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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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尧君不假思索:“回房。”
正是辰时,夜间的寒气还未消散,又升起遮天蔽日的浓雾,天地间充斥着湿润的寒意,令人有寸步难行之感。而梅尧君脚步却是极快,甚至连两颊也因此微微泛红。若只是要回房,是不值得梅尧君如此的,陆竟想,梅尧君应是急着去见初九。
回到院子,却见初九的房门紧闭着,梅尧君一怔,恰好遇见十八从旁经过,陆竟会意地拦住他,问道:“小孩,你家观主呢?”
十八道:“观主不在。”
“那是去了哪里?”
十八只道不知,然后游魂般地走开了。
梅尧君对着那黑洞洞的窗户看了半刻有余,抬脚便往外走,吩咐陆竟道:“我四处走走,你不必跟来。”
梅尧君说是四处走走,果真便漫无目的地在清微观溜达。说来也是奇怪,事情未解决时,他比谁都焦急,如今事情终于了结,反倒心平气和起来。
天气依然是冷,不远处的景物都半陷在稠白的云雾中。雪是白的,天是白的,云雾把天与地连成一体,正是一片鸿蒙未开的混沌景象。恍惚间,梅尧君不知自己行到了何处,抬眼只见微风鼓动着浩浩的雾流,向幽深的山涧涌去。山崖边,一棵老松,一方石几。有人拍净了石几上松软的积雪,盘腿坐于上方。梅尧君仿佛看到蔼蔼蔚蔚的浓雾在瞬间消散,天地山川骤然分明,混沌初开。而耳边烟云涌动、鸟兽啼鸣的声音也静了下去。梅尧君宛如踏入了一片宁静而欢喜的境地,这片境地,除开他与初九,再无其余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捉奸
白雪覆地,梅尧君宛如在一场柔软的梦里跋涉,越是往前,便越接近清醒,而至梦醒,一低头,是初九苍白冰冷的侧脸,像是用夜间落下的新雪捏成。
或许是想什么出了神,初九此时才后知后觉道:“梅公子?”他抬起头,隐隐带着笑意,安稳而迟钝。这种微笑往往能在半梦半醒的人脸上看到,正如一个象征:他总是游走在梦与醒之间,又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因此无处可去、浑浑噩噩,不像梅尧君,梦得入迷、醒得彻底。
梅尧君像是有意回避,快速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投射到眼前浩渺的苍烟云海中。“今日你为何没去?”自然指的是方才一会。
初九道:“去亦可不去亦可,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贫道便没有去。”
这个回答无可辩驳,梅尧君挑了挑眉,道:“事情了结了。”
初九愣了一愣,才道了声“哦”。
梅尧君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他也明白,他的“了结”并不是初九的“了结”,但他迟疑了片刻,依然开口说道:“他们都承认人是江白杀的,不日便离开清微观,接下来,各派会派出人手,追查江白行踪、剿灭沉檀宫……那,你现在肯跟我回去了么?”周围分外安静,梅尧君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乱撞,却听不见初九的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视线正好与初九平齐。他伸手拂落掉在初九头顶的碎雪,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厉害——他早已是强作镇定。梅尧君平稳了呼吸,又问:“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回去?”
不出所料的,梅尧君没有收到任何答复。他笑了笑,哽咽了半天才能再次发出声音:“初九?”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唯独这回,梅尧君不希望听到答案,甚至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初九开始认真而又平静地思考这个问题,他略微抬起头,视线越过松树枝条模糊的边缘、越过蓊郁的山岚和云雾,搜寻着像墨迹般晕开的峰峦轮廓。很久之后,他答道:“也许是吧。”
梅尧君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又突然冲上前去,扣住初九双肩,把初九紧紧按住,“你胡说!你骗我!”
初九的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枝干上的雪“刷”的一声响,紧接着大块大块地落下来,落得两人满头满肩一片白。
“你明明……你明明说喜欢我的,”梅尧君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又突然不喜欢了呢……”
初九无动于衷地用手指擦去梅尧君眼角的泪水,他在心里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啊……
初九也不知道。初九从来没有弄明白这世上的任何一回事,生死、爱憎,曾经泰山般地从他每一寸骨骼上压过的事物,又曾经在转瞬间云消雾散,他木然而又清醒地咀嚼着这其中的每一刹那,然而他仍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何缘起、又因何缘灭。他一直麻木不仁地活着,唯有与梅尧君相识的那一年最是真实。这之后,他再次坠入虚无。
两人正无言间,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琐碎忙乱的脚步声,初九一惊,正要推开梅尧君去查看究竟,却闻得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道:“快看,我料得不错,他们两人果然是有私情!”
十步开外,以刘堂主为首的一批武林人面色各异,面面相觑着,彼此默契地一言不发,与肢体相缠的梅尧君、初九沉默地对峙。方才,梅尧君惊怒之下,整个人压在了初九身上,握住对方肩膀的双手,正好环成一个暧昧温情的姿态,而他刚哭过,正是双眼通红,这副样子落到旁人眼里,自然是百口莫辩。
梅尧君却面不改色地从初九身上下来,走到一旁,冷笑道:“诸位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一样什物被抛落至梅尧君脚边。梅尧君垂下眼帘,低着头,用脚拨了拨,那块东西半埋在雪里,颜色、形状甚是眼熟,正是他今日凌晨方交给刘堂主作为交换的印信。见了此物,梅尧君心下顿时了然。
刘堂主眼底的得意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义正词严道:“他今日想用此物贿赂在下,要在下在会上咬定江白即是这几桩血案的元凶。在下心想:若问心无愧,哪里用得着这些蝇营狗苟,想来定是做贼心虚才至于此。刘某心虽不愿,但仍假意接下此物,端看他背后有何作为。果然,现下一幕,应让诸位心中明了:梅尧君与初九关系匪浅,他为帮初九撇清嫌疑,故有私下重金贿买之行径;为替初九遮掩罪行,不知之前梅庄还有过何等不堪入目的举动!”
“这……”“竟有此事?”众人闻之色变,纷纷交头接耳。其中亦有受了梅尧君钱财的,此时虽是心虚,却也作出一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模样。
梅尧君听了,既不辩解,也没有愤怒。
初九走过去,捡起掉在雪地里的印章,翻过来一看,底部篆写的文字显示其正是梅庄之印。
梅尧君低声道:“你自可离开,此事与你无关。”声音很小,刚刚够让初九听到。
见他两人交头接耳,刘堂主又是冷笑:“没想到梅庄公子竟同清微观观主有这么一段旖旎良缘,真是叫天下人都开了眼。”
姚妙机在一旁,早已是脸色铁青,听闻刘堂主这句话,罕见地站在了初九那边:“刘堂主,我清微观上下均是出家之人,你休得胡言!”
“胡言?”刘堂主失笑,“你不如问问初九观主,我可曾有胡言?”
梅尧君生怕初九又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抢白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刘堂主敛了笑容,道:“梅公子此话不假,但若是你与初九观主关系非同一般,那么你为观主所做的证词真假恐怕就存疑了。如今又有以财物收买人心一节,其中原委更是值得玩味。不知梅公子对此可有什么说辞?”
梅尧君缄口不语。
刘堂主心下大悦,与众人说道:“看来,此事已然分明了。这两人有私情在先,梅尧君为之辩解的话语做不得数;而初九杀人,人证物证俱在,若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观主的清白无辜,恐怕你是要预备认罪伏法了。”
梅尧君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睛,有意无意地站到初九与众人之间,道:“我与初九的关系是一节,血案真凶又是一节,两者如何可以混为一谈。说我徇情做伪证,难道是因为刘堂主你素来公私不分遂以己度人了么?”
“梅公子伶牙俐齿,在下自愧弗如。但伶牙俐齿也无法颠倒黑白,今日所见所闻,自有公论在人心。梅公子,武林各派因仰慕梅庄之景行,故而托福以重任,而你之所作所为,实在难孚众望……”
“够了!”姚妙机见双方争执不休,竟而出言打断,他把目光投向梅尧君身后的初九,郑重其事道,“初九,你有什么解释?”
众人屏息凝神,预备着他会来一场洋洋洒洒的高谈阔论,然而初九只是摇头,道:“没有。”
“你……”不止其他人大失所望,姚妙机也是一窒。
梅尧君甚感意外,正要回头,想到方才两人的僵局,又硬生生把转到一半的脖子扭回来。
“初九,你之清白与否,不仅关乎你一己之身,你居观主之位,更与清微观息息相关,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姚妙机谆谆诱导。
没想到姚妙机平日对他甚为苛刻,今日却多加维护,初九虽存感激,仍只是道:“初九不曾伤过聚丰楼一条人命,更不曾对师父出手。至于刘堂主之怀疑,乃是情理之中,初九无话可说。”
“好,既然初九观主不打算为自己辩解,那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刘堂主冷笑道。
梅尧君戒备道:“你想做什么?”
刘堂主道:“身有嫌疑而逍遥法外,恐不能令众人信服。在事情最终查明之前,要先委屈初九观主暂时禁足了。”
初九点头道:“贫道没有异议。”
“哼,我清微观观主竟要受外人胁迫,此等自古未有之事,真令观中上下颜面扫地!”姚妙机拂袖离去。
适才梅尧君试探着一问,不料却得知初九如今已对自己无心,还没来得及肝肠寸断,又见他宁愿授人把柄,也不愿当众否认两人的关系,这好似把梅尧君心剖开,以为他要再撒一把盐,落下来的确是一层白糖,虽仍是痛,总好过雪上加霜;然而此行又更便宜了刘堂主上下其手,不知他还要借此兴出什么风浪来。
梅尧君沉吟间,刘堂主又来生事:“而梅公子你在此事中如此积极作为,动机定不简单。在事情彻底明了前,也不能说一点嫌疑没有。”
“这……怕是不好罢。”有人低声对刘堂主道。
此话一出,博得纷纷附和:“是啊,纵是梅公子为情所惑,有不当之举,因此追究,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刘堂主道:“不然。今日他可以为初九贿买人心,明日说不准又会有什么新的举动,任其作为,难防他混淆黑白操弄是非。”
算盘打到自己头上,这是梅尧君始料未及的。而他向来不惧事,便回问道:“哦,那刘堂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梅公子最好也禁足在清微观中,以示诚意。”
梅尧君失笑:“我还以为刘堂主想出了什么绝妙的花招,若只是如此,又有何不可?”
初九大惊之下,直摇头道:“此事不可……”
梅尧君恶狠狠地回过头去,瞪视着初九,咬牙切齿道:“初九道长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初九被这么一堵,果然不说话了,默默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是个泥土地神,最不济也是个泥道士,怎么就混到菩萨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
梅尧君回到院中,四处找陆竟而不见。
初九道:“他也许是躲起来了。”
梅尧君没吭声。如果陆竟真如初九所言躲在某处,那是最好不过,而刘堂主分明是蓄谋已久,若他提前出手捉了陆竟,那梅尧君的处境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初九倒是很自若,忽略被禁足一事,实际与平时并无差别。站在檐下,唤了句“十八”,俄而便有一个小道童快步走来,立在两人跟前。
“去烧盆水给梅公子洗脸。”初九吩咐道。童子得了令,又无声无息地跑开,闪入一侧的厢房中。
梅尧君这才自觉自己脸上还有干掉的泪痕,眼眶也带着略微的红肿。顿时面红耳赤,支吾着说不出话,最后索性气急败坏地走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了门。初九不知受了谁的蛊惑,竟这般地无情无义,梅尧君又是沮丧又是气愤;兼之棋差一招被刘堂主倒打一耙,更是情场事业双失意。爱上了谁就好似向人交出自己的把柄,从此一颦一笑都为之所操纵,喜怒哀乐全不由自主。梅尧君被初九勾得怒气冲天,关上门后,又不由自主地趴到窗边,可谓是贱极了。
他看见初九穿过檐下的阴影,吱呀一声推开房门,然后消失在阖上的两扇门后。一路是既安静又平静的。对比自己的心绪难平,梅尧君越发觉得自己贱不可耐,忍不住鄙夷,同时又有些顾影自怜的意思。
积了一腔怨怒,忿忿然坐到榻上。偏生这时候响起了剥啄的敲门声,梅尧君正愁无处泻火气,便带上了三分愠怒:“是谁?”
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道低弱的声音:“公子,观主吩咐我送水来。”十八端着满当当的一盆热水,两手颤颤巍巍。
梅尧君无故将火气撒在这个孩童身上,难免愧疚,气消了大半,忙起身把他放了进来。
十八不像寻常小孩,既不爱哭也不爱笑,甚至于一日说不了几回话。这种孩子多半是心智上有什么不足。他把水盆放在桌上,把一幅巾帕按在水中,浸湿后,拧到半干,递给梅尧君。
梅尧君回过神来,从十八手中接过巾帕。他的手比十八的大上许多,显得十八楚楚可怜,蒙这么大小的孩子为自己热水洗脸,饶是惯于被人伺候的梅尧君也不禁有些汗颜。他从桌上的食盒里抽出一屉点心,让十八捡着吃。
十八也不扭捏,抓起一块便塞进嘴里,全然不顾梅尧君在旁。梅尧君的点心,自然是美味的,可他尝到这种平生未尝过的美味,面上也毫无变化,好似在吞咽一把面粉一般。梅尧君看他种种作为,不认为他是愚钝无礼,而是觉得他比常人少了几种感情。
初九是怪人,初九的徒弟自然也是怪人,所谓人以群分,正是这个道理。
梅尧君顿生好奇,丢掉先前的不快,坐至十八旁边,略微低伏着身子,眼睫几乎要触到对方的脸颊,问道:“你叫十八?”
十八顿了一下才点头。
“你多大?”
十八想了好一阵,才说:“十三。”
十三已然是不小了,若生在读书人家,这等年纪四书五经都得看会了。“你是何时遇见的你师父?”虽开口问了,梅尧君心中有数,总不出这一年的光景。
果然,十八回答,说是今春。
梅尧君又问:“你家在何处?”
“长安。”
这下梅尧君却又疑惑了,他家在长安,那如何遇到初九的。
“爹把师父带到我们家中。”十八道,他吃饱了点心,便把点心推回桌子中间,用袖子一抹,把脸唇沾上的点心渣尽数抹掉,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那日爹进城去,回来时车上便多了个人,爹说是在路上捡的。”
“捡的?”
十八点了点头:“爹和娘把他抱进屋,关上门,不许我们看。一会儿又说师父快死了,想把他搬进柴房。”
“快……快死了?”虽是近一年前的事,仍教梅尧君听得心惊胆战。
十八听不出梅尧君语气里的异常,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断断续续想起来一些,便说给梅尧君听,“后来……师父下不了床,醒着时会陪我说话。”
“都说些什么?”梅尧君问道,他的眼神软软地落到前方空气中的某处,看出了神。
十八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