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燃情·阿里轶迹-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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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玩笑开的似乎太过火,逗的一些人笑地直不起腰来。
老书记周凌风一边笑着一边批评巴宗:“巴宗同志越来越胡闹了,开玩笑不分场合,没大没小……”
周书记等大家笑完了,又把话拉回到正题上说:“新同志们的任职电报,我们接到后就用文件发到县机关各部门和各区上。大家都已知道了,这里不再重读。下边请科以下同志们互相作个自我介绍,便于尽快开展工作,抓紧时间,半个小时以后食堂开饭,今天改善生活。”
“再补充一句”,周书记最后说:“机关工作和生产安排等几项,县委会上专门再研究……”
饭后,新来的干部们,都不约而同地来到县城或曰城堡外面,欣赏这自己即将长期工作的环境。
谢大军同政工组的一位姓叶的干部并肩出来,沿着这城墙南侧自东向西漫步。
抬眼望去,城墙离狮泉河不到200米远。他们首先来到狮泉河畔。
叶干事拍着谢大军的肩膀:“老谢!让我们先互相了解一下——我叫叶心钺,当过几年兵,在部队入党当班长。转业后,一直就蹲在基层,搞点政治工作。这次又把我放到了政工组。”
“我叫谢大军。一看,就知道你是‘三块钢板’,我不如你——‘臭老九’。政法学院毕业后到西北,分在省人事局工作。家庭成分还是贫农。这次分到商业组,还给了个副组长,但至今还是白丁一个——惭愧,惭愧!”
“怎么?你还没有入党?”叶心钺很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我说过了——白丁一个。”谢大军用低八度的声调重复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不该这样问……不过,你大小是个副科级,从职务上说,我才真正是白丁!”
“你从未要求过入党吗?”叶心钺安慰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说来话长,不管在学校学习,还是到单位工作,我都是很卖力的。要求入党,也不止一次。在学校入党,只差一点;在单位这次‘纳新’又差一点点。总之,差一点也不能做无产阶级先锋队的战士……为此,单位暨党支部深表重视,这次来阿里,还专门为我入党问题写了鉴定,说到新单位继续培养,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很好!有个培养介绍信,有基础就好。”
“好啦!我们还是先看看我们的县城吧。”谢大军说。
叶心钺望着眼前开阔的河滩草地,远处还可见一两个支流,在宽敞的山谷间,弯弯曲曲向西流去。深秋,在这上百平方公里的河滩上,水草虽已不十分茂盛,但也勃勃有生机。远处山上宛如白云朵朵的羊群,缓缓地在山坡上移动,草滩上星星点点的帐篷,一两个人在帐篷外活动……
“这里除了人烟稀少,倒也清幽,静谧。”
谢大军笑了,由衷地赞美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老粗的思想感情,倒如此丰富!”
“咱这当兵的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一些世面,再加上读过一些文学名著,再粗也会慢慢变细嘛!”
两个人嘻嘻哈哈,边说边笑端详城墙,一步一步向城墙近处走来,叶心钺边看边议论说:“这城墙长总在800米以上,四角的炮台足有两层楼高。虽然是土木结构,对付匪盗,保卫机关是绝对没问题的,估计,这可能是军队修建的。”
“这不像本地的建筑,倒像是内地的大庄园……”谢大军颇有同感地说。
“作为机关,它是小了点。但如果把它想像成一个大财主的大院,那还是很可观的。四周围墙的封闭,感受到的是保守;四面斗的炮台巍然屹立,简直有点顽固的像征!”两人又笑起来。
谢大军与叶心钺已经走到了城堡的最西头,看到的是和南面同一的模式,站了一会,便往回走。谢大军颇有感慨地说:
“这虽然是个土城堡,但它毕竟是一座县机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是伟大祖国几千个建制县中的一个。”
“你说的没错!”叶心钺赞同他的说法:“它行使着县级党政机关的权力,它担负着率领全县人民发展经济建设,保卫一方平安的神圣职责。这座城堡里历届的公民代表们,经受着严峻的考验,也建立了不朽的功劳。当然,不可避免地,也可能有少数不称职的人……但实践证明,多数人是当之无愧的!我们这些新来的公民,一定要对得起这座城堡!”
“我们决不辜负这城堡之名!”谢大军攥紧拳头用力向上一挥,两人会心地笑了,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机关里的习惯,如果一旦来了一个新人,人们自觉不自觉地都会想方设法,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他的来历、为人等种种情况。而如果一个人到了一个新单位,出于同样的理由,他也要尽快地、千方百计地了解这里人员的现状。
狮泉县一下来了这么多新同志。新、老同志双方,都要互相了解,无论从正面、侧面,直接、间接的交谈、问候、询问活动,至少在几天之内,都是机关生活的主题。
一天,晚饭后。叶心钺来到谢大军的宿舍里,谢大军正和他的下级贸易公司的缝纫部的苗师傅闲聊。
谢大军正式到县商业组任副组长后,主管贸易公司及畜产品等业务。同来的苗师傅请谢大军与他同住一室。
老叶叫谢大军他俩同他一起到电影队长曲加家里去喝茶,说李刚义副主任也在曲加家。
老苗说:“我不喝茶,你俩去吧,我一会去柳卫东副书记那看看。”
谢大军说:“也好!你去看书记,有什么新闻回来讲讲。我这人平时不大爱往头头房子里跑,但是也不能闭目塞听啊。”
苗师傅:“我正是这个意思,好,老叶你坐着,我出去转转,地方虽然小,熟悉也得几天。”
叶心钺:“我们政工组碰上了一位好邻居——电影队队长曲加、次仁措两口,还带一个小孩,一家三口就住在我们隔壁,这几天一见了就叫进房子去喝酥油茶。两口子汉语讲的特别好,待人又特别诚恳、热情。这两位不是本地人,他们是从青海共和县调到阿里的藏干。有着鲜明的青海人那种爽快、好客的性格。
谢大军:“正直、热情、好客的朋友越多越好。走!我同你一起去登门拜访一下。”
叶心钺带谢大军一溜烟地来到曲加家。
经介绍后曲加两口十分高兴,女主人次仁措马上给他们斟上了两碗热热的酥油茶,连说:
“恰通——喝茶!”
曲加听了笑道:“连个‘请’字也不会说,‘喝茶’——胡同赶猪——直来直去!”
接着又教训说:“对熟人说‘喝茶’可以。对刚见面的朋友要说:‘烧恰却’——请喝茶,带个‘请’字,表示尊重。”
“我是拿他俩当熟人对待的。”次仁措笑着解释说。
“这就对了,曲加队长还与我们客气哩。”李刚义副主任笑着说。
曲加笑道:“我同朋友第一次见面就客气些, 熟悉了也就很随便。可是我们民族同志各地各家也不一样。比如,我们西饶副县长(现在是县革委副主任)不管什么时候,再熟悉的朋友,到他家,他总是‘烧恰却——请喝茶’。”
“可能有点原因吧。”谢大军插话说。
“是的。”曲加笑吟吟地肯定说。
西饶副县长刚提到县上时,书记周凌风带他到各区社去熟悉情况,把我也叫上了。我们骑马来到最边远的一个公社社长的帐篷里,周书记向社长介绍说:
“这是电影队队长曲加;这是向导西饶同志。故意没有说西饶是副县长。过一会茶打好了,社长老婆倒茶,她说:‘周书记,烧恰却——请喝茶。’然后给我倒茶‘曲加队长恰通——喝茶。’最后对西饶说:‘西饶同志,普鲁切消——碗拿来!’让西饶拿出自己的茶碗,好给他倒茶。”
几个汉族干部都在静听,曲加自己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西饶的脸一下红了,他低声说,他没带碗。周书记我俩憋不住哈哈笑起来,西饶自己也偷着笑了,都被那社长老婆看到了。她用眼睛紧盯着西饶说:‘你不是向导,你是崩不啦,崩不啦,烧恰却——大头头请喝茶!’”
“大家都笑起来——连社长的老婆也笑起来。”曲加自己边讲边笑着说:“那女的不好意思,说都怪周书记骗了她。”
“周书记笑着说:‘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骗你的是这位西饶同志,他是新来的副县长,今天专门到家来看你们。’”
“拉不钦毛主席——吐吉且!”
曲加说:“那女的举起一只手,她很激动,真心地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
“西饶同志从那以后,就特别讲究礼节了,是吗?那我们以后对他也得多注意些礼节喽!”李刚义说。
“西饶副主任为人胆子小些,对谁都不愿得罪,他是‘老好人’人还是不错的。”曲加说,“这个县有些边远的公社,旧礼教影响很深,等级思想观念严重,对干部像对头人一样。”
谢大军对曲加讲的喝茶的故事,听的津津有味。对于县上的事什么都想尽快地知道,于是他问道:“曲加队长,县城的建设你参加过吗?这样城堡似的建筑,是原来就有,还是后来干部们建起来的?”
曲加正在亲自给大家续茶,听到问他,首先说了一句:“以后叫我曲加或老曲都行,再不要称什么‘队长’了,等我什么时候当县长了,你天天叫也不烦。”然后他热情地说起县城的事:“这里一九六O年实行民主改革,我一九六四年才来到这里。我来时县城已建的差不多了。我赶上一个尾巴,就是建设礼堂,我帮助参谋建放映室。后来干部不断增多,大院内的房子一栋一栋不断增加起来,逐渐成了现在的规模。”
“最早是什么样子?建县是谁搞起来的?”叶心钺颇有兴趣地追问。
“听说最早这里只有几间房子,几个喇嘛住着。叛乱前几年,从境外来了一些人混进去,带着枪支、电台什么的进来出去。周围修起院墙和地堡,成了名副其实的土围子。这些人打着宗教活动的旗号,聚集群众越来越多,不断和牧民发生冲突、干坏事。西藏叛乱时,阿里地区范围内,这里成了叛乱分子的一个重要据点,或者说是一座反动的堡垒……”
曲加看大家听得十分认真的样子,反问道:“对这些,你们也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你讲的是一个高原县城的历史,将来应该写在县志上,这是很有意义的!”谢大军激动地回答。
“说得对!”李刚义半天才说一句。
叶心钺急着听下文,忙插嘴:“请继续说下去。”
曲加接着更加认真地介绍:“平叛时解放军攻占了这土围子。建县后不断改扩建,四角建起了炮台,加固增高围墙,俨然一座城堡,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革命堡垒了。从解放军建县,到转业干部、各地调干共同建设发展到现在,这就是整个县的历史。”曲加概括地说道。
“原来的转业干部县上还多吗?”谢大军又问了一句。
“原来转业的老人已寥若辰星了,现在只有两三个人了。一个是县委书记周凌风;再一个就是武装部长黎明及警卫员,跟他一起转业、建县的办公室主任,现在已经下山治病去了,周书记还坚持在县上,他们都是先遣连的。”
“他没有想过下调吗?这次又是个好机会……”李刚义直率地问道。
“他从没讲过要下调。这次你们来之前还说,他身体没有什么病,他也没有打过报告要求往下调。他的想法是,文化基础不高,调到山下继续作领导,恐怕难胜任。山下不缺少他这样的干部,他在山上对工作还有一定的自信。他长时间学藏语,生活用语讲的非常好,政治名词往往比藏干懂得的还要多。他除了藏文外,口语是最好的。他下乡大都讲藏语,群众非常欢迎他,热爱他,他也热爱这里的群众。他对边疆工作已经产生深厚的感情,他说他‘要把自己的老骨头都埋葬在西藏’……”
话说到这里,曲加和在坐的新来的几位汉族干部们,不但感觉到周凌风书记英雄的气概,而且感受到一种悲壮的风格。
在暂短的沉默后,谢大军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说,周凌风书记真是一位英模式的人物了……”
曲加:“那当然!他是解放军,解放阿里‘先遣连’的一位排长,他打仗时立过功,听人说他在平叛攻占这土围子时,机智勇敢。敌人耍花招说要他到土围子前‘谈判’,他带两个战士毫不畏惧地出来谈判,走到近处,敌人却突然开枪向他们射击,一位战友被打中……这没有吓倒他,他在另一位战友掩护下,飞也似地冲上去,将早已准备好的背包一样的炸药包抛进土围子,随着炸药包巨大爆炸声敌人的机枪哑了……敌人被炸死很多人,其中包括敌人头目。其余的乌合之众,自己打开寨门,放下武器,走出来投降……从那以后,他胜利地完成这个县境内的剿匪任务。接着他转业到地方建县,任第一任县长兼县委副书记,后任书记直到现在。”曲加喝口茶又补充说:“听说他立过多次功,但从没向人详细地讲过……”
李刚义、谢大军、叶心钺听过这个县英雄的历史,联想到英雄就在身旁,他们被感动得心潮起伏,无比激动……实在是不知道说句什么话才好。
他们脸上带着严肃的笑容,向曲加微微地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主人的房子。来到大院中,望着晴空中闪烁的寒星,格外明亮,院内多数人已熄灯,特别清静。三个人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回自己的宿舍。不久,各自都将进入自己的梦乡。那未来的寒星悠梦的内容,将是怎样的?谁也无法确切地预知。
谢大军从曲加家里回到宿舍,苗师傅也就脚跟脚地回来。
苗师傅中等身材,清瘦体形,锐面立眼,眉染丹青,素有南人的气质。人一进屋发现谢大军已经回来,忙笑道:“你比我回来得早!”
谢大军说:“我也是刚进屋。”
苗师傅轻声问道:“怎么样?曲加家里人多吧?他那每天都有人去喝茶。你们说些甚么笑话?”
谢大军说,曲加讲了老书记周凌风在平叛、建县中的故事。
苗师傅说:“今天我在柳卫东副书记房子里,又见到了周凌风书记。一看便知是军人出身,言谈举止干脆利落,典型的军人性格,刚劲有力的气概与柳副书记那种阴柔、内向型的个性正好相反。以此推断,这两位领导今后的协调怕不太容易!”
谢大军觉得苗师傅把问题看得过于复杂,便用一句老生常谈答他:“县委是集体领导,重要问题都要党委集体讨论通过。”
苗师傅说:“话是这样说,第一、二把手的意见最重要,他们意见一致,领导工作的推动力就很大。如果仅仅是表面一致,内心不一致,就会影响常委们的思想,造成认识上的分歧,干起工作来互相抵触”。
听苗师傅的一番议论,谢大军心想:“一位普通的缝纫师傅,颇懂政治,令人佩服。”于是,他也直言不讳的说道:“苗师傅对于政治很有见地,言谈风度与机关干部无异,实在难得!”
苗师傅哈哈大笑,连说:“哪里,哪里!论文化我只有中学程度,只因老父亲是个旧教书匠,小时候四书五经念了一些,旧东西知道得多一点,哪能和你们大学生相比!”
谢大军说:“这倒不然。在自然科学与文化上,中国历史悠久,博大精深,毛主席早就强调‘古为今用’的问题。旧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