅浅的“明月心”三个字,从来没有人发现,他似乎死的十分欣慰。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之所以不肯归附秋开雨,明月心或许是很大一个原因。
  追杀刘彦奇颇费了些时日。等秋开雨回到荆州的时候,他听到谢芳菲死亡的消息。秋开雨第一个反应便是消息是假的。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可是人从来没有这样焦躁茫然,忐忑不安过。他隐忍着怒吼狂暴,在城外拦住了扶柩里城的容情。黑沉沉犹带油漆的棺木,离死亡是那样的靠近。秋开雨觉得触目惊心,不能承受之重。他本来想要试探容情,可是不等出手,他先畏缩了。当他听到容情指责他,咬牙切齿愤怒的说谢芳菲是怀着他的孩子死去的时候,秋开雨有一刹那的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五雷轰顶,震的他粉身碎骨,踉踉跄跄。
  他还不死心,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想要打开棺盖。容情红着双眼,不顾性命的呵斥他“连死也不肯放过芳菲吗”。秋开雨听到一个死字,才有些反应过来,猛然退后两步,不敢逼视棺木。他不敢相信里面趟着的是冷冰冰的尸体。不,不!他不相信谢芳菲已死的事实,永远不相信!
  他发泄着狂奔起来,天地逆转,乾坤颠倒。想到谢芳菲三个字便锥心刺骨,万箭穿心。他的意识茫茫然像大水冲洗过一样,空荡荡的在那里兀自滔滔不绝的流淌。偏偏所有的缺口被堵塞的滴水不漏,潜藏的情绪无处宣泄,逼的他只能不断折磨他自己。一阵惨烈的空白,脑海里有些东西生生被劈为两断,中间出现一条明显的裂痕,已经粘合不上。
  秋开雨神经纷杂错乱,开始有些疯魔。情绪极其不稳定。外人看他还是冷酷无情的“邪尊”,位高权重,越发狠厉,身上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只有明月心有些奇怪他时不时的反常,总是莫名的狂暴焦躁,然后失踪不见,连人影也找不到。不过秋开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人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秋开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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