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湖镜缘 作者:繁铃(潇湘2012-6-27完结)-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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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的一切看个通透。
☆、第十六章 覆水难收(7)
忽然,芸心扬眉一笑,眼中略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她故意拉长了声调,似有意点破什么,“这位大叔,貌似我从来没见过你吧,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那魔夜教徒仿佛没有想到芸心会将矛头指向他,一时间想不到答案支支吾吾无法做声,脸上顿时一片刷白,精心粉饰也难掩心虚之色,一瞬间,伴着芸心一针见血地将盲点点破,所有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将狐疑的目光投向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你说不出来吧,我看,你就是那个老道士嘴里口口声声念得妖怪,这疫病……”芸心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恐怕也是你带来的吧。”
“你……你别胡说八道。”那魔夜教徒顿时怒急攻心,却也不知如何辩驳,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淌落大滴滚滚汗水,似将脸上的虚伪和谎言一寸寸地冲刷展露在众人面前。
“我只是说是也许,又没说一定就是你,你这么紧张如果不是天生脑子迟钝反应不过来就是做贼心虚。”芸心一脸笑意地将头凑近了那个男人,嘴里低低地吐出一句,“你这回彻底完蛋了。”
说罢,芸心清了清嗓子,对着望着形势急速扭转而不知所措的村民们趾高气扬道,“你们还不快杀了这个妖孽,还这里一个清静!”
话毕,村民们仿佛受到鼓舞般操起手中武器不顾三七二十一向那魔夜教徒急速扑去。那魔夜教徒见情况不妙,心知大势已去,连忙加快脚步在一阵疾风中消失无影,身后浩浩荡荡的村民们乘胜追去,一行人不出片刻早已全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芸心走至冷潋跟前同馨铃一起将她扶起,眼中掠过一丝心痛,她幽幽不满道,“这些个是非不分的人。”
“算了,不怪他们。”冷潋勉强仰起头挤出一个笑意,苍白脸庞仿佛承担不起这样的弧度,显得越发的无力和单薄。
人往往就是如此,越是在意,就越是要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藏住心头的痛楚,让它们跟着自己在无人看见暗处独自疗伤。不懂得如何去藏住痛楚的人,只能说是因为伤的不够重。
冷潋勉强着站起身子,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拖着步子一摇一摆地走到牌匾面前,仰起头瞻望她毕生的信仰。那牌匾风貌如旧,只是上面累累的负伤,却是永远无法平复,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埋没在不再复返的岁月中。
“还好它没事,还好它没事……”冷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她神色低迷,喃喃自语,说不清就近在低诉她的信念,还是在坚定她的立场,那眼中的痴迷令人感到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触。
“冷潋……”丝荫犹豫着正欲开口,馨铃忙嘘声制止,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眼中的冷淡清晰地映入对方的眼眸中,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伤了谁……
夜入更深,寒风吹散了白昼,入骨的凉意在夜色中肆意扩散。
馨铃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眉头不禁紧锁。那肆虐的夜色仿佛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带着窒息的飘逸钻入人的毛孔中,扩大所有人心中的空洞。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子,试图盖住身子里的仅有的暖意,不奈只觉得寒意更甚,心中不觉苦笑,原来深处寒处,即使是百般护体,也依旧是不胜寒意。
“馨铃,你没事吧。”云飞腾略微担忧地走了过来,神情之中皆是无法掩饰的关怀。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让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馨铃忽然止住,省去了想要说的话,恐怕,这件事并未真正了结吧。
了结?心中只觉得一阵讽刺,这是非恩怨中,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能了结的,冤冤相报,朝不保夕,即使拼死抵抗,换来的,也不过是刀口浪尖中片刻的安稳。徒付了年华,到头来终究只是枉然。
“所以你要更加养好自己,我们才有精力去一起抵抗。”云飞腾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馨铃忽然抬首对上他的清眸,只见那双眼早已不再是初见时的透彻。看来岁月抹去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单纯,而她却自私地站在自己的角度之顾虑到了自己。
透过那双暗沉的眼眸,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凭栏迎风的飘逸和如故的容颜依旧,只是眼角的沧桑之意却在岁月中越发的清晰,清晰到无论怎么去逃避也无法忽略。
唯一如旧的,只有那双眸子,从当年到此刻,一心一意都只能容得下她一人。
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去值得惘然的。馨铃不禁勾起一丝笑意,心中压抑了多日的乏意顿时从眼角舒缓开来。
“飞腾,倘若有一日,我们能不问是非回到仙湖岛那该多好。”馨铃忽然有些冲动地贴近云飞腾的怀中,神情中渐渐陇上了一丝怠倦。
“一定会有那一日的,我们缺的,只是眼下的时机。”云飞腾顿时只觉得心中感到一阵不由分说的麻木,嘴里一开口却是安慰之词,他轻轻拢住馨铃,眼中看着天边的黑云滚滚涌来,在他们上空越聚越多仿佛欲将他们压垮。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真的有那一天吗?就算有,他们有没有机会等到雪化云开的那一日。
倘若上苍真的有眼,就保佑他们挨到最后吧。他不禁闭上眼,在心中默念道。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单薄的黑影,两人顿时松开,浑身戒备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馨铃不禁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难道……心底忽然格哒一声,馨铃顿时只觉得仿佛被灌了一盆冷水一般,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与云飞腾是立刻抽身,但又恐惊动了前方那身份不明的人。一时间,她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似没有期盼的等待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谁?快出来!”云飞腾一脸愠色地看着门口,下意识地拉着馨铃退后了一步,疾言厉色道。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警惕,这些人又想干什么,难道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下去了吗。
“是我。”一个胆怯的声音懦懦地响起,似犹豫了一番,随后声音的主人一步步地往这里靠近。
当看清来者的庐山真面目时,两人的面孔骤然变冷,云飞腾不禁眉头轻拢,方才平息的怒意顿时涌了上来,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少有的针对,“你不是那个骗子的徒弟吗,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她叫你来的。”
“你们别误会,来这里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师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那青衣女子见云飞腾一脸敌意,顿时似碰了钉子般面如土色,却又不知如何自处,她将头埋得更低,眼中全是愧疚,似真情流露,叫人分不出真假。
“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云飞腾完全不理会她的惺惺作态,眼中的阴鸷更胜方才,他正欲出声继续呵斥忽然馨铃插入打断道,“算了,听听她想要干什么。”
说着,馨铃走至那青衣女子的跟前,望着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之意。看她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恐怕是……
☆、第十六章 覆水难收(8)
“说吧,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馨铃淡淡地开口,心却再也硬不起来,她尽量平和自己的语气,试图减轻众人之间的负担。
“我……”青衣女子面露为难之色,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馨铃婉转一笑,淡淡开口,“好吧,你进来说吧。”
“馨铃,你别被她骗了。”云飞腾急匆匆地走上前,霸道地拽住馨铃的手,仿佛一放手她就会立即随风散去,从他的手心中一去不回。
“没事的,你一向都是相信我的,这一次是不是也应该相信我。”馨铃慢里斯条地将手从云飞腾的紧锢中抽出,脸上依旧是那份波澜不惊的神色,仿佛只看到了那女子外表的柔弱,忽略了今日她毕现的锋芒。
“……”云飞腾顿时失声,心中却顿时失了方寸,本以为她会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却没想到她却是这样的令他猜不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似乎每一次都是如此,她总是这般的果断和坚决,丝毫容不得他人的介入,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即将要赶上她的步伐时,才发现原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般遥不可及的漫长。
究竟是时间分裂了信任,还是自己早已失去了负担的能力?
“进去吧。”馨铃淡淡出声,已经收去了眼里的伤感,她轻轻颌首,示意女子无需拘束。
夜色深浓,寒风肆虐,不是敲打在木制的窗台上,摇晃着松懈的红木,发出一阵细微咯吱声,似道尽无数的沧桑和无奈,无奈那份身不由己随风而荡的悲哀。
烛光晃动着人影,将暗影模糊地投在墙上,斑驳交错地令人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唯一,谁又是谁的倒影。
寂静无声中,一个清幽声音幽幽低诉道,“我叫青儿,从小被父母抛掷山野,是师父救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姓什么,哪里人,身体里留着谁的血,其实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也都不重要。只有师父,他是唯一一个从我懂事起照顾我抚育我的亲人。”
眼中不觉氤氲起一丝湿润,青儿逼回喉咙中的苦涩,艰难道,“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师父虽然为人狡猾,一事无成,又喜欢贪小便宜,欺负老实人,但我们最多只是在大街上秀秀花拳绣腿,骗骗钱财,从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直到几日前,有一个身着异服的男人找到了我们,当时我们正在被官府缉拿,所以不敢出去,一直躲在一个破庙里啃已经发硬的馒头。你们知不知道那一种露宿街头的滋味,那种滋味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不敢去接受。”青儿忽然抑制不住情绪,声线渐渐变得颤抖,两排牙齿不断地撞在一起发出碰撞声,仿佛屋里的暖意还不足以暖和她积蓄已久的冰冷。
“那个男人给了我们一条出路,你知道吗,他在见面的那一刻就给了我们一定金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更不敢奢望能拥有他们。我当然知道这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东西都是要还的。但是你们想想,当一个人食不果腹风餐露宿,连命都快要保不住的时候,谁还会去在意那些所谓的尊严。”
“当我们在最奢华的酒家饱腹一顿后,那个人给了我们一箱的黄金让我们帮他做一件事。”青儿停住了陈诉,眼中微微略起一丝看不清的情绪,在火光中显得一片通红。
“就是要你们冒充所谓的天神来这里将我们赶尽杀绝是吗?”丝荫顿时失去理智,双眼涌起了一种被人算计的愤怒,失控般地怒喊道。
“丝荫。”静蝶看了丝荫一眼,示意她坐下,毫不介意道,“你继续吧。”
“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么做是卑鄙是无耻。可是在我们眼里,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上苍的不公平。为什么有人可以生来就含着金钥匙,为什么有人可以是皇亲贵族,有人可以是豪富巨贾,而有些人却要生下来就活在社会最卑微的一层。”青儿的眼中纵然有愧疚,却没有一丝的忏悔,仿佛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静蝶忽然冷笑,原来所有人都是如此,总要将自己龌龊的行径用冠冕堂皇的借口转嫁到他人的身上,总以上苍不公如此诸类的推辞来推脱自己的罪孽。
青儿没有理会众人脸上陡然一变的脸色,似完全融入回忆中,自顾自暇道,“从来到这里的一开始,我就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甚至发现,这些村名真的染上了疫病。我当时就开始后悔了,我屡次劝师父回头,只是他不但不听,反而从来没有过的对我恶语相加。我发觉师父变了,变得眼里除了钱财什么也看不到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师父了。他一意孤行,不肯回头,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你们全都染上了疫病,是吗?”馨铃的双眼变得有些迷蒙,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从方才她脸上的异样中便早已看出了几分端倪,所以她才没有狠下心来。贪婪永远是人性最明显的弱点,算来算去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将自己提前送上了绝路。
退一步而言,把命交到魔夜教的手中,就算他们没有染上疫病,难道他们得逞后,魔夜教的人就真的会放过他们吗。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戏码难道他们还阅历的少吗。
不过是在一个绝境中施舍了片刻不值钱的温饱,竟然他们不计后果地将所有的一切搭上这华丽背后的不归路。为了一定金子就出卖了自己的人性,口口声声说最珍惜性命的人,却是最轻贱生命之人。
“你……”青儿一愣,眼中顿时失色,迷茫无助到仿佛看不清前方的路,纵然,她已经没有多少的路可以走了。
“那你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芸心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从未想到结果竟是这般,神情中晃过一丝同情,语气也不禁软了几分。只是,同情归同情,她这样的人还不值得自己去托付信任,只是天性的宽容让她无论怎么也无法忽略那眼里的一抹苦楚酸痛。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那个异族人把我们带进来的时候,给了我们一样瓷瓶,叫我们用它来对付你们,还说一定战无不胜。我师父今日本想用它,只是我不想让他在人生的最后还要继续做坏事,我不想他死后遭天谴,我只是想救他,也想救自己……”青儿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失去了节奏,泣不成声的她慌乱掩面试图遮住脸上的泪痕,无奈泪痕肆意泉涌而下,似要冲刷身体里所有的不干净,一道道泪痕映红了眼眶,带着心痛和后悔扯碎所有自欺欺人的谎言。
仿佛人总是要到了垂死之时才懂得看开,她感到脑子里一片清醒,仿佛有什么纠结多日的事情忽然想透,伴着这份清醒,她知道,自己的大限也已经到了。
“你别难过……”芸心呢喃着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她无奈地看着她伤悲交集的脸,心中说不出是难过是同情。不知为何,隐隐间,她竟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就是这个瓶子,我已经把它跟师傅手里的那个调换了,你们怎么处理都可以。”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青儿拿出怀里的瓷瓶,将它递到馨铃手里,眼中早已是一片殷红。她痴痴地望着瓷瓶,隐隐哽咽道,“师傅对不起。”
“这是什么。”接过瓷瓶的瞬间,馨铃只觉得有一股冷意不可抑制地透过瓷瓶传遍全身,令她浑身战栗,却又说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看来魔夜教的野心也实力,绝不是仅仅她想的那般简单。
静蝶拿过瓷瓶放置眼前细细端详了一阵子,仿佛发现了什么,她忽然脸色一沉,眉头紧锁,紧紧锁住的眉心之中隐隐透着一丝凝重。打量了片刻,她才将瓷瓶放下,神色中也恢复至一贯的冷漠,淡淡道,“这里面装的是魔夜教特质的毒粉,一旦洒在人的身上,便会让人全身溃散,在半柱香内化作焦灰而死。”
“这些人竟然这么歹毒。”丝荫摩擦着双手,一脸的愤怒难平,咬牙切齿道。
“你打算怎么办。”馨铃将目光投到青儿身上,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愁色,回到她师父身边,是不可能了,出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事到如今,现实的极端已经容不得她做任何的选择。
倘若不是一开始的贪婪,就不会鬼迷心窍,更不会在沉沦中作茧自缚,直到察觉的那一日却早已是没有了回头路。
“我打算一个人走到山林里去静静地度过剩下的日子。”青儿的脸上闪过