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番外) 作者:女君(磨铁中文网vip2014-06-16完结)-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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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斗胆问一句,皇上可是对太皇太妃有几分心思?”
玉秀这话可谓是僭越的很,但刘瑜晓得玉秀不是不懂规矩之人,便一言不发,等待着玉秀的下文。
“奴婢晓得说这样的话是僭越了,皇上命人将奴婢拖出去打板子也算是容情了的。只是今个儿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只要皇上肯听奴婢把话说完,届时,即便皇上要治奴婢的罪,奴婢也心甘情愿。”
刘瑜依旧沉默不严,算是默认了玉秀所请,任由她说下去,“皇上对太皇太妃的心思,奴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莫说是太皇太妃,奴婢瞧了也是动容不已的。后宫中自来便难免是非,皇上能顶着诸方压力,护着太皇太妃,太皇太妃也是铭感于心的。皇上用心良苦,对太皇太妃敬之护之爱之,太皇太妃又何尝对皇上无情?”
刘瑜虽知玉秀真正要说的事儿并非是这些,然而,这却是头一回听人说孟月并非对他无情,先前他所以为的,不过只是自己的猜度罢了,从未被证实过。而今,他只觉得心中登时踏实了许多,无论前路如何,孟月又是何种态度待他,都不必再似从前那般患得患失了,只要不是单相思,他便有走下去的信心。
“可是皇上您知道吗?太皇太妃,她纵是有心,却不能回应皇上,并非是因了那些所谓的……”
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打断了玉秀的话,刘瑜不禁颦了颦眉,“何事?”
“皇上,奴才林禄,有要事禀报。”
刘瑜转眸瞧了瞧玉秀,终是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林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礼了一礼道,“皇上,皇室宗卷库出事了。”
刘瑜心中惊了一惊,面上的表情不禁沉了几分,“出了何事?”
“刑部的崔大人带人围住了皇室宗卷库,命人前来请皇上皇上移驾,前去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孟月待在皇室宗卷库这三个月来,忙于誊录、修补文献,从未外出,更遑论同什么人接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刘瑜也顾不得许多,自御案后走了下来,道,“摆驾皇室宗卷库,此时先去命宫人准备,待会儿边走你边同朕再仔细说说吧。”
林禄见礼应道,“是,皇上。”
听得林禄带来的消息,玉秀也不禁有些傻了,她方才离开的时候,孟月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便出了事儿呢?
见林禄出去,玉秀忙见礼请辞,“皇上,奴婢还是先赶回皇室宗卷库瞧瞧吧?”
刘瑜觉着玉秀说的有理,总要有人先行一步回去瞧瞧,便同意了。
“去吧。”
刘瑜虽是对皇室宗卷库的事儿担忧不已,但是方才玉秀的话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玉秀说,孟月纵是有心,也不能回应于他,并非是因了那些所谓的什么?玉秀尚未说出口的话,在刘瑜心中纠结成一团,兼之方才的消息,他不禁一阵烦躁。
玉秀回到皇室宗卷库的时候,外面灯火通明,玉秀还未行至门前便被拦了下来,她去下斗篷上的帽兜儿,取出令牌,“奴婢是太皇太妃的贴身宫女玉秀,奉太皇太妃之命,回空庭苑取件物什,还请崔大人放行。”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六)
崔常半步未动,站在皇室宗卷库门前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瞧着玉秀,道,“玉姑姑是太皇太妃跟前儿的人,若是往常,本官自是要给姑姑几分面子的。只是今个儿本官实在是有公务在身,容不得半分松懈,还请姑姑见谅。”
崔常已经讲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玉秀自知多说无益,便不再强求进去之事,转而道,“既是如此,奴婢也不好为难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告知究竟出了何事?”
崔常斟酌再三,觉着此事个中缘由迟早要流出去,便不再遮着掩着,也算得是卖给玉秀几分薄面,“玉姑姑想知道,臣自当知无不言。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个中缘由不甚清楚,只是听闻从皇室宗卷库中流出了几册极为重要的文献,里面之人皆有嫌疑,老丞便相命本官先行一步守住门,不能让犯案之人有机可趁。此时,若无皇上的谕旨或老丞相的贴身令牌,莫说姑姑是太皇太妃跟前儿的人,便是皇上身旁之人,也需得按规矩行事。”
听得此话,玉秀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心思电转,当时在御书房的时候,听闻林禄向刘瑜禀报此事,玉秀便觉着事情并不似表面上的那般简单,崔常不过是区区刑部尚书,即便是皇室宗卷库当真流出了重要文献,且掌握了证据,也少不得先向刘瑜禀报一番,才能率兵前来包围,如此先斩后奏,实不是崔常这般胆小怕事之人敢为之事。果不其然,身后有这样一座如山般的后台,自然可以有恃无恐。
不过,此次玉秀倒是不禁对老丞相杨忠义改了观,杨忠义从前虽是也曾针对孟月,但当时孟月身负命案,杨忠义所作所为虽是极端了些,却也不外乎是为了景国法度,身为三朝肱骨老臣,固执些也并非不能理解,玉秀倒是不讨厌这老丞相。如今看来,他根本是针对孟月,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如此无休无止的纠缠,当真令人厌烦。
玉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守在皇室宗卷库周围的士兵,寻思着如何进去见见孟月,然而,她还未理出半分头绪来,便远远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呼后拥之下而来。玉秀晓得此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于是向崔常礼了一礼,便离开寻了一处犄角旮旯躲着,预备见机行事。
崔常见着渐行渐近的杨忠义,便从台阶之上走了下来,点头哈腰的见礼,“老丞相,您可来了,微臣恭候已久了。”
杨忠义应了一声,而后问道,“可派人给皇上传话了?”
“回丞相大人,微臣刚到此处,便命人去请皇上了。”
杨忠义并未再说什么,一干人等便候在门前等着刘瑜驾临。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刘瑜前来,玉秀也不禁在犯嘀咕,方才她离开的时候,刘瑜还是满面急色,按道理来说,此时怎么着也该来了,若是当真有事儿耽搁了,怎么会半个传话宫人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又过了片刻,玉秀竟瞧见一身青碧色宫装的薛莲娉娉婷婷走了过来,杨忠义等人抱拳礼了一礼,“见过莲美人。”
薛莲巧笑嫣然,“老丞相与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嫔妾不过一介小小美人,受不起如此大礼。”
躲在暗处的玉秀不禁暗叹薛莲巧舌如簧,这礼也受了,人情也做了,按照礼数来说,即便薛莲位分低微,但终究是刘瑜的女人,应当受这一礼,如此敬重的态度,自会令这些自命清高惯了的老臣生出好感。
不出玉秀所料,杨忠义面上果然是多了几分笑颜,道,“莲美人客气了,不知莲美人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嫔妾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太皇太妃,送些糕点果品。还请老丞相成全。”
言罢,薛莲装似不经意的抬手抚了抚发髻,杨忠义顺着薛莲的动作看去,见着她发髻之上簪戴着的梅花金钗,不禁微微凝眉,沉吟了片刻,杨忠义终是道,“既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你便进去吧。只是切记莫要四处乱走,快去快回。”
薛莲笑着应道,“多谢老丞相成全,嫔妾定当铭记于心。”
玉秀见着薛莲的身影消失在门里,便贴着墙根儿离开,前往御书房一探究竟。
此时的孟月尚在库房中翻阅文献,她一直未曾出去,且少了玉秀这个耳目,她并不晓得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只是瞧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见玉秀久久不归,有些担忧。这时,一名宫人进来禀报,“太皇太妃,莲美人来了。”
孟月转头瞧着满屋子的文献,不禁微微颦了颦眉,“此处不方便,将莲美人请到前院吧。你先过去伺候着,哀家稍后便道。”
那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且不肯离开,孟月只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回太皇太妃的话,现下莲美人已经到门外了,若再请到前院是不是……”
此时天色已晚,再来回走动确实不便,于是,孟月便道,“即是如此,便将莲美人请进来吧。”
“是,太皇太妃。”
前去传话的宫人,出去后便再没进来,薛莲是独自一人提着木食盒进来的,她俯身见礼之后,将木食盒中的糕点,一盘一盘尽数摆在桌儿上,而后道,“太皇太妃,这是贵妃娘娘命嫔妾送来的糕点,太皇太妃尝尝吧。”
孟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薛莲,这个女子,从小小的宫婢走到今日这一步,只怕不像众所周知的那般简单,身为后妃却从不争宠,除了前去各宫请安,便是足不出户。孟月从不相信这皇宫中会有那些所谓的清心寡欲之人,若当真是清心寡欲便不会被刘瑜选中,纵是天生丽质,但后宫佳丽无数,为何刘瑜便偏偏瞧上了她这么个在罪妃宫里当过差的宫婢?
薛莲见孟月并未有半分品尝糕点的意思,不禁想到杨依依的吩咐,即便是要同杨依依虚与委蛇也得将戏作全了,不能让她挑出半分毛病来。若是到时这糕点一点儿没动,只怕杨依依定然不会放过她。
薛莲伸手拈了一块云片糕放入口中,待细细咀嚼后咽下,方才笑道,“虽是凉了些,这糕点味道也还能入口,太皇太妃也尝尝吧。”
孟月见薛莲吃了,便稍稍放心了些,毕竟这薛莲还没傻到如此地步,不至于亲自拿着毒药来与她同归于尽吧?
孟月随之拈了一块云片糕吃了,而后道,“糕点味道不错。有劳贵妃和莲美人费心了,这皇室宗卷库一切都好,不必记挂哀家。”
这样的场面话本是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孟月话音刚落,薛莲却是勾唇笑了,“看来太皇太妃还不晓得外面的事儿呢。”
薛莲的话让孟月怔了一怔,她却终究未曾就此事接话,而是道,“如此看来,莲美人并非单单是为了来探望哀家,若是有事,直言便是,毋需客气。”
薛莲起身打开木食盒的夹层,自里面取出一本册子来递过来,孟月接下册子,翻看了一番,册子里所记载的东西竟与三个月前来皇室宗卷库那日,杨忠义给她的那本册子极为相似,只是仔细看去,又有个别细则不同。
孟月抬头向薛莲看去,薛莲也不禁肃了神情,“太皇太妃,其实这本册子是……”
孟月见薛莲欲言又止,便晓得她要说的话定不是那些寻常的场面话,但是由于她不晓得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冒然接口,只得静静等待着薛莲的下文。
薛莲见孟月不表态,不禁暗叹一声,也只得独自将这场戏唱下去。
薛莲蓦然起身跪地,“太皇太妃,其实这册子是贵妃娘娘让嫔妾拿来的,并且命嫔妾将这本册子同老丞相先前给太皇太妃的册子对换。贵妃娘娘的命令嫔妾一介小小美人不敢违背,但是嫔妾又唯恐此事连累了太皇太妃,只得将此事向太皇太妃和盘托出。还请太皇太妃恕罪。”
孟月听得此话,始终神色淡淡的,暗自思索薛莲的话中几分真几分假,按照道理来说,不过是一本规矩册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来调换?
薛莲何等样人?在最底层摸爬滚打得久了,自是极擅猜度人心,于是,她便装似不经意的补了一句,“方才嫔妾来的时候,丞相大人与刑部的崔大人皆守在门外,而且皇室宗卷库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来的时候,嫔妾还吓了一跳呢,若非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怕是难以进来探望太皇太妃呢。”
薛莲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极巧妙,既道出了外面的形势,又不动声色的勾带了杨依依几分,说得可谓不露声色,却又引人遐想,很难不让人怀疑到杨依依身上去。
孟月瞧了瞧仍是跪在地上的薛莲,便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待她坐下了,孟月方才问道,“莲美人可知丞相大人与崔大人为何派人围了皇室宗卷库?”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七)
“具体的,嫔妾也不大清楚,只是远远听他们说,似是自皇室宗卷库中流出了几册极为重要的文献。”
薛莲此话一出,孟月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这三个月来,初时她只负责誊录、修补文献,然而两个月前管理此处的宫人因年迈体弱而被送往福寿院养老,皇室宗卷库乃皇宫要地,刘瑜一时寻不着合适的人选,且管理皇室宗卷库废不了多少功夫,因而便将管理之交由了孟月。由于皇室宗卷库里的文献册子是不允许被人随意翻看的,因此这些日子以来,自库房中借出的册子屈指可数。
孟月自认行事小心谨慎,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身为皇室宗卷库的管理,怕是要首当其冲脱不了干系。薛莲今个儿拿着这本规矩册子前来,说杨依依让她用这本册子替换了三个月前来皇室宗卷库那日老丞相所赠的册子。
孟月沉吟片刻,猛觉脑中灵光一闪,先前规矩册子里的内容她早已铭记于心,便拿起方才薛莲拿出的册子仔细翻看,那些看似不甚明显的不同之处,孟月越看越是胆战心惊,待一本册子仔细过了一遍,她方才抬起头来去瞧薛莲,然而却在张口欲言之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正暗自盘算着如何在此事上摘净关系的薛莲,见之不禁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孟月险些软倒在地的身子,大呼,“来人呐!快来人啊!”
刘瑜同玉秀来到库房,见着的便是这般触目惊心的一幕,玉秀强忍住冲上前去的冲动,死死控制住双腿,站在原地不动。瞧着刘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玉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刘瑜一把推开薛莲,将孟月抱在怀中,吼道,“尔等都瞎了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林禄连忙拍了拍身旁宫人的肩膀,低声训斥道,“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来。”
孟月中毒之事,顷刻间便在皇室宗卷库中传开了,守在门外的杨忠义同崔常等人也是惊讶不已,欲要入内探视,却被林禄亲自带着宫人拦下了,“现下太皇太妃中毒,皇上无暇其他,诸位大人还是先回去吧。待皇上得了空儿,自会召见诸位大人,解决今日所提之事。”
杨忠义权衡利弊,晓得此事绝非良机,便率领诸位官员连同守在门外的士兵离开了。
刘瑜抱着孟月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一直默默跟着的玉秀早已经快急疯了,她跟着刘瑜进了房间,道,“皇上,奴婢来伺候太皇太妃吧?”
刘瑜眼也不抬,道,“你且先下去吧,朕在这里看着太皇太妃。”
玉秀虽心中焦急,却是别无他法,只得出去瞧瞧太医来了没。
刘瑜瞧着几欲昏过去的孟月,他狠狠掐着她的人中,同她说话,“千万不要睡过去,太医很快就来了,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孟月,呼吸越发粗重了,她张口欲言,却是连发声的力气都没了,只得吃力的勾唇笑了笑,示意刘瑜,她没事儿。然而,方才还尚能镇定的刘瑜,瞧见孟月的笑颜,几欲崩溃,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她不知道她这样的安慰,只会让他越发肝胆欲裂吗?她一小小女子便坚强如斯,要他这个男人作甚?
刘瑜将孟月紧紧抱在怀中,哀戚的瞧着她,“月儿,你不必如此强撑着,若是难受便倚在朕怀里吧。朕会解决这一切,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孟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提起所有的气力,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刘瑜的脸颊,她温凉的指尖似是抚在刘瑜的心上,叫他一颗心都颤抖了起来,瞧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唇,他眉头紧颦,不禁红了眼眶。
她说,“哀家没事,皇上不要担忧。”
没事,没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