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燃情·阿里轶迹-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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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相信你的能量。多一个常委不假,但少了一个副书记!如果有柳书记在,言听计从,那还差不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柳书记一走,周书记一回,还能有我的份!他们既然免了柳书记,那我也就不可能合他们的胃口。只是因为这些前边的事,先算了柳书记的帐,我是执行者,暂时不便直接追究。但是,这只是在眼下。一旦周、李他们一回来,翻翻旧帐,要找个理由收拾我还不容易!”汪彤越说越没劲了。
武权面上装作恭肃,内心觉得好笑。这么个聪明人,他怎么会在柳书记面前提起我……“这真是天大的怪事!”后一句不觉说出声来。
“什么怪事,若不是我老兄抬举你,鉴定评语给你写得好,能有你今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对你像谢大军一样,你要饭恐怕连门也找不着!你现在明白了我这个人了吧?正是由于公正对待你老弟,给了你与我平等的机会,才有了你这个副县级!”汪彤那居高临下的气势又冒出来了。
武权来不及细想,连连抱拳说:
“我谢老兄栽培!老弟没齿不忘!如有机会定当厚报!”
汪彤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道:“武主任!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对你与谢大军之所以有不同,我是看不上或者说受不了谢大军那种高傲的气度!谢大军他从来也未瞧得起我们,包括柳书记,偏偏却尊重一个李刚义!这才是怪事。而你却不同了,同是知识分子,你谦虚谨慎,虽然平时不爱动脑,小事上常常被动。但是,你知道大节,所以柳书记从不计较你。我也要公平对待你,这也是我们的本分!当然,我承认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但是,我与别人不同,我是要我应该得到的。
汪彤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喝口水,喘喘气,继续往下说。但话语显然放慢了节律,语气也有些伤感与沉重:“武主任,不是我瞧不起知识分子,更不是卖老资格。像你们这个资历,我不说你也明白。若是在过去论资排辈,你还嫩着那!提拔,升级,风点雨点一下子还轮不到你们身上。可现在不同了:“老、中、青三结合”你们年青,有文化赶上了好时期……
可我们,在过去论资排辈时,嫌我们还太年青,现在讲“老、中、青”又嫌我们快老了。哎,我们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现在‘世界是你们的……’我还真有点不服!噢,当然不是指你。我还是指谢大军,周佩金他们,读了几天大学,喝人民的奶水长大的,转过脸,眼睛里却没有老同志!
汪彤已经说累了……但还不想就此打住,他又悲天悯人地补充道:“不是我多嘴,谢大军现在是虎落平原,一旦给他入了党,就是放虎归山。又会像长了翅膀,到那时‘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谢大军现在是旱地上的龙,一旦让他入了海,你我两个加起来都不顶他一个!”
汪彤在床上往被盖卷上一倒,双手抱在头后边,叹口气道:“我是要走了,好赖他报复不着了。而你可不同,你虽提起来了,今后还要每天和他在一起共事,要多动脑啊!还要耐心,要警惕!所以,我觉得凡事先下手为强。趁他翅膀还未硬,从根上把它捆扎得牢牢的,死死地再卡他一步!”
“怎么个卡法?总得有个机会呀!”武权本来就黑乎乎的脸,一下子变得更黑了。
“机会就在眼前啊——”那汪彤凑到武权耳边,用最小的声音嘀咕了几句。
武权抬头正眼望着汪彤小心地问道:“那行吗?!”
“怎么不行?一切有我,将来问起来,你往我身上一推就行了!一切由我负责!什么大事我都干了,还在乎这个!这不行,那不行,你怎么上来的?”
武权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狠狠地说:“一不做,二不休!听你的。老兄智慧过人,兄弟自愧不如!一切按你说的办!虽已经不关老兄的事,却一切都为我着想,难能可贵呀!”
“不图打鱼,图混水吗!”
武权、汪彤异口同声地大笑,一个人推门看了看,关上走了。
武权站起身抱抱拳:
“那就拜托老兄了,一切由老兄包办,到时向上一报就成了!天塌下来,大个子顶着……“武权向汪彤招招手,两人最后会心地一笑,武权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汪彤的房间。
时隔不过三日,汪彤便拿出了“狮泉县体制改革报告”。亲自交到武权手中。汪彤说:
“还是给西饶主任看一下为好”。
“可是怎么说呢?”武权有点为难。
“好说——现在已经有了合法的理由了。那天晚上吴魅从地区弄疏菜回来说,‘改制中非党的科级干部,暂不任职’你随便给他说一声,保证行!”
武权听说有了“合法理由”,他底气一下子更足了,笑笑说:
“好!活该他谢大军倒霉,他是‘祸不单行’,这怪不得你我!我这就去给西饶说,回来立刻报出去。”
汪彤点点头:“这就对了。”
武权手里拿着那份报告文稿,大步流星直奔西饶家里。
武权敲门后,听到喊声“请进!”但却没人来开门。门未关,武权推开,自已进来,一看西饶正在洗头。爱人拿一把大铜壶正往西饶头上冲水。
西饶半扬起脸叫:
“武主任——请坐!——稍等。”
武权说:“不坐了,有件事向西主任汇报一下。改制报告汪彤已经搞好啦,请西饶主任过目。没问题的话,便可立即上报。今天武装部车子去地区接黎部长,正好派人送去。
西饶边冲洗头发,边干脆地说:“就是个改名称的问题,我还看什么!你检查一下,看看没有漏掉的立刻报出去就行了!“
武权摸摸头轻声说道:“不过有个细节得跟你说说。就是吴魅从地区回来说,各县都在上报改制材料,改制中凡科以下非党负责人暂不任职。我县就是商业组谢大军,说他入党了,县委还没盖章,说他没入党,县委讨论又通过了,现在是待批。是报还是不报,一时他们还拿不定主意。”
西饶手拿毛巾揉搓着头发,略微思考一下说:“这也不难处理,谢大军入党是通过了县委讨论,但毕意是待批,暂时还未盖章吗,还不能称为正式党员。所以,只能按非党对待。但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机构名称改革后,位置给予保留,工作照样干着,入党后再正式任职,不就行了!”
武权鼓掌笑道:“西饶主任高见,‘两全齐美,’就请您签个字,我盖上县章子立即报出去。
西饶在文稿上签字后交给了武权。十五分钟后,吴魅带上这份县级各部门改制的文件,乘车专程送往地区了。
这是武权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公事。公事,公事,即公家的事。首要一点是主公,旁观武权、汪彤所作的公事,颇有假公济私的味道。
这件事,对于汪彤来说,恐怕是在狮泉县所做的最后一件“公事”了。
汪彤亲手作过这件公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半靠半躺在自己的铺盖卷上,冷静地思考起自己:
上山一回,与柳卫东副书记密切配合,竭尽全力,刚刚十拿九稳,有望向前迈进一步,没想到政局变幻,甚于风云。黄粱美梦瞬间化作乌有。而武权那呆子,连他自己也未想到,一夜之间小卒过河,鱼跳龙门,摇身一变升为副县级领导。若不是自摆乌龙、阳差阳错怎么便宜了这个夯货。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吗。
汪彤无可奈何,隐怨自叹:
黄粱美梦时常有,醒后思来续不圆。绝望情怀生抱怨,空塞粪土伺心田!
吴魅昨天搭武装部车子去地区送县上的改制文件,今天下午又搭同一车子,与黎部长一同回到县上。
吴魅一下车便先到武主任——武副县长处汇报。恰巧汪彤也在坐。
吴魅过于热情地呼喊着:
“武县长!我回来了!”
武权虽然听的有点刺耳,但沙黑的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瞬间掠过的一丝欣喜的微笑说:“鸡下蛋一样,喊什么——哪有什么县长?”
“地区机关已改制,都部长,处长、局长、科长地叫着。各个县上人家都已改称县长了,咱们落后了!”吴魅理直气壮地解释着。
汪彤不动声色地看着吴魅,想听听有些什么新消息,“你送文件有功劳,过后奖励你!还听到什么新闻都说出来。”武权催促他“快说!”
“还有消息!调我们县新的副书记佟向阳,原来是地区某局的副局长……这次下到县里来,是领导有意安排锻炼的,要不了多久就回去,还要提拔的!听说和某领导关系密切,在欢送宴席上,领导亲自祝酒说,‘下去锻炼,早日回来,更上一层楼!”
“小道消息?别乱传!”武权斜着眼睛说。
“地区机关管理员是我的老乡,他亲口说的。还说佟书记上任还带来两个人,一个就是县上办公室主任李雪文,是个老大学生,他的任职通知已下达了。还有一个女干部,名字叫包玉凤。就是咱们县最远的那个热巴区文书万金财的爱人。他们结婚才不久,在地区举行婚礼时,万金财还叫我去喝过喜酒……”
“还听说什么了?”武权地继续问道。
“听说包玉凤指定要在县委组织部工作……说佟书记已经同意她的要求。现佟书记正在交待工作,只等李雪文在叶城出差一回来,就来上任了。”
武权咂嘴摇头地说:“呵!你什么都知道啊!“
吴魅;“都是听来的……”
汪彤:“无风不起浪吗,一个副书记上任带两个人来,领导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汪彤败兴地努努嘴说:“武主任!看来我是真要快点走了,我的接班人都来了,我得主动让位职啊!”
武权:“再快也得等两天,改制文件一下来,组织部长当他两天再走也不迟!再说,叶心钺还未回来,组织部不能没人那!”
“啊,对啦,听说叶心钺已到了叶城。因为感冒休息两天就上来。”吴魅补充说。
汪彤想了想,认真地向武权说:“好啦,武主任!我是真的明天就把休假报告给你,你批个字,我领上路费,准备一下就走!以后的事要靠武主任和弟兄们多多照应啦!”汪彤说着眼圈都有点红了。
武权也感慨地说道:“汪部长!你放心!你老兄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山上的一切你放心!早点下去安排个好位置,会更有利。‘寨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武权仗义地说道:“吴魅!明天烧几个菜,把好酒拿出来,为汪部长饯行!”分咐过后,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汪彤的手,不停地抖着。
汪彤的离去,武权精神上顿感没有了主心骨,将失去某种依托,不由得不产生出一种失落感。
礼拜天,薛步清家里。
小刘、苗师傅、丁明光等人,正在玩朴克牌。看来已经玩了很久,大家都有疲劳之感。
薛步青笑笑说:“玩了半天了,该喘喘气,喝口茶了。”于是小刘向炉子里加些柴,火一下子旺了起来。茶便很快烧好。一壶滚烫的酥油茶端到大家面前。各位的茶碗,逐一倒满。一端起酥油茶碗,闲聊也就同时开始。
虽然武权的任命已经快半个月了,但是只要一闲下来,谈话的内容还是离不开武权等人的任职问题。
任命刚下达那些日子,人们被突然发生的事件给惊呆了,一则是上级的任命不可违,二则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任命已成事实,“名分”已定。大家冷静下来,太阳还是照样从东边出来,从西边落去。不管谁当头,对普通人来说,不过如此。这里说的山野小县,当然概莫能外。从县上干部的任命和群众的反映,或多或少也能看出种种人间百态。
刚才说到喝茶,也是各有其道。
苗师傅很少喝酥油茶,他只爱喝清茶。而且喝清茶,也总是带着某种高雅的喝法,品品而已,从不“牛饮”。
苗师傅发问道:“县里的一些事,我真的不明白。辛辛苦苦一心一意干工作的人,好事却总轮不到他们头上。然而,上窜下跳惯于钻营的人,上帝却总能赐福于他,可见上帝也喜欢拍马屁——这究竟是为什么?”
“谁说不是呢!丁明光也深有感触地说:论工作百无一能,手不能写,嘴不能说。嘴唇子比人脚后跟都厚,就凭一颗歪心,两只黑手,专门踏着别人的肩膀向上爬,却屡屡得手,真是不可思议!”
人们正议论着,突然谢大军推开门进来,给他听到了半句,他重复问道:
“什么事,那么‘不可思议’啊?”
苗师傅一伸舌头,先哈哈大笑,想掩饰过去。谢大军见状先自笑笑,然后和蔼地说:“同志们!这个话题结束了。即使是好话,重复多了,人们也不喜欢听的。好比一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天长日久,人也会倒胃口!也许我的比方不一定恰当。因为我知道大家谈的是政治问题。我以为,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政治问题,要靠政治方法来解决——所以,我劝同志们,按我说的办,那就是以政治对政治。但请不要误会,我所说的政治,既不是个人的权术与阴谋,也不是自由散漫的无政府状态。我们的政治就是一切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按共产党的原则办事。谁要离开了这一点,自己首先把自己摆在了党的对立面。如果不注意,甚至会糊里糊涂地走向反面,真正拥护共产党的人,一切要相信党、依靠党。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要先冷静下来,不要急,往长看,往远处想,什么都不要怕,一切有党呢!所以我劝各位,包括我自己在内,不但要对上边有信心,对自己也要有信心……”
薛步清一直未说话,听了谢大军的一番议论后,他终于笑了笑说:“我同意谢组长的说法。总体上必须相信上边,再注意看实际。先不忙下结论,时间会告诉人们一切,历史会给予公正的答复。你们注意到没有,最近藏干同志,对县上的事议论不多。为什么?不明情况,无法张口!人们总要看一看,看看实际倒底是怎么回事?这正是大多数干部群众明智的做法。看不见不说话,看准了再说话,什么时候说都不迟!”
苗师傅连喊:“高见!高见!”
丁明光大叫:“喝茶!喝茶!”
就在县上人们心态都比较平静下来的时候,县上却有人不能平静了。不平静的人,头一个就是政工组组长,眼下改制后,即为县委组织部部长的汪彤。
俗话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这是正人君子的说法,它不适合人世间的那种偷鸡摸狗的势力小人。小人自己心里明白,他们与常人正好相反——“白天做尽亏心事,夜晚最怕鬼叫门!”
自从昨晚汪彤的政治拍档武权,在伙食团为他特意举行个饯行酒会后,今天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洒桌上,吴魅等几个年青人,那种吆五喝六地猜拳声,放浪形骸,未免有些过分。武权当然已经不在乎,可自己这个政工干部总得讲点体面。就是自己马上抬腿要走了,也要留下一点好印象,否则惹脑了群众,恐怕有诸多不便……
果不其然。昨天正好是个星期天。平时总喜欢喝两口酒的丁明光,也是多喝了两杯。本来他与武权就有矛盾,现在武权从办公室副主任一下子提为副县级,他心里正不高兴。可巧,这时卜桂玉又说,武权正在摆酒送汪彤下山。丁明光一听就火了。心想:“这小子做尽坏事,爬不上去,现在要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