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燃情·阿里轶迹-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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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重复这次的做法,对他武权没什么好处。到时间再提出收车的意见也不迟!应当相信还有县委嘛……”谢大军又耐心地做了些解释。
在武权办公室里,小车司机魏光正与人们闲聊。从他口中人们都证实了周书记即将下山出差的消息。食堂管理员吴魅笑嘻嘻地对魏光说:“这回小魏又可以到山下玩一趟喽!”
魏光撇撇嘴:“你以为下山一路好玩的,我才不想往下跑哩!要是几辆车一起下还好,如果跑单车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旷野几百里,那个滋味可不好受哩……”
吴魅:“你经受过吗?”
魏光:“一辆车单独下没有,两辆车一起下却体验过了。而且,我也不想碰上第二次。你别在我下山前,念这个不吉利的经!”
吴魅:“开玩笑吗!哎,魏光,说真的,下山给我带点东西下去,一定不要忘了!”
魏光:“书信一类可以,别的东西不能带——‘物资倒流’,地区正查呢!再说,县上也是不让往下带东西的,不信你到贸易公司去问问。”
武权突然插话:“别人带不带我不管,柳书记是要带些东西的,等下我问问,然后再告诉你。贸易公司吗,我正要看看,他这回还怎么办!”
武权边敲门边推开门,走进柳卫东的房间。一个办公室副主任,一个县委副书记,工作上的接触多,自然密切些。
柳卫东和蔼地打着招呼:“武主任;有事吗?”
武权满脸笑容地答道:“你要找人带东西下山,现在不用找别人了。周书记马上要下山,咱们自己小车子送去。让周书记或司机魏光带都可以。”
柳卫东高兴地点着头道:“周书记就不麻烦他了,魏光年轻人更方便些。”
武权一心要为柳卫东副书记操心,有所表现,又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在哪里?”
柳卫东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枕头大小的包裹,从被子底下拉出来,拿给武权看。
武权拿到手里,掂了掂笑道:“就这点?”
柳卫东答道:“是啊,刚上来还能有啥?总不能把带上来的东西现在就带回去吧!”
武权用手托着那包裹,向在座的展示,又是撇嘴,又是摇头,看着那极其左笨的,密密麻麻缝起来的男士活计,他轻轻放下转身说道:“我和你想的正相反。带上来的东西正要抓机会带回去。山上能带下去的东西——特别是山下缺少,凭票证供应的,多带点下去,让老婆孩子也高兴一下,才是正事!”
阮萍忙不迭地笑起来说:“还是武主任说老实话!我们上山来工作,也不准备在这呆一辈子!上山时因怕冷带来了皮的,毛的衣服被褥,现在用不上的就随时带下去,以后下山时,穿上大衣,搭个便车,抬腿就走了也方便!”
柳卫东一本正经地说:“阮萍!年青青的,刚来没几个月就想走了!这可不行啊!”
阮萍:“柳书记你放心!我绝不会走在您前头,只要你下去时不把我丢下,让我跟着一起走就行了,你能在这呆多久,我就陪你呆多久!不行咱们起个誓,打个赌!”
阮萍这个小丫头的嘴够俐索,惹得人们都笑起来。柳卫东被触动心病,无言以对了,脸上闪过些红晕。
阮萍从人们异样的眼神里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不等别人说话,自己又扭转话头说:“柳书记,我说真话,武主任说的对,你应该给姨姨和孩子们带点急用的,好吃的东西是正经。当了一回大书记,家里甚么光也沾不上,多没劲!”说完自己首先咯咯笑起来,觉得话还没说完,还有发挥的余地,于是便接着说了一句:
“如果……”
“如果什么?”有人加进一句:
“如果我是姨姨呀,非惩罚你不可!”
“怎么个惩罚?我倒要先领教领教!”柳卫东也顺水推舟,凑上了热闹。
年青的阮萍,见领导给面子搭上了话,更是“人来疯”了,竟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么惩罚?先不准吃饭!”
“不准吃饭怎么成啊?”众人七嘴八舌地顺着她的话继续逗她。
柳卫东再插话问道:“不准吃饭干什么?”
“先下跪!……”
许贵胄大夫反应甚快,闻听此言,瞪直了眼,慢慢转脸看看武权,看看大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吃饭——先下跪——不要,不要,这不符合生理卫生的要求……”
话未说完,在场的人都笑开了,武权哈哈大笑,吴魅的笑声和叫喊像猫一样。团委的女青年郑英笑弯了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阮萍:“你也成了个二杆子……”
武权叫道:“别闹了!柳书记,你倒想想看还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好叫吴魅去贸易公司早点买回来,听说刚拉来好多东西,烟、酒、糖、罐头、毛料、印度布……什么都有。”
柳卫东故意摆出很讲原则的样子说:“这些东西听说县上是不让往下带的……”
武权不经意回答了一句:“一般人分配控制,头头例外——是吧?”他把头故意转向许大夫。
许贵胄马上嘿嘿地笑道:
“当然!领导例外,领导例外!”
电影队长曲加家里,谢大军、叶心钺,正围炉喝着酥油茶聊天。贸易公司经理拉加推门进来:“跑遍一个县找不到谢组长。还是苗师傅猜的对,他说一定在曲加队长家喝荼呢,果然不错!”
谢大军抬眼想了想说道:
“记得出来时跟他说过,我到老曲家来。拉加,你找我有事吧?”
拉加:“有点麻烦事,柳卫东书记开了一个单子,叫管理员吴魅送到我手里,要买一大堆东西,叫小车司机带到山下去,以前没有人这样做过……”
叶心钺接过单子念道:
中华、牡丹烟各两条
毛布5米(蓝色)
印度布(咔啡、白色各两匹)
白布5米
白糖、花糖各5斤
花生米 10斤
青油 20斤
……
曲加瞪大眼睛看着叶心钺手中那张单子,又不时看看谢大军。
谢大军自言自语地说道:“粮、油、布匹在山下都是凭票计划供应……”他说着端起酥油茶碗,连喝了两口茶,用眼光扫视一圈,似乎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拉加操起炉子上的酥油茶壶一边给谢大军和叶心钺碗里添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山上由于人少,虽未用票证,但还是按人头分配供应的。吃喝等东西,数量多些的多供应些,但限于在山上,不准倒流到山下。”
叶心钺以一种嘲弄的口气说:“柳卫东是县头头嘛,头头可以特殊……”
拉加似乎没太明白叶心钺的意思,于是认真地解释说:“我们这个县头头也和一般干部一样,周书记他们从未特殊过。”
谢大军已经明白了,如果按柳卫东写的条子要求,尽数卖给他那些东西,那就等于公开给县领导搞特殊,违背制度。拉加作为贸易公司经理来找他,正是不愿意违纪的意思。我这个新来的商业组副组长,能带头破坏纪律吗?
谢大军经过思考后,决心维护纪律,坚持原则,便斩钉截铁地说:“拉加同志!按县上原来规定办,就说是我说的。”
拉加笑道:“那就请谢组长你在单子上面签个字吧,麻烦你了!”
谢大军点点头说:“应该签!”
他爽快地接过单子,摁在桌面上批道:
拉加同志:
请按规定办理。
谢大军即日
拉加满意地拿着单子出去了。
曲加看到谢大军刚才的做法,深感佩服。同时他认为,还可以灵活一些,拉加走后,他对谢大军说:“柳卫东不过是副书记,你为什么不让拉加把他的条子拿给周书记去批?他们都是头头吗,那样,就没你的责任啦!”
谢大军一笑:“这个,我当然明白。正因为他们都是头头,我不想让周书记为难。再说,我这样做也是份内的事,该自己承担的就自己承担,绝不能往上推……”
曲加一边点头表示赞许,一边说道:“不过这次你可把柳卫东副书记得罪下了,小心在今后入党时,给你穿小鞋!哈哈哈……”
叶心钺严肃地加了一句:“不排除这种可能……你现在正在要求入党。”
谢大军微微一笑说:“正因为我要求入党,我就必须按党员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别的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谢大军回到宿舍,一进门苗师傅就盯上了他。
“怎么?柳卫东书记要买东西,你真的批字给拉加,不让卖了?”
谢大军不经意地反问道:“怎么?消息传的这么快?”
苗师傅把见到听到的都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谢大军:“我正在柳卫东房子里给他量衣服,办公室副主任武权,拿着柳卫东开的买东西的那个单子,对柳书记说:“没想到,谢大军这样死板,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知道他这是冲我们办公室来的,前几天我没给他们派车,今天他不卖给我商品,……”武权说着,把单子退给了柳卫东。”
谢大军静静地听着,苗师傅不紧不慢地说着:
“柳书记听武权说完,一下子愣住了,脸憋的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来柳书记是真生气喽……”谢大军平静地说。
“柳书记如何咱先不说,可气的是那个武权。他看着柳卫东无可奈何的样子,眼珠上下转了几下说:要不我把单子拿到周书记那签个字,看他谢大军有何话说”
“柳书记同意了吗?”谢大军又同样平静地再问一句。
“柳书记当然不会同意了,他要是同意了那也就不是柳书记了。他说:‘不要给周书记出难题,那样会影响团结,做工作不能硬顶,要注意方法。谢大军按规定销售商品,讲的是原则性,你不能说他错。你在原则面前要做点事,就要多动脑子。贸易公司要车拉货,你们办公室没派车,拉加到直属库借了车,照样把货拉了回来,工作做的很主动,这一点你们还真得学学人家,有点灵活性’……武权说:‘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拿了那个单子就出去了。我量完衣服尺寸,也随后出来了。刚走过武权门口,里边吴魅正大呼小叫地说着:‘谢大军手里就那点权力,连书记都不买帐,等着瞧吧,以后有他好果子吃’!未免太嚣张了,你要多加小心……”
谢大军也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气愤,正颜厉色地说:“小心,怎么小心?听喇喇蛄叫,还不种地啦!”
苗师傅耐心地再劝道:“话虽如此说,凡事还要警惕些才是,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过我说的也主要是政治上的,人身伤害量他谁也没那个胆量!”
谢大军诚恳地看着苗师傅说: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背地里耍手腕,搞阴谋,放暗箭这一套,归结起来叫邪门歪道。对付这种东西,唯一的办法是站在它的对立面,叫走正道。自古以来,是邪不压正。俗话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只能保证自己不做坏事,但我不能保证别人。我唯一的做法是,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该怎么做,还怎么做。相信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相信我们这个党总体上是好的,至于个别人那一套,说的难听一点,我没功夫尿他!我的这种做法,可能和一些好心的群众说不到一块,自己在前进的路上,困难可能多些,可是我这个人个性如此,别无选择,——我就是我!”
县委书记周凌风心想:原来平静的高原小县上,自从来了这批新干部后,增添了许多生气。人多了,热情高,干劲大。但这种“热气”,对县上工作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是消极还是积极,只有经过实践后才能得出结论来。
周凌风既是军人出身,对事、对人、对已都毫无疑问地是军人的风格。
军人是什么?
军人是斗争的灵魂。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是战斗,是胜利——或牺牲——最终都是微笑地面对。所以真正的军人,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乐观的,在这一点上,周凌风总是当之无愧的,此是后话。近几个月来,周凌风面对新来的干部,心情一直是在兴奋中渡过。原来,县上坚持工作的干部不过百八十人,即使把在山下休假治病的全算上,也就二百人。实际情况基本是一半在山上,一半在山下。而在山上的一半,往往又要分出一半去下乡。
现在一下子增添了几十名干部,对县上来说是一批力量,只要有个简单微小的动作,在总体既全局上,就会马上产生出一定的波澜。周凌风在冷静面对的同时,常常感到惊奇和欣喜,但他从未感到棘手和沮丧。
周凌风说:“除了造原子弹、搞数理化,他老了,学不了。其余的事都能学,都能做!”他有自己的逻辑,他觉得人再多,事再多,概括起来只不过两个字“人”和“事”。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什么。他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如何把握情况,以恰当的方法组织起人力去完成任务罢了。
这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他习惯地把一切工作都当作战斗任务去看待,“从战略上藐视它,从战术上重视它。”对当前阿里的形势,边防的动向,县上的工作,他都能把握大局,客观地对待,而且总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气势。
可是,现在周凌风也知道,这次他在地委接受了下山安排下调干部这一繁重而复杂的任务。他明白,要完成好这次任务,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同时要花去很长的时间。具体一点说,他要离开县上少说也在一年半载以上。他要跑遍全国很多市、县,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安排……
摆在面前的任务,不仅是这次出差,而同等重要的是在他暂时离开县上的一段较长时间里,如何保证县上工作不偏离正常轨道,不出任何意外的问题……
周凌风经过短暂慎重而深入地思考,他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会。对县上当前的任务和县领导的工作,进行了认真地讨论。几位主要领导都发了言。
县委副书记柳卫东说:“刚刚离开山下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斗争生活的新干部,一到山上颇有‘世外桃源’之感。虽然这里规定是‘正面教育’的原则,但路线斗争原则没有变,这在全国任何地方都是适用的。所以,我以为我们县上,不应保持满足于表面上平稳,即使是‘正面教育’也要以阶级斗争为纲,紧跟全国‘斗、批、改’的步伐,紧密联系县机关干部思想、文化、作风的实际,在学习中注意随时发现新动向和新情况,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我们都是从群众运动中走过来的,不要怕群众。群体是最公正的,眼睛是雪亮的,既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所以我说,我们县委领导每一个人,谁都不要怕!……”
对于新从山下上来的,这位已经被“解放”、被组织认可,调到高原上来工作的,经过文化大革命“洗礼”的党的中层领导干部的作派和气势,以及他此时此刻的“高论”,几乎所有常委,不管有何种看法,都很难从正面去触动他。
人们并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怕他手中高举的那面“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旗帜和“斗、批、改”这项“大事”。
老书记周凌风对柳卫东的这番话,颇有不同的见解。但他是县委书记,县委班子的班长,不好马上出来公开驳斥,那就影响了党内的民主气氛。
周凌风面对柳卫东从文革中学来的一套空话与套话,既不屑一顾,也不想面对面争论。他只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