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 作者:韶词(晋江vip2012-09-16完结)-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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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贩子拐了,最后是让他哥哥偷偷从山坳里背出来的……平安背着弟弟走了十多里地才走到附近的镇子,诤哥儿找到他们时,平安的鞋子都烂了,两只脚上全是血泡,站都站不直了,可他就是死死背着弟弟不放,诤哥儿怎么劝都没用……”
谢氏捂着嘴不住流泪,她的外孙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用这双充满防备和敌意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宜珈也觉得心酸不已,她蹲□子,摸了摸平安和长寿,哽咽着笑道,“平安和长寿到家了,再也不用怕了,有六姨和外祖母在,谁也不能把你们分开……”
长寿依然躲在哥哥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宜珈,宜珈看着他那双明亮却胆怯的眸子,心里酸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两个孩子抱入怀里。
平安到底年长些,虽然一手仍护着弟弟,或许是血脉天性,他不再抗拒着亲人的接近,宜珈将他搂在怀里抱着,他嗅着宜珈身上淡淡的香味,那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淡雅香气,让平安放松下来,他贪婪地嗅着,不由伸出手反抱住宜珈。
长寿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面前熟悉的身影,他张了张嘴,轻轻喊了一声,“六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听者泪如雨下,宜珈将长寿一同抱入怀中,哽咽道,“六姨在,六姨在这儿……”
长寿怯懦地朝宜珈伸出小手,宜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长寿嚅了嚅嘴,张开了小拳头,露出半截琉璃弯管,琉璃表面由于汗渍的侵蚀,已不那么晶莹剔透,却隐隐还能看出原先艳丽的红色。宜珈心头一震,看向长寿,“这是……”
长寿委屈地瘪了瘪嘴,哭道,“六姨……那些坏人抢走了九连环……长寿,长寿没用……”
宜珈握住了长寿的小拳头,努力把泪水吞回去,笑着安慰道,“长寿不哭,长寿最勇敢不过了,九连环没了,六姨再给你打一副,一准儿和那个一模一样,好不好?”
长寿边哭边抽鼻子,平安从怀里掏出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帕子给弟弟擦泪,宜珈想给他换块干净些的,谁知平安执拗的拽着帕子不放手,闷闷的说道,“这是娘亲手绣的……”
老太太难受得别过头去,谢氏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在场的丫鬟婆子无一不红了眼眶,宜珈松了手,牢牢牵着两个孩子许诺道,“你们母亲定会没事的,你们会平平安安的一家团聚。”
平安和长寿重重地点头,谢氏上前搂过外孙,擦干了眼泪说道,“平安和长寿该饿了吧?走,跟外祖母梳洗一番,好好吃一顿去。”
孟闻诤回府后,不出意外的被罚去跪祠堂了,崔丹庭也被谢氏圈在房里闭门思过,轻易不得外出。大约宜珈和宜琼姐妹俩天性相似,平安和长寿更喜欢粘糊着六姨,好不容易等两个外甥午歇睡着了,宜珈才敢猫着腰去找六哥。
同是祠堂专业户的宜珈非常顺利的溜进祠堂,见孟闻诤直挺挺的跪在一众牌位前,宜珈觉得挺解气的,叫你没责任没担当,丢下一大家子老弱妇孺出去瞎转,跪祠堂,便宜你了!不过看在亲兄妹的份上,闻诤又跪了整整一宿,宜珈叹了口气鄙视一下自己,从怀里掏出个热乎的烧饼递到闻诤面前。吃饱了她才好开骂,万一骂道一半闻诤就晕了,那她多憋屈?!
闻诤闭着眼反省己身,宜珈的步子不算轻,他一早就发现了,他睁开眼,却见一只大烧饼横亘在眼前,委实有些哭笑不得。闻诤将烧饼推回给宜珈,摇头拒绝,“谢谢,但不必了。”
宜珈的火焰值简直要爆棚了,她冲着闻诤责问道,“当初走得如此潇洒,这会儿你来反省什么?!丢下母亲和我,抛下整个家族远走边关,你不是要建功立业做千古英雄么,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闻诤静静听着妹妹的指责,昨夜祖父告诉他,在他走后,嫡兄出事,父亲了无音信,外家又连遭大难,妹妹一人挑起重担,既要照顾母亲,又要管理庶务,还要瞒着母亲外祖家的祸事,一心几用焦头烂额。不用宜珈亲口诉说,闻诤也知道她有多委屈,多辛苦。他是后悔的,他不知短短时日内家里竟频遭大劫,他也不知自己任性的出走竟再次加重亲人双肩上的重担,他痛恨自己的任意妄为,闻诤深吸一口气,静静听宜珈说完,抬起双眸,无比认真的向宜珈致歉,“我错了!我为我的任性和无知向母亲道歉,向妹妹道歉。”
闻诤如此干脆的开口道歉,宜珈反而不知如何作答,闻诤正视宜珈,“我孟闻诤在列祖列宗前发誓,从今往后,定当以孟家为己任,心系父母姊妹,再不敢肆意妄为,若违此誓,叫我骨肉相离,此生不入孟家门。”
宜珈坐到闻诤一旁的团垫上,像只受了伤的小猫,缩成一团,双手环膝,下巴顶着膝盖,喃喃地讲道,“爹不在,四哥不在,你们都不在,娘也病了……我其实也挺怕的,我没管过家,我怕做不好让人嗤笑,也怕这个家在我手里坏了……三婶天天盯着账上的钱,我得看着……七妹有自己的心思,我怕她乘乱下黑手,时时防着……外祖父外祖母也走了,我怎么也找不着他们……”
闻诤听了心头微怔,眼角有些酸涩,宜珈的话化成一句句谴责,重重鞭笞在他心头,他让他的妹妹,一个弱女子,替他承担了本应有他担起的重担与责任。喉头滚动,闻诤将宜珈搂在怀中,厚重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以后一切都有我在……”
宜珈靠在闻诤怀里,兄妹俩相偎在一块儿,阴晦的祠堂里难得有了片刻温情脉脉。
闻诤对宜珈充满了愧疚感,补偿方案在脑海里不停闪过,忽然间他想起了袁丛骁的话,若他能活下来,便将亲赴京城求娶宜珈……他和袁丛骁相识多年,深知他不是拿婚姻大事开玩笑之人,那么,大概、可能、十有他妹子会被袁丛骁缠上……闻诤顿时化身护妹忠犬,正重的向宜珈问道:“珈儿,你觉得袁丛骁这人,如何?”
宜珈被闻诤的话说蒙了,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些……可看闻诤的表情并不向随口一说,他直直看着妹妹,眼睛也不眨一下,宜珈愣了半天,干巴巴的评价了一句:“他送的雕……不太好使……”
84错相知
皇帝这个工种危险系数大,劳动指数强,生命轨迹重复率还惊人的高!作为一个点背的皇帝,他的人生大约是“登基——嗝屁”的两部曲,而运气稍加的同志还能在中老年经历一番跌宕起伏的夺嫡大戏,当然,像末代皇帝溥仪这样奇葩的经历五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令无数先烈前辈“扼腕叹息”,难以望其项背。大乾圣上人品还算不错,做了几十年皇帝,终于赶上了儿子羽翼渐丰、单挑老爹的“好日子”。
江南科举舞弊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多少莘莘学子心灵受到重创,呕血三升将满腹牢骚吐成五言绝句七言律诗,更有甚者效仿风流前辈柳三变,谱曲赠与秦淮画舫上的曼妙伶人,明讥暗讽络绎不绝,一时间文坛百花齐放。
主考官并一众随行官员死不承认,反咬一口将一切罪责推卸给孟闻谨,污蔑他行贿受赂强权逼死杨靖宗,更宣称江南舞弊案的罪魁祸首也是孟四少,还自主研发了一个极其可笑的动机——文人相轻,四少嫉妒新科会员才华横溢,暗下毒手换了个草包借此衬托。而风口浪尖上的孟闻谨恰好又失了踪,更符合了畏罪潜逃之实,众学子半信半疑,圣人子孙当真堕了圣人之名?
已是平郡王的大皇子要的就是乱,内忧外患之际他才好浑水摸鱼,乘乱起势夺得皇位。仕林学子乃立国之根本,一旦他们动摇了信心,口诛笔伐之下便是当今圣上也难以承受文人的一腔怒火。而挑起祸端的最好引线便是万千学子仰望于心的孟子一系走下神坛,连孟家人都变节了,那京里的老爷们还能有廉洁清正的么?
内部有了纷争,再施以外部压力,蒙古铁骑随时大军南下,流血千里、伏尸百万之景仿佛近在眼前。两相夹击之下,老皇帝的位子坐得愈加不稳,待时机成熟,他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揭竿而起,长子长孙占了先机,他就不信老七个毛孩子能有什么能耐,至于老四,非嫡非长你丫凑什么热闹?!
大皇子得意的笑,梦里都是黄袍加身坐拥天下的美景,仿佛万里江山已在他手。可惜,孟四少除了圣人嫡孙的身份,他还有个喜欢培养密探扒人**的外祖父。孟闻谨在小黑屋里关了不到三天,谢家的探子便一路畅通无阻的摸到了他面前,孟闻谨二话不说脱了衣裳换了夜行衣摸黑逃了出去,留下一个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探子扮作他的模样,麻痹其余人等。
平时越是和蔼好脾气的人,炸起毛来打击报复的越是凶狠,孟闻谨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闷亏,皮大王闻诤见着他哥就差没绕道走,最是耀武扬威的宜珈在闻谨面前也是一等一的乖觉,大家心里都有数——惹谁都别惹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孟闻谨!孟闻谨跟着探子躲到了个隐蔽的小四合院,狠狠洗了通澡后便紧锣密鼓的谋划起了报复大业,头号目标锁定主考官蒋大人。
蒋大人是个聪明人,这些日子缩在贡院内拒不出门,就等着一切平息后跟大皇子回京封爵赏官。谢家的探子身经百战,打劫和虏人简直是小菜一碟。于是,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今科主考官蒋大人连同他藏在枕头里的十万两银票一并被人扔在了秦淮河畔最大的销金窝藏春院门口。据目击者称,当时厚厚一打银票随风飘扬,漫天飞舞,路上行人纷纷哄抢,而我们的蒋大人穿了一条小花裤衩,披着一件薄里衣,赤红了双眼朝群众吼去,瘦小的身板硬是挤进了人群中央,疯狂的抢回自己的卖身钱。
群众一片哗然,哇靠,二品钦差大臣的俸禄一年不过千百两,十万两雪花银——蒋钦差你得工作一百年才能赚回来啊!蒋大人收受贿赂的消息不胫而走,数额从十万两一路飙升至百万不等,爱八卦的百姓们口口相传,愣是把蒋大人说成了大乾史上第一巨贪,恶名远扬,与邓通、石崇、梁冀四人并称古今四大贪官。
紧跟蒋大人步伐倒了血霉的便是名不符实的新科会员杨承宗,作为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杨承宗生平一大爱好即是泡美眉,藏春院是他的第二个家,秦淮河便是他家的后花园,哪怕外头学子们恨不得啖他的肉饮他的血,杨胖子仍雷打不动每天光顾画舫美人。孟闻谨派去的探子抄家抄得爽快,不一会儿就将杨承宗送给各位考官的礼金账册翻了出来,顺手还牵走了不少新科会员的“著作”,当然,大多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淫词艳曲,YY对象几乎覆盖了秦淮河上大小一众歌妓舞妓,连船上倒夜香的小丫头都没放过。
杨承宗的光辉事迹在孟闻谨的高效之下,第二天便遍布大街小巷,仕林学子人手一份,贿金数额详细到“两”,涉案人员上到蒋钦差,下至封卷官,当地官员几乎人人有份。舆论又哗然,早知道官场黑,却不晓得居然这么黑!其二,杨承宗这么差的水平,这么多的银子,逆天啊!
在一众官员抱头鼠窜下,孟二爷轻车找儿子来了,早有探子把他引了来,二爷在小四合院里找到了悠闲晒太阳的谨哥儿。闻谨一眼瞄到父亲驾临,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速整了整衣衫,朝父亲走去,亲切的问候,“父亲,您怎么亲自来了?”
孟二爷仔细打量了儿子一番,从头发丝看到脚底板,确定没少一根寒毛,这才松了口气,回答说,“还不是你这小子不省心,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来你还不得被那群老狐狸生吞活剥了?!”
二爷星夜兼程,衣衫上满是灰尘,心里又担着事,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两颊的肉憋了下去,发丝里也带上了一抹银色。
闻谨扶着父亲坐下来,安慰道,“儿子叫父亲担心了,实在不孝。”
二爷歇了口气,继而问他,“舞弊一案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扯上了你?”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家儿子几乎算是个挂名官员,说穿了就是块“活招牌”,鼓励学子之外没别的用处,怎么瞬息万变转眼间就成了舞弊案的罪魁祸首了?这也太坑人了……
孟闻谨不敢隐瞒,老实交代了一切,孟二爷眉头紧锁,越听脸色越难看,闻谨小心翼翼的交代了自己的小动作,二爷吃惊至极,“你说,你派人把蒋大人扔在了妓院门口?!”
孟闻谨垂头默认,二爷眼珠子要弹出框来,“你还找人抄了杨承宗的家,翻出了行贿单?”
孟闻谨简直不敢抬头看父亲,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违背了祖训中的“光明磊落”,挨批完全是意料中之事。孟二爷张口结舌,娃子啥都自己解决了,他这老爹还来干嘛?!
随着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归家,二房众人也渐渐有了主心骨,崔丹庭算账理家是把好手,她又得了丈夫的嘱托格外热心的帮着宜珈处理庶务。宜珈有了她这个帮手,省力不少,有空去干别的事,这不,她猫着空找闺蜜蓉蓉聊天去了。蓉蓉年初便被杨老爹包办了婚姻,成了人家未过门的小媳妇,为此蓉蓉狠狠闹过一阵,一哭二闹三上吊样样来一遍,可惜被杨老爹**,至今仍出不了门。恰巧孟家这些日子又事多人杂,宜珈恨不得一个时辰掰开来当两个用,自是没空寻她。如今眼看蓉蓉婚期将近,宜珈再不好意思躲着,只得做足了心理建设,带上诸多礼物上门赔礼去了。
蓉蓉的屋子位处杨家东南角,从前是她亲娘写字作画之处,倒是府里头数一数二的好去处。她娘走后,杨老爹怕睹物思人,便将屋子划拉给女儿,蓉蓉也是个爱折腾的性子,好好一间屋子整得天翻地覆,每块墙她都画上两道,气得她老爹心肝疼,把她赶了出来。蓉蓉一怒之下住去了外祖家,如今要出嫁了,杨老爹又把她发还此处,蓉蓉看着满墙自己的“杰作”,愈发郁闷了。
得知宜珈来了的消息,蓉蓉眼睛一亮,吐了葡萄籽,跳下炕来亲自迎了宜珈进屋。宜珈心虚得很,抢先说道,“蓉蓉你好些日子都没来找我,只好我来看你了。”
蓉蓉不上她的当,杏眼一瞪,叉着腰说她,“你别恶人先告状,谁不知道我老爹铁了心要把我卖到王家去,我哪儿出得了门看你去?!”
宜珈干笑两声,打算采用怀若政策,让杭白取了几匹上好的布料给她,“这可是我亲自从库里挑了来的,不比内务府的差,你可别生气了,新娘子可不兴绷着脸呐。”
蓉蓉不耐烦听这些,鼻子里出气,“稀罕,新娘子可不是我!你这重色轻友的坏家伙,都要和元师兄成亲了才告诉我,没义气没情意!你们一个两个都没把我当朋友!”
蓉蓉越想越委屈,甩开宜珈拉着自己的手,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师兄,一个是她引为知己的好友,两个人居然背着她好上了,还快马加鞭要成亲了,这狗血也忒大发了点!
宜珈觉得心里一跳,嗓子直发干,恍然辩解道,“你胡说些什么,谁要成亲了?!”
蓉蓉奇怪的看向宜珈,问道,“不是你和元师兄是谁?!前几天元府就派了人来送请柬,说是师兄月底大婚。我早就看出来元师兄对你不一般,平日里就爱时不时的朝你看,每次给你送的礼也比我好,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什么?!”
宜珈忽觉一阵晕眩,她下意识撑住桌角,蓉蓉见她脸色刷白,不由止住了牢骚,关心道,“我,我就是气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好像我是外人似的!元师兄挺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