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 作者:韶词(晋江vip2012-09-16完结)-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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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姐夫保家卫国,亲自给丹庭争个诰命,给儿子争个爵位回来!
想到做到,闻诤深知父母必不会答应,他索性一并瞒着,连素来亲近的六妹都瞒的和铁桶似的,只和小妻子交代了打算。丹庭沉默了片刻,确定丈夫的去意已决,柔顺的收拾起细软。闻诤一看傻了眼,这不是自家媳妇惯用的东西么,“你,你这是做什么?”闻诤一把按住丹庭的手,不可置信的问她。
丹庭朝他笑了笑,轻松却又坚定的回答,“丈夫就是天,天在哪儿,我当然就在哪儿。”
闻诤从来不知道温婉柔顺的世家女子竟能如此决绝,如此坚定。多少个夜晚,他看着熟睡的妻子,偷偷起身想走,不待穿戴完毕,身边人便已清醒,跟着一道穿衣起身,眼里波澜不兴,一声抱怨都没有。白日他当差,小妻子便天天候着时辰在正院口等着,风雨无阻,竟让他不敢正视。夫妻本是一体,或许,他们就应不离不弃,白首到老。
宜琼走的那一日,天下起了毛毛细雨,细密无声,打在脸上让人分不清是泪是雨。
谢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一双眼胶在宜琼身上,像要把女儿刻进脑海里。
宜琼捂着嘴忍住哭声,另一只手握紧了母亲的手,平安和长寿见母亲和外祖母泪意涟涟,体贴乖巧的站在一旁不吱声,眼珠子直转溜,平安一眼扫到宜珈,想起了车里的九连环。
“六姨,那九连环,您还有多的么,再给我几个行么?”平安仰着头看向宜珈,童音袅袅很是可爱。
宜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想了想,那工匠师傅既能做出一个,想来其他的必也有办法做成。她大方的点点头,空头支票使劲开,“行,以后六姨着人给你们送过来,要多少有多少。”
王匠头:吐血身亡,有事烧纸。
长寿也挤过来,抬头仰望,声音有些含糊,“六姨,那个好难,长寿解不开……”话音委屈巴巴的,长睫毛眨巴眨巴,看得人心痒痒的。
宜珈心里的小人在奸笑,哈!终于也有土著不会的了啊!(为难俩孩子,你丢不丢人!)心里扭曲,她面目和善,不客气的揉揉另一个外甥的脑瓜,得意洋洋,“长寿可以带回去慢慢解,让娘亲一道帮着也行。”多好的亲子活动,大姐不用谢。
谢氏一把掐住宜珈手臂内的嫩肉,把她掐的呲牙咧嘴的,“别欺负你外甥!”
完了完了,她娘长久以来偏在她那儿的心现在转移阵地了,宜珈内心哀嚎,揉着胳膊哀怨的看谢氏。
谢氏不理她,当妈的喜欢孩子,可有了孙子辈,儿子女儿识相的靠边站,谢氏对着长寿和平安眉目慈祥的令人瞠目结舌!
众人一大早起来在正院门口罚站,谢氏和宜琼有说不尽的话,宜珈和两个外甥依依不舍,剩下的孔氏、老七跟着作陪,谁也没发现阵营里的六奶奶崔氏忽然失了踪影。
千不舍万不舍,宜琼终是带着孩子上了路,宜琼频频挑起车旁的帘子,远远往渐行渐远的孟府眺望,眼泪倏倏下落,长寿笨拙的朝母亲呵气,替她擦眼泪,“娘不哭,长寿呼呼,娘就不疼了。”
哥哥平安已略微懂事了,知道母亲牵挂外祖家,坐在车里努力安慰母亲,“母亲别伤心了,父亲还在家等我们呢。”和相处不过三天的外祖家相比,平安还是更记挂从小跟着跑的父亲,在他心里那个伟岸英武的身影。
宜琼拿帕子擦干泪痕,将两个儿子搂在怀里,她的眼泪她的不舍只能留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下了车,她就是镇西将军符纪霖身后坚强的后盾,不能软弱,不能哭泣,不能让前线奋战的丈夫再为自己劳心伤神!
闻诤屋里的丫鬟第一个发现闻诤和丹庭没了踪影,小丫头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跑,一头撞上了人墙,杭白被护着宜珈,被小丫头撞了个正着,捂着胸嘶嘶抽气。宜珈忙唤人扶着杭白回去休息,又命人去请大夫,空出手来,这才盘问起这莽撞的小丫头。
“无缘无故你跑什么,要是真撞着姑娘了,你该当何罪?!”紫薇凶狠狠的朝小丫头发问。
小丫头心里头本就慌着,这会儿又受了清下,“哇”的一声放开嗓子哭了起来,活像紫薇要吃了她似的。紫薇摸摸鼻子,讪讪的看向宜珈。
哄孩子她拿手,大棒加萝卜,宜珈说道,“你哭什么,我又未怪罪你,起来回话,说清楚了便好,不然我可只有请耿妈妈来处置了。”
耿妈妈常年管教丫鬟,有着“铁面无私耿大娘”的昵称,落到她手上……小丫头抖三抖,立马不结巴了,哭声也止住了,脚不疼腰不酸,吃嘛嘛香,说嘛嘛溜,“回禀六姑娘,早上六奶奶带着兰草去送大姑奶奶,奴婢一干人都在屋里头等着,可等到了晌午也不见奶奶回来,李妈妈带着奴婢们去兰草姐姐屋里一看,非但姐姐不在,姐姐惯用的些子东西也不见了。奴婢大着胆子往奶奶房里看去,却发现了这两封书信,奴婢不敢隐瞒,这才急着给太太送去,不想,不想竟冲撞了六小姐……”
小丫头作势又要哭,宜珈听得焦心,一把夺过两封信,一封写着“祖父亲启”,另一封写着“父亲亲启”,她一眼认出是六哥的笔记,很好,把她和谢氏娘俩忘得干干净净!宜珈咬咬牙,附在朱瑾耳旁轻声交代,祖父的那封信原样送过去,父亲的那封先拿去给谢氏过目!
“你快去太太那儿把刚才这些话说一遍,我去六嫂屋里瞧瞧。”宜珈说完,便领着紫薇和几个小丫头径直往崔氏的屋子走去。
屋里头几个丫仆妇见来了主子,纷纷跪在地上抖抖索索不敢吭声,宜珈使人在外头看着,半阖了门,厉声发问,“哪个是这屋里管事的婆子,站出来回话。”
一个中年体面妇人站出来跪下,对着宜珈磕了个头,回道,“禀姑娘,奴才李婆子,平日里蒙二奶奶看得起,在这屋里略有几分薄面。”
宜珈不睁眼瞧她,只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群奴婢,嘴上却问道,“你屋里丫鬟仆妇原有多少人,今个儿有几个在府里当差,现如今有谁和六嫂一并,有事出去了?”失踪这话不能说出口,姑娘家的清誉这会儿比性命还重要。
李婆子想是也早有准备,回答很精确,“回姑娘,这屋里共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八个三等小丫头,扫撒采买媳妇子共六个,今儿有十四人当差,如今只有大丫鬟芝草和六奶奶,一道,一道出去了。”李婆子也沿用了宜珈的说法。
宜珈心里算了算,又喊上另一个大丫鬟兰草一道进了崔氏的屋子。
“你是六嫂得用的人,你看看,屋里少了些什么?仔细着点,若是错了,便做内贼处置。”这当口,心慈手软绝对是给自己挖坟,宜珈心里隐隐觉着崔氏并不是会做这鲁莽事的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她千里追夫跟着闻诤跑了。
兰草有些惊慌,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串,宜珈皱着眉,首饰珠宝是一样没带,银票取的是小额的,衣服收拾的是冬季的厚棉衣,而她六哥一直当做宝贝挂在墙头,平时摸都不舍得让人摸一下的大夏龙雀不见了!综合起来,宜珈觉得她悟了——这个愣头青从军去了,还带着新婚不久的柔弱妻子!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有些晕眩,咬紧牙关朝满堂丫鬟仆妇吩咐,“你们六奶奶带着芝草去相国寺进香祈福去了,过些时日自会回来,你们若是露出一星半点不该说的,下场不用多说了吧?!”
电视剧里反面人物每次说这台词宜珈都很想笑,可这回轮到她自个儿了,她可真笑不出来了,若真传出去了,六嫂的前程可就毁了,抛头露面,千里独行,是个人都会怀疑路上到底有没有打家劫舍顺道劫色,名节不保的悲剧发生,孟家姑娘早已千疮百孔的名声又将遭到重创。于情,她喜欢这个嫂子,对六哥有气却更多的是担心,于理,孟家姑娘维护家族名誉那绝对是首要任务,她没嫁人,私心里更不愿自家招牌塌了。
宜珈吩咐完一切,出了屋子,刺目的阳光扎的她睁不开眼睛,伸出手挡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只见谢氏远远赶过来,宜珈一咧嘴,有母亲在,一切都不要紧。
宜珈回了屋子,看着窗旁豢养着的两只小雕,她突发奇想,这雕是大姐姐那儿来的,不出意外六哥和六嫂投奔的对象定是符姐夫!鸽子识徒,雕……大概也识的吧?!
宜珈刷刷写了张字条,有些心虚的让紫薇拿了肉干来,一点一点哄骗幼雕大白,“来,你让我把这纸条绑在你腿上,这肉干就给你。”
大白拿眼白看宜珈,骄傲的撇过投去不理她,大爷什么肉没吃过,稀罕你这点破肉~
美食讨好法失败,宜珈恼羞成怒,打开窗户要把大白赶出去,“走走走,就会吃一点用都没有,浪费粮食!”
大白一个抽搐,小脑袋突起个十字,与宜珈对视一分钟,不情不愿的伸过只右爪,脑袋朝后仰还是不看她。
它它它!居然能听懂?宜珈简直泪牛满面,来不及感叹,立马把字条拿细绳缠在大白腿上,绑的里三层外三层整条腿看上去一片红,宜珈还不放心,扣留了人家未婚妻小白。
“大白,那个啥,我知道你是好样的,乖乖送去给你前主人,对了,你知道路怎么走吧?回来我给你准备鲜肉干和美娇娘……”宜珈都不知道她自个儿在说什么,一旁的大白只想冲上去啄她的笨脑袋,老子是神雕!神雕!不是你家那只没用的只会叫的傻画眉!
69情意裂
父母在,不远游,孟闻诤携妻参军,首先震怒的便是孟老太爷。
大房嫡系血脉俱亡固然凄惨,可有闻诚在,香火总断不了,闵氏龟缩在小小一隅佛堂中,万事不理,只隔着时日去穆宁侯府看看小外孙,老太爷叹一声也就放下了,等闻诚长大了,帮着谋个一官半职也算对儿子有交代了。
庶子虽失了官位,长孙也没考上进士,没了依仗的三房虽仍小打小闹的,却再没折腾出什么大事儿,两房孙媳妇娶的不错,温顺明理,不跟着瞎起哄。老太爷缕缕胡子,明年给俩孙子打点打点,先去自家书院混着,混够资历了再往翰林院塞一塞,乘着他还余威尚在,好歹帮着老四老六多添两个助力!
二房他最是放心,懂事儿听话不折腾,儿子和儿媳都是明白人,按部就班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孙子孙女也教养的好,老四闻谨学识才干都不错,磨练个几年大有子承祖业的趋势,老六闻诤进士名次虽逊了些,可只要熬过三年萝卜干的苦日子,再谋个外放,转一圈回来前途不和他老子一样光明?老太爷笑的欣慰,家族兴盛,子孙出息,做梦都要乐醒了。于是乎,美梦真的醒了……
老太爷拆开闻诤的信,一目十行,用看奏章锻炼出来的一双锐目总结归纳出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中心是他觉得目前这份工作没前途,他要自己发家致富投奔军队报效祖国。两个基本点分别是祖父你别担心,顺带瞒着祖母。老太爷深呼吸,怎了吸都克制不住胸口的怒火,“把弘修给我叫进来!”
二爷下朝回家屁股都没坐热,先是让谢氏满脸忧愁吓了一跳,又让闻诤的告别信惊了个透心凉,待迈进老父书房,迎面劈来一个揉成球的纸团时,二爷已经木然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教出个什么逆子来!”老太爷自当年教训三爷后,就再没训过人了,这一回他是气狠了,呼呼直喘气,声音像破风箱似的嘶哑。
二爷拾起纸团,展开一扫,和闻诤给自己的那封差不多,只把称谓给改了,死小子一点心思都没花!二爷心里也有火,可当着老父的面只得忍了,舔着脸认错,“父亲,这都是我的过错,您别动怒,伤了身子可怎么使得。”
老太爷继续骂,“平日里你这做父亲的就丁点没看出儿子的心思?亏你们还住一个院,你这爹怎么当的?!这孩子平日里连京城都没出过几回,指不定就让人拐了骗了害了!到时候你和你媳妇哭都没地方哭去!”
二爷心里一抽,他真没想到看上去懂事又省心的次子居然真能干出这等没大脑的事!一路上风吹雨打,就是他能挨过去,媳妇娇滴滴一大家闺秀也绝对没辙啊!
不得不说,二爷你想错了。这会儿闻诤带着丹庭并书童窦墨丫鬟芝草早就坐着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向西沿着官道旁的小路直行。
闻诤看着粗布麻衣脂粉不失的妻子,心里又心疼又愧疚,丹庭本该过着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如今却跟着他风餐露宿,远走他乡。他握上了丹庭的纤纤玉手,内疚的说,“都是我不好,害的你要受苦了。”
崔丹庭眼睛晶亮,对着丈夫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话可见外了,能跟着夫君便是我的福气。”
马车外坐着芝草和窦墨,听见车里的对话,窦墨小小瞥了一眼一旁的芝草,府里头稍有些体面的丫头哪个不是穿金戴银,过得像小姐似的,芝草能撇下富贵,无怨无悔跟着主子走,倒真是难得啊。想着想着,窦墨看向芝草的眼神里就带上了两分钦佩三分敬意。
芝草面上清秀温顺的姑娘一枚,内心里疯狂在吐槽,小姐你就骗姑爷好了!咱从小就跟着老爷太太大江南北到处走,上树偷桃下河摸鱼简直是手到擒来,去个西北边疆算什么?咱还去过俄国见大胡子人呢!可怜的姑爷,又被小姐卖了……
孟闻诤在马车里坐了半天,不自在的挪了挪臀部,以前出门他都骑马来着,这回要照顾老婆坐马车,谁知道马车竟这么膈应人,坐了半天腿都麻了!闻诤小幅度运动,丹庭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面上一片茫然不知。她娘说了,男人出门就会变坏,要想让男人不变化,就得时时刻刻盯着看着,扼杀一切不和谐的小苗苗!丹庭深以为然,她娘跟着她爹跑遍大半国土,婆婆跟着公公外放十年,果然俩人混的都不错,丹庭握拳,相公要出门那就出好了,正好她也在闺阁里憋了好几年,索性一道出去放放风!
丹庭想到这儿,对着闻诤笑的更甜了,“马车摇晃,夫君可是有所不适?按说,倒是骑马更快也更舒坦呢。”
闻诤挣扎了一下,他是比较喜爱骑马,可把媳妇一人丢在马车里,他干不出来,闻诤紧紧拳头,拒绝道,“无碍的,坐马车更省力些。”
丹庭继续忽悠,“这样呐,我本倒还想骑一会儿,小时候长跟着父亲骑马来着,这些年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呢。”脸上配合着露出失望的脸色,看得闻诤又心疼又心痒,他老婆会骑马啊?!
“那,要不,咱骑一小段?”闻诤小心翼翼怀着期待的问丹庭,丹庭眼睛一亮,温温顺顺的对闻诤点了点头,两人派窦墨寻了两匹马,适应了一会儿,闻诤和丹庭便策马奔驰而去。
芝草抢过窦墨手里的马鞭,一鞭甩在马上,跟着飞驰而去。窦墨傻了眼,不明所以的问她,“你……这是做什么,慢些,慢些啊!”
芝草鄙视之,小姐上了马,不使出吃奶的力一般人追不上!
闻诤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丹庭这不是会骑马,她这是马术高手啊!憋着股劲儿,加紧马腹一并向前冲去。
四人策马恣意,二房里却鸡飞狗跳。
二爷受了气,回去一脸没好气的把老爷子的一通话原样骂给谢氏听,谢氏忍着忍着,听到二爷说“你这母亲怎么当的,教出个如此愚鲁蠢笨不负责任的儿子!”时,谢氏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