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w where-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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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彬沉吟片刻，道：“那也挺好。”
他一把从李广榆手里夺过行李，道：“我去送你。”
李广榆倒也没拒绝，跟着他走出公寓，乘坐出租车来到实验室。
这是夏彬第一次来到李广榆的工作地，那是一座朴素的三层小楼，没有任何显著标识，只在一楼门口的牌子上有一行小小的字标注着地址，最上方写着“克莱尔…谢顿实验室”。一楼并不属于实验室，夏彬提着行李，这个行李箱，还是上次他和李广榆争吵时，拉杆拉折的那个。他和李广榆走上二楼，转过楼梯，便看见隔着玻璃墙的那边隔出若干工作间，再后边便是一些桌子，以及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仪器。三楼则又是另一种风景，一条走廊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南边仍然是玻璃墙，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仪器，北边则是一排木质门，李广榆打开最靠近楼梯的一间，夏彬跟进去，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四面粉白的墙壁和门窗，什么都没有。
夏彬放下箱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道：“看来你至少还得弄一支床。我知道这块儿再往西走有旧货市场，应该可以淘到旧家具，要不要去看看？”
李广榆看着夏彬，眨了眨眼，继续看着他，不说话。夏彬笑了笑。
“怎么了？”
李广榆不回答，仍然审视着他的脸，夏彬低下头，笑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想缠着你，现在，也没再想过要和你交往了。”
他看着李广榆，平静的说着刚才在路上编好的谎言。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就是你说的，父子一场嘛，不论怎样，以后还是朋友，况且咱俩的关系要比普通朋友好得多……现在你又得了病，需要人照顾，互相帮扶，那是应该的。”
李广榆看着夏彬，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一般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朋……友？”
“没错。不然在这地方，我也挺孤单的。”夏彬说着，走近李广榆，刚伸出手，李广榆立即后退了一步，瞪着夏彬。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对你……”李广榆已经不如方才那般冷静，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也无法再说出“抱有感情”这个词，直接忽略过去，后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用力：“你看着我，你不觉得寒碜吗！？”
“寒碜”是松榆老方言，意思是恶心。李广榆一激动，连方言都冒了出来。夏彬只是笑笑：“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嗯，都‘寒碜’的话，我这日子也挺难过的。”
他看着李广榆瞪大的眼睛，温声道：“我想照顾你，李广榆。我不会因为你的内心就嫌弃你，因为……”
——因为我的心里也是一样。
“因为我明白，你也不是故意这样的。”
夏彬试探着，又走近了一点。
“抛开其他都不说，就看在你养育我这么多年的恩情，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李广榆的表情松动下来，眼角耷拉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摘下眼镜，捂住眼睛，发出了压抑的抽噎声。
“我当然求之不得，如果你不嫌弃我，可是我，我……”
夏彬犹豫了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
那个时候，夏彬下定决心，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跨过那条线。
只要能守着李广榆，他就满足了。
寒来暑往，有你陪伴。
春去冬来，有我守护。
夏日早晨，正是阳光最为灿烂的时候。旧金山某写字楼采光优良的楼层里，一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人们虽然忙碌，但是来往间都收敛着声音，使得偌大的开放式工作区里没有一丝杂音。就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位于工作区一侧的会议室的玻璃门被人狠狠踹开，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无人听懂的怒吼声，两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其中一个人不顾自己还西装革履，跳着脚指着会议室内怒吼，另一个人则搂着他的腰将他往外拉。会议室外，许多人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此时，那个拉着人的人，忽然转过头，扫视了一下看着他的员工们。
“伙计们，”他说，声音不大，而且很温和，“干好自己手头的活儿。”
他说得温暖，可员工们却觉得后背突然一阵发凉，没人再敢继续看热闹，都开始埋头工作，甚至于这两人一路拉扯着，从走廊这头走进那头的独立办公室，也没有任何人再抬起头来。
而那个火冒三丈的人，直到进入办公室，仍然不住怒吼，高涨的怒火似乎都能将他的头发点着，一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继续恨恨的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夏彬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过身来看着眼中冒火的白赫，伸出双手，做了个示意冷静的动作：“Calm down，行不？Calm down……”
白赫伸出手，指向会议室的方向，透过独立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墙，可以看见会议室里正鱼贯走出几个西装笔挺的人，一边走，一边都在向这边张望。
“特么明天就算他求劳资，劳资也不会把专利卖给他了！”
夏彬双手环胸，说的话很现实：“律师说他们虽然现在口气很硬，但是明天松口的可能性很大。”
白赫哼了一声。“松口？！特么他们就算明天松口，把价格涨到一亿，劳资也不卖，不卖了！娘的，士可杀不可辱，劳资不争馒头争口气！”
夏彬弯下腰，强忍住笑意：“……行，行，不卖了，现在这方面的商家很多，我们不必要非得找他，啊，消消气，消消气……”他走上前，一边笑眯眯的拍着白赫的肩，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心道，你说不卖就不卖了？大把的钞票呢，再找谁能开出这样的价钱啊。虽然在心里已经将白赫的决定否定，脸上仍然不显山不露水，继续道：“我说你啊，怎么年纪越大越不稳重了，现在脾气比以前的我都大了，怎么也不能当场就和买家吹胡子瞪眼啊？真是，上次瓦伦丁还跟我说，要我好好和你谈谈，怕你失控呢。”
不说还好，一说，白赫又跳了起来：“要不是他们惹我，我会失控吗！你说他们说的那是人话吗？！我跟你说，任何人侮辱我，侮辱我的八辈儿祖宗，我都会当他在放屁，完全不听，但他不能侮辱我的成果！说什么他随便找一个工程师就能做出比这强的，娘的，劳资等着看他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意外
这家伙，怎么越说越来劲了……夏彬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
当初，白赫毕业时，夏彬刚在这个公司做了一年，正逢公司招揽技术人员，他便催动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白赫也进了这家公司。这家公司属于某个大投资公司的下属，规模并不大，只做一些试探性的高新产品开发，白赫应聘在技术部门，夏彬则在市场营销部门，两人也算是能够配合。几年下来，公司越做越上轨道，夏彬在营销部门混了个小头头，白赫则已经是技术部门不可或缺的骨干了。只是搞技术活的人思维都容易与现代人类脱节，白赫的产品研发越做越顺手，整个人却越来越奇葩。工作之外，他几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头发不理胡子不替，衬衣经常几天不换，洗澡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时兴起才会进行的事件，曾经蛮帅的一小伙，现在俨然就是一犀利哥，脾气更是水涨船高，不仅部门里他的下手们被他折磨得欲哭无泪，与技术部门关系最紧密的营销部门对于和白赫打交道这件事，也都是谈虎色变，基本都是扔给夏彬，而夏彬，也只能责无旁贷——或者说被逼无奈——的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而白赫之所以变成这样，和他曾经的恋人，李怜，有很大的关系。当初二人分了手，白赫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等读完研后回去找李怜的，没想到他还没毕业，李怜便嫁人了。白赫为此大受打击，连回国的想法都没了，再加上夏彬的怂恿，这才会在这家公司留了下来。
因为他现在邋遢的生活，公司里虽然人人知道白赫鸟窝一般的乱发下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却没人知道他的胡子拉碴下曾经是一张挺英俊的脸。夏彬看着他满脸的怒气，脑子里盘算了半天，叹了口气，还要再劝，白赫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赫没好气的掏出电话，看了看屏幕，忽然愣住了。夏彬看着他，笑问：“怎么了？这么快就找你赔礼道歉了？”
白赫瞟了夏彬一眼，没说话，按掉了电话，又连忙拨了回去。
没等夏彬纳闷了有三秒钟，他就知道白赫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喂，李怜？”
打来电话的，是白赫的前女友，如今已经是别人｜妻子的李怜。
虽然白赫并没有刻意回避夏彬，但夏彬也没有刻意去听通话的内容。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公司的律师发了条短信，又打开邮箱翻了翻邮件，想了想，又给李广榆发了封邮件。
“这几天忙吗？周六去做眼底检查，没忘了吧？到时候我来接你，然后晚饭我想去你家吃玉米煎饼，怎么样？”
刷新了几次，李广榆都没有回复。白赫已经打完了电话，夏彬只能收起手机，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和李怜打过电话，白赫正意识模糊的这会儿，就把专利这事儿蒙混过去，接下来他自己一个人处理好了，却见白赫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抬起头来道：“我得回国一趟。”
夏彬愣了愣，心中立刻开始窃喜，他正求之不得呢，白赫要是不在，这笔买卖就好处理多了，但他脸上仍然滴水不漏，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白赫低下头，把双手揣进兜里，开始有些焦虑的来回踱着小碎步。
“她丈夫跑货运出了车祸，头部受了伤重度昏迷，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治疗需要钱，她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家里的货车和货又全部报废，债主怕她丈夫死了不认账，都催上了门，她实在借不出来钱，这才想起和我联系……我得赶紧回国，你帮我请个假。”
“哎，等等！”本来夏彬还挺高兴白赫能暂时离开，听清楚事情原委，他立即皱着眉头拉住白赫，“不行，你走了，专利的事情怎么办？”
“专利转让的事情……”白赫撇了撇嘴，“就交给你全权处理吧，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刚才还一心想着要让白赫放手，现在一听说他要为了李怜回去，夏彬态度180°大转弯，转而开始极力留他：“那可不行，你是技术骨干，要是你不在，我们向对方解说产品的时候怎么才能突出我们产品的优势？”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他们听了吗？”
“那现在你不是要换买家吗？换了买家，不得重新来一遍吗？”
“那你找克里斯汀去，这个产品她一直在给我打下手，基本上门儿清，只是介绍产品的话没问题。”
“她怎么能和你比？你就不怕她给你搞砸吗？”
“搞砸就搞砸……”
“白赫！你说话要负责任，这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心血！”
“再怎么心血，有人命重要吗？”
“人命也要看是谁的人命！你疯了吗？你清醒一点行不行？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你有必要这么冲锋陷阵吗？”
白赫立即炸毛，瞪圆了眼吼：“你什么意思？！她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不该去帮她吗！？”
夏彬也立即吼了回去：“我不是说你不该去帮她，你给她借钱或者帮她联系好的医生都成，但你回去了算什么？你以什么身份去帮她？你要怎么跟她丈夫的家属介绍你自己？李怜的前男友？你找抽吗你？”
被夏彬一骂，白赫立即蔫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使劲挠了挠自己鸟窝一般的头发，然后抱住头。夏彬瞅了他一眼，也站着不说话。
半天，白赫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给她留过多少次我的联系方式，但是她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她早就把我忘了。这次联系我，一定是因为万不得已，我知道的，她比我犟得多了。”
夏彬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语气也缓和了些：“那你也没必要一定回去啊？”
白赫埋着头。
“我回去，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
夏彬愣了愣，没再说话。白赫抱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可是我想见她，我想她，夏彬……就算她成了别人的老婆，就算她早就放下了，我也放不下……大概，从我认识她起，我就逃脱不了这辈子被她牵着鼻子走的命了吧……”
夏彬没再劝阻。第二天，白赫便匆匆订了航班回国，临走前还向夏彬借了一笔钱，说是怕他的存款不够用。虽然很担心这小子回去会不会闯出什么祸来，但夏彬接下来不得不单枪匹马处理白赫的这单生意，很快他就忙得浑然忘我，直到周五晚上，他才有时间给白赫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白赫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很不好，钱我已经替她还清了，但她丈夫还没醒，医生让她们做最坏的打算。”
“你替她还了多少？”
白赫开始支支吾吾：“这你就别问了……总之你的钱我可能暂时还不上了，算作无期借贷吧。”
“有无期借贷这种玩意儿吗？”夏彬忍不住吐槽。看来白赫花了不少钱，不肯说出数字，是怕自己又骂他吧。“行吧，你争取赶有生之年给我还上吧，你也小心些，注意身体，别把自己拉垮了。”
“我知道。”
挂了电话，夏彬自言自语道：“傻死了……”然后又忍不住摇头，自嘲的笑笑。
他又有什么资格教训白赫呢？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守着一个明明号称喜欢他，却不肯和他在一起的人，执迷不悟吗？
怪不得公司里一直有谣言说他和白赫是一对儿，以这种白痴劲来说，他和白赫还真是相当般配。
第二天，夏彬起了个大早，开车赶往四十公里外的山景城，李广榆现在的工作地。
夏彬在商学院的第三年，是过去那几年中，他和李广榆的关系最亲近的一年。那年的耶诞节前，施铭生专程来芝加哥看夏彬，夏彬便对李广榆说：“我爸知道你现在在芝加哥，一直叮嘱我要多照顾你，我也一直跟我爸说咱俩的关系可铁了呢，但你说他这一来，肯定要来看你吧，他一看，我这儿空着大房子，却让你窝在实验室里，你说他不得说我，骂我忘恩负义？要不你搬回来住一段时间吧，等耶诞过完我回来了你要是想搬走，我再帮你搬，怎么样？”
李广榆当然不愿意夏彬被施铭生责备，便听话的搬了回来。耶诞节后，夏彬又说等过完春节再搬走，又留住了李广榆。他还借口自己住的那边没有电视，为了打电动，便天天窝在李广榆这边，李广榆也没有反对。他会给夏彬做饭吃，夏彬玩游戏时，他也会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看着。说来也好玩，李广榆这人当真是太学术，他看夏彬玩了个星际空间背景的游戏，问了夏彬几个关于游戏系统和操作的问题，便写了篇关于星体间轨道差修正还是什么的论文，没几天，居然就发表了，再没几天，加州山景城的一个实验室便向他伸出橄榄枝，邀请他过去，就他的论文做进一步的研究。
当时，正值克莱尔的实验告一段落，李广榆本来有些犹豫，等到得知夏彬也要去旧金山工作时，李广榆在地图上研究了山景城和旧金山的距离，便给那个实验室回了信，答应去那里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夜谈
夏彬当然不会告诉李广榆，本来他都答应了施铭生，毕业了要去施铭生在费城的公司工作，却又临时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